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囑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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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馮河花了半天的時間,把騎河縣衙門中與淨邪思會有關的卷宗都過了一遍,算是對淨邪思會有了深入的瞭解。這個宗教團體是差不多七年前在南州興起的,魏馮河好像想起了什麼,有些疲乏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七年前……太業十七年?七年前魏馮河十七歲,那時候他還未進入提刑司。太業十七年帝國發生的重大事件一件一件地在魏馮河腦海裡過了一遍。當今帝君的四十壽辰、蜀州的大旱和大震、與北方境外匈奴的兩次邊境衝突……對了,印象中第二衝突似乎事態非常嚴重,已經到了陛下御駕親征塞外的地步。

把太業十七年發生的大事在自己腦海中回憶了一通後,魏馮河沮喪地發現這些似乎都不是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這時包隱走進了檔案室,替他帶來了食物:“魏大人,公務再忙,飯還是要吃的,這都快到午時了。”

魏馮河感激地衝他笑了笑,此時才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餓了,從一早下船到現在不過喝了幾碗茶水而已。

“怎麼樣?可有頭緒?”包隱看他似乎已經將卷宗都閱過一遍,拉開椅子坐下問道。

“很遺憾,暫時沒有頭緒。”魏馮河搖搖頭,“不顧我想去見見淨邪思會的那個領袖,淨邪法師。”

包隱洞若觀火:“你是想查他背後的身份吧?”但他同時又有點憂慮:“雖然你是烏州提刑司直接派來的人,但要見到淨邪法師也沒那麼容易的。畢竟提刑司讓你秘查此事,在掌握直接證據之前恐怕一切都得謹慎。”

“如果不能掌握淨邪思會幹這些事情的目的,只怕這個案子會很難進展下去。”魏馮河表示自己也是無奈之舉。

包隱點頭認可他的說法:“淨邪思會主要活動的地區就是南州北部的三郡九縣,最北是我們騎河縣。你若是要深入他們內部,還得往南走。淨邪思會的總會設在旻昌郡。”

“我有這個打算,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像包大人確認。”他說著從自己的公文夾中找出了一份有些陳舊的案卷。

包隱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案卷:“是案子?”

“三個月前,有個叫柳意寒的年輕人在貴縣離奇死去,包大人應該還有印象吧?”魏馮河翻開案卷說道。

包隱愣了一下,隨後重重地點頭:“你說的是那個柳氏劍宗的弟子柳意寒吧?當然有印象,柳氏劍宗畢竟是御武司骨幹的重要來源,也出了好幾代皇家護衛,在這一片的影響力也是很大的。不瞞你說,那個名叫柳意寒的年輕人死在我的治下,我一開始覺得自己的仕途可能就要結束了。”

魏馮河半笑不笑道:“一條年輕有為的生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沒了,包大人卻還在擔心自己的仕途?”

“人已經死了,我又沒辦法讓他活過來。”包隱苦笑著摸了一把自己的鬍鬚,“再說我一介芝麻官,害怕柳氏劍宗的威名有什麼可奇怪的?”

“不奇怪,人之常情,我不說笑了。”魏馮河斂起了戲謔的笑意,“其實這一次我們能夠查到淨邪思會的頭上,就是因為柳意寒的死。”

這是包隱之前並未聽聞的訊息,他的神色凝重起來,問道:“柳意寒是被淨邪思會的那種藥物害死的?”

“基本可以確定這個事實。”魏馮河將案卷上記錄的柳安痕的口供部分指給包隱看,同時說道:“我至今仍然不清楚,為什麼是柳意寒最先發現了淨邪思會的秘密。很顯然作為柳氏劍宗傑出的弟子他有著相當高的責任感,但是他太大意。”

包隱對著案卷,漸漸皺起了他那一雙濃濃的眉毛:“柳意寒曾秘密潛入了淨邪思會之中,試圖靠一己之力找出他們的秘密,但是最後他卻不幸死在了那種藥物上。這麼說來……柳意寒生前很可能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

“我希望柳意寒生前有留下什麼東西,如果有的話,找到那些東西或許能夠讓案子有很大的進展。”魏馮河帶著期待說道。

“不過你也得做好沒有這些,或者找不到這些東西的準備。”包隱年紀比魏馮河長了十歲,顯得更加沉穩。

“我打算先試試看能不能和淨邪法師見上面。”魏馮河躍躍欲試。

包隱為他考慮道:“如果直接依靠提刑司的身份,要見他也不難,只是恐怕打草驚蛇反不為美。我看你已經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見他?”

魏馮河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說道:“包大人應該知道,淨邪思會最近在做一些善事吧?”

“你是指城門口佈施的粥攤?”包隱不明白他提這個幹什麼。

“對了。我打算以衙門官員的身份見他,就說淨邪思會的粥攤子管理運作過於混亂,導致民眾爭搶生事,我作為衙門派來的人提醒他們注意一下。”魏馮河說著自己的計劃,“怎麼樣?包大人,這個謊話可還行?”

包隱讚許地點頭:“我覺得可行,這樣的理由一定不會讓他們起疑,只是不知道魏大人你的演技如何?”

魏馮河自嘲一笑:“說起來包大人可能不信,我初到提刑司時就是一副鼻子長在眼睛上、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樣子,和某些官僚差不了多少,這一次去只要恢復當年本色就可以了。我越是表現得趾高氣揚,他們就越不會提防懷疑我。”

“魏大人所言極是,有什麼需要騎河縣幫忙的儘管說,我一定盡力。”包隱點頭,忽然有些忍俊不禁:“說句題外話,魏大人不要不高興,我很好奇魏大人是如何從當年那副本色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魏馮河撇了撇嘴角:“我就不信包大人的衙門裡沒有那種心比天高的年輕人。”

“自然有的。”包隱笑笑。

“那包大人觀察觀察他們,大概就可以瞭解我魏馮河的變化了。”他聳了聳肩膀,自嘲地說道。

“也許很多人都心比天高,但並非每一個都命如紙薄。”包隱對魏馮河說道,“魏大人是有能力的人,烏州李提刑司也不是無慧眼之人,下官就在這裡提前恭賀魏大人的錦繡前程了。”

魏馮河眼中出現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但他沒說什麼,而是將兩張寫滿了字墨跡未乾的紙推到包隱面前。

“這是?”

“包大人,拜託你兩件事。”魏馮河開口道。

“不必客氣,我說過了,只要魏大人開口,包隱一定盡力。”

“這是經過我整理後的案情,有一些我自己的想法在裡面,一模一樣的寫了兩份。”他說道,“如果之後有雲中劍的人為此案而來,請包大人幫我將其中一份轉給她,並告訴她我去了旻昌郡。”

包隱認真地點頭,轉念一想又問道:“那剩下的一份呢?”

魏馮河正要交代,便接著說道:“包大人,若是我也步了柳意寒的後塵,麻煩您勞苦一趟,替我將這份案情交給烏州提刑司我的上官李大人。”

包隱愣了一下,隨後肅然道:“魏大人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都記住了,不過還是祝魏大人此行順利破案。”

“包大人放心,魏馮河惜命之人,不敢輕易言死。”

魏馮河收好自己的東西,仰面出門而去,他的聲音遙遙傳來:“只是身在公門,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

包隱嘆了口氣,將兩份墨跡未乾的紙張收好,自言自語道:“所謂國士,莫過於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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