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去追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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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十堰似已沉浸在門外的歌舞上, 彷彿壓根沒聽到金元在說什麼。唯獨堅持偷瞄的掌櫃和店小二忘了本身是在偷瞄,瞪大了眼珠子, 情不自禁渾然忘我了片刻,直到手裡的掃把掉在地上……

金元說得理所當然, 眼中笑意更濃,卻又十分正經,再次探身靠近了幾分,用他特有的,低得彷彿能柔出水來的聲音緩緩道:“如果姑娘是在欲情故縱,那麼在下此刻的心已全然被姑娘所擄。自此一顆心全系在姑娘身上,不可自拔……”

你拔不拔的出來關我什麼事!如夏隔著幕籬冷眼瞧著他, 當下只想一巴掌糊在他臉上將他推到對面牆上進而嵌進去。

金元一嘆:“其實在下也沒什麼所求, 只想姑娘稍作停留,陪在下一同用個早膳,若是姑娘不願,在下倒沒什麼, 只是在下身邊的下人……”邊說邊斜睨著邱十堰輕咳了一聲。邱十堰背影僵直了一下, 便聽金元繼續道,“誠然,君子動口不動手,在下雖然是翩翩君子,可在下的下人……”說到這裡,又一次睨向了邱十堰。

如夏忍不住也瞄向了邱十堰,金元一口一個下人指的自然是邱十堰……而此刻的邱十堰眼珠子彷彿釘在門外那群舞姬上收不回來了, 徒留那個始終堅挺的後腦勺。思及邱十堰的本領,如夏暗為這個大統領不值。沒想到就在這時,眼前幕籬突然被人掀開,倏然回眸,正瞧見金元近在咫尺的眼。那是一雙讓人過目難忘,笑的時候看不出真心,不笑的時候又像在笑,無論看什麼人什麼事,總帶著幾分迷離幾分無所謂,而今卻帶著鋒芒凝視著她的眼!如夏心起慌亂,心若擂鼓地想:他,他不會認出自己了吧!

直到如夏駕著馬車逃得沒了影,金元依舊含笑瞧著門外的喧鬧,彷彿剛才自身邊倉惶逃竄出去的女子未曾出現過一般,只是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門邊上暗暗小出一口氣的邱十堰,微微地揚起了嘴角,狀似喃喃地自言自語道:“你說好好的,她怎麼就跑了呢?”

邱十堰嘴角微微抽了抽,但君上問話不得不回,只得硬著頭皮答道:“害,害羞吧”。

“唔……”

邱十堰瞧著自家君上還在望著街角,心裡不由得也起了幾分疑惑,以前君上當街調戲小女子時,也有害羞走掉的,還真沒遇到這般落荒而逃的。想到這裡暗暗嘆了口氣:完了,小女子避君上如蛇蠍,這不更讓君上不能罷手了嗎?!瞧這逃的速度,搞不好來個一日千里,萬一君上半夜突然發神經去追……頭好疼。

又是一日喧鬧,小樓終於清靜下來。身邊只剩邱十堰一人伺奉,金元一邊為自己沏茶一邊有些開心地對邱十堰道:“你當時給本君後腦勺看本君並不怪你。”

邱十堰後背大刀,肩脊挺直,唯獨臉色黑裡透了那麼一點紅,吶吶回道:“謝君上不怪之恩。”

金元點了點頭,“可惜你當時沒看到她的容貌,她長得……”金元拖著長長的尾音沒了下文。

邱十堰耳朵豎了半天,方才聽金元神思悠遠地眯著眼緩緩道:“尤其她的那雙眼睛,讓本君不由自主就聯想到一個人。”

邱十堰又等了半個時辰,也沒能聽到那個人是誰,茶香卻已散去。

放下茶盞,金元起身又一次來到廊下。還是昨夜那個時辰,還是那個位置,外面依舊筱雨霏霏,他伸出指尖,一滴冰涼剛巧落在其上。

就在這時,一身風塵身披斗笠的胡隨之高聲在樓下喚道:“胡隨之求見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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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笑對著樓下喚道:“胡君來了,快快上來。”

胡隨之在樓下整裝完畢方才上了樓,金元已然回屋在桌前安坐。

屋中茶香四溢,胡隨之上得樓來先向金元行了大禮,金元準他起身,胡隨之略顯心急地開口道:“凌國內亂已起……”,卻被金元抬手阻攔,“胡君不必著急,連日來陰雨不斷你又連夜趕路小心著了涼,先過來喝杯熱茶再說不遲。”

胡隨之心中一暖,當即應下,挨坐到近前,但心裡有事也只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金元遞過來的熱茶,便迫不及待地言道:“凌國內亂已起,臣得知凌國大司馬死後方白曉也緊跟著失蹤,魏王已和凌皇徹底反目,如今……”胡隨之說的很急,不料卻被金元突然出口打斷,“方白曉失蹤了?”

胡隨之急急收住即將出口的重點,微微一怔,忙回道:“臣得到確切訊息,方白曉已經失蹤一段時日了,只是凌皇對外隱藏得很好,僅暗中派人四處尋他,不過……”說到此處胡隨之有些猶豫,卻聽金元不緊不慢地道:“不過什麼?胡君有話但說無妨。”

胡隨之頓了頓,方道:“說到此事,臣來時路上遇到一件蹊蹺的事,臣的兩個外甥說是見到了方白曉……”

金元抬眸連問:“仔細說說!”

胡隨之面露尷尬:“不瞞君上,臣有兩個外甥年紀不大卻生性頑劣,當初聽說臣要跟著君上去眉山便央求臣帶著他們一起去。君上也知,臣自幼由姐姐帶大,姐姐之命便如父母之命,姐姐聽說眉山之地人傑地靈便求著臣帶著兩個外甥去見見世面順便教改他二人的貪玩性子,臣實在沒辦法,這才……才……”胡隨之跪正身就要伏地請罪,卻見金元揮了揮手,“不提這些,先說你兩個外甥在哪見到了方白曉?”

胡隨之正色道:“臣這兩個外甥因去過眉山,故而見過那方白曉。臣在趕來的路上恰遇此二人。二人說是遊歷……”說到此處,微微頓了頓,“遊歷”二字說得自己也有些心虛,想起兩個離家出走的外甥就頭疼,見金元正在凝神靜聽,急忙介面繼續道,“說是遊歷時丟了盤纏,便想求助於停靠在荒郊樹林的一輛馬車,當時馬車的主人與那方白曉長得一般無二,他二人指天發誓不曾認錯,臣便派了人去尋找,卻不見那人和馬車蹤跡。臣因急著趕來面見君上,便命見過方白曉的近身隨從帶人繼續去尋,只是還沒有訊息傳回。”

金元聞言沉吟片刻,隨即放下茶盞,忽對立在一旁的邱十堰道:“你去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啟程去追。”

胡隨之聞言暗道,難道君上也見到了疑似方白曉之人?這是要去追?不由得問道:“君上這是要去追誰?”

卻見金元略略抬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道:“去追那位今早避我如蛇蠍,瞧我的眼神滿是嫌棄,最後跑得神速的那位小娘子!”

胡隨之表情頓時一僵,果然是他想多了!心裡不由得暗暗一嘆: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家君上就只顧追小娘子。

邱十堰則面無表情地下了樓去準備,他就說吧,他們家君上指不定半夜發起瘋來去追那小娘子,幸好他早有心裡準備。可他腳後跟還沒出樓,便聽自家君上無比感嘆地道:“幸好胡君你來了,一番言語令本君醍醐灌頂,霎時悟出一個人生的道理!”

胡隨之聞言急忙虛心請教:“還請君上賜教。”

金元搖頭晃腦地唱和道:“路邊的野花不要採,不採白不採!”,話音剛落,尚未出樓的邱十堰便自門檻上跌絆了出去。

金元對面坐得筆直的胡隨之聞言面紅耳赤,強忍住扼腕頓足的衝動,狠狠地回想了一番方才的急言快語,其中並沒有提到什麼野花啊,君上你確定是我醍的醐灌的頂嗎?!

這時卻聽金元道:“一山不容二虎,吳越與吳肅遲早一戰,只是本君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君上轉回正題,胡隨之急忙正色,便聽金元問道,“胡君你說,吳肅奉旨娶了大司馬的女兒沒幾天,大司馬就突兀地死在吳肅的封地,這事真是吳肅做的嗎?”

胡隨之回道:“魏王吳肅是凌國歷史上唯一一個有自己封地的藩王,而他封地的面積幾乎佔去了凌國的五分之一,可見當初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若非當年吳肅母族實力不強,恐怕今日凌國的皇帝就不是吳越了。”

金元看著嫋嫋茶香,慵懶地道:“老凌皇迫於無奈無法傳位給喜愛的小兒子,就執意封其為王,給其大片國土自成一國,造就了今日凌國的兩個王。這是有多不喜歡自己的大兒子啊,就連江山穩固兄弟反目都在所不惜了。”

胡隨之搖了搖頭,嘆道:“吳肅七歲封王,時至今日已是羽翼豐滿,心知肚明自己是吳越的心頭刺,即便他已準備充分,也絕不會選擇在自己的封地草率地擊殺大司馬。想那凌國大司馬舉世聞名,門生遍佈凌國,凌皇事事都要徵詢他的意見,不可不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子方白曉也因打敗燕國十萬大軍而在軍中甚有威望。而且方家百年基業就在魏王封地,宗族勢力不容小覷,素日裡就連魏王都要敬他方氏家族。這樣的情形之下,魏王卻在自己的封地殺了大司馬,豈不是讓自己與整個凌國為敵的同時又禍起蕭牆麼?這種明顯會讓自己陷入死局的事,臣認為絕非魏王吳肅所為。”

金元點了點頭,嘆道:“正因如此,大司馬才必須死在魏王的封地上。吳越這是一步好棋!”

胡隨之聞言不由得屏息:“是,凌皇此舉即除了大司馬又嫁禍給了吳肅,一箭雙鵰極為絕妙。臣還得知,大司馬死後,凌皇一邊命人帶兵進駐魏王封地徹查大司馬遇害一事,一邊安撫群臣為吳肅開脫,並未直接定了魏王的罪,僅僅只派人招魏王進京待查。”

“吳肅離開封地就如折了翅膀的鳥,這一去必是有去無回。”金元道。

胡隨之點頭道:“可若魏王不去,大司馬的死則與他脫不了干係,便坐實了罪名,這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魏王進退兩難。凌皇此人確如君上所料,絕非世人眼中的庸碌昏君。不過魏王也非等閒人物,瞧著如今形式,封地形式安穩似乎沒有什麼異動,只是目前情形確實對他非常不利,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如何做。”胡隨之言及於此兀自沉浸在吳肅下一步會如何謀劃的思慮中卻聽金元問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說方白曉會看透嗎?”

“這……”胡隨之搖了搖頭,“方白曉性情單純,未必……”說到這裡胡隨之又重重搖了搖頭:“其實臣始終想不明白,憑方白曉這樣的性情,是怎麼打敗燕國十萬大軍的?”

金元又為胡隨之斟了杯茶,胡隨之誠惶誠恐地舉起了茶盞,金元笑道:“這其中玄妙,恐怕只有方白曉自己清楚了。”想到此處,他笑意更濃,緩緩道,“也許,正如傳聞所言,性喜男色的方白曉看上了燕雙行,色誘了他,十萬大軍揮刀自宮……?”

胡隨之剛喝進嘴裡的茶就這樣咳嗆了出來。抬眼看到自家君上笑得眉眼彎彎,暗道剛剛君上突然為自己斟茶莫不是就等著這一刻?一想到自家君上的尿性,真想哭。卻聽金元道:“還有他那個雙生姐姐,也不知如何了。”

“不……不知道。”胡隨之還在咳。

金元並未追問,只喃喃自語:“在這麼個關鍵時刻,方白曉突然失蹤……也許是件好事。”

“君上的意思難道是方白曉真的到了我國境內?”

金元半分慵懶半分無所謂地道:“誰知道呢。”

胡隨之邊咳邊站起來道:“臣這就去加派人手去尋方白曉!”

金元點了點頭,道:“去吧,順便催催邱十堰,怎麼備個馬車這麼慢,小娘子都跑遠了。”

胡隨之一邊應下一邊咳嗽地踉蹌衝下了樓。

馬車在暗夜裡狂奔,寬大的車上依次坐著三個人,也不是都坐著,正中軟榻上斜歪著一位慵懶華貴的公子,而另外兩人卻是分別侷促地坐在車廂兩側。

暗夜裡,當中那位公子優哉遊哉地問道:“胡君啊,本君有一事要向你請教。”

胡隨之急忙躬身答道:“還請君上吩咐,只要胡隨之知曉的,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唔……”金元應道:“以胡君的機智多謀,還請胡君為本君籌謀一下,你說,如果小娘子即不對本君的金銀權勢所屈,亦不對本君的風流倜儻所迷,又武功高強,你說本君該用什麼辦法讓這位小娘子臣服呢?”

胡隨之貌似很認真地想了想,他雖是謀士但畢竟對男追女這等風月之事不太擅長。以往君上都是自娛自樂從未在這等問題上詢問過他的意見,沒想到今日一反常態,竟問起了他?!胡隨之不由得也重視了幾分,可終究對這事有些不以為然,便隨性道:“不求利,想必出身不凡,不求色,想必眼光甚高,武功又高,如非出身大家便是江湖率性女子,一般這樣的女子性情都有幾分強勢。臣想,君上若想追求這樣的女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英雄救美,用更強勢的武力和氣勢去征服她的芳心,讓她心甘情願臣服在君上的腳下!”

胡隨之自以為說得頭頭是道,可金元聽了卻是一嘆:“恐怕有些難啊,此女的武功邱統領也難敵,英雄恐怕是當不成了。”

一旁閉目養神端坐的邱十堰聞言頓時眼角一抽,微微眯起了眼。若說金國,他邱十堰打不過的人大概還沒出生,何況是個小姑娘!當下想了想自家君上的性子,指不定又要玩什麼把戲,當下自是不信,索性又閉目養神去了。

“如此麼……”也不怎麼相信的胡隨之信口便道,“君上不如反其道而行……”具體怎麼反其道而行胡隨之也還沒有計劃,正在細想便聽金元似有領悟地喃喃道,“反其道而行之……”不知想到了什麼,金元撫掌大嘆道,“妙,妙!本君還從未如此追過一個小娘子!如果事成,胡君及你兩個外甥之罪可免!”

胡隨之頓時啞口無言,他還以為早免了呢……再看君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似乎有些興奮和期待。就連閉目養神的邱十堰也忍不住抬眼偷瞄。

二人待聽完金元的計劃,邱十堰直接睡意全無,與胡隨之面面相覷,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自家君上還從未如此用心地追求過哪位小娘子,看來這個小娘子確實與眾不同。只是君上口中的由憐生愛,真的沒說反嗎?不由得均在想:究竟這小娘子得強勢到何種地步才會對君上你由憐生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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