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雖然與世隔絕，也不能因此懈怠。

血脈被廢，武功盡失，雙手也形同裝飾。雖然一路走來有人照顧，那段黑暗的日子仍免不了成為我心中的一個結，我是再也不想體驗了。

下崖之前，那鞭子便被我緊緊纏在腰間，此時也還好端端的纏著。難得的是，那些小的武器也沒有丟失。雖然現在不是那麼大，怎麼說也是我親手繪圖找人打造的，更是週轉了一圈才到我手中，怎麼說也要更加珍惜。

一應東西收拾好，我才將鞭子握在手裡輕輕揮甩了兩下。三米多長的鞭子在半空翻飛了兩圈發出“啪啪”的破空聲，我又試了試手，深深呼出兩口氣，這才開始進入正式的訓練。

這一片漆黑中，我唯一能憑藉的就是一雙靈敏的耳朵。繼手傷恢復之後，我的五感也有所提升，加上這地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除了視力，其他幾樣感官也有了不一樣的變化。所以這鞭法，我的要求便也放了聲音之上。

鞭子比較柔軟靈活，且講究速度和技巧，這些都是比較容易訓練的。一般情況下，我都是根據聲音判斷鞭子的軌跡，然後再根據自己的主觀意識進行各種變換。後來手法逐漸熟練，這練法就有些膩了。

單憑鞭子出手發出的聲音我就可以判斷它的軌跡，若對手亦是如此，這樣的打法不是既無趣又浪費時間。所以我就想，能不能盡量減少鞭子出手時發出的聲音，同時賦予它更多的變化。如此既能給對手一個驚喜，自己也不至於無聊。

這事說起來不過一句話，真是要練成需要下的功夫卻不能少了。也就是在這裡，實在沒其他事可做，我才能如此折騰。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個艱鉅的挑戰。不過，我喜歡挑戰。

當初不過是想起了那位前輩的建議，外加手上也只有這個最適合做主武器，我才會選擇鞭子。可隨著練習的時間不斷增長，我越發喜歡上了它。

柔韌不失犀利，又富於變化，最主要的是攻擊距離遠。在誰手上吃得苦頭自然也要一點點還回去，否則我會不安的。

“噼啪——”

寂靜的空間，偶爾便會聽到這樣的聲音，我皺著眉，一遍一遍糾正著。

不滿意，不滿意。

還是不滿意。

直到胸口因為無休止的甩鞭，騰挪不斷起伏，直到身上也出了一層薄汗，我這才停了鞭子，稍稍休息了一會兒。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那些原本正常的反應似乎都變得不正常起來。這裡很難看到出汗或者其他一些平時看來很正常的生理反應，開始我還有些擔心，漸漸反而放心了。

說來，這一次出了一層薄汗還讓我怔愣許久。然後腦子裡冒出的一地個想法就是，

總算有種活著的感覺了。

我抹了抹額頭，擦去上面一層細密的汗珠。不只額頭，全身都是熱騰騰的，等會冷下來估計會黏膩得難受。好在只是出汗，想了想，我就衝著黑夜在的地方喊了一句。

“黑夜，哪裡有水，我下去洗洗。”

“啊啊。”

一愣過後，黑夜也是反應迅速。便是看不到他的臉色，我也能感受到那兩個字裡的不自然。

我沒有想太多，反正我也看不到嘛！黑夜這反應實在可愛。

原本我還想再逗逗他，誰讓這人平時話那麼少。不過這裡太黑，就是逗到了我也看不到，所以還是算了。

我強忍著笑，勉強解釋了一句。

“呃，我穿著衣服，反正這裡也不能以常理推斷，等會我上來還可以實驗一番，看它能不能自己幹了。而且這衣服黏膩得貼在身上實在難受，若是不能，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游過去。”

這本是句玩笑，也不知黑夜是不是當了真，又是很長一段沉默，我只覺得手裡的鏈子晃了晃，緊接著黑夜“啊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鏈子一點點抖動，拍打在水壺上發出“砰砰”的聲音。這麼久的相處，我多少也能明白黑夜的一些想法。

他該不會是想讓我用這壺裡的水洗吧！

“嘭——”

“啊。”

原本我還有些猶豫，然後就聽到黑夜毫不猶豫地啊了一聲，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不管黑夜看得見看不見，我就是盯著他一直看。

“你的意思是讓我用這湖裡的水將就著洗洗？”

“啊。”

然後我又聽到了幾下拍打水面的聲音。

“用完了你再給我裝一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理解黑夜的意思的，或許相處的久了總會有那麼一絲默契吧！

黑夜很是肯定的“啊”了一聲，然後我就再不存在一絲僥倖了。

好吧，看來真是。

“好好好，我就將就著洗洗吧！”

我嘆了一聲，最後只能妥協。

先不管黑夜是什麼想法，我只能擰了瓶蓋淋了點在手上，就著那水將臉洗了洗，然後繼續上路任它自己晾乾。

黑夜倒沒有任何不同意見，動作迅速的又給我裝了一壺。我想這一壺也不夠洗的，又將它掛回腰間，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行程就順利得多，唯一讓我覺得不同的就是自那次之後，出汗便成了我常有的一件事。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現象，起碼有黑夜在這裡，一直都不會是。

每天一身汗漬睡下，雖然醒來就一身輕爽的，那種感覺也不會太好。可有黑夜攔著我總也觸不到水面，幾次交手我就敗下陣來。

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實在沒辦法我就只能自己忍著了。

“黑夜啊，為什麼你對我要下水這件事有這麼大的反應呢？難不成你擔心我下去之後就和你一樣再也上不來了？”

洗了把臉，等著它自動蒸發幹，我又開始碎碎念。

“啊。”

“真的啊？所以你心裡其實也是想上岸來，可是卻不能上來，對嗎？”

“啊啊。”

“哦，不是啊，那是什麼原因呢？黑夜你真奇怪。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啊？走了這麼多天都沒有到。呼呼呼——”

剛剛的活動還有些累，為了儘早將臉上的水分蒸乾，同時也活動活動腿腳，我們又往前走了一些。

黑夜一直沉默著聽著我絮絮叨叨，我一邊走一邊喘著氣，後來實在走不動，這才坐下休息了。

“呼，黑夜，呼呼，我好累。咱們休息休息吧！再走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呼呼喘著氣，同時心裡也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也不知黑夜這指的是什麼路，居然還帶有自動調節功能的。若是只會感覺到累還好一些，別等會再走走就覺得餓了。

這地方實在不像是能有糧食的，光喝水可撐不了幾天，而且……也不知道這水裡除了黑夜還有沒有泡過其他人，我真有點下不去口。

黑夜通往是順順當當的停下，期間沒發出一點聲音。不過我已經累趴在地上，也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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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我這才找回了一些神志。過慣了神仙似得生活，猛然這麼一轉變還真是要命。

難怪有句話叫做站得高摔得慘，這種事都那麼別出心裁。

“黑夜，黑夜。”

“啊。”

“呼，你還在啊。你在水裡還好嗎？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啊，為什麼我會覺得這麼累，你確定這個方向沒問題嗎？”

黑夜又是啊啊啊了幾聲，雖然我還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從他這歡快的語調肯定是不累就是了。

這真是沒道理了，一個在水裡遊的居然比我堅持的時間還要長，而且還從來不見他喊累。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黑夜選的這條路。我曾許多次勸過他，說不去行不行，唯獨這件事他表現得十分堅持。

“好吧！今天先讓我好好歇歇，再走下去我真是要累死了。”

說完我又繼續在地上挺屍。

這個地面一點也不硬，而且越是接近地面的地方潮氣反而越少，也沒有小石子之類的，睡著還是蠻舒服的。尤其是疲累過後，躺在上面全身都得到了放鬆，通常我都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水裡面又傳來“譁譁啦啦”幾聲響動，黑夜一直保持了一個動作沒有變。

自從第一次出汗之後，疲憊感越來越明顯，這也就導致我每天行走的時間越來越短，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長。原本依照黑夜的估計，我們早七天就該到了地方，現在怕是還要延後了。

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我甚至還夢到了一些墜崖之前的事。

許久不曾做夢，這一夢也讓我想起了許多事。即便我失蹤，無方城的戰爭也不會就此停住，不知他們都如何了。

我突然失蹤，不，應該還是有人知道我墜崖，這事情傳出去他們會不會擔心，會不會以為我……

原來心裡還有這麼多事放不下，原來在這世上我也走了這麼多的牽絆。若不是這一夢，我真要以為自己無所牽掛了。

深呼出一口氣，平復了心中因為乍然想起這些事而不平的心緒，同時也更加堅定了我想要做出一番改變的信念。

不能，不能在這裡渾渾噩噩的活下去。一定，要想辦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