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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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體模特》

男人是不應該玩娃娃的,那是女人的專利。可是他卻喜歡‘娃娃’,更準確的說,是擺在櫥窗中的一個個人體模特。在他的臥室中,是他收集的十幾尊人體模特,身材膚色五官髮型各異。每晚在他入睡後,霓虹燈光從窗外照進來,會在牆壁上投射出造型各異的影子。每個影子都是他的一個愛人,儘管這愛人硬邦邦,冷冰冰,眼神呆滯,沒有任何思想。

【2】

這一天下班回家,空置已久的隔壁屋子就搬來了新的住戶。我走出電梯時正好碰見他在堆滿紙箱的樓道裡穿梭,混亂地往屋子裡搬著東西。

他一抬頭,我看到了一張有些蒼白的臉,神情也有些虛弱。他看見了我,靦腆地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剛搬來,東西有點多。”

我說:“沒關係,我就住在你隔壁,等我把包放回去,過來幫你吧。”

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說:“不用,不用。”說著,把幾個擋著路的箱子推向一邊,給我讓了條路出來。

我小心翼翼地穿過‘迷宮’,經過他房門時不經意間憋了一眼他的屋子。我看到了五六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一動不動,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我。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再一看,才認出那是幾個模特。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就常常被那東西嚇哭。

也許他是做服裝生意的?我沒有多問,就回家了。

放下東西我就出來幫他了。他是一個很害羞的小夥子,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著。我得知,他叫世明,是一個恐怖小說家。最近正在連載新作品《人體模特》,所以買了幾個模特找感覺。

恐怖小說中的體驗派?聽著還挺新鮮的。

【3】《切割藝術》

人體是一門藝術,不管從整體看,還是切割開來看。或者說,相對於司空見慣的整體美,陸昊迷上了割裂美。割裂的人體在他看來,像是畢加索的立體抽象畫,猙獰,凌厲,令人暢快。尤其是肌肉撕裂,或者是骨頭碎裂呈現出的散亂圖畫,對他來說都是極為美妙的圖畫。可是他很快就厭倦了醫學院那幾個標本。

沒多久,他又厭倦是太平間裡冰冷的屍體。

如此美妙的藝術,不是溫熱的怎麼能行?

【4】

每天早上,我出門上班的時候,都能準時碰見出門吃早餐的世明。不過不同的是,我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他則是剛剛結束。下樓的路上我們總是會聊聊天,慢慢地熟絡起來,害羞的他倒也跟我講了很多他的事。

他告訴我,晚上人的細胞更加敏銳,更容易寫出好的作品。

他還說,寫東西最重要的就是體驗。像是寫《人體模特》,他就買了模特體驗相處的感覺,之前寫《老無所依》就搬到了一個老年人比較多的社群去住。

我問他:“那你搬到我們小區是想體驗什麼嗎?”

他說:“這個小區偏僻人少,有種陰森的氛圍,還挺不錯的。”

我一向覺得搞創作的人,性格多少都有點古怪,世明也是如此。除了顛倒的作息,我還記得某天起夜,迷迷糊糊聽到樓道裡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響,很是擾民。我趴在貓眼,看到世明半開著房門,蹲在門口,一臉滿足地拿榔頭敲著什麼東西。我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顆人頭!這時他的房門被他的手肘又撞開了一點,身後露出了一個沒有頭的人體模特。我再一看他正在敲打的,是一顆假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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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遇見了他一臉地無精打采。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人體模特》的連載馬上結束了,現在計劃開一個新的連載,可是昨晚一點感覺都沒有。

下樓的路上他喃喃自語:“要不要真的去找一具屍體呢……”

【5】《屍體日記》

死亡一小時,皮膚表面的溫度褪去。但身體內部仍舊殘存著血液的溫度。血液停止流動,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沉積,過不了多久,就會在皮膚上形成青色的斑塊。失去氧氣和養分的一個小時足以讓所有嗷嗷待哺的細胞飢餓難忍,並在這飢餓中失去最後的火力,變成了沒有意識的有機物。

死亡一天,一些細菌已經在體內組成軍隊,它們貪婪的吃著乾結的血液,吃著活力不再的內臟,吃的毫無形象,發出陣陣怪味。尤其是夏天的溫度成為了它們最好的興奮劑,讓它們食量大增。

【6】

最近總是隔幾天才能在早晨遇見世明,每次見他,都覺得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我問他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他搖搖頭說:“沒事,可能最近睡覺的時間比較少。”

後來乾脆連著一個星期都沒遇見他,甚至我去敲門都沒人應聲。更加奇怪的是,每次路過他家門前,從能隱約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

倒是他的小說又更新了,這次是《屍體日記》,從死亡一個小時開始,用栩栩如生的語言描繪著一個屍體不同時間的樣子。作為一個體驗派,我想他一定在屋子裡培育什麼奇怪的東西,然後著魔一樣觀察呢。

下班回家,上樓,總覺得世明屋子裡的洩露出味道越發的重了,而且我確定了那就是腐肉的味道。我遮住口鼻,加快腳步。看來有必要跟他說一說不要搞奇怪的創作了。

他的《屍體日記》又更新了新的章節。

“死亡三天,頭皮被蠶食的像是風華的破布,風一吹就能吹下連著頭皮的頭髮。倒是手掌上的皮膚依舊堅挺,也許是沒有毛髮的緣故。臉上已經開始露出了骨頭,蒼蠅們已經歡喜的築巢,並且開始繁衍後代了。”

【7】

我覺得有必要去跟他說一下,他的創作應該適可而止了。可是我敲門幾分鐘,都沒人應聲。

這時,我低下頭,發現了腳墊下露出了一個反光的物體。撿起來,竟然是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門開了。雖然我早已準備,也戴了口罩,但是那屋子裡的氣味還是令我猝不及防,幾乎作嘔。

我向裡面喊:“世明,我進來了!”

顧不上脫鞋,我穿過門廊,走到客廳,開了燈。除了刺鼻的臭味,什麼都沒有。

他的臥室半掩著門,我走過去,輕輕推開。他正在電腦前坐著,鍵盤“噼裡啪啦”,飛速的打著字。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世明,你在幹嘛?”

沒想到這一拍,他就順著力氣傾斜了下去,幾隻蒼蠅從他的頭髮飛了出來。我看到了他的臉,眼睛已經腐爛,只露著兩個黑峻峻的孔。

我再一抬頭,電腦屏幕上正在打著字:“死亡三天,外觀依舊完整,至少從後背看,看不出任何差異……”

世明在我身後小聲說:“你看是不是?”

PS:嘛,本文中的三個故事你們想看完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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