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曳於邊疆乃至邊疆之外的龐然大物——古形體，是這個世界上最深遠的謎題。

是什麼創造了這些永生的怪物？它們千年不停歇的巡遊又是為了去往何方？我們或許再過幾百年也得不到答案。

唯一令人信服的猜想是，它們必然與災風有所聯絡，證據就是在每一個災風的季節，古形體都會試圖衝破聯合防線，並重新整理人類歷史上最慘烈戰鬥的記錄。

——摘自雜誌 《世界錄》

黑泉市的南部是瑞德派森共和國境內最大的煤石礦場，雖然經營方是梅根重工業集團，但實際所有權歸國家能源公司擁有，因此這裡塔樓高聳，戒備森嚴，探照燈晝夜不息，衛兵的拇指也總是時刻抵在槍栓的保險上——根據國家資源法的規定，他們有權也有義務在無法用常規手段制止盜竊、搶奪國家資源的行為時，動用武力終止犯罪。

所以奧納打定了主意，要是不幸淪落到個被舉槍相對的境地，就儘可能快地舉手投降，無論如何保命也是第一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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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現在。

奧納手裡攥著鐵鏟，緊緊跟在挑燈的萊姆身後，藉著透過萊姆肥胖身影的一點點燈光在狹隘，擁擠，瀰漫著刺鼻氣味的礦道裡快速潛行著。

跟在他倆身後的雷恩兄弟就不行了，為了防止誤燒煤石，油燈的火苗教萊姆掐的狠小，那點可憐巴巴的光亮差不多就能照亮屁股後面奧納的那一小片，至於雷恩兄弟那兒，勉強算是沒有兩眼一抹黑罷了。

不過這兄弟倆一路上磕磕碰碰弄得鼻青臉腫，也沒敢抱怨什麼，雖然四個人摸準了巡邏隊的空檔鑽進了礦道，但這裡兩三個士兵一組的散哨完全是隨機行動，任何一點聲音都有可能引來士兵檢視。

“到了，到了！”前面的萊姆把右手伸到背後，一邊擺手一邊輕聲道。

雷恩兄弟隨即一瞅奧納，奧納用力點了點頭，拎著鏟子從努力貼在牆上的萊姆身側擠了過去。

雷恩兄弟緊隨其後，老大史丹納蹭過萊姆的時候還衝他咧嘴一笑：“老兄，多謝！”

萊姆緊張的滿頭大汗，哪有閒心接他的話茬，只是擠眉弄眼地示意他趕緊幹活。

隨後，雷恩兄弟和奧納每人提著把半條胳膊長的小鏟子，在礦洞裡躡手躡腳地忙活了起來。

盜採煤石，需要小心的不只是礦道裡的巡邏兵，還要提心吊膽地祈禱土石堅固，遠離毒氣。每年因為惡劣的採礦環境而死在洞裡的苦工就要數以千計，幾乎每天都有事故發生。不過萊姆是這勾當裡的老油條，他在礦裡早有線人，哪條洞富哪條洞窮，哪條洞土松哪條洞路實全都有數，不然何以帶了四批人下礦都能夠安全歸還。

“哎、哎呀哎呀，這就都是錢啊！”史丹納·雷恩一鏟子一鏟子地刨著地底深處的沙土，不時喜笑顏開地揀出小塊的煤石遞給後面撐口袋的弟弟豪森。

奧納沒有搭腔，第一次入夥幹這要把牢底坐穿的活計，他緊張的鏟子都要拿不穩了。

——再拿兩塊，再拿兩塊就夠了……衣服褲子的口袋都給煤石塞得滿滿當當的奧納心說，只希望能順順利利，老爹的藥錢就有著落了。

“不行啦！下一批巡邏的要來啦！快點快點，咱們出洞！”萊姆藉著微弱的火光瞄了一眼髒兮兮的手錶，用他滿是毛的大手扯了一把瘦弱的豪森·雷恩的褲袋，把他扯得一個趔趄。

史丹納滿懷不捨地最後攥了兩塊在手裡，拍拍弟弟的肩膀，乾脆利落地鑽了出去。

對於雷恩兄弟和奧納這樣生活在城南廉租房裡的窮苦人來說，每一塊煤石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鑑於盜採煤石一旦案發就是個發配邊疆的下場，沒人敢在下面犯貪心不足的毛病。

奧納也把鏟子往地上一插，攥著兩塊煤石，跟著萊姆沿著來路迅速地小跑了出去。

從小洞裡鑽出來就是寬敞的大隧道，四個人躲在礦車軌道旁邊的管線後面，一路有驚無險地上了地面。

“夥計啊，從下面出來就得各自飛了，被抓了一定不能供出同夥來，其他人會關照你家老小的！好運啊！”萊姆掐滅了煤油燈，像只彈跳的皮球一樣消失在了夜色籠罩的灌木叢裡。

然後雷恩兄弟與奧納也各自尋了條路逃往礦場之外，這地方守衛極其森嚴，幾近水洩不通，四個人一起行動目標太大，一旦被抓住就全都跑不了，因此必須分散逃命，好在萊姆知道的秘密入口有好幾個，基本都是礦裡的線人隱秘製造的通道，因此可選的道路也不少。

懷揣煤石的奧納滿心歡喜，激動異常，前些日子得知老爹罹患灰膠病的絕望一掃而空，有了這筆錢，至少能給老爹買個一年份的紅鹽，至於以後的？以後再想辦法。

突然，從剛剛雷恩兄弟逃跑的方向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寂靜的礦場瞬間就炸了鍋！

“那邊！”

“別讓他們跑了！”

“搜！肯定還有同夥！”

奧納當場慌了神，怎麼就被發現了？是撞見巡邏兵了？還是被探照燈掃到了？

但愣在這裡不是辦法。經常遭到盜採的城南礦場對付這些賊當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旦發現盜採，不出五分鐘就會封鎖全場，地毯式搜尋不放過每一塊草皮，奧納務必要在五分鐘內抵達出口，逃離這個即將化為監獄的礦場。

不能繼續躲了……拼了，奮力一搏或許還有出路！

奧納一咬牙，出口就在三百米外，若是自己全力一拼，放棄躲藏，站起來撒腿就跑，或許真的能在被抓到之前衝出包圍，消失在黑暗的夜裡。

“豁出去了！”他雙腿一蹬，猛地竄出了藏身的草叢。

“什麼人！”探照燈唰地轉了過來，一隊至少20人的巡邏兵隊伍譁啦啦地舉起了手裡的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