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原本是好端端的坐著的,未料到那車身猛地一下朝左邊傾去,藉著那股巨大的慣性力道,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跟著往左邊猛甩了過去,她便避無可避的直接往厲寅北身上撲了過去。
而且,最最無語的是她驟然受驚之下,居然還想憑空抓著什麼點東西穩住自己,就那麼點空間,又是被車身的巨大慣性帶著的,她條件反射之下也只是抓到一點順滑的面料而已。
等著車身回正後,許諾才發覺她自己的上半身居然側靠在了厲寅北的肩處,左手還緊緊的拽在他大腿上的一點西裝褲上。
許諾剛意識過來,立馬忙不迭的鬆開了手,跟著僵硬的坐直了身子,無比尷尬的囁嚅道,“剛才——真是對不起——”
她自己說時,方才電光火石間抓過厲寅北大腿的左手居然要命的跟著滾燙起來,而且總有種無論放在哪裡,那只左手都礙眼的無處遁身起來。
“沒事。”厲寅北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說時微不可微的伸展了下他的一雙長腿。
許諾琢磨著方才那一下猛地撲過去,自己手心的力道是有點衝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撞著他的哪裡了。不過見著他一副沒事人般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唯有余光中瞥到他的西褲面料,就這麼會功夫,那被她捏的皺巴巴的面料不知何時已經舒展回去了,挺括的恍如是剛熨帖出來似的。
“厲先生,不好意思,剛才我一不小心油門踩重了點——”徐虎似乎也感應到後排許諾的不自然,倒是跟著開口閒聊起來,想要暖暖場。
“知道就好。”某人不知為何突然低氣壓的開口接道。
至此,徐虎也訕訕的不再說話趕著撞槍口了。
許諾自然是更加不會開口找話了。
徐虎琢磨著車裡實在安靜的不像話,開了一會後便擰開了電臺,有了喧鬧的聲音干擾著,許諾也跟著默默的舒了口氣。
好不容易車子開到了許諾的住處,許諾下車前偷偷的舒了口氣,跟著禮節的說道,“厲先生,麻煩你們了——”
“上去帶你妹妹下來。”一直沉默不語的厲寅北忽然開口說道。
許諾一時間沒聽明白厲寅北的意思,還是扭頭過來愣愣的望著他。
“回去正好順路,經過醫院那邊。”他大約是看出許諾的不解,這才有些不耐的解釋道。
許諾又回頭去看了下四周,到了這個點,黑夜寂寥,外面又是大雪紛飛的,路上的車子都少得可憐,待會自己下來能不能打到計程車也是個問題。
既然都已經欠著人情了,也不差多一趟。
許諾這般想道,倒是誠心誠意的說道,“真是太麻煩你們了,那我先上去,麻煩你們在這裡等個一會。”她自己說完後這才下車急沖沖的朝她自己的住處走去。
等她回到了房間裡,果然見著許薇薇正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原本白皙的臉上早已通紅的像是煮熟的大龍蝦似的。
看之症狀,似乎比上次還要嚴重許多。
許諾其實心頭還是有些害怕的,一邊張羅著許薇薇趕緊起來,等她穿了外套後她又到衣櫃裡把自己最厚的羽絨服拿出來再套到許薇薇身上,之後才扶著許薇薇朝外邊走去。
許薇薇像是醒過來了又像是還睡著的,任憑許諾折騰。她這樣渾身癱軟無力的,下去的時候,幾乎是被許諾架著走出去的。
還好有電梯,許諾把許薇薇拖進電梯後,這才大口吸氣起來。
等她好不容易將許薇薇攙扶到車子停著的位置上,徐虎也早已下車幫她把許薇薇扶上車了。
等許薇薇坐進去後,許諾才察覺到厲寅北不知何時已經坐到前面的副駕上去了。
顯然是給她和許薇薇騰了空間的。
這人看著不苟言笑的,其實倒是個熱心之人。
許諾這麼一想,趁著寂黑的夜色,視線不由得朝前排副駕上的厲寅北多望了一眼。
其實這黑影幢幢的,她也看不到什麼,這樣自背後望去,唯有帶到他的身姿,明明是隨意散漫的靠在真皮坐墊上,可是那身板卻又挺拔的不可思議。
真是個矛盾的綜合體。
她心想道。
徐虎大概也知道後座上有病患坐著,即便車技了得,卻也不再馬虎。
一路開過去,路上偶爾也見著拋錨的車輛,在白茫茫的雪景中格外孤零零的閒置在半道上。
到了醫院後,許諾立馬著急的帶許薇薇去掛了急診,醫生量了體溫後見著都快40度的高燒了,立馬又給許薇薇開了藥方。
許諾一會跑去付款一會跑去取藥,等著把許薇薇掛上鹽水了,她這才渾身癱軟的坐在外邊休息室的長凳上。
此時把許薇薇安置好了,許諾才回想起來方才一下車,她自己顧著許薇薇的事情,似乎連謝謝都忘記說上一聲了,而他似乎也趕時間,她都沒印象他是幾時消失的。這麼一想,她忽然有些自責起來。
“先吃點東西吧。”許諾剛閉目沒休息幾分鐘,忽然聽到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她這才驀地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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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去而復返的厲寅北。
原來是給她買晚餐去了。
大約是從外面進來的緣故,他渾身上下都還籠著一股寒氣。
許諾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打量到面前的厲寅北。
其實自工作以來,又是在混地產這樣的行業,氣度不凡的高管或是貴氣逼人的大老闆她也不是沒有見過。
可是唯有面前的這個男子,目光深邃,不苟言笑,神色清貴,待人處事間永遠是一副疏離的模樣。
彷彿在他的意識裡,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夠使得他展顏一笑的。
說到底,一眼過去,她連面前之人的皮毛都看不穿。
更遑論能夠猜得半分面前之人的心思。
和他交談,許諾覺得自己的狀態似乎一直在此人的預計之內。
就比如她剛從公司下來碰到他,就被他一語猜中是許薇薇生病了。
眼下,居然還一聲不吭的替她買了晚餐過來。
這個事實,莫名就讓她覺得隱隱不安起來。
“快吃吧,氣溫低一會就冷了。”許是見著許諾忽然出神起來,厲寅北這才開口提醒起來。
“哦,真是太麻煩你了。”他這麼一出聲,許諾立馬回過神來,從他手裡接過來其中一份。
他看著頗為講究,眼下倒是隨意的拿了手上那份打包盒開吃起來,兩人就著門外呼號的寒風,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許諾吃了幾口後,忽然想起了正事,便停下來問道,“那個——多少錢?”
厲寅北本來也好端端的吃著打包盒裡的艇仔粥,許諾這麼一出聲,他倒是忽然停了下來,不過他也只是隨意望了她一眼,還是繼續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許諾其實是不願意欠他人情的,晚上這麼麻煩他送自己回去還送薇薇來醫院,她都不知道多感激的了,眼下還要他付晚餐的錢,再加上上次的咖啡錢,她這人敦厚老實慣了的,眼下便覺得過意不去的很。
直到把打包盒裡的艇仔粥吃得快見底了,她這才鼓起勇氣開口說道,“厲先生,真是太麻煩你了,下次方便的時候請你吃頓飯可以嗎?”
不過厲寅北還沒出聲答覆,許諾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便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看了下。
是林程遠的電話。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許諾這才看到手機上已經有好幾個林程遠的電話了,她生怕林程遠擔心,眼下和厲寅北說了抱歉後便接起了林程遠的電話。
“諾諾,今晚還在加班嗎?先前我打你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電話那端的林程遠分明擔憂的問道。
“哦,先前沒看到。今晚沒有加班。”許諾應道。
“那就好,今天雪下得這麼大,我怕你太晚回去打不到車。回去就好了。現在有到家了嗎?”林程遠也知道許諾加班的頻率實在頻繁,眼下還是不太放心的追問道。
“恩——已經到家了。你放心好了。”許諾應了一聲,稍作停頓了下繼續回道。
果然,她這麼一說,電話那邊的林程遠才放心下來,不過還是不厭其煩的繼續叮囑了許諾添衣做好保暖工作,這才掛了電話。
其實這也是平常林程遠和她說的尋常話語,然而此刻大約覺著邊上還有厲寅北在,許諾無端就應得不自然起來。
好不容易等林程遠掛了電話,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覺自己都有點薄汗冒了出來。
厲寅北此時也已經吃好,許諾接個電話的功夫,他已經把許諾放在凳子上的打包盒拿去扔到垃圾桶那邊去,回來時便聽見許諾說得那句“已經到家了”,許諾一抬頭,正好見著他微微揚起的眉梢。
其實厲寅北眉尾處的那道傷疤還沒完全好去,新長的肌膚和他臉上其餘麥色的地方相比,總有點格格不入的,所以他這麼輕揚眉梢,在許諾眼裡,卻是格外的誇張起來。
“我怕他擔心。”許諾以為他是分明聽到了自己謊言後的反應,眼下便言不由衷的解釋起來。
結果,他還是寡淡的應了一聲,“這樣。”
“恩。他在城北,離這裡很遠,和他說了也沒用,而且還讓他白擔心,所以我就沒告訴他。”許諾見著厲寅北寡淡的神情,在她看來,覺得他是有幾分不屑的意味的,而且她忽然又想到自己向林程遠隱瞞和陌生男子呆在一起的事實,反倒生怕面前的厲寅北會想歪了去,畢竟在這行混的,只要見著大金主,多得是要抱金主大腿的人,她不願面前的厲寅北會想歪了去,眼下便繼續費勁的澄清解釋起來。
“這樣。”他還是繼續惜字如金的兩個字。
聊到這個份上,許諾這才結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
許薇薇的鹽水要掛上兩個小時。
兩人吃了晚餐,也不過是過去半個小時而已。
許諾看了下腕間的手錶,這麼一折騰,都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她想了想便又開口說道,“挺晚了,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她說這話,意思自然是讓厲寅北可以回去的了。
“鹽水還要掛多久?”他言簡意賅的問道。
“大概還要一個半小時吧。”
“到我車上等。”
“真的不用了,今天實在太麻煩你了,待會等她掛好鹽水後我們叫車回去好了。”許諾一聽立馬條件反射的應道。
“麻煩一次和麻煩兩次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你覺得呢?”厲寅北說完後,也不待許諾回應就已經起來開啟休息室的大門,起身朝外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