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困獸之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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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如果沒有必要,他希望自己只是個混吃等死成天無所事事的富二代。

並不需要有多麼遠大的追求,也不需要逼著自己成為一個品格高尚的人,或許有一天他會幡然醒悟,反思自己的前半輩子是不是過的太隨意了,人在中年時給自己定下一個小小的目標,然後花掉下半輩子的時間好讓生命走到盡頭前的自己,不會太後悔自己的一生太過於平凡了。

如果費烈家沒有被毀,如果他還是費烈家那個不受重視的孩子,或許,他會按照自己的興趣,憑藉著三分鐘熱度去讓自己的生活表面上充實起來。

即便日子過得沒有靈魂,像是表面上的敷衍,至少不用去擔心柴米油鹽,也不用去擔心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正是因為逃亡的日子,一直壓制在心底的恐懼,追求效率成為他唯一能安慰自己內心的作法。

樓道依舊是那麼個樓道,望不到盡頭,也回不了頭。

不過沒關係,肖恩並沒有感覺到無聊,反而樂在其中。

人一旦沉浸於某件事中,便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許多事情最怕的就是對比,孤獨也是如此。

巴掌大小的魔法陣在肖恩的操作下,漸漸多了起來,這是肖恩第一次去進行這麼大的工程,以往的日子裡他都有一個好幫手Rubick之書在,他完全不用去考慮,他畫的圓是否合格。首尾是否能閉合,畫出來的更不是個橢圓。

失敗了許多次,有些入門。

除了一個個的圓外,圓內的圖形也是有講究的,並不是畫出一個圓,法陣就能輔助自己,將在自己要施展的法術效果最大化,幫助他節省體內為數不多的魔力。

手要穩,不能抖,精神集中,才能畫出一個完美的圓。

圓的內部是有序的圖案,線條不是多餘的,每一條線條就像每個人存在在世上,都是有道理的。

交叉代表著魔力交匯,平行預示著它們是獨立工作的,彎彎繞則是需要晚一點兒技巧才能將魔力舒暢的填滿整個法陣。

時間慢慢的流逝,樓道兩邊的牆壁畫滿了一模一樣的魔法陣,肖恩滿意極了。

“最後的工作,就是保證我自己不被波及進去。”

笑了笑,蹲下身,肖恩在 自己所站的位置畫下最後一個圓。

······

······

春夢了無痕,只是記不住夢裡那人是誰而已。

蘇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讓他睡得全身發軟。

溫柔鄉的感覺懷抱著他,醒來卻不是藉口。

張開眼,自己一絲不掛沒有讓他感到驚慌,只因,他的懷裡抱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你......你是誰?”

顫抖著,蘇言不敢亂動,他發覺那個夢是真實的。

蘇言的聲音不大,懷中的女人滿不情願地皺著眉,鼻尖微微聳動。

長長的睫毛,紅色的唇,若不是四肢發麻,此時蘇言想要輕輕去觸碰那一抹柔軟。

唯獨女人不帶體溫的身體,讓蘇言很不適應。

這還是人的身體嗎?蘇言自問道。

整個房間除了空氣比較渾濁外,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蘇言沒有叫醒女人,慌張的心,讓他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某一天醒來,身上趴著一個女人該怎麼辦。

沒有戀愛,沒有爭吵,然後就在一起了,即便這個女人很是漂亮,蘇言的心裡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愛情就像是一份毒藥,需要慢慢的滲透,直到兩

人再也無法找到解藥。

蘇言細細打量著這個女人,心裡更加一涼。

這個女人不正是躺在房間石床上的那個死人嗎?

他跟死人睡了一覺?!

不對,為什麼死人還會動!!!

蘇言屏住呼吸,只因為睡熟的女人,眼眸微動,是要醒來的跡象。

不好的預感,哪有正常的女人沒有體溫,哪有正常的女人會呆在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房間內呢。

“莫非......她也是阿飄!!!”

蘇言的心提到嗓子眼,看著女人慢慢睜開眼,開口道:“你好,我叫......”

————————————————

許墨的情況很糟,這是在臨時草棚內的人的共識。

大雨如不要錢般傾瀉,時不時劃過的閃電,讓深夜的深山有了光源。

來路不明為許墨換了塊溼抹布擦頭,克萊斯蒂安憂心忡忡地看著肖恩離去的方向,自掛枝頭男看著雨夜深山,自掛東南枝。

“不知道老爺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克萊斯蒂安碎碎念著,對於肖恩為何執著要去給許墨找救命藥,他其實是保持著反對的態度。

他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更沒有對這裡人有責任的意思,其實,帶著許墨離開深山找到醫生就是克萊斯蒂安能做到的極限。

如果不是肖恩一再堅持,克萊斯蒂安也不會在這裡守護著他們。

來路不明是個比較精壯的漢子,在克萊斯蒂安倒是能做苦力使用,算命師對於克萊斯蒂安來說,就像是在辛特蘭宣傳人有輪迴,在青龍國宣傳魔法才是真理,一樣不靠譜。

許墨的臉色奇差,克萊斯蒂安估計,熬過一晚就是極限了。

自掛枝頭男坐在草棚最外邊,搖頭晃腦,彷彿在即興作詩般。

【深夜路漫漫,自掛東南枝。】

【小荷才露尖尖角,我要自掛東南枝。】

【路遇家人心扉開,不如自掛東南枝。】

······

【妙啊妙啊妙啊妙,還是自掛東南枝。】

克萊斯蒂安一直都沒搞清楚過自掛枝頭男的來歷,不說他為何會在大半夜的深山吊在樹枝上自殺,他口裡說的生死人肉白骨的救命藥,在克萊斯蒂安看來,也是個不靠譜的事情。

世上怎麼可能有一副藥材,就能挽救瀕死之人的性命,在辛特蘭混跡百來年,又被關在荒蕪之地近千年的克萊斯蒂安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藥材。

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會讓神明都為之顫動的寶物。

死亡不是終點,卻是每個生靈都要經歷的東西,無論是精靈還是人類,無論是醜陋的獸人還是凡人的地精們,即便是在遠古時期高高在上的巨龍,依舊會有迎接死亡的一天。

除非,以不死亡物的方式存在,克萊斯蒂安從未聽說過永生的事情,即便是神靈,他們也不過是活得比一般人長很多很多的另一種生命體罷了。

“陌生人,你說的救命藥是真的嗎?”克萊斯蒂安決定去問一問,肖恩在時,他不好去質疑。

此時肖恩已經離開很久,時間剛過午夜。

若是按照自掛枝頭男的說法,午夜時分,藥材應該會被肖恩拿到手才對。

可是,肖恩並沒有回來。

克萊斯蒂安不相信肖恩會碰上意外,因為肖恩是他認定的主人。

“啊,是真的喲,我想自掛東南枝啊。”自掛枝頭男點頭應道。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就像他永遠會將自掛東南枝掛在嘴邊一樣,他永遠

保持著同一副表情。

眼神疲憊,有些蒼白,嘴角努力的上翹,想要讓自己看上去很平易近人。脖子有些腫大,可以看出一道道的勒痕,四肢十分消瘦,不像是個力氣大的。

克萊斯蒂安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耳邊一直傳來來路不明鼓勵著許墨的話。

算命師是什麼?為何為肖恩算了一卦後,許墨就變得如此憔悴。

克萊斯蒂安不瞭解這個世界,他也不像肖恩一般,去過很多的世界。

這時,自掛枝頭男的話再一次傳來,傳來的訊息讓克萊斯蒂安為之一動,二話不說,朝著荒村的方向衝去。

“你家老爺估計回不來咯,啊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想要毀掉荒村,毀掉了不要緊,倒是把出來的門給毀了。”

克萊斯蒂安離去前 投來的兇狠目光並沒有讓自掛枝頭男感到畏懼,反而像是觸碰到了他的爽點般,讓他哈哈大笑,樂了起來。

來路不明瞅了克萊斯蒂安的背影和自掛枝頭男一眼,又憂心忡忡地看著許墨,守候著他。

“許先生,要挺住啊。”

來路不明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除了在力氣活上下功夫,在跟著許墨出城遊歷前,他就沒有離開過曾經的滄海城。

沒讀過書,也沒有師父教他練武,許多的道理只能從自己的母親那裡得到答案,還有的,只能靠著自己慢慢琢磨。

來路不明不怨自己的處境,只想靠著自己的雙手讓家裡的生活好起來,順帶著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行萬里路,見萬里事,思萬里聞。

跟在許墨身邊,來路不明見識到許許多多奇怪的事情和不同的大千風景,許多的事情都超過了他的想象。

而且,許墨與其說是帶著他去遊歷的人,不如說是一個導師,是一個貼心的朋友。

兩人的年紀本就差的不多,即便許墨因為算命師的緣故,導致機能早早退化,可是,他的內在依舊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與來路不明交流起來並沒有任何的障礙,再加上常年給人算命的緣故,一顆七巧玲瓏心,沒多久就讓來路不明很珍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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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樣玲瓏的心思,許墨一直很忌諱肖恩,算天算地,卻沒有算到命中註定的事。

阿爾薩斯的事情不僅是因為兩個不同世界的緣故,許墨不敢告訴肖恩答案,也說不出口,有些事,不是平凡的人類能夠涉及的。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來路不明卻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般快。

守著許墨,送他最後一程,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克萊斯蒂安匆匆離去後,除了雨聲裡交雜著自掛枝頭男的自掛東南枝聲音外,倒像是個好的葬身之地。

【我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兒躺著,不用墓碑,也不用去紀念我。能夠入土為安,極為萬幸了。】

回想起許墨曾經說過的話,來路不明埋怨道:“哪有這般咒自己死的。”

曾經的他,不理解許墨的話,或許,能夠全屍入土,對於許墨來說,就是一件幸事了。

“想要救他嗎?”

自掛枝頭男蹲在哭紅了眼的漢子面前。

“想......”來路不明下意識點點頭,又搖搖頭,“許先生說過,命由天註定,有些事改變不了的。”

“那你還眼睜睜看著那個姓肖的去給算命師找藥材?”

“因為他,許先生才變成這幅模樣的,你說他不該去嗎?”

倔強的漢子抬起頭,直視自掛枝頭男。

不知從哪掏出的摺扇,自掛枝頭男望著荒村的方向,“該,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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