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賢王！左大將送來了捷報！”一騎匈奴斥候飛馬馳上了高地，高舉著手中一面染血的旗幟。那是一面宸粼軍旗，上面有著領軍大將的姓氏，旗上是一個大大的“李”字。

“消滅了那支宸粼騎軍嗎？”

“全數消滅，射鵰手已經取下了敵將的首級，已經送往王庭獻給單于了！”

“很好！把這面旗挑在前鋒的長矛上，衝擊沈乘雲的大陣！”左賢王興奮地瞪大了眼揮手下令道，“左大將已經旗開得勝，接下來就是本王和沈乘雲分個高下了！”

匈奴軍期待已久的進攻時機終於到來，左賢王的命令被傳達到了全軍，澤靳鐸和佐納庫各自率領本部騎軍衝向了沈乘雲的大陣，他們把那面染血的李字軍旗挑在了最前方。

沈乘雲的大陣正面最為堅固，考慮到這一點的匈奴軍除了進行正面的強攻之外，宓金和阿圖濃兩位名將則依靠騎兵的機動力向左右包抄。宸粼軍陣形的側面和後背都有較大的弱點，在澤靳鐸和佐納庫牢牢限制住宸粼正面的防禦力量時，宓金和阿圖濃將以輕騎的快速突擊撕開脆弱的側後防線。

宸粼軍大陣正中，沈乘雲立起了高臺，軍勢處於平原的情況下，他只有在在高臺上才能看清全域性。

“大帥！匈奴人開始進攻了，而且他們的前鋒帶著李將軍的旗幟。”前軍的主將前來彙報請示。

“這只是敵軍的攻心之計，穩住陣腳，左賢王麾下的騎軍沒有重騎，是無法輕易突破我軍的堅陣的！”沈乘雲對自己的士兵有足夠的自信，即便知道李虎臣部已經被消滅，軍心也不會有多大的動搖。況且這是一場生死之戰與雪恥之戰，邊軍將士們求戰的意志並不比對面的匈奴軍弱。

匈奴缺乏鐵器，因此也很難打造出像宸粼那樣人馬鐵甲俱全的重灌騎兵，最好的裝備當然被武裝給了王庭，左賢王的東部騎軍主要還是機動力強勁的半甲輕騎。在平原上對付這樣的騎兵，盾牆槍林與弩箭是最有效的。

這還是沈乘雲第一次率領大軍與匈奴人進行野戰，戰場上的軍鼓和喊殺聲逐漸令他變得越來越亢奮。

“傳令後陣，看本帥旗令，長弓預備！”

陣戰的好處就在於，訓練有素的弓箭手不需要看到前方的戰情就能夠憑經驗找準射箭的角度，他們的羽箭從一開始就固定了會落在最前排長槍和盾牆前方的那一塊空地，那也是敵軍衝刺被阻擋下來後會停留擁擠的地帶。

沈乘雲在高處看到匈奴人的第一波衝擊撞在了前軍厚重的盾牆和槍林之上，騎軍的速度被阻滯之後，他便揮下了發箭的令旗。宸粼軍隊後陣的弓箭手們快速整齊地射出了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將被盾牆擋住的匈奴人成片地射殺。

匈奴人同樣在衝鋒的過程中向宸粼的軍陣射出箭雨，同樣也有不少的宸粼士兵倒在箭下。

戰爭就是這樣，從開戰的那一刻就註定了雙方都會有不斷上升的傷亡。

左賢王立馬於高處，望著宸粼人正面那近乎無法突破的盾牆與槍林，他在感到煩躁的同時也對沈乘雲這個隔空交鋒了無數次的對手產生了敬意。宸粼的皇帝確實有用人的眼光，他選出的將領能力卓越不凡，即便是兵力劣勢且不佔地利的情況下，依然靠著手中有限的力量打出了精彩的戰鬥。

但大匈奴的鐵蹄不會止步於此，對於宸粼人得意的陣法左賢王並非毫無準備。

從左右繞襲的兩支匈奴軍飛快地撲向了宸粼軍隊防禦薄弱的側面和背面，他們在行動的同時拋射出的箭雨甚至有零星威脅到了沈乘雲所在的中軍。

兵力捉襟見肘，沈乘雲手中沒有足夠的預備隊用於應付這些迂迴的敵軍，正面的軍隊又正在艱苦地頂著匈奴人不要命的衝鋒，他似乎對這兩支由宓金和阿圖濃率領的匈奴騎軍無可奈何。

宓金和阿圖濃趁宸粼大軍與正面強攻的友軍纏鬥之時，率軍飛快地繞過了正面那片牢不可破的盾牆與長槍，當宸粼軍陣後方脆弱的步弓手叢集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時，兩個匈奴名將都露出了殘忍又興奮的笑容。

沒有其他部隊保護的弓箭手在騎兵面前只有被碾壓的份，兩人毫不猶豫地下令全軍展開突擊，從左右兩側切向宸粼的後陣。

沈乘雲在高臺上觀察到了敵軍的動向，他已經提前打出了令旗讓後陣的弓箭手優先以箭雨遮蓋左右衝過來的匈奴騎軍。

“就剩下這麼點距離，敵軍最多隻來得及射出兩輪！”宓金將圓盾頂在頭頂，伏低了身子策馬加速狂奔。

阿圖濃同樣沒有被宸粼人調轉目標的箭雨給嚇住，他大聲下令道：“一口氣衝過去！”

兩輪箭雨，就算被殺傷千人也無所謂，餘下的騎兵會踏碎那些脆弱的弓箭手。

高臺上的沈乘雲撫摸著自己的一撇鬍子，嘴角露出笑意：“上當了。”

衝刺在最前的匈奴騎軍忽然發出了一陣驚呼，數百人連人帶馬墜進了地面上突然出現的裂縫裡。

宸粼軍大陣的左右兩側忽然各出現了一道兩匹馬寬、長達數里的壕溝，衝鋒的匈奴人收不住馬蹄，先後墜進了那道壕溝裡。

壕溝的底下有粘稠的黑色液體和乾草布帛，黑色液體發出刺鼻的氣味。

“火油……”有的匈奴人意識到這些黑色液體是什麼危險的東西之後，臉上的表情被恐懼填滿。

宸粼軍後陣的弓箭手向壕溝射出了一排火箭，頃刻間在陣地的左右引起了兩道火牆。墜入壕溝的匈奴人們還沒來得及爬上來，就被火焰給吞沒了，立起的火牆也阻擋了宓金和阿圖濃餘下騎軍的進攻道路。

“左賢王！宸粼人竟然……”

“狡猾的宸粼人！”左賢王望見那兩道阻止了己方突破後陣的火牆後恨恨地握緊了雙拳。

宓金和阿圖濃也錯愕不已，他們都在心中疑惑宸粼人是在什麼時候準備好這些狡猾毒辣的陷阱的。

高臺上的沈乘雲不再去看兩翼了，被火牆阻擋之後的匈奴軍很快在箭雨的威脅下不得不後撤，兩側的威脅已經解除。

“左賢王，多虧了你之前的等待，我才有時間挖好這兩道救命的壕溝。”沈乘雲遙望著遠方高處狼尾旗下的人影，淡淡一笑。

左賢王也在同一時間想到了，之前兩軍對峙的那段時間裡，曾看到宸粼人將旗幟集中佈設在兩翼，當時他並未想到這個奇怪的舉動有什麼意義，如今才發覺原來是為了用成片的旗幟遮擋視野，為士兵們進行的挖掘作業打掩護。

原來如此……沈乘雲自己很清楚這個陣型的弱點就在兩翼和後方，所以他早就為此做好了準備。

“竟然被擺了一道！”左賢王充滿恨意地說道，對左右下達新的命令：“把巨獸放出來！衝擊宸粼人的陣形！”

“沈乘雲，你提前考慮到了我會以騎兵襲擊你的兩翼薄弱位置，我也提前考慮到了你們堅固的步兵方陣並為此準備了秘密武器！別得意，現在才是決戰真正開始的時候，我飼養的寵物會把你們這些躲在盾牆後面的膽小鬼們給碾碎！”

左賢王本陣後方的騎兵們紛紛向左右閃開，身強力壯的武士們推著幾輛蒙著黑布的大車往前移動。

沈乘雲在高臺上望見了匈奴人推上前的大車，他還沒有明白對方準備做什麼。

匈奴人掀起了蓋在車身上了黑布，露出了被掩藏在下方的真相：每一臺大車上都是一個鐵籠，籠子裡拘束著的野獸有著比牛龐大數倍的身軀，頭部長著堅硬的獨角，它們的表皮厚實刀槍難入。

“是極北的犀獸……”沈乘雲大感意外，他還未回過神來，匈奴人就已經開啟籠子驅趕著這些龐然大物朝宸粼軍的陣地推進過來。

“刀斧手準備！”沈乘雲聽到自己下令的吼聲中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是內心害怕的體現，他彷彿已經預見到了前排盾牆和長槍在這些巨獸的衝擊下崩潰的局面。

那將是無法挽回的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