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鎮魂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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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後,鐵軌隧道裡出現個巨大的黑影,它似乎已經發狂,正在拼命破壞眼前所見的一切!監獄大門也在那東西的肆虐下被撞開。怪人波特縮在屋子盡頭,它在眼前一晃而過,繼續瘋狂朝前衝擊!

他知道那是什麼,那黑影,是孵化石卵後,三隻幼蟲裡的一隻!它被飼育在營養槽裡,在往常的研究過程中,是幾隻蟲子裡最不肯聽話的一隻,當它莫名出現在隧道裡,間接說明一點,那就是其餘兩隻,現在也脫獄了!有人故意刺激到它們,將困獸釋放,利用它們無窮的破壞力,徹底搗毀刺豚艙!

怪人波特顫顫兢兢地逃離牢獄,一路隱秘前行,花了兩天才逃回峽谷地底人村落裡,躲藏起來。待到幾天後,他再次爬出隧洞,眺望河原基地,考慮該怎麼救助陷在裡頭的同僚,就遠遠見到一個傢伙,站在北大門古怪建築背後,也像他那樣驚慌失措。

這個傢伙,就是福卡斯!

‘難道他們已逃出來了?’怪人波特不免心頭嘀咕,他觀察了一陣,見老闆身邊沒有其他可疑之人,便壯著膽子靠近。當時的他,幾乎無法說話,只能用手語,恢復嗓音他花了足足幾個月。在一通比劃後,福卡斯似乎認出了他。

‘波特?’

‘……’他只能默默流淚。

‘我真該死,這是個錯誤!’年邁的福卡斯抱著頭,痛苦地蹲倒在地,叫道:‘我不該去動那個齒輪房,現如今,我也只能彌補。來生再見了!’

‘……’他想要上前扶起自己的僱主。

‘波特,你聽好,你必須記下我所說的每一個字!用不了多久,另一個我,當然,你是無法理解的。我的意思是說,必然會出現另一個我,帶著其他人來清場!那個我仍一無所知,他能記得的只有幾年前我所有的記憶,他雖是無害的,但會被人利用!’哪知,福卡斯一把推開他,瞪圓雙眼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是個永生者,總之你千萬別再進谷底主城,那裡十分危險,不是你能應付的。最後,你得設法將馬德蘭等人都困住,他們全部都是叛徒!連萊斯利也是偽裝的,他的真名叫漢尼拔,是第一動力源起初成員,偷混進來的!我覺得,真正的萊斯利可能已經遇害,你要千萬防著他!這不是人,而是個相似體!”

當怪人波特還打算用手語繼續問他老闆打算幹嘛去,老頭似乎已明白他要表達的是什麼,從兜裡掏出個鋼鏰塞到他手裡,告知在原私人辦公室內,有道密碼門,如果他在刺豚艙內遭遇危險,可以從那裡脫出,直接透過泊口到達峽谷。總之一切以自身安危為主,不要抱著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念頭,輕易送死。

‘我要回到一切災難開始之地,結束這一切。永別了,波特,我不該瞞你!’福卡斯說完這些,慘然一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與福卡斯一別後,他花了半個月時間做足準備,再次悄悄潛回刺豚艙。但是,所謂的馬德蘭也好,相似體也好,甚至包括好友馬呂斯也好,統統不見了蹤影。而他總能感到他們仍藏在裡面,強烈的第六感不斷提醒他,避開所有的監控攝像頭,他終於見到了自己過去的同僚,他們都被無情地封閉在艙內窒息而死。當他啟開防衛設施後,突然發現有人正從生活區域背後快速逼近,不知是透過什麼方法,發現了怪人波特的行跡。

在他身後,六個身影緊緊尾隨,他們離得十分近,甚至能聽見衣物摩擦聲、呼吸心跳、甚至是彼此間的對話。在這些人裡,除了相似體,剩下的都是勘探隊隊員,這之中就包括馬德蘭。

要怎麼藏匿自己的行蹤?這時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法子,那就是破壞金屬生命體的儲藏罐,當它們超速滋長時,會破壞電子設備,甚至會幹擾信號電波,這東西是活的,它們也具有智慧,會想盡一切辦法保持生長不被阻撓。之後,他與六個人影在刺豚艙內周旋,來到儲藏室,破壞完所有的金屬氣罐,智慧體果然瘋長起來,不到半天功夫就嚴重汙染了整座刺豚艙,破壞了幾乎所有的裝置。但當它們想要靠近幾個主發電機房和大車道,讓警衛系統噴出高寒氣流給凍結,最後全部枯死!

雖然如此,追蹤的人群,仍舊找到了他的蹤跡。怪人波特只得逃到福卡斯私人辦公室,將自己倒鎖在裡頭。這個地方,是他最後的堡壘!因為福卡斯是個極為謹慎的人,他的屋牆都是合金鋼板,如果有外敵入侵,哪怕擁有鐳射切刀,也得耗費一番大周折才能弄開鐵門。企圖逮他的人,在這道牢不可開的大門前果然望洋興嘆,最終離開,似乎去找工具去了。

他最終也未完成福卡斯的囑託,將那些人困死。但正當他絞盡腦汁思索對策時,刺豚艙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動靜,似乎是極遠的某處,已被攻陷,然後傳來各種嘈雜聲、武器開火聲以及爆破聲!

那一刻,他已經知道,負責清場的部隊抵達了!那些精銳僱傭兵必然會對整座刺豚艙進行地毯式搜尋,而當發現他時,則會毫不顧忌地射殺!

偏偏人倒黴,喝水還塞牙,透過殘存警衛設施,連線在辦公室內的監聽器,讓他察覺到馬德蘭一夥,似乎與僱傭兵們遭遇上了,帶隊的正是另一個福卡斯!不知為何那些傭兵十分信任他們,相互問答後,馬德蘭將刺豚艙內所有的破壞都推到怪人波特身上,並形容他是個叛徒,是個內奸,一旦遇見立即格殺!

時間已經不多,怪人波特終於想起脫出的辦法,他一面悄然將鋼板辦公室大門開啟,一面開啟背後那道機關門,打泊口潛艇逃生!

在那之後,他躲在峭壁上,關注著河原一帶。幾天後,另一個福卡斯以及大批僱傭兵,在馬德蘭等人的帶領下,浩浩蕩蕩朝著谷底主城進發!面對這麼懸殊的力量對比,他顯然已經再也做不成任何事,只得潛回刺豚艙,想看看傭兵們和馬德蘭一夥達成什麼協議。

哪知這麼一走,他發現艙內竟然還有其他勘探隊員,馬呂斯等留在本所,看樣子似乎作為接應,又似乎在進行某些陰謀。他在艙底射殺了這幾人,沉掉峽谷石橋,再度關閉艙門,折返鷹巢。

又是一道如同前次的“地震”晃動,摩薩利爾上空出現交叉電網,不過這次不是玫瑰色,而是藍色,整片山地所有的石頭機器都彷彿被重啟,發出瘮人的紅色光芒!好像在預示著什麼。那些進入主城的人,到底做下了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

幾天後,僱傭兵們打谷底逃出,神色驚恐,一邊狂奔一邊暗自咒罵,他們顯然損失嚴重,能活著來到峽谷的不足二十人,其他的,包括馬德蘭,包括另一個福卡斯,都再也沒有露過面!傭兵們在河原搭上他們的摩託艇,飛也似地迅速離去。

那些事,都發生在我們闖進赫希利斯的三個月前。打那以後,怪人波特搬到大隧眼洞穴居住,時刻監視著古怪建築物。而那樓房,再無氣息始終黑沉,不見一絲光亮,似乎完全失去了人味。

直到半個月前,建築三樓的某扇舷窗,亮起燈來,打望遠鏡觀察,有人闖了進去,這人應該是古怪建築的真正主人,他曾在窗前打電話,讓監視樓房的怪人波特無意瞧見,當看到這傢伙面容時,不由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這傢伙,正是那位神秘的萊斯利,一個叫漢尼拔的相似體!”

怪人描述完畢,眼中淌下豆大的淚珠,他泣不成聲,痛苦欲絕。我們聽完這段驚心動魄、險象環生的故事,一時語塞,不知該表達什麼才好。我也似Alex那樣,覺得眼前這個可憐人或許真的就是波特。但他為何會不知道“河邊”的那些事?以及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摩薩利爾回憶裡?這兩者之間,有著難以解釋的諸多問題。

我想,即便我再怎麼問他,怪人依舊是堅定相信自己的遭遇才是真,我們所說的都是相似體胡謅,不會有任何結果。不過他談及的往事,與我們不期發現的秘密,統統吻合一致。例如機關門計數器為何會是“2”?馬呂斯等人的屍骸,潛艇內破衣服等等,這些細節他都提及,而且並非是為了讓我們相信而故意說起,根本就是完整故事裡一些細末內容!

總之,有關摩薩利爾的謎團,他也僅僅知道一小部分,更多的內容,還有待之後這一路,不斷識別和試探!

“波特,我想問你,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來路嗎?你為什麼沒有第一判斷為敵人,而是你可以接近的人?”我心情沉重的點燃支菸,問道。

“林,合適嗎?他遭受這麼悲慘的折磨,你到底想問什麼?”不知何時,艾莉婕坐到了怪人身邊,提給他紙巾,頗為不滿地望著我。

“因為又發生過一次‘地震’,以及交叉電網。”怪人揚起臉,用他那可怕的血紅眼珠看著我,道:“所有的怪事,都是從峽谷深處離奇出現鬼樓開始,我覺得,一切都在恢復正常中。我知道‘河邊’,那是我們的一個分部,當相似體漢尼拔無端出現在這裡,那就預示著,他想要對付你們!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們對我來說,是無害的。”

“你難道就沒有其他請求?例如與我們定個契約,帶你離開這裡什麼的?”坦克羅利回想起山洞吃魚那會的事,嘖巴著嘴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註定得留在這裡,從變成這幅惡鬼模樣,我打算好做最後的地底人!即便出了洞,無法根治的病,留給我僅有兩年不到的壽命!而且根本治癒不了!這麼做還有個原因,那會讓我妻兒平安無事!只要我不離開,那些人就不會想去謀害他們!”他深嘆一口氣,道:“如果你們能回去,告訴他們娘倆,我早已死了。”

“這……”我不知道他的記憶裡為何覺得他們還活著,有關80年代伯爾尼大火的殘酷現狀,究竟要不要對他說明。

“我不相信!”猛然間,一個聲音響起,我抬頭望去,是Alex正在狠命跺腳。他氣憤地指著怪人,狂叫道:“我已經耐著火氣聽你把這段鬼扯道完!在你的故事裡,我家老頭簡直是牲畜不如!可我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那老不死的可以背叛家庭,可以拋棄子女,但絕不會出賣自己的朋友!你給我起來,我們之間的私事,今兒必須有個說法!”說完,一把將怪人從地上揪起。

艾莉婕剛想上前勸阻,不料Alex滿眼怨怒,用手指著她大叫閉嘴!我和坦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他倆所謂的私事到底是啥。

“我會履行對你的承諾,走吧,他們就埋在附近不遠,步行的話,大概半小時。”怪人波特雙眼木然地望著洞口,朝前邁步,同時招呼我們跟上。

“我起初很相信他,但經他這麼一說,反而生疑起來!”Alex邊走邊暗暗地對我耳語,說道:“如果他們都死了,那麼是誰傳送距碼求救信號到公司的?一會兒,你這樣……這樣……”

我無言地點點頭,一時還無法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只是緊緊跟著人群,朝著北大門進發。

時隔不久,我們打峭壁下引道攀下,陸陸續續又走過幾段崎嶇不平的碎石子路,來到了一條平靜的溪水邊。

“到了。”怪人聲音嘶啞地說道,同時用乾枯的手指,朝附近幾個土包揚了揚。

這些墳墓中的一座,插著塊木板,上面寫著:

Madeleine.Francois(馬德蘭。弗朗索瓦)

1944年~2006年

長眠於此。

淚水從Alex眼中奪眶而出,他咬著嘴唇,緊捏拳頭,嗚咽道:“林銳,你告訴我,看到了什麼?”

“一具大概170釐米的腐屍,身穿著,那一件,媽的,Alex,你非要問得這麼清楚嗎?”我聽著他的嗚咽,忍不住掉下眼淚。

“我不相信!那個誰,”他走上前來,一把推開我,扶著坦克羅利的肩頭,叫道:“替我掘開!”

“算了,Alex,有這必要嗎?”艾莉婕也同時慟哭起來,留著熱淚一把拽住他胳臂,抽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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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羅利將嘴裡的菸蒂吐到一邊,點點頭,挽起袖子,開始刨土,幾分鐘後,那具深埋溼泥下的骨骸,完整得出現在我們眼前。

只見Alex顫抖地抱起遺骸,翻看死屍的口腔,然後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你這個老蠢貨,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為何非要留給我渺茫的希望?而最終仍舊將我一個人遺留在這世間?”

那一刻,我知道,這具讓Alex緊緊挽在懷裡,惡臭的屍骸,就是第五支隊伍的隊長,他的老爸,馬德蘭先生!

我們穿行四個國家,歷盡千辛萬苦,很多人為此悲慘死去,苦苦期盼下,黑衣人部隊前赴後繼,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竟然獲得這麼艹蛋個答案?這一切是真相?還是夢幻?我不敢去想,更不知將要做什麼。

“Myfrieheway!Thanks,Amigo,

我的朋友啊,你一路走好,謝謝你好兄弟,

Ifyoudonotleave,Iwillih.

若是你不離不棄,我也將以命相守。

WeRslayer,WeRrebels

我們是殺手,我們是狂徒,

WeRslayer,WeRrebels

我們是殺手,我們是狂徒。”

強悍的坦克,此刻也淌下熱淚,他脫下自己的戰術馬甲,一把將Alex從地上拽起,包裹住屍骸,嘴裡唱著他們的黑衣人之歌,嘆息道:“不論是前隊長還是刺豚艙組長,它始終是公司成員,也是黑衣人,必須得將它回收,它不該寂寞地待在這麼一處陰暗潮溼的地底,而應該風光大葬,沐浴在藍天白雲之下!”

“老爸,我帶你……回家。”Alex抹幹淚水,轉過臉望著怪人,聲音嘶啞地說道:“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將這個殘酷的訊息告知所有人,他們再無必要逗留在此,白白犧牲自己性命,去追求一個永遠無法得知的真相而徒勞……至於相似體,任他自生自滅去吧。”

怪人堅定地搖搖頭,指著遠方,沉重地嘆息,說一切還未搞清前,絕不會冒險靠近黑衣發言人,他苦苦求生只有一個目的,要麼擊殺相似體要麼同歸於盡,為刺豚艙死難的同僚們復仇!

而當他話說了一半,突然吃驚地合不攏嘴。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見那裡是第一動力源正背面,目測距離是一英裡半。只見那裡的空地上,此刻被照得燈火通明,從一扇巨大的鐵門裡,走出許多人來,勉強能辨出刀疤臉、速射槍以及發言人都在其中。正有個傢伙在手舞足蹈給他們講解著什麼,這個人就是年輕波特。

“他們在幹什麼?”坦克和艾莉婕走到一邊,舉起夜視望遠鏡,納悶地問道。

“給我看。”怪人波特不由分說一把奪過,急切眺望起來,時隔不久,他突然問道:“三樓竟然亮著燈!這怎麼可能?他們是怎麼走上三樓的?我多次跑進這棟建築,始終找不到進入其他樓層的方式!那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離開大部隊前,大家都待在底層,所有往上的電梯、門廊,都有密碼鎖,門卡鎖,根本上不去啊!”坦克羅利撓撓腦袋,自言自語道:“難不成,這就是他們說要解決通訊問題,上下行鏈路的裝置間?”

“上下行鏈路?你到底在說什麼?這種手機,是刺豚艙的聯絡機,就像你們使用的綜合機一樣,上下鏈路電機房在河原啊!這棟鬼樓裡哪有什麼裝置房?”怪人大吃一驚,將望遠鏡提給了我。

“在拉電線吧。”我看了一陣,只見人群似乎商量著要做件什麼大事。掐菸捲的也在,看來是脫險了,他正讓隊員散開,雙手比出一個圓圈,好像是讓他們站開些。遠距離我的眼睛絲毫作用不起,難以明白在做什麼,只得將望遠鏡提還給怪人,搖頭道:“人群正在散開,站成一個圈。”

哪知,怪人聽完我的話,急忙去看,同時一拍古屍般的大腿,驚出身冷汗,叫道:“天哪!相似體為了讓他們相信,終於做出玉碎這一步了!只不過,那是障眼法啊!”

“什麼意思?”我們緊盯著他,驚異地問道。

“他預備在這裡,當著所有人的面,處決埃蓋翁!”他高聲大叫:“而埃蓋翁,也願意配合它主子做到這一步!但是,它是消滅不了的!主體受再多傷害,哪怕只剩手腕粗細,它依舊可以復原!而這麼一來,眾人將對相似體確信無疑,言聽計從!他這是打算讓你們所有人有來無回,徹底消滅在摩薩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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