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三.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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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屈北聊過之後,顧昭心裡好受了許多,看著漓安河的夜景也覺得比平時漂亮。

到家的時候,阿杰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道又在哪裡搜到的稀奇古怪的影片,男主好像是一個有抑鬱症的年輕人,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周遭的一切都會讓他受到驚嚇。

“阿杰,你今天幹嘛去了?”

阿杰沒有表情的臉上輕微地笑了笑,對著顧昭伸了伸手,又拍了拍旁邊的位子示意他坐下。拿出一張紙,埋頭寫了起來。

等阿杰把紙豎起來的時候,上面寫著:這是我來到這裡的第二十七天,我沒有這段時間的記憶。因此,我按著日記本上的記錄,去逛了我曾經去過的地方。

“哦,那挺不錯的啊,有什麼收穫麼?”

阿杰撇了撇嘴,繼續寫道:收穫倒沒有什麼,只是故地重遊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一個月前,我來到這裡,孑然一身,一個月後,我走在相同的地方,看著相同的景色,我自己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是,時間已經過去了。

顧昭皺了皺眉,阿杰很少和他交流,兩個人也不是很瞭解,阿杰的這些想法在他看來,不得不說還是有些冒著傻氣的。

顧昭笑了笑說道:“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文藝青年啊。我也是遺忘者,也喜歡出去散步,但是我沒有故地重遊的習慣。我的記憶,可能散佈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一直在尋找它,雖然現在的我還是一片空白,但我始終相信:每一段時光都不會被辜負,我們一定能從中學到什麼。所以,你也沒有必要這麼傷感啦。”

一向面癱的阿杰,今天的表情格外多,聽完顧昭一席話,居然笑了起來,還發出了聲音。

他接著在紙上寫道:有人說,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情感上。我是不是犯了這個錯誤?貌似這樣只是在逃避現實,並不會有什麼幫助。

阿杰撅著嘴,一臉懵懂的樣子,顧昭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在扮演譚老闆的角色,解釋道:“生活中總有煩惱,遺忘者有遺忘者的煩惱,正常人有正常人的煩惱。煩惱大都是無法走出去的,倒不如多去做一些事,想想現在能做些什麼。”

紙上赫然寫著:謝謝,我會好好想想應該怎麼辦的。

“哈哈,但是我的好奇心卻被勾起來了,能不能跟我講講你今天都看到了什麼,或者想起了什麼?”

阿杰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OK”,然後便埋頭寫了起來,顧昭看他一時半會也寫不完,便無聊地看起了電視。

然而電視中播的劇情,卻比無事可做更令人煩躁。當看到帥氣的男主頂著出戏到不行的配音,和兩個美女一起玩老鷹捉小雞的時候,看著三人天真無邪的假笑,顧昭閉上眼按下了電源鍵。

果然,還是路上偶爾駛過的車輛,對面的窗戶上映著的燈光要好看一些。

待顧昭回過神來,阿杰的話也寫完了:倒是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我沿著公路一直走,看到了很多陌生人,但是沒有人和我說話。偶爾路過一些最近去過的地方,會有些無法遺忘的記憶碎片湧上腦海,像是一個笑,或是一種感覺。天剛黑的時候,腳踝都是痛的,我在一片廢棄的廣場上歇了會。那裡看上去曾經也很熱鬧的樣子,但是現在荒草已經齊膝深了,只有一個看上去科技感很足的廣告牌發著光,不斷變換著廣告,將草地染成迷幻的色彩。回來的路上,在一座小橋邊有一個人在擺攤賣東西,旁邊工地上的中年工人在旁邊乘涼,我有點害怕,怕自己以後也混成這樣,但是沿著回來的路走著走著,這種感覺卻又消失了,心裡只剩下了回家的快樂。

不過大概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兩人談完之後阿杰滿臉輕鬆的回去睡覺了,躺在床上的顧昭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想起來自從譚老闆離開後,似乎很久沒有回憶過往事了,也很久沒有出去散步了,他不知道這些改變是好還是不好,但是有些記憶碎片確實在腦海中逐漸消失了,就像那個出現過無數次的背影,他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了。

好像也很久沒有和陶小蒲聯絡了,不喜歡和別人煲電話粥的顧昭躺在床上,猶豫了片刻,撥通了陶小蒲的手機。

……

……

……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

印象中,陶小蒲總是手機不離身,況且現在她還要透過手機和店裡聯絡,怎麼會無人接聽呢?

心裡沒由來的泛起一絲恐懼,然後,顧昭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忽然一切都明白了:十一點整,他只顧自己的一時興起,就想要和別人聯絡,但是陶小蒲肯定睡覺了,所以才不接電話。如果陶小蒲出了什麼事,店員聯絡不上她肯定會告訴譚老闆的。

無奈地拍了拍腦袋,顧昭又想起來譚老闆走了這麼久,他連一個電話都不打過去問候問候,會不會太不禮貌了?十一點的話,不知道譚老闆睡了沒有,但是騷擾一下沒什麼大礙吧……

這下倒是立刻被接住了,“喂,小昭嗎?”

手機中傳來熟悉的男聲,聽上去渾厚而有磁性,譚老闆的聲音一向是好聽的,但是今天時間太晚,所以帶著一股倦意。

“譚老闆,這麼晚沒打擾到你吧,我想問問你回家之後怎麼樣了。”

“小昭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我和花住在朋友家裡,這幾天玩的挺開心的。你呢,阿杰你們倆相處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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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老闆,跟你說啊,阿杰居然是個文藝青年,而且腦子裡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雖然他不喜歡和別人交流,但是和他說話還挺有趣的。”

“裴小姐呢?我在電視上看到她了,你們聯絡了麼?”

……

“恩,我們透過電話了,她在錄真人秀。”

“聯絡了啊,那還挺不錯的。這邊該辦的事都辦過了,我和花明天就回去,有些事我覺得還是當面和你談一下比較好。”

“你們明天就回來啦!太好了,我也有好多事想和你跟花說。那行,早點睡吧,晚安。”

電話那頭猶豫了幾秒,悠悠傳出一句“晚安。”聲音聽上去如此蒼老,彷彿是大病未愈的樣子。

還好譚老闆明天就回來了,沒什麼擔心的,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精神,顧昭如是想道。

生活其實還是很美好的,於是乎,心裡便不再掛念什麼。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顧昭側身躺在床上便睡著了。

屋外的燈光無法穿透厚重的黑色窗簾,手機的螢幕還未完全暗下去,冷色調的燈光把牆壁照成神秘的蒼藍色。夜已入半,屋內只聽到隱隱約約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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