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你幫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坐在醫院的窗臺上，聞著冰冷的消毒水味道，羅修面無表情地問道。

距離21NP10-X009被消滅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幾天。當晚，羅修的傷就被趕來的覺醒者拼盡全力治好大半，害得那位至少要休養一兩個月。

而沈安琴這樣的普通人，就只有依靠醫院緩慢地治療。

羅修本該在旁邊病床上養傷，可他根本無法停下來，只要一躺下不動，就會覺得腦漿在沸騰，意識混亂得好像開了鍋的粥。

他去參加了董露的葬禮，那個簡單的儀式，董霜從頭到尾就只是默默地站著，面無表情，一滴淚也沒流。

可他感覺得到，董霜很傷心。

她的眼睛，變得好像兩口枯井，平日的幹練淡定都消失不見，沒有明顯波動的五官呈現出的，是死灰般的絕望悲傷。

他終於相信，董露說得沒錯，她姐姐，一直把她看得比自己都重要。只是……這世上需要她姐姐保護的重要事物太多，沒辦法依照自己的心願永遠守著妹妹而已。

快結束的時候，李棲桐闖了進來，指著董霜的鼻子罵了一通，罵得很難聽，讓人想象不到這位暴躁姐姐是個前偶像團體成員。

董霜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在李棲桐罵累了，轉頭對著董露的靈位抹眼淚的時候，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天學院的學生也有多人受傷，不過大多數是因為天冷加上慌張引發的踩踏造成，沒有致命。

到此刻還昏迷不醒沒有徹底脫離危險的，就只有沈安琴。

為羅修拼死擋了一刀的沈安琴。

所以，沒處可去後，他就一直在沈安琴的病床邊走動，只在有人探訪的時候坐下稍微休息一會兒，走累了，晚上才能順利睡著。

他不知道滕墨有沒有舉行葬禮，他沒問，也沒誰主動告訴他。

這些天，他只找來二宮八重子，問過一個問題。

結果，讓那位中二阿姨足足隔了兩天才再度拜訪，手裡還拿著幾張佈滿字的打印紙。

“沒有結果的話，我怎麼好意思過來呢。畢竟，現在全基地都知道你心情很不好。”二宮八重子過去看了一眼沈安琴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輕輕嘆了口氣。

修羅場之神計劃中最讓他們擔心的變數之一，終於還是出現了。

蔡宏願至今還在基地進行責任說明，蕾伊已經被調回歐中區，而她這個主任研究員，也面臨著可能降級為A的處分。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讓羅修知道了，二宮八重子推了推眼鏡，坐下，說：“關於你說的那個詞，我找了一些民俗傳說方面的專家，最後判斷，那應該是指后稷，先後的後，江山社稷的稷。在歷史層面，他是周朝的祖先，在傳說層面，他將農耕傳授給百姓，因此被敬稱為‘農神’。他的母親，的確叫做姜。但我認為，這應該是隱喻，你和AC162的關係，顯然不可能套用在那對母子上。起碼，你媽媽不是踩了個巨人的腳印懷上的你，對吧？”

“除非我爸曾經有過叫巨人腳印的筆名。這破笑話一點也不好笑。”羅修煩躁地說，“這玩意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這麼問，我也很難回答啊。”二宮八重子搖了搖頭，“你也知道，在咱們基地內部用的代號裡，AC162才是農神。很顯然，變異者那邊跟咱們的思考方式並不一致，互相理解比較困難。”

“如果這是個隱喻的話，”她走到窗臺邊，在距離羅修比較近的地方小聲說，“結合之前變異者們在駱欣菡的指揮下曾經想要拉攏帶走你，興許，你和他們交流信息中提到的新世界有關。可能，相當於一個承上啟下的角色。”

“那他們可找錯人了。”羅修捏緊拳頭，回想著滕墨最後作為X009以扭曲變異的姿態死去的樣子，“我永遠是他們的敵人，在他們死光之前，絕對不會停止戰鬥。絕對，不會。”

二宮八重子離開後不久，暫時接替下照顧羅修責任的佐田鈴音帶著晚飯過來，一邊陪他吃，一邊輕聲報告者學院裡的近況。

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每個來探病的女生差不多都會說一遍，無非就是宿舍正在整修，有些女生害怕到請假，有流言在傳播，聲稱滕墨是因為暗戀羅修得不到回報才會變異爆發，就像去年被心上人嘲諷的李懷秀一樣。

“鈴音，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因壓抑而變成感染者啊？”羅修最近很想問問每一個女生這個問題，尋思很久，只有佐田鈴音最適合第一個開口，權當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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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過，我並沒有壓抑什麼哦。”她看著床上的沈安琴，輕聲說，“我喜歡你，就大聲說出來，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吃醋，就和你吵架，和你鬧彆扭，我知道……自己可能是某個計劃的一部分，你看，我後來是不是就不再非要趕走其他你喜歡的女孩子了？我很坦誠的，小修，我從來沒瞞過你什麼。”

“感染之後，人會變的。”羅修沮喪地嘆了口氣，“滕墨……此前也不會想要殺我。”

“所以我才說我不知道。我只能說，我，佐田鈴音這個人，絕對不會傷害小修你，感染後，你就當作我已經死掉了吧。請不要留情，痛痛快快地把我殺掉。因為，看到你受傷，我的靈魂在天上都會痛哭的。”

“其實啊，我以前就一直覺得你的名字特別不吉利。”羅修笑了笑，夾起一筷子菜喂到她嘴裡，轉而開起了玩笑。

沉重的話題，已經不適合一直進行下去。否則，他自己會先承受不住。

佐田鈴音果然是最容易被他帶著跑的那個，眨了眨眼，好奇地問：“為什麼啊？”

“佐田鈴音，諧音漢語，不就是昨天的鈴音嗎？多不好啊，聽著就好像是要把我拋棄的初戀情人。”

佐田鈴音眨巴著大眼睛考慮了一會兒，撅著嘴說：“我要改名！我……我以後就叫金田鈴音！我和金田一就是本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