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借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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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久合在柳安緒和雲鶴的圍攻下已經遍體鱗傷,他的青銅化表皮終究比不上完全越級突變的上官躍雲,在強大的刀劍面前依然無法護自身周全。

但他始終保持著對自己心臟要害的保護,毫不在意其他傷口,不管柳安緒和雲鶴如何進攻,都無法傷其要害。

“不好,以掌門前輩的劍術,還是沒有辦法破開宋久合心臟部位的防禦。”終陵棄在旁觀戰,對此時的局勢洞若觀火。柳安緒和雲鶴二人再強,人力終有盡時,而宋久合的身體只要不傷及要害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再生。

孟漁舟握著藤以寧的刀站在終陵棄身旁保護他,她甚至對周肖誠都懷有戒備之心,畢竟周肖誠服下了最危險的武烈之血。

周肖誠的內外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脫離戰鬥後他身上的種種異狀也消褪下去,此時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除了雙眼始終保持懾人的血紅色。

“周兄,你還好嗎?”終陵棄關心地問道。

周肖誠搖搖頭,他望著那邊一直被動挨打但卻沒有落敗的宋久合說:“我沒事,若是我能爭氣一點……應該是能夠壓制宋久合的。”

劉可竹單獨製造的這瓶“極”論藥性比宋久合所開發的任何一種武烈之血都要強,周肖誠認為自己只是不懂如何完全激發這種能力。

“周兄你也不要太拼命了,至少現在你還能同我說話,這就很好了。”終陵棄樂觀地說道,“不要為了力量而迷失自我啊。”

周肖誠笑了笑,指了指終陵棄的右臂說:“你自己都那麼拼命了,還好意思勸別人。”

“藤以寧可是哭著求我來救你。”終陵棄衝他眨了眨眼,“我和她約好了,等這件事完了咱們一起去帝都。”

“好。”周肖誠輕輕點頭,就在廢墟上席地坐下,閉上眼專心與自己的心魔對抗。先前在與宋久合激戰時不斷發洩力量,他並沒有怎麼感覺到“極”對自己心智的侵蝕,現在突然脫身出來後,反倒越來越有種難以壓抑自己破壞慾望的感覺。

宋久合的雙手異化為利爪,左右開合抵擋著柳安緒和雲鶴的劍與刀,他的爪子被劍氣和刀弧斬斷了無數次又再生了無數次,戰鬥漫長的彷彿看不到結束的盡頭。

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下方掠上來,雲紋白袍在風中發出獵獵聲響,引得終陵棄和孟漁舟都舉頭望去。

“藤以寧……不……不是。”終陵棄驚愕不已,“安左使。”

藤安彤於半空中拔刀下落,刀刃正斬在宋久合剛剛再生不久的一爪上,將其整個爪子卸去。

“柳掌門,滄溟宗主於南面高樓起誅魔之劍,助你破敵。”藤安彤向柳安緒傳話道。

柳安緒頗有些意外地說道:“荒蕪宗連源前輩那樣的高人都出動了嗎?”

“源前輩並未親來,化形之術尚能維持一刻,柳掌門請速速借劍。”藤安彤說著與雲鶴宗主對視了一眼,“我二人當為掌門護法。”

雲鶴與藤安彤各自佔據柳安緒前方左右兩角,橫刀戒備著宋久合,柳安緒則豎持長劍,神識貫通天地,與南面高樓上的浩瀚劍意相連。

終陵棄等人感受到一陣自南面而來的長風,風中裹挾的凜冽劍氣令方圓數里的氣溫都下降到了令人顫慄的地步,連呼吸都產生陣陣白氣。終陵棄體內的陽劍勁內力高速運轉,使他感受到一陣血液沸騰般的暖意,他用左臂將瑟瑟發抖的孟漁舟攬入懷中與她分享溫暖。

“注意看掌門前輩的劍啊,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孟漁舟不領情地抬手將他的臉扭向前方。

終陵棄哭笑不得,依著孟漁舟的意思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柳安緒,這確實是非常難得的一次學習的機會,柳安緒似乎正從一位功力更加神妙的人那裡接受著無匹劍氣的灌注,他手中那柄劍被當成了用以承載劍氣的容器。

終陵棄原來以為像劍宗掌門柳安緒這樣的人已經是劍術造詣的巔峰了,也確實配得上柳氏歷代掌門人“劍聖”的稱號,但在遠處高樓上借柳安緒這一劍的人顯然更加高深莫測。柳安緒對劍道的理解還停留在“術”的層面,而那個借劍的高手的劍術境界必然已經出神入化。

從藤安彤的隻言片語裡他可以推測出那位神秘的高手是荒蕪宗主會的一員,終陵棄不由得感嘆荒蕪這個遊俠組織能夠在中洲立足數百年是有其道理的,宗門中確實有著足以震懾天下又心懷信仰的強者。他唯一好奇的就是,那位借劍者明明自身已經強大如斯,為何要借柳安緒掌門之手使出這一劍而不親自動手。

宋久合也被這股引天地變色的劍勢所深深震撼,他不是沒有試圖阻止柳安緒的借劍儀式,但雲鶴和藤安彤兩把長刀就像鐵壁一般擋在他面前,使他無法突破進而干擾柳安緒。

“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和雲中劍的安左使聯手迎敵。”雲鶴握著羽斬,惺惺相惜地對側面的藤安彤說道。

“近日小妹承蒙風部照顧,感激不盡。”藤安彤用的是和妹妹一模一樣的仿扶桑刀,“他日若有吩咐,願為宗主驅馳。”

“連源前輩都請動了,你也來了,那大宗主本人想必也到旻昌了吧?”雲鶴露出了慚愧自責的神色,“風部辦事不力,牽累你們來幫我們善後,稍後我會在宗主會上做檢討的。”

藤安彤微微一笑:“賞罰之事大宗主自有定奪,宗主且放心,結論必不失公允。”

“柳掌門差不多準備完成了,宋久合歇的也夠久了,怎麼樣,咱們再攻一輪?”雲鶴一展長刀,向藤安彤發出邀請。

“恭敬不如從命。”藤安彤話音未落,手中刀已經歸入鞘中進入了拔刀術的準備姿態。

雲鶴也將羽斬收入刀鞘,她用的是正宗的扶桑刀,自然也精研過扶桑刀術中精髓的拔刀術。兩人的準備姿態略有不同,藤安彤練習的是和藤以寧同一個套路的倭刀術中的拔刀斬,雲鶴學的卻是倭島扶桑上正統的古流拔刀術。

兩人幾乎同時發動,藤安彤在衝刺飛奔之後躍起,拔刀砍向宋久合的右肩,雲鶴則是在衝刺後俯身,刀刃斬的是宋久合的左腿。

兩抹流水般順暢的刀光閃過,宋久合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失去了右臂和左腿,他的身體失去平衡,同時也不再有靈活的閃躲能力。

柳安緒的借劍在這一刻恰好完成,他手中長劍朝宋久合一指,張口呼喝一聲“劍來”如虎嘯龍吟。

南邊高樓之上,那把水色長劍破空而去,藍髮男子微微一笑:“成了。”

“多謝。”披著灰袍的荒蕪大宗主向他微微欠身致意,然而等大宗主直起身子時,卻發現他的身形已經化成了一灘水沫。此時藤安彤留在這裡的那方銅盤上,魚骨針正好指向了最後一個刻度。

水色長劍疾飛而來,劍尖朝著柳安緒劍指之處,正是宋久合的心臟要害部位。那柄飛來的長劍貫穿了宋久合心口,隨後整把劍化作無數細密的水珠從傷口滲入了宋久合的身體。

終陵棄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宋久合的胸口湧出了大股的鮮血,他頹然跪倒在地上,受傷的手臂和小腿同時停止了再生反應。

“結束了?”他怔怔地望著前方,沒想到最後分出勝負的僅僅是一劍。

宋久合用僅剩的左臂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露出苦笑,用心悅誠服的語氣說道:“我以為自己服下武烈之血就可以無敵於天下,到頭來發現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而已,能看到這樣的一劍已經足夠了……”

藤安彤提著刀走到宋久合的身後,她對著宋久合的後頸揮起長刀,想要砍下這個罪人的首級。

“等一下!”終陵棄忽然喊了一聲。

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藤安彤是認識他的,微微皺了皺眉停止了處決的動作,但沒有放下手中的刀。

終陵棄對藤安彤做了一個感謝的微笑,快步上前向宋久合詢問道:“宋久合,武烈之血該如何去除?應該是有辦法去除的吧!”

他按住了宋久合胸口的傷處想讓血液流失得慢一些,但宋久合的血幾乎是以噴湧的形式流出身體的。

“你是想讓你那個朋友恢復成正常人嗎?”宋久合一眼就看透了終陵棄的心思,他搖了搖頭:“我沒有做過這方面的研究,你知道的,我討厭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怎麼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宋久合諷刺地笑道,“如果劉可竹沒死的話,他可能會做這方面的努力吧。”

終陵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朝周肖誠看過去,悲哀地想到,難道周肖誠這輩子都沒法做回一個正常人了?

“諸位!有一個很不好的訊息要告訴大家。”

雲鶴和藤安彤同時轉身,朝那個在藤以寧的陪伴下走上坡來的灰袍老人行禮,口稱“大宗主”,柳安緒也對灰袍老人執禮甚恭。

“剛剛接到遊俠們的訊息,宋久合似乎用武烈之血的藥物汙染了城中的井水,現在已經有不少百姓和士兵出現症狀反應了。”大宗主望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久合,遺憾地說道:“從最初的赤子之心到如今的不擇手段,宋先生,你已經在歧途上走得太遠了。”

宋久合身上的武烈之血異化表現正伴隨著失血而消退,沒有了健碩的肌肉和青銅化的表皮,他的眼睛也漸漸褪去血色,失去了那些能力後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書生。

“你就是荒蕪的大宗主嗎?”宋久合用僅存的一口氣回應他,“如果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應該還是會走到這一步的。”

“你沒有別的想說的了嗎?”

宋久合惋惜地說道:“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但是像我這樣的人……明知是錯也不會回頭。”

“劉可竹可能會留下解除武烈之血的辦法,但是也許來不及了。”他說出了最後一個有用的情報,隨後耗盡了生命。

“大宗主,我立刻帶人前往騎河縣,看看能不能找到劉可竹留下來的有用的東西。”雲鶴請示道。

“我願同往。”藤安彤也說道。

大宗主默默點頭,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暫時先封閉旻昌全城,將喝了被汙染井水的人集中看管起來,同時寄希望於能夠在劉可竹那裡得到解救的辦法。

柳安緒望著灰袍老人矍鑠的雙眼,他知道如果局面崩壞到無法善了的地步,這位老人是會向荒蕪下達滅絕全城的命令的。非鐵腕不足以維持荒蕪,非鐵血不足以震懾江湖。

“那個……你們說的劉可竹的解藥,可能我這裡就有。”藤以寧忽然舉手,說出了令全場又驚又喜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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