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內兩度往返城南這處據點,終陵棄心中有些感慨,他之前就是在這裡抓住了王侗,也是在這裡因為大意而被王侗偷襲得手。腰部的傷口雖然不深,但隱約傳來的痛感還在提醒著他這次失誤帶來的教訓。
三人來到那座磚瓦房前,終陵棄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謹慎地叫住了藤以寧和孟漁舟。
“等等……有點不對。”終陵棄對著那扇此時緊閉嚴絲合縫的門感到一陣異樣。
“怎麼了?”藤以寧奇怪地問道,孟漁舟同樣不解,她們之前並沒有來過這裡。
“這門之前應該是虛掩著的,我和王侗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來得及關上。”終陵棄的手習慣性地按向腰間劍柄所在之處,然而摸空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的劍已經在和宋久合的戰鬥中被折斷了。
藤以寧狐疑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來過?”
“否則誰會把門關上?”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走到了最前頭,緩緩靠近那扇門。
孟漁舟自覺地從藤以寧腰間拿走了刀,她撇了撇嘴表示藤安彤之前真是多此一舉,現在還得要她來用刀。
藤以寧雖然右手無法行動,但還是做好了單手應敵的準備。她畢竟之前還能靠左手用太極纏腕與許京遠周旋,若是一般的敵人襲來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小心!”孟漁舟對氣機出色的感應能力使她最先預知到了危險,她一把將終陵棄從門邊拉了回來。
一把鋒銳的刀刃從門裡刺出來,刀尖正停在能夠將原本在門邊的終陵棄刺穿的部位。
門裡的伏擊者一刀走空後,很快又將刀收了回去,終陵棄心有餘悸地看著門上那個被刀刺穿的孔洞,對孟漁舟投以感激的一瞥。
孟漁舟左手暗暗準備流星錘,右手持刀緩緩靠近那扇門,她屏住呼吸並極力感知著門裡面的情況。
讓她感到很不安的是,在那一刀失手之後,門裡的傢伙瞬間就隱匿去了自己的氣息。如果不是預先知道裡頭有人,她在這種感應不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往往會誤以為門內無人安全。
對方也精通刺客隱匿藏氣的技巧,並且一定還沒有離去,就潛伏在屋內等待著他們。
孟漁舟和終陵棄交換了一下眼神,終陵棄對她的意思心領神會,他輕輕地脫下了自己的短褐。
“砰”一聲巨響,孟漁舟將門一腳踹開的同時借力往後跳了一大步,終陵棄將手中的衣衫朝門裡扔了出去。
那件短褐平靜地落在了地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響動。
終陵棄和孟漁舟都感到了各自心中有一股強大的壓力滿上來,對方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冷靜,顯然對這種場面經驗豐富。這是一個極為難纏的對手,甚至讓他們嗅到了熟悉的危險氣息。
“我先衝進去,你隨後跟進。”終陵棄對孟漁舟附耳說道。
孟漁舟知道他是想作為誘餌吸引對方行動,再由自己跟上致命的一擊。如果是放在從前她會毫不猶豫地否決這個提議,但現在終陵棄好歹得到了柳安痕相贈的陽劍勁內力,這是一個值得嘗試的冒險。
而且她明白終陵棄做出這樣的決定,就是選擇完全相信她的後手,儘管這讓她感到很有壓力,但她對自己的身手有相應的自信。
“自己小心。”她同樣用耳語的方式回應。
藤以寧在這個時候也無法出聲阻止他們,畢竟那個不知面目的敵人就藏身在屋內,她的任何言語都可能會暴露終陵棄和孟漁舟的計劃。
終陵棄用一次重重的點頭作為訊號,他雙足發力猛地朝屋內跳了出去,同時在凌空時旋身躲避可能的危險。孟漁舟在他行動後等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帶著長刀衝了進去,她敏銳地搜尋著終陵棄的周圍,但卻遲遲沒有找到進攻的目標。
兩人在屋內停了下來,詫異地環視著空空落落的屋子。
藤以寧隨後進來,她奇怪地問道:“沒人嗎?”
她話音未落,孟漁舟就朝上方揚起了左手,袖中的流星錘極速朝一條閃過的影子打去。那影子輕盈如飛燕,在樑上躲開了孟漁舟的流星錘,從另一側跳落到了地面上。
這一刻三人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樣子,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束著黑色頭巾,穿著緊身的黑衣,背一柄細長的無鞘刀。
“刺客。”藤以寧望著他那身裝束,冷冷地說道。
“是忘川的刺客。”黑衣人的臉上帶著驕傲說道,他背靠牆壁,面對三人毫無懼色。
終陵棄和孟漁舟臉色一變,他們萬萬沒想到會在旻昌淨邪思會的事件中遭遇同樣來自忘川的刺客同僚。從這位同僚出色的身手來看,說不定還是他們的前輩。
“忘川也參與了淨邪思會的陰謀嗎?”藤以寧質問道,隨後自言自語:“看來旻昌的事情遠未完結啊。”
“別誤會。”黑衣刺客嘴角一揚,“我們只是對宋久合的武烈之血感興趣罷了,對於淨邪思會那些瘋子和神棍,刺客怎麼會與之為伍呢?”
終陵棄問道:“你是南霽渡司麾下的人?”
刺客挑了挑眉毛:“不然難道我是烏月渡司麾下的人?”
藤以寧以為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她朝終陵棄瞥了一眼,目光中有略微不滿的意思。
“你是在說笑嗎?”終陵棄做出威嚴之色,“我就是新任的烏月渡司。”
“烏月渡司會和雲中劍的人混在一起嗎?”他彷彿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不屑地說道:“前一位烏月渡司我認識,至於他的後來者,我不想瞭解,也沒有興趣瞭解。”
“你不能帶走武烈之血。”終陵棄說道。
“你們三個能留下我嗎?”他舔了舔嘴唇,抬手握住了背後的刀柄,“能躲過穿門的那一刀,算你運氣好吧。不過現在我反倒覺得你們的戰力也不過如此。”
終陵棄緩緩從自己腰上的袋子裡取出了一枚鑲嵌著琥珀的戒指,這是當初連帶著任命他成為烏月渡司的信件一起送來的,忘川渡司身份的象徵。
“見到這個還不相信嗎?”終陵棄捏著戒指問道。
刺客盯著他戒指上的琥珀看了很久,確認了琥珀內的花紋後眼神漸漸出現了驚訝。
“藏雲膽。”他說出了那枚戒指的名字並點頭,“那麼你確實是新任的烏月渡司,我收回之前的不敬言語。”
終陵棄說道:“那麼請你把武烈之血留下,我保證你可以平安離開旻昌。”
“這個就讓我很為難了。”刺客古怪地一笑,“我聽命於南霽渡司銀麟,取得武烈之血也是銀麟渡司的命令。現在要因為烏月渡司的一句話而放棄任務,恐怕是做不到的。”
“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終陵棄在做最後的努力,他已經感覺到一旁的藤以寧看自己的目光中有相當的不滿了。他其實挺佩服藤以寧現在的性子的,居然能夠忍這麼久一言不發聽自己和對方討價還價。
“烏月渡司為什麼會和雲中劍的人在一起?顯然你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吧?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烏月渡司已經向雲中劍反水了?”那人不回答,反而向終陵棄問道。
終陵棄輕笑:“這不重要吧。”
“這當然重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烏月分渡和流鴉渡司之前就是因為雲中劍的突襲才覆滅的吧?”他皮笑肉不笑,“我很懷疑這其中有什麼陰謀。”
孟漁舟心中暗暗湧起殺機,她覺得還是應該除掉這個人比較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