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不過一座普通城池,這高牆,這巡邏小兵,普通高手都攔不住,更何況我與黑夜。
不過這事終究只是我的猜測,若是我猜錯了,還是要另想其他辦法。
睨了眼磨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黑夜,我心中雖然有些期待,也不免擔心這事情我是不是有些著急了。現在的黑夜與我記憶中的黑夜稍稍有些不一樣。
不過,也是挺有意思的就是了。
心思在嘗試與再等等之間遊走,黑夜卻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目光沿著城牆來回打量了幾圈,最終尋到了一個突破口,眼神噌地一亮,連帶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我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放了心。黑夜見我不說話,很快自己選了個方向,然後又看向我,似乎是在徵求我的意見。
我看了看黑夜選的地方,位置還算偏僻,雖然少不了巡邏的守衛,相對來說卻是間隔時間最長的了。
黑夜這選法並無不妥,只是在我看來有些沒有必要罷了。我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從這邊過去吧!”
黑夜聽聞,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頓時松了下來,眉間的喜悅更是不言而愈。
我知道出來以後黑夜就變得有些不一樣,或許他沒有變,只是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些新奇,又有些不知所措。
可黑夜畢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或許他從前也在這樣的地方生活過,只是時間太過久遠,或者直接在那樣的日子裡消磨掉了。我要做的只是引導,不讓他做出一些對他現在來說還太危險的事,餘下的事情他自己做出決定就可以。
好在黑夜也確實不會做出太過離譜的判斷,很多時候我也就只是看著。
那辨不出雌雄的臉孔眉眼彎彎,確實有些魅惑人心的鼓動,我嘖嘖嘆了兩聲,卻不知又生了怎樣的心思,那表情又迅速收斂起來。
這是記起了我說的情不外露了麼,不過這反應時不時太遲鈍了一些?
我抿著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可那笑悶在喉嚨裡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只能假意咳嗽了兩聲做掩飾。好在黑夜的注意力全在其他地方,並未注意到我這小小的不妥。
黑夜走在前面,我落後幾步,剛好可以方便我觀察。
黑夜身形瘦長,雖說有一身的力氣,這身板看著也著實讓人擔憂。看著他生澀地選了幾個落腳點,又在腦子裡演練了幾遍,這才舒了口氣。我也免不得受了他的影響,神情有些鬆動。
誰能想到昔日裡那有著鋼鐵意志的男子,出來後竟成了這般乾淨剔透的少年。不得不說,有時候環境真能將一個人塑造成我們完全不敢想象的樣子。
我尋思著以後如何能將黑夜養得壯實一些,哪怕我知道黑夜不能以常人的標準衡量,可這看著就像個病弱少年似的,也實在,實在讓人憂心。
“走吧!”
迅速收回心神,當務之急還是要進了城。
語畢,我抬腳就向黑夜選的那一處城牆邁去。
風過無痕,黑夜甚至都沒看清那人影有無在城牆上停留,轉眼便沒入城內,任由城牆阻隔了視線。
黑夜凝了凝神,隨即也是斂起氣息,不動聲色的越過那幾個兢兢業業的守衛,入了城。期間,那些人愣是半點異樣都沒有察覺。
從黑夜與夜熙打架那次我就有所猜測,今晚他這稍稍展現出來的速度更是落實了我的猜想,黑夜的身份只怕還有待考證。
那邊的人……
壓下心頭那絲絲縷縷的擔憂,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黑夜有著比野獸還要敏銳的直覺,千萬不要看出什麼才好。
“啊啊!”
方一下來,就聽到黑夜略有些激動的聲音。我還以為又出了什麼事,不由向他看過去。
不遠處點點燈火正應在黑夜水洗般明澈的眸子裡,眸子本身的光彩與那燈火交相輝映,竟讓人有些移不開目光。
真是個禍水一般的少年。
我嘆了一聲。
若是放他一個人遊走大陸,也不知又要引起怎樣的禍端。
當然,這想法只是一略而過。眼下他既然在我身邊,我自當不會讓他太引起別人的注目。
“漂亮嗎?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很快回來。”
看著黑夜急急又要開口,我又捏了捏他的臉蛋,眼睛裡也染了些笑意。
“誰讓我家黑夜長的太好看了,除了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等會我帶黑夜去那家最閃亮的酒樓吃飯好不好,看,就是那裡,外面掛著許多燈籠的那個。”
又是安撫了一會兒,黑夜這才不情願地點了頭。
“在這等我,不要亂跑。有人來了就先藏起來。我很快回來。”
說完,我便朝著城裡面更加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不管是大城還是小鎮,城內各個區域都有嚴格劃分。我雖是第一次來青城,卻不至於找個錢莊也要跑了大半個城鎮。
當初我出逃也帶著些銀兩,後來落崖,便隨著那包裹一同不知了去向。好在羽家家主還算仁義,雖說當時只是找到羽寒易的一些線索,他也是存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銀兩在我的賬戶。
聚通錢莊不愧是全大陸無可比擬的錢莊,青城這樣的二等城市也是有分部存在。確認完身份,迅速取了錢,我便一路趕回黑夜那邊。
不知為何,才走了沒兩步,我這心口就突突跳的厲害。我仔細算了算時間,似乎也沒有耽擱太久。只是想起黑夜,我不由加緊了些腳步。
黑夜那般乖巧,一定不會到處亂跑。他一定會等著我回去。
可是,為何胸口處卻如擂鼓一般?
黑夜。
我心下一緊,身影更是如同鬼魅,幾個呼吸就來到了當初分別的地方。
黑夜。
黑夜呢?
回到地方沒見到黑夜的身影我才有些慌了,黑夜對我的話言聽計從,他不可能一個人亂跑。難道,是被人拐走了?
不對,不對,黑夜雖然單純,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難道是因為等得急了,尋我去了?
我腳下不停,心思更是亂得很,每遇到一個人就要問一遍。
“請問,有看到過一個白衣少年嗎?這麼高,瘦瘦的。”
“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沒有,沒有,誰都沒有看到這一個少年。
青城就這麼大,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不,若是黑夜不想讓人看到,那這些人自然看不到。
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臨走前的叮囑,黑夜,黑夜……
“啊――黑夜――”
走了許久,問了許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見到過黑夜。他這是跑到了哪裡?
胸口壓抑得疼痛越來越劇烈,我站在原地聲嘶力竭的大喊,卻再也聽不到那個瘦削的少年生澀地發出除“啊”以外的聲音回應,再也看不到少年眨巴著閃亮的能將那天上的星星也比下去的眼眸撒嬌賣乖。
周圍不時走來幾個人,乍一聽到這聲音也都躲得遠遠的。
最近不太平啊,晚上沒事還是不要出來了。
最後又看了眼那倉惶失神的少女,腳步更是加快了幾分。
夫子說得對,人不可貌相,或許那妖物就喜歡幻化成這種容易讓人放鬆戒備的可愛女孩子,然後趁其不備殺人奪陽。
想罷,那學子更是打了個哆嗦,只恨自己只生了兩條腿,不能跑得更快一些。
我對身邊的事充耳不聞,好像失了魂一樣在大街上游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好像這麼一直走著就能將心裡的悵然感減輕一些。
月華初上,燈火通明的青城大街已經很少見到有人在外面了,那失魂落魄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走著。不是撞到房屋的牆壁,門口的獅子也像是無所覺一般。
這裡是……
不知不覺,竟是又走到當初與黑夜分開的地方。待我看清眼前的景色,不由更是握緊了手上咧著嘴笑得開懷的青白色面具,隱在袖子下的手指微微用力,竟是不住顫抖著。
黑夜!
喉嚨裡壓抑的難受,卻是再發不出任何聲音。胸口更是如同壓著一堆重石,有些喘不過氣來。極度壓抑的情緒需要一個突破口釋放出來,若是不能找到這個突破口,
“這位……”
“嗖嗖――”
那人方開口說了兩個字,就見到兩點銀芒冷颼颼地朝著自己面門飛來。青年面色一凜,當下也顧不得繼續說下去,就地一滾,總算是避過了要害。
不過這才只是開始,青年避過一劫,眼中的銳利方有所減緩,就見那銀針又像是不要錢似的飛了過來。青年心下一狠,愣是站在原地沒有躲。
“噗噗――”
銀針入肉,接著便是兩聲悶哼。藉著這個機會,青年總算是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
“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少年?”
拼著受傷,青年好不容易將這句話說出。然後就覺得那少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讓人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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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
我壓著聲音,一個閃身來到青年面前,隨手揮掉了先前扔出的餘下銀針,雖只說了三個字,那青年卻猛地一抖。
“在,在客棧。他在路邊暈倒了,是我家公子救了他。”
青年從未覺得比現在經受的壓力更大,他幾乎是抖著唇才將這些話說完。
這事說出去雖然丟人,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今後的事。
“帶路。”
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說了出來。那人是黑夜,一定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