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你……說說話好不好？”坐在自動車裡，蘇湘瞳拉著羅修的手，很是擔心地說，“你從掛了電話就繃著臉，這都快到學院了，你這麼回去，會嚇倒沈姐她們的。”

羅修低著頭，望著自己另一只攥緊的手，略帶沙啞地說：“你說，到底是我太矯情了，還是……大家都瘋了？”

“小修，人類過兩年會不會還在這世界活著都是未知數，你不能……要求大家到這時候還顧及每個人的所有權益。”蘇湘瞳輕輕嘆了口氣，“如果那種暗示能讓我為你提供的能量也跟著提升十倍，興許我也會去做的。沈姐，鈴音和小櫻，恐怕也沒誰會拒絕。”

“這和洗腦有什麼分別？這不就是把你們當作了洋娃娃隨心所欲擺弄嗎？”

“這樣能幫你變強，又有什麼不可以呢。”蘇湘瞳緩緩說道，“不擇手段變強，不正是咱們覺醒者的義務麼？最近在班上這段時間，我可是託你的福提升了不少呢。看你一個個拒絕那些有好感的女生，班上對此幸災樂禍的可不在少數。”

她幽幽道：“幸虧，我不需要靠別人對我的幸災樂禍來提升，不然……我可只有主動去倒黴給人看了。”

“我覺得這樣不對。”羅修不懂如何形容心裡的想法，只能固執而簡單地說，“這樣是不對的。”

“耶夫娜死了，變異者依然在各地不斷出現，恐怖大王還在遊走集結，不斷突破各個城市的關卡衝向北部廢墟。”蘇湘瞳在這裡停頓了一下，柔聲說，“小修，我聽說過一個故事，從前有個旅遊團，坐飛機出去玩，不小心在大雪山失事，倖存者都被困在了冰天雪地裡，附近找不到食物，你說，他們該怎麼辦？”

羅修覺得頭疼，隨口回答：“認準一個方向，衝出去。”

“他們把死者的屍體，當作了食物，就這樣堅持到了救援隊趕到。”她輕聲說道，原本清脆的嗓音，如今添了幾分講恐怖故事一樣的陰森，“可就連救援隊也不知道，被吃掉的死者，到底有多少是失事時候就死了的，有多少……是後來被當作食物殺死的。”

“你是想提醒我，人類就是這麼一種生命危急關頭可以犧牲掉同類的生物嗎？”

蘇湘瞳搖了搖頭，“我是想提醒你，大家都是這樣。狼踩進陷阱會咬掉自己的腿，雄獅會為了繁衍自己的子孫後代而咬死原來獅群的幼崽，我記得有些青蛙乾脆就以蝌蚪為食，為了生存下去，什麼手段……都會出現的。活下去，在不考慮個體的廣闊層面上，永遠是第一優先順序的任務。”

“可基地太蠢了。”羅修突然笑了起來，滿眼嘲弄，“我都已經說了，新進化的吸收部分，也會根據我的好感強弱而變化的，再多女生瘋狂的愛上我，我不愛她們，那能拿到的，還是只有嫉妒那部分而已。”

蘇湘瞳沉默片刻，說：“至少，那部分也會提升一些吧。”

快到學院的時候，羅修望著車窗外，輕聲道：“小瞳，你說，我能成為下一個最強覺醒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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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相信你能。”蘇湘瞳微笑著回答，“你在我心裡本來就是最強的。”

“我沒在開玩笑。”羅修攤開手，望著自己滿是疤痕印記的掌心，“我能強到和耶夫娜一樣，甚至……比她還要強嗎？”

“我不知道。”她誠實地搖了搖頭，“不過僅考慮能力屬性的話，不會有比耶夫娜更厲害的覺醒者了。你的‘焚心之火’進步下去，應該是可以突襲秒殺恐怖大王的絕好手段，可是……面對叢集的大量對手，你的‘孑然妒火’還需要進化到更強力範圍更廣的程度才行。”

“那不是沒有希望。”羅修看向她，“你們這段時間給我提供的能量特別醇厚，我想，如果耶夫娜戰死那一場如今重來一遍，我應該是有機會保護住她的。”

“等我有了耶夫娜的實力，我應該就有了耶夫娜那樣的地位。”他睜大眼睛，人生頭一次，有叫做野心的情緒在心中流淌，一絲絲滲透到他充滿無力感的靈魂裡，“小瞳，你的腦子比我好用，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咱們一起，在恐怖大王被徹底消滅前，去做成耶夫娜差一點就做到的事情吧。”

蘇湘瞳有點意外，沒想到羅修的思維竟然跳轉到了這裡，“小修，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

“基地今天可以為了害怕變異者而犧牲掉普通的女生，明天……他們害怕起咱們的時候呢？”羅修笑了笑，拿起電話，撥給了二宮八重子，“喂，中二阿姨麼？真抱歉，我今天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請你幫我轉告基地高層，我……其實是因為耶夫娜的死而一直內疚到現在，恰好今天還看到曹榮炫脫罪歸隊，難免有點失控。對不起，我錯了。”

蘇湘瞳驚訝地看著他，神情漸漸變得矛盾而複雜，那感情的確有點不好形容，就像是一個一直期待兒子長大的母親，不巧撞見了他和小女友光溜溜在床上的場面，欣慰和震驚不好說哪個更多。

“嗯，另外，請向被我打斷了計劃的研究員致歉。是，對，我想通了，那些女生本來就挺喜歡我的，更喜歡我一點，也沒什麼。這個計劃還是叫‘修羅場之神’嗎？這名字不吉利啊，建議你們換一個吧。”

“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這次回去，我就儘快開始狩獵任務的行動，其他時間，我會乖乖去教室報道的。對了，替我向十六夜千紗轉告一句，她的第一名，我早晚要超越過去。”

放下手機，羅修深吸口氣，緩緩吐出，一直吐到小腹收緊，身體蜷曲，彷彿排空了胸膛裡的一切。

他一直重複著這樣稍微有點古怪的深呼吸，直到車停在了學院門口。

他親了蘇湘瞳一口，笑著下車，走向幫他開啟學院大門的女衛兵。

“你今天好漂亮啊，化妝了麼？”隨口逗樂了那個衛兵，羅修響亮地笑著，邁開大步，走向了教室。

蘇湘瞳快步跟了過去，目光堅定，毫無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