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沒人能做到將大楚重於一切,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再狠心的人都有自己的一片柔軟。
我不知道蕭宴的柔軟處在哪裡,但皇伯伯看中的,那應當是極好的。
回到尋王府時,暮色已降。尋王府的燈亮了起來,有一人負手而立,轉身對我輕笑。
有事嗎?我問。
蕭盛安笑著過來拉的手,我條件反射般的躲開了。
他和我都是一愣,我斂眸,沒有說話。我自小不喜歡別人碰我,尤其是毫無徵兆的突然親近。我並沒有……故意躲他的意思。
蕭盛安笑了笑,沒有在意,卻也將手縮了回去。
“有人找你,我怕你被拐跑,就先來看看你。”
蕭盛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裡,我心跟著上下跳動了幾番。
我也不知我出於什麼心態,就這麼任由他在一旁笑,耳朵卻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來人是齊奕。
我翻著前兩日看的書,心不在焉的問:“有事?”
齊奕問,真的決定了?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問我,是不是真的決定不站在他們那一邊。
我將書合上,抬眼說:“我說過,你與今後,再無瓜葛。你又來做什麼?”
齊奕看了我許久,突然說:“我近日總會想起花神節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我明明很好,可是為什麼,後來你就離我越來越遠了呢?”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齊奕並不在意我回不回話,他只是想說出來,說給我聽,倒不如是說給他自己聽。
“你我初見,是十三年前。”可不是十三面前,如今我都二十了。
“當時我覺得,這個小女孩真好看。比邊疆那些女孩都好看,我就以為,一定是長安出美人。後來,我考取功名,回到長安,突然發現,原來不是大楚出美人,我只是碰到了大楚最漂亮的姑娘。”
“大殿之上,你站在離帝王最近的地方,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明珠公主……”
“夠了!”我出聲打斷他,“夜深了,尋王府該閉門謝客了。”
齊奕停住,苦笑:“你如今連我的話都不願意聽完了嗎?”
我閉眸,沒有說話。
“我在寫一本書,史書,寫大楚的歷史。”齊奕說,“我是個史官,我必須獲得帝王的支援。”
“與我無關。”
“幫我一次。”
我睜開眼:“不可能。”
齊奕苦笑,搖頭道:“罷了罷了。”
齊奕走了,以後估計不會來了。我突然有些悵然若失,可卻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受。
他是個好史官,卻不是一個好的臣子。齊家世代直臣,他為何偏要站隊呢?沒有那個帝王可以忍受自己的臣子和自己的兒子一同算計自己。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蕭盛安走進來問,“皇上有自己鐘意的太子人選,你告訴他,他自然會迷途知返,不再為蕭隨辦事。”
我眯眼,似笑非笑的問:“你怎麼知道?”
“什麼?”
“我問。”我起身走到蕭盛安身前,“你怎麼知道皇伯伯有些鐘意的太子人選?”
蕭盛安閉嘴不再說話。
“你不知道。”我說,“齊奕這個人最是固執,他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說他是為了寫書,可若不是他真的信服蕭隨,他絕對不會和我來開這個口。我告訴他,他也有可能告訴蕭隨,到時候,豈不是壞了大事?”
“說來,還是你不信任他。”蕭盛安嘆息。
我挑了挑眉,算是承認他說的,我確實不信任齊奕。齊奕這個人性子太直,我拿不準。
“怎麼?來為他抱不平了?”我一拳打在蕭盛安的小腹上。
蕭盛安立馬上道,裝成痛不欲生的樣子,齜牙咧嘴的說:“你不信他,我開心……嘶……開心還來不及,怎麼會給他抱不平!”
“少廢話!揹著我給我皇伯伯辦了多少事?嗯?”
蕭盛安頓時直起身子,搖著扇子衝我裝無辜。
“說不說?”
“說!”
我發現我還是太年輕,什麼沒地方去,什麼太真無害,都是假的!什麼叫扮豬吃老虎,我如今算是認了個清楚。原來從皇伯伯佈局開始,他就是裡面的棋子。裝成無害的紈絝,卻在不知不覺中將這些皇子調查了透。
“姜還是老的辣啊。”蕭盛安感嘆,“你看這些皇子,那個不是精明的不行?最後不還是被皇上算計了幾番?”
“說實話,我在江湖可自在的不行,要不是我義父逼我來幫皇上,我才不來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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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問:“所以說,你來尋王府也是一早就算計好的?這些天其實一直都在騙我,說什麼出去吃喝玩樂,其實都是去調查皇子。”
蕭盛安一僵,小心翼翼道:“也不是都騙你。”
“比如?”
“比如我確實叫蕭盛安。”
見我已經開始拔劍,蕭盛安立馬又道:“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我寫字確實很難看!”
呵~
孃親和爹爹回來那日,見了蕭盛安很是高興,簡直比見了我和小豆芽還高興。小豆芽偷偷和我說,晚上父王知道蕭盛安想拐走他們的寶貝女兒,怕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我覺得小豆芽有點皮,就又給他加了一倍的功課。
父王和孃親沒在長安呆多久,就又去逍遙人間了。當然,在他們走之前,解決了一個大事。那就是我的婚姻大事。
想來我雖然身為公主,可都二十了都沒嫁出去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我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和蕭盛安定了親,我竟然還覺得不錯。覺得一個無賴不錯,我覺得我可能有點瘋了。
五年後
也就是蕭知儀蕭知儀十八歲那年,蕭知儀進了軍營,開始為他打小的夢想而奮鬥。
皇伯伯當了太上皇,將大楚的江山交給了我三堂弟蕭宴,貴妃君落也成為了太后。
我覺得長安這個地方好是好,可是呆的久了也覺得有點膩,就盤算著和蕭盛安去闖闖江湖。
蕭盛安向來是我說什麼他都說好,我覺得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我還知道一個秘密,我孃親告訴我的。那個秘密關於父王孃親,也關於齊奕。
那個古墓裡年輕的史官和伴隨他幾千年的史書。
“想什麼呢?”蕭盛安笑著掐我的臉。
我眨了眨眼,粲然一笑:“我在想,我們先去哪裡。是風景怡人的江南,還是大漠孤煙的塞外。”
蕭盛安拿著我的手親了一口,說:“只要是和你,哪裡都好。”
我笑了笑,吻了吻他的唇,在他耳畔說:“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一件事?”
“什麼事?”蕭盛安問。
“我愛你。”
真好,我相守一生之人,便是我所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