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不見羽若又長高不少，都要趕超我了。
按理說我現在也是長個子的年紀，難不成谷底幾個月的滯留，雖然不食食物沒將我餓死，可這身體卻停留在落崖的那一瞬間了？希望以後還有機會長長才是。
我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
“好了好了，先帶我們去見見你師父，剩餘的事以後有的是時間聊。無方城那一戰，多虧了你留下的東西我師父他們才能得以保全。若有機會也讓我見識見識，即便現在用不上，多一兩樣手段也是好的。”
現在世道這麼亂，誰也不能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定不會怎麼樣。且我這身份擺在那裡，無方城一事有這一次也就夠了。
羽若自制的那些東西確實不錯，當初未能留下幾瓶我也曾遺憾過，不過現在她人就在我面前，以後想要多少瓶都沒有問題。那些東西能用在該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不過這事還是要趕在鬱枯隱回來之前，這鬱枯隱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之後的生活怕是不容樂觀。
羽若託著下巴略略思索，很快點了點頭。
“嗯，也好。最近總忙於各種事，我也很久不曾去見師父了。師父總說我只研習這一樣不知是好是壞，現在我也有些明白師父的意思了。事不宜遲，我們一起過去吧！”
原本我就是如此打算，只是若是羽若還好，若換了羽若的師父，如此去了未免有些唐突。只是黑夜的事我也確實不想繼續拖下去，若是羽若的師父也沒有辦法，我也該想想是不是要趁著鬱枯隱沒回來將黑夜送回去，或者……
方才有了這念頭，我便覺得袖口一緊。我回了回神，就聽到羽若急急說著。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了。葉姐姐你先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師父許久不曾見到外人，我先去告訴她一聲。以師父的醫術，任何病症都不會成為問題，你就放心好了。”
羽若似乎十分有信心。
不過聽她那口氣，這小丫頭，竟是在安慰我嗎？
我笑了笑，也是對她那個師傅生出幾分好奇來。羽若的話沖淡了我心中的擔憂，此刻我竟是還有心思去想若是沐擎風在此能不能如此拍胸脯保證。
末了，又是搖了搖頭。當真是這日子太悠閒了，我竟還能想到如此之事。且不說沐擎風不會在此處，便是在了，若知是我看診他也不會應下的吧！
不過羽若的製毒水平也極為罕見，能擔得羽若師父的人必然也不會簡單了。倘若是黑夜真是有什麼病症，未必不能瞧得出來。怕就怕……
我按下心裡那一絲不安，對羽若點了點頭。
羽若此去並未有多久，我也就與黑了說了幾句話，就見她歡歡喜喜跑了過來。
“葉姐姐，我師父就在院子裡，我已經同師父說過了，現在就領你們過去吧！”
羽若的聲音裡洋溢著幾分喜悅，我看了眼黑夜，示意他跟上。
此處景緻不錯，再往前就是一片竹林，不過這個時節尚且只能看到剛抽出的新芽，沒多少可欣賞的。周圍倒是栽植著不少花草，不過卻不是將它們放在一處供人觀賞，它們散落在各個角落，不論你眼睛落在哪一處，都可以看到不同的景緻。
這景緻就猶如大自然的安排，看著也頗為自在與舒心。想必羽若那位師父也是個心向自由之人，只是不知為何投了鬱枯隱。
雨後的土地比較潮溼，通往院子的只有腳下這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這小路彎彎曲曲一人行走倒綽綽有餘，奈何黑夜卻硬要與我擠在一排。我只得將步伐放慢了一些，免得他無所顧忌的一腳踏到泥裡面去，自然也就沒有心情繼續欣賞下去。
轉了個彎，沒了那一片落竹遮蔽，眼前便可見到一處頗為雅緻的小院落。院落周圍都是些花草樹木，最多也就聽到幾聲蟲鳴鳥叫，一般人都覺得清幽有餘卻有些人氣不足了。
周圍只此一處院落，依羽若那個性此時也必然沒有心情帶我去參觀一番，如此說來她那師父便是在此處了。
“都進來吧！”
我方才有此想法，便聽到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自那院落裡傳來。我看了眼羽若，才確定了那聲音的主人正是羽若的師父。
這周圍自然氣息甚是濃厚，用作散心倒是可以，若日日住在此處只怕要憋出病來。羽若那位師父只怕是不常出來的，我倒有些好奇究她那師父了。
聽聲音，卻是個女子。且還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這樣一個人住在此處似乎也是相當契合的。
黑夜似乎有些喜歡這裡的環境，連連看了好幾眼，反倒是對那裡面的人不怎麼關心。
自打夜熙無意間提到一句，我就一直注意著黑夜對陌生人的反應，尤其是隱世界的人。
雖說他現在帶著面具，難保不會出現紕漏，若能早些發現黑夜對什麼人有異常反應，也不至於處於被動。不過這事也強求不得，而且，那本就只是夜熙的猜測。
院落不大，中央擺放著一張竹藤編織的躺椅，藤椅上一身白衣的女子靜靜躺著。若不是那白衣過於顯眼，還真是讓人察覺不出那女子的存在。再仔細一看，那女子雙目之上還覆著一道白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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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抬頭，初雨過後的天空一碧如洗，陽光溫溫柔柔散發出些許暖意，更有幾朵白雲悠悠飄著，這景色確實不錯。只是那陽光雖在，卻只是一層餘韻，能讓人感受得到，卻不至於刺傷眼睛。
我收回目光，跟在羽若身後繼續往前走。直到我們幾人走到跟前，那女子方才悠悠從藤椅上坐起身。
羽若快走兩步過去，現在那女子身旁神色中帶著幾分小心。
“師父，這位就是葉姐姐，旁邊一個腳步重些的是她朋友。你就幫他二人看看是否有何不妥，日後有什麼事都交給徒兒便可。”
那女子轉頭笑看了自己徒兒一眼，卻不曾說什麼。
自家徒兒什麼性子她還能不知道，終日裡就知道研究些古里古怪的東西。真是將人交給她，指不定要發展成什麼樣子，最後還不是要自己收拾殘局。
不過說起這個徒弟，女子亦是覺得自豪。若非自己現在這般模樣，絕對不能任她如此糟蹋自己的天賦。
女子也是個通透之人，見我愣在原地，便知她那徒弟只急急將人帶來，卻什麼都未來得及說。
“葉姑娘，我雙腿不方便，你過來我給你看看。”
我輕輕走過去兩步，站到女子跟前。從方才起我便覺得有什麼地方違和，原來這女子一直在躺椅上竟是雙腿有隱疾。都說醫者不自醫，可能讓她失去雙腿，說不得又是一樁陳年往事。
她這表面倒是看不出任何異樣，不過往往越是那藏匿得深的越是難以找出應對之法。有了女子這一番話，我不由又瞥了瞥那雙眼睛，隨即稍稍移開視線。
“在下葉絮，多謝……”
“聽若兒這丫頭說，你是鬱公子請來的，如此，便喚我一聲我桃歌吧！”
“多謝桃歌神醫。”
女子笑了笑，不知是為我這稱呼還是其他什麼。
我將袖子往上提了提，現在我已基本確定這女子雙目失明，自然便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要說這女子通透，可也太過通透了。她這又是失明又是失去行動能力，怎麼還能如此悠閒的活著。想當初我不過是失了武功，失了血脈，便如此不安，這女子倒是心胸坦然。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女子已經放開我的手腕。
“姑娘並無大礙。確切說來，比起常人還要好上許多。”
“那，你再幫他看看。”
我將黑夜推到女子面前，按著他一隻手稍稍將袖子往上提了提，女子感受到黑夜身上散發出的排斥氣息也不惱怒，手指搭在黑夜的脈搏上整個人更顯沉靜。
“桃歌神醫，如何？”
我足足憋了有一口氣，這才出了聲。
這時間都比我多出一倍了，怎麼還一直把著？莫不是黑夜身上真有什麼問題？
“葉姑娘，你再將手腕伸過來我瞧瞧。”
羽若亦是覺得奇怪，師父把脈還從來不曾走過第二次的。難不成，葉姐姐身上的病症很難被發現？
想到此，羽若一臉緊張，一雙杏仁眸子睜得大大的，生怕自己錯過些什麼。
我心中疑惑，卻還是依照女子的話照做了。這一次，桃歌明顯把得更加仔細，我亦是留心注意著她每一個細微變化。
不是給黑夜把脈，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是黑夜的脈搏有問題，還是我們兩個……
我不清楚這各種細節，不過，看女子的表情也知道事情怕不簡單。也不知那幾個月的生活究竟會有什麼影響？
我心思雜亂，沒一會兒，就見桃歌又把另一只手移到黑夜手腕上。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羽若現在一邊也有些不安。她還從未見過自家師父如此。
“桃歌神醫……”
我心臟跳得厲害，一旁羽若也只能乾著急。
本不過圖個安穩過來看看，不會一不小心把出什麼毛病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