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梅若華不過是為了燕子樓一月五百兩的利潤，就這麼貿貿然闖了進來，拿刀逼著餘媽媽和她做生意。餘媽媽也不知道該說她是貪婪還是勇敢了。

不過雖然如此，但是餘媽媽並不會答應梅若華的要求，她說道：“梅老闆，同是開門做生意的，我自然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對不起，你的要求我無法滿足。”

“為何？”

“不為何，燕子樓的脂粉購置之前都是從採蝶軒，採蝶軒你是知道的，京城最大的脂粉鋪子。你露凝香開張多久，有多少顧客，更不用說之前出的那樁事。梅老闆有沒有能耐我還沒有討教，但是你有和信心能保證自己勝得過採蝶軒。我燕子樓內的姑娘都是靠臉吃飯的，這等重要的東西，我萬萬不敢為了幾點蠅頭小利就隨意交出去。”

採蝶軒梅若華當然是知道的，當初她開露凝香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來和她說採蝶軒有多麼多麼好，之前花妍兮的事出來的時候，梅若華也隱隱感覺到了有同行在背後施壓，搶她的客人，一般人沒這麼大本事，採蝶軒可是說不定。

不過梅若華倒是很自信，問餘媽媽：“既然餘媽媽還未討教過我的本事，又憑什麼就說我露凝香比不過採蝶軒呢？”

“這顯而易見的事實，還需我說嗎？”

梅若華不說話，轉而看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合歡，明明也是個局內人，卻好似事不關己的樣子，淡漠靜謐。梅若華問合歡：“我知道這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我還是想問一句，合歡姑娘今年多大年歲了？”

合歡垂下眼簾，然後說道：“滿打滿算，有二十了，哎，都已經老了。”

合歡一邊說，一邊撫摸自己光滑潔白的臉，沒有一絲瑕疵，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出已經老的這種話的，梅若華有些無語，這些古人都是如此，十四五歲正是少女好年華，十六七歲便已成熟做人婦，雙十未滿，竟已被人嘆一句美人遲暮。

梅若華雖然無法苟同這種想法，但是眼下的情況她還是順著合歡的話說道：“聽聞合歡姑娘當年姿色最佳的時候，可是名滿京都的花魁，如今美人遲暮，不覺得可惜嗎？”

餘媽媽不滿，小聲嘀咕了一句：“說這個幹什麼？”

梅若華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趕忙道歉：“情急之下，出口不遜，還望合歡姑娘見諒。”

合歡卻不介意，笑著擺手說道：“本就說的是事實，哪來的不遜，你問我覺得可惜嗎？我當然覺得可惜了，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年華易逝，歲月不在，誰能抗的過呢？”

梅若華信心滿滿地說：“只要你信我，我就可以幫你，我能幫你變得更漂亮，也能幫你重回花魁之位。”

合歡卻不相信，只是搖頭說道：“梅老闆，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而且我並不傷心，你沒必要扯這樣的謊話來安慰我。”

就是餘媽媽也不相信：“對呀，怎麼可能呢。”

梅若華見二人這樣的反應，也不氣惱，只是說道：“既然二位不信，口說無憑，給我一柱香的時間，合歡姑娘，只要給我一柱香的時間我就一定會幫你重回當年的容貌，甚至更勝一籌。”

黃毛丫頭，滿嘴胡言亂語。餘媽媽顯然已經看不下去梅若華一直這樣鬧下去了，正想把她請出去，卻看到合歡抬眼看向梅若華，然後微微一笑，答應道：“好啊，我便給你一柱香的時間，看你能給我帶來什麼？”

“合歡，你也跟著胡鬧。”

合歡攔下了暴跳如雷的餘媽媽：“餘媽媽，梅老闆如此有自信，或許是胸有成竹呢，況且不過是一柱香的時間，出不了什麼事的，我現在這個情況，日日待在燕子樓，已經等同於一個廢人了，倒不如看看梅老闆有何妙計，也省的你一天天忙碌的在京城的這些恩客裡給我找贖身的人。”

見自己的心思被合歡當面戳穿，餘媽媽難免有些臉上掛不住，喃喃自語道：“說什麼呢，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嘛，你要明白為娘的這番苦心。”

“所以啊，現在有梅老闆來給我幫忙，媽媽可以不用費心了，梅老闆，一炷香的時間，你需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為你取來，不過如果你是胡言亂語，就不要怪我燕子樓內的打手將你打出去嘍。”

“自然，若是我口出狂言，不用你們趕，我自己便從這裡跳下去，摔斷這條腿來給合歡姑娘賠罪。至於東西嘛。”梅若華環顧四周，發現了一個妝奩盒，開啟一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高興地說：“什麼都不需要準備了，這裡什麼都有。”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餘媽媽，麻煩你出去一下，給我們記個時，等一炷香的時間以後再來敲門看看成果如何。”

餘媽媽雖然還是放心不下，但是看梅若華和合歡這個樣子，還是強行壓下不滿，說道：“那好吧，梅老闆，一炷香的時間，可不能耍賴哦，否則即便你有什麼貴人護著，我燕子樓也不是吃素的。”

“放心好了，餘媽媽，請吧，合歡姑娘，我們也請吧，時間可不等人。”

餘媽媽退出門外，卻一直沒有走遠，等在門口，裡面並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只有偶爾傳來女子的笑聲，兩人似乎聊得很開心，但是這個時候並不是聊天的時候。一炷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兩刻鐘左右，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姑娘，都是收到訊息想來看看這梅老闆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合歡重回花魁的樣子。

很快，時間到了。餘媽媽抬手準備敲門，梅若華卻從裡面開啟了門，看著門外聚集的這麼多人有點小小的驚訝，不過轉而還是笑道：“各位，既然都是來看戲的，那就別等著了，請吧。合歡姑娘，等候多時了。”

眾人心中生疑，不知道梅若華葫蘆裡賣著什麼藥，但還是狐疑的進去了。

只見梳妝檯前坐著一個女子，髮絲半散，看不清容貌，聽見他們這裡的動靜才緩緩轉過身來。被烏雲籠罩了一夜的明月終於露出了光芒，月光灑進屋內，屋內更加明亮。合歡緩緩轉過身來，後面的人紛紛驚訝地張大了嘴。

“合歡，你的臉？”

……

梅若華已經是第三個夜晚跑燕子樓了，燕子樓內的姑娘雖然都是紅塵中人，卻也都是性情中人，梅若華一片真心待人，他們自然也是如此。很快，梅若華就和她們打成了一片。

每當梅若華進燕子樓的時候，周邊的姑娘都紛紛和她打招呼：“梅老闆，又來了，合歡姐姐就在二樓呢，快去吧，若是讓她等久了，她又該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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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華只是笑著點頭，全做回禮，然後趕緊上了二樓，去了合歡的包廂。這姑娘其實說的不錯，若是遲了，合歡真的會鬧脾氣的。

梅若華起初以為合歡應當是那種清清冷冷的美人，但是越發接觸，越覺得她像極了自己前世養的那只短尾貓，看似高冷，其實就是傲嬌，如果不順她的心意，就給你甩臉子，不理你，仍你好言相勸都沒用。

梅若華沒辦法只能把對元宵的耐心用到她身上，溫聲細語，好言相勸，旁邊的侍女打趣道：“梅老闆是吧我們合歡姐姐當做你的女兒了嘛，說話都透露的一股子的母性。”

合歡聽了，越發不高興，憤憤將自己手中的簪子扔了回去，梅若華趕緊勸道：“母愛怎麼了，母愛也是愛，合歡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別和我鬧了，行不行啊？”

合歡頭一仰，義正言辭的告訴梅若華：“不行。”

“……”

什麼人啊，梅若華都快瘋了，不過還是低聲勸道：“那咱們今天不練妝發了，我教你唱歌，咱麼唱歌吧。”

“……”

見合歡還是不理自己，梅若華自顧自說道：“你累了，那我就先唱一遍，你記住啊，我只唱一遍，如果覺得難聽的話，就，就忍忍吧，也沒辦法。”

梅若華清清嗓子，開口，緩緩唱道：“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何有時，遙念當年豔芬芳。”

梅若華聲音清亮，其實並不適合這首歌，不過合歡聲音軟糯，唱起來一定很好聽，可這位祖宗似乎還在生氣，聽梅若華唱了一遍以後對她說：“沒聽清，再唱一遍。”

梅若華只能再唱一遍。然後合歡接著說：“沒聽清，再唱一遍。”

如此迴圈了三四次，梅若華終於不唱了，合歡才笑眯眯地對她說：“你這唱的是什麼啊，什麼妖姬啊，後庭的，歌辭倒是挺雅緻的，不過不知道那些客人喜不喜歡聽。”

皇帝作的詞，能不雅致嘛。不過梅若華還是清咳兩聲說道：“肯定喜歡，你就信我吧。”

“唱的這麼難聽，都會有人喜歡，我反正不信，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