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暹羅驚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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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一直在往前開,除了在途中加了一次油便沒有停過。阮沅不知道自己將被帶到哪裡。

一直到暮色四合的時候,油雨布才被揭開。那些膀大腰圓的男人們兩人一組,將車上的籠子一隻只卸下來。

一個清瘦的青年看見籠子裡的阮沅,忽然上前,主動開了鎖,又親自將她扶了出來。他個子不高,膚色偏棕,頭髮蜷曲,長著一雙雙眼皮褶皺深刻的眼睛,嘴唇也偏厚,一看便知道是在熱帶地區長大的,但穿著一身白大褂,看上去修養很好。

“阮小姐,受驚了。我替我的手下向你道歉。”他居然說一口完美的英語,還帶著悅耳的英式捲舌音。

阮沅摸不清楚他的底細,只是拿眼睛打量周圍的環境。入目所及是一片油棕,如同一顆顆長在土裡的巨大的菠蘿,還有椰子樹,橡膠樹,都是東南亞地區尋常的樹木。在這些植物的掩映當中是一座宅院,外表稀鬆平常,但是院子卻安裝了好幾道鐵門,空心磚砌成的院牆上方還安裝了粗粗的鐵絲網。

見她不搭理自己,青年忽然放沉了聲音:“是誰把阮小姐鎖進籠子裡的?”

原本正在搬籠子的男人們一時間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一齊看向金毛。

正在指揮的金毛覺得額頭上立刻淌下冷汗來,他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地說道:“小老闆,是我,是我讓春隆將阮小姐鎖進籠子裡的……怕她逃跑……”

“混賬東西。”青年勃然變色:“阮小姐是什麼人,我的貴客,你們竟敢把她當成那些低賤的畜生一樣鎖在籠子裡,你們活膩了是嗎?”

“小老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金毛開始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一時間除了風聲,只有劈里啪啦的聲響。沒抽幾下,臉頰便紅腫起來,可見是半點沒放水。

阮沅看夠了這種殺雞儆猴的把戲,她盯住青年,單刀直入:“你到底是什麼人?”

青年這才揮一揮手,示意金毛這做戲可以停止了。

“我叫喬塞維。”

阮沅蹙起了眉頭,喬賽維,姓喬的她只認識被伍媚打折了腿的喬彼德還有他爹媽妹妹那拉拉雜雜的一大家子。

“你和賣軍火的喬家有沒有親戚關係?”

喬塞維笑起來,露出整齊的雪白牙齒:“阮小姐真是冰雪聰明,喬彼德是我堂兄。”

阮沅剛想說“既然大家是熟人,你還不趕緊放我走”,喬塞維卻又悠悠添了一句:“因為定居在不同大洲,我們兩家已多年不來往。”

阮沅瞪住喬塞維,他根本就是猜到了她要說什麼才說出方才那句話的。

“你到底把我抓到這裡想做什麼?”

“抓你,不不,這次難道不是阮小姐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嗎?”喬塞維一臉的不解:“何況我對阮小姐神往已久,如何捨得抓你?”

男人這般的巧言令色最為阮沅所厭惡和不齒,不過諒他也不敢對自己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於是阮沅面無表情地看住喬塞維:“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喬塞維只打了個眼色,原本站在不遠處的幾個彪形大漢立刻阻住了打算離開的阮沅。

“喬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阮沅回頭瞪住喬塞維。她的眼梢因為怒氣而微微上揚,形成一道美妙的弧線,閱盡花叢的喬塞維竟然覺得心頭微微一窒,挑唇笑起來:“說起來,我的父親還曾替我向阮小姐的哥哥求娶過你,不過令兄倒是相當疼愛你,說在你們阮家,只會‘賣兒子’,斷不會‘賣女兒’。他建議我父親若是打定主意想要和阮家聯姻,不如趕緊再生一個女兒,長到十八歲嫁與他。”

聽他提及阮咸,阮沅頓時覺得被莫名的軟弱所擊倒,胸腔裡一陣陣酸楚之情如同漫過堤壩的河水,將一顆心都打得潮溼。

大小姐脾氣發作的阮沅再也沒有耐性陪眼前的笑面虎打機鋒:“喬塞維,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幹什麼就直說,我沒興趣陪你在這裡兜圈子。你多少也該知道我哥哥的脾性,我爸爸從小就說他是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話說到這裡,已經算是威脅了。

喬塞維笑著舉起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阮小姐,你把我看做敵人,可真叫我傷心。據我瞭解,阮小姐似乎是法新社的記者,難道你不想借這次的機會零距離地瞭解一下野生動物交易?”

阮沅愈發摸不清楚喬塞維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他一個走私野生動物的販子,居然將內幕巴巴地送到她的面前來,是篤定她不敢往外發稿還是篤定她寫了稿也發不了?這傢伙也未免也太託大了。

喬塞維見阮沅神色已經有所鬆動,立刻側過身體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

阮沅瞅瞅那一圈鐵塔一般的黑大漢,自知喬塞維輕易不會放她離開,只能佯裝鎮定地往鐵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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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塞維領著阮沅進了一間昏暗的小屋子,剛進去阮沅就聞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待到看清楚屋內的情景,阮沅被驚得倒退了一步。房梁上垂下好多個鐵鉤子,每一道鉤子上都掛著好幾條蟒蛇,蟒蛇的嘴巴被撐開,蛇牙已經被拔掉,成為兩個血肉模糊的肉/洞。

一些工人正拿著刀片嫻熟地將蟒蛇從肚皮那裡劃開,剝掉的內臟被隨意地丟進一個紅色的塑料桶裡,屋裡的血腥味兒就來自於這些鮮血淋漓的內臟。而蛇膽則被小心地放進玻璃器皿當中,然後被放置到一旁的冰櫃裡。

阮沅強行忍耐住心底的噁心問道:“捕蛇會折損人手的吧,就為了一顆蛇膽,值得嗎?”

喬塞維嗤笑:“怎麼不值得,蛇膽不過是錦上添花,真正值錢的可是蛇皮,阮小姐莫非忘記了,像你們這樣的名媛淑女,誰還沒有幾雙蟒蛇皮的鞋子或者皮包?現在倒憐惜起這些冷血畜生的性命了?”

“你——”阮沅被喬塞維堵得啞口無言。

“抱歉,阮小姐,我只是實話實說,無意冒犯於你。”喬塞維還是一副紳士的模樣。

受不了屋內渾濁氣味的阮沅率先走了出去,大口大口呼吸著屋外新鮮的空氣。喬塞維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裡,站在她旁邊。

“這些都是違法的,你們過海關的時候怎麼辦?安檢可能透過嗎?”

喬塞維笑起來:“阮小姐你跟我來。”

阮沅被喬塞維領到一排木質貨箱面前。喬塞維彎腰掀開蓋子,阮沅看見裡面擠滿了外表}人的大壁虎,有毒的紅樹林蛇,還有些其他各種讓人看了就發怵的有攻擊性的動物。

“這上面一層是障眼法,只是為了讓海關安檢人員,尤其是那些嬌滴滴的女工作人員不敢再往下查勘。”喬塞維合上盒蓋,又笑著踢了踢木箱下層:“下面的才是裝運你所說的那些非法物種的貨箱。”

“喬老闆真是才智卓絕,連這樣移花接木的主意都想得出來。”阮沅忍不住出言譏諷。

喬塞維彷彿聽不出她的挖苦,微笑著說了一句“阮小姐客氣了。”

阮沅盯住面前的喬塞維,暗暗揣測他的意圖,眼前的男人年歲不大,但這麼虛虛實實一番動作愈發叫人看不清楚。她不瞭解秦亦崢和喬家的過節,自然不會知道喬塞維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此刻,她已經成了喬塞維誘捕秦亦崢上鉤的魚餌。

而數百公裡之外,秦亦崢已經失去了軍用卡車的蹤跡,因為出了山林,人煙密集,車轍變得難以辨認。秦亦崢決定直接去曼谷守株待兔。

曼谷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生物非法交易中心。在地下黑市裡,那些瀕危動物都會被公開叫賣,只要你出得起價,無論非洲草原上的獅子老虎,還是馬達加斯加、蘇丹的爬行動物,沒有買不到的。這些野生動物,在亞洲,是中藥材或者宴席上的菜品;在歐美,則是有錢人裝飾客廳的標本。各地的買家們一旦瞭解到貨源資訊就會飛到曼谷,呆在恰圖恰市場附近的酒店裡,透過中間人和貨運商進行私下交易。

阮沅,他要救;仇,他要報;那幾隻老虎,他也要救。只要能達成這三個目標,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這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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