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癱瘓農二的憂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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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醫民族醫院做康復治療的第三個月,李心娥把截癱的丈夫弄回鵬程路的新家裡做後期的康復訓練。

到了家裡,她狠下心來,決定不再管丈夫的死活了,讓他自己怎麼康復就怎麼康復,他傷自己傷得太深了,忍也忍到了崩潰的邊緣。他不是很有能耐嗎,看他還能蹦躂到什麼時候,看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這些想法在她到達高陽省達芳市的第二天就有了。那天下午四點,她從當地警方接收了一隻丈夫使用的拉桿旅行箱和隨身攜帶的已摔壞的手機以及銀行卡。

回到丈夫的病房,她用水果刀劃開密碼鎖住的黑皮箱,當她發現裡面有五十二個城市的各種車票,八十一只傑士幫安全套和三瓶印度神油時,她歇斯底里地躲到神經科的公廁裡捶著牆板放聲大哭。她的哭聲悽歷悲憤,如鬼哭狼嚎,把廁所的其他人嚇得毛骨悚然、奪路而逃。

那些閃爍在李心娥腦海的情趣用品彷彿萬箭齊發,瞬間穿透和擊碎她彷徨焦灼的靈魂,將她拋入無比痛苦的深淵,讓她感到無比地羞辱、悲憤和瘋狂。

這個報應來得太晚了,老天爺真夠哥們!讓這個千刀萬剮的畜生到處縱慾;他不應該擁有這些錢,他在浪費和玷汙這些財富!他不應該活著,應該遭五雷轟頂,劈成八塊;他不應該半活不死地活著,應該摔死在達芳市高陽賓館的下水道裡,不該活著讓人拿著笑柄的鈴鐺滿世界的搖晃!他應該下地獄,應該受到比下地獄更可怕的懲罰······

無數個日夜,李心娥在丈夫的床前床後,心裡不停詛咒著,咬牙切齒地詛咒著,發洩心中翻江倒海地不滿。

農二嫖行天下的理想尚未成功便倒在早春二月的輪椅上,他為他的行徑付出近百萬元人民幣的賬單。這個代價對於很多普通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回到家裡,李心娥不再為了夫妻之名在外人面前偽裝自己。她當沒有丈夫一樣,儘量不跟他碰面,不跟他說話,不給他做飯,不給他洗衣物--除了女兒回家有所收斂之外。

女兒對於父母之間的感情了然於胸,她早就不勸他們應該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彼此互相尊重,多交流多溝通多體諒,好好經營這個家。她知道那樣做是徒勞的,從上初二的時候起就深知這一點。

她不贊成母親的做法,更不會恭維父親的所作所為。她預感父母這一輩子會在小吵小鬧,不離不棄,不好不壞中度過。

也許看在女兒的份上,李心娥對丈夫的惻隱之心未曾泯滅,沒把事情做絕。她不忘定期給他火食費,讓他自己叫外賣,不至於飢一餐飽一餐。為了減少心中殘存的內疚,必要時她叫妹妹李心妮有空過來瞧一瞧。她本以為妹妹會避嫌,但是妹妹沒猶豫就答應了。

李心妮自從家庭破碎之後,不敢住在三仙村的宅子裡,她搬到工作單位的宿舍去住,空出來的兩層189㎡的樓房租給別人使用。她休假的時候住到姐姐家去。

李心娥用七個月的時間在貝柳村東街和西街建起了兩棟七層,面積總共1660㎡磚混結構的樓房,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在夜深人靜的夢囈裡斷斷續續地嘟囔到。這期間她起早貪黑,要想別人學習建房的經驗,把大部分的時間留在工地上,不敢有半點馬虎和鬆懈。

她畢竟是外行,要花更多的時間跟不懷好意的包工頭周旋、溝通,花更多的時間貨比三家跑建材市場,花更多的時間計算和控制建造成本。她沒有時間去管丈夫,也不想有時間去管,她只留意他是死是活--活在刀尖上還是蜜罐裡,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

李心娥對丈夫視而不見地對待待,妹妹李心妮早有察覺。她跟姐姐的相貌一模一樣,但是性情一點不像姐姐那樣好面子、強勢。她懦弱、善良、沒主見,視姐姐的話為聖旨,幾乎不違逆姐姐叫她做的事。

她對姐夫以前的所做所為也非常不齒,覺得那樣對姐姐太過分了。但有一次回南天上姐姐家,趕巧碰上生病的姐夫摔倒在溼滑的衛生間裡狼狽的一幕:他扒著門框,全身汙漬,面目扭曲,掙扎著想爬起來的倔強勁頭讓她的同情心莫名地氾濫。

她覺得他很不容易,不像有的人癱瘓後悲觀絕望,自暴自棄,等著索命鬼扛著鬼頭刀來收割人頭,完全不顧家人的感受和痛苦。她覺得他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不應該再承受不該有的折磨。她扶起他,幫他換衣服,把身子擦乾淨,幫他請來醫生······

再次回姐姐家,李心妮儘量做家務。她幫姐夫洗衣服、煮飯、買東西、剪頭髮,和他聊聊天。在李心妮的照看下,農二的自理能力變得越來越強。回家後的第三個月,他基本上能夠打理自己的生活了。

當然,如果被感冒盯上或者患上其他疾病,必須有人陪在身邊或者送醫方能度過難關,否則就是一場可怕的災難。當這種糟糕的情況出現,家裡又沒人,他不會直接找老婆,而是先找和他關係好的友仔或者他的哥哥農大。

如果他們支吾著找各種理由不願來。他就打電話給千里之外的女兒,讓她傳話給老婆,請她派人來救自己。知情後的李心娥往往把妹妹叫過來料理。農二實在叫不來親友,他就打120。

李心娥那樣冷酷地對待農二,她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瞻前顧後的李心娥了,她已換了一副面孔,變成了一個冷血的女人。

同在屋簷下,她對丈夫不聞不問,視而不見。丈夫想同她說話,她就遠遠地避開,兩夫妻一兩個月不說一句話是常態。農二看在眼裡,苦在心裡,但他歇盡所能地不去煩她,打擾她,他默默忍受著,想方設法不讓自己太犯賤。他知道以前有許多事情對不住她,但是老天爺已經開出卑鄙的罰單,讓自己每天鉗掐著毫不知趣的兩條腿過下半輩子,這樣的懲罰不是誰都能夠承受和習慣的。

她還想怎樣?在某一時刻,他突然醒悟:老婆在處心積慮地為難自己,報復自己。她的所做作為已經證明了她的歹毒;她想用別人常說的冷暴力來整自己,一步步往懸崖邊上逼,好讓自己一不留神就跌入深淵、粉身碎骨、一命嗚呼;到那時,她就可以名正言順、隨心所欲地霸佔農家的財產了。

農二庚覺得不能讓她牽著鼻子走,再憋屈也要活下去,不能讓她的陰謀得逞。

看穿老婆的不良居心,農二庚心裡反而風平浪靜了。他明白了不復當年的老婆是萬萬不能拿來當做行走的柺棍,更不能把她當成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也讓他領悟什麼是“最毒婦人心”的陰險、狡猾,以及世事無常的冷酷。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她心裡的那些小九九在他看來只不過是雕蟲小技。自己不是那種無用的膿包,根本不能把自己什麼著,老子不會因為一張欠抽的臭臉而舀來一瓢涼水把自己嗆死。她太小看自己了,老子走過大大小小五十幾個城市,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絕對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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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個臭婆娘現在嘚瑟地要命,整天苦瓜著臉,噴著那些雜牌香水,以為自己很有文化很有品位,真讓人受不了,好像我上輩子欠她似的又臭又硬。同一個孃胎出來,他們之間的差距什麼就那麼大呢?她有一丁點小姨子的性子就好了;真他媽的看走了眼,取了她。

可是想這些有什麼用呢?發明後悔藥的姥姥肯定還沒出生,她現在是自己的死對頭,得處處提防。農二決心和老婆冷戰到底,誓不罷休。

農二意識到自己的艱難處境後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未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好了才能幹其他事情,否則什麼都是浮雲。

所以他首先從吃的方面安排好自己的一日三餐,改掉以前那種為了減少麻煩一天吃兩頓或者一頓甚至不吃的壞習慣。這種不良的飲食習慣久而久之會把人的身體搞垮,這些常識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種無所謂的心態在左右著流浪的意志。眼前的處境不再允許他消極地放任自己,他要生龍活虎地活下去,迎接充滿變數和不可預知的明天。

他不再整天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而是網購來30公斤重的啞鈴鍛鍊身體,早晚花幾個小時在六樓的陽臺上對著鵬程大道上來去匆匆的人們齜牙咧嘴地做各種笨拙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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