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他又該除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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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肅卻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柔聲道:“你還是如約來了。”他以為她說得對不起是遲來之故。如夏不便解釋,依偎在他胸口, 竟覺得這樣的溫暖和依靠讓她生了幾分依戀。大概是放鬆和平靜了心情,心中豁然開朗, 一時想通了很多事。眼前的吳肅是殷東,亦是最終能和千年老鬼一較高下的人,她其實早就應該助他一臂之力,直到殺了千年老鬼破了幻境為止。幸好她沒有殺了殷東,事情還沒那麼壞,那麼何不藉此機會乾脆留在他身邊,直到殺了千年老鬼破了幻境。至於凌皇, 雖對她有情有義, 但終究是因這副軀殼,作為方白曉或許會因情義兩難而猶豫,但作為林如夏,也只是一時被凌皇所打動, 實不該忘恩負義有負殷東。想到此處, 如夏閉上了眼睛,心中有了決斷。

面頰觸到他指尖的溫暖,頭頂一輕,沉重的鳳冠已被他移去,他一邊將鳳冠放好一邊輕問:“此番再見,你清減許多,可是近些時日太累了?”

如夏點了點頭, 心裡頭卻在想,殷東如今是吳肅,吳肅要殺凌皇勢必逼迫她說出凌皇的下落,一想到他會處心積慮地想要知道凌皇的下落,便囁嚅地問道:“你是否會……會勉強於我?”

吳肅似乎瞧出了她的小心翼翼,忽然笑了:“民間很多夫妻在成親前都未曾見過彼此,雖然你我曾相處過幾日,但終究不太瞭解對方,幸好我們還有漫長的一輩子,可以慢慢瞭解彼此,我並不急於一時。”

吳肅此答非彼答,也正因此讓如夏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一直被她忽視的事。他們是新婚夫婦,今晚又是洞房花燭夜,而吳肅所言的不急於一時,指的是,自然是……!想到此處,不由得紅了臉,不知該如何自處,便聽他笑了笑,胸口的震動讓她下意識想離得遠些,卻未能如願。他似早有防備,竟將她的臉重又按回胸口,語氣十分正經地說:“雖不急於一時,但總要有個熟悉的過程,咱們也累了一天,不如愛妻睡裡頭為夫睡外頭,咱們先從同床共枕開始如何?”

“會不會,會不會太快了……”如夏實在難以啟齒,聯想到與殷東先前在客棧同床共枕的經歷,心道那是形勢所迫,而今,而今也是形勢所迫……越想越沮喪,沒想到皮囊換了場景換了還是被他處處轄制。可眼前溫暖,熟悉的感覺又讓她有點依戀,便聽他若有所思地道:“快嗎?洞房花燭夜無外乎那幾檔子事,除了要同床共枕外就是親親摸摸,再進一步就是水乳交融陰陽調和……”

“下流……”

“我是想下流來著。”吳肅幽怨地嘆了一聲頓時讓如夏無言以對。他驀地一笑,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既然不再反對,那為夫便當你是羞澀地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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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肅放開她開始自行整理被褥。如夏站在一旁竟有幾分緊張。雖說他不急於一時,但二人每日同床共枕並非長久之計。環視屋中,怎麼沒有臥塌?這要她怎麼辦?瞧著他的背影,竟幻想起自己提著他的衣領一路拎出門外任由他腿短腳短掙扎無用的霸氣光景。可待回過神來,卻正瞧見他在脫衣服……方才想的什麼全給忘了,急忙轉過身去不看。

吳肅脫去外袍,回頭見她呆立不動,似笑非笑道:“愛妻是要為夫代勞嗎?”

代勞什麼?如夏一時沒反應過來,便見他走近了幾步,一時間彷彿都被他的氣息籠罩,下意識後退卻被他攬住了腰身更近了幾分,近在咫尺的容顏有幾分戲虐之色,如夏又一次紅透了臉,其實她從未討厭過他,無論他是殷東還是吳肅……正有些恍惚,耳畔卻聞他輕緩帶著風月的呢喃:“你為我穿上嫁衣的模樣,很美。”

如夏不自在地僵住,便聽他又是一聲輕言:“但嫁衣寬大負累,上床休息時還是脫掉的好。”

原來她說的是脫去嫁衣啊!

“無需代勞無需代勞,我自己來。”如夏手忙腳亂地想要脫去嫁衣,那急切的模樣讓吳肅灑然失笑,可衣衫脫到一半卻遇到了一個難題,他們尾指之間綁著一根紅線,若不將紅線摘掉,衣衫根本脫不下來,方才他是怎麼做的?如夏根本沒看,此刻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一時怔在哪裡,抬眼瞧他,沒想到竟瞧見他在笑,也不知笑了多久,似在欣賞她的窘迫,忽然意識到自己衣衫半脫,頓覺羞惱,便聽他道:“我幫你。”言罷,極有耐心地為她解開了紅繩,退下衣袖,又再次將紅繩綁了上去。如夏一心想要趕緊鑽進被子裡躲過他的目光,不待他完全繫好,便要行動,卻又被他拉住。回頭看去,卻見他已執起她一縷發端與他的系在了一處。這下子想要乾脆利落的爬進被子中躲避是不可能了……如夏認命地閉上了眼睛,一步步來吧。

好不容易折騰著躺在了床上,如夏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緊閉起了雙眼一動不動。

身邊的被褥動了動,床雖然算大,又有兩床被,可空間畢竟有限。方寸間,他的呼吸彷彿就在背後,很近很近,近的能聽到他的呼吸甚至心跳。如夏覺得這簡直是在受折磨,不僅不敢動甚至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漸漸放鬆了心思,許是實在太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卻早已忘了,吳肅由始至終未曾提及凌皇一句。

第二天醒來時,一睜開眼便看到了吳肅的下巴,怎麼會這麼近!?再察覺自己枕著他的肩膀整個人幾乎都蜷在他懷裡……這一驚非同小可,猛地坐起來向後一躲,“唉呀!”頭皮便是一疼,竟忘了她倆的頭髮還系在一起呢。

吳肅似乎早就醒了,噙著笑以手支頭細細瞧著她。她最受不了他這般瞧她,每當此時就分外懷念殷東連正眼都不看自己的日子。

窘迫地撇過目光,又覺得有必要先將頭髮解開,不得已又僵著臉轉過頭來,可在他的注視下幾番努力地將頭髮越解越亂,不小心還扯斷了幾根,方被他出手制止:“你再這樣下去,恐怕要綁一輩子了。”

“那你解。”她負氣地乾脆又轉過了頭去。

他試著解了一會兒,卻來握她的手腕,她一怔,有些羞惱地回頭瞧他,便見他無奈地道:“恐怕只有拿剪刀剪了……”

剪掉的頭髮有他的也有她的,後被一同放進了昨日婚禮上結髮用的錦盒中,置在了枕旁。

用早膳時,穿著長裙身姿婀娜的十二名奴婢魚貫而入,手中各捧一道菜。此時的如夏還未滿十六,而方白曉確切的年紀如夏並不知道,估計在二十歲左右,而吳肅顯然比方白曉還要大上幾歲。一般他這歲數的人都已娶妻納妾,而吳肅作為一個有權有勢有封地的王爺卻至今未娶,連個偏房小妾也沒有,這無疑會被世人詬病,可吳肅完全無此煩惱。只因世人皆知魏王府裡的侍婢個頂個是大美人!這事如夏在凌皇身邊時就曾聽手下侍衛私下裡說過,語氣還甚是欽羨,以至於吳肅這麼大年紀不娶王妃也變得正常,如今看來此言非虛。特意環伺一週,果然發現侍婢們確實美豔,包括昨日裡那個靈雅亦是。

再看吳肅,神色卻與在房中時不同。還未出來前,吳肅的目光非常放肆,把她瞧得險些伸手去擋了。而今神情卻冷漠威嚴,想起昨晚他那句“想下流”,心道他裝的還挺像。想到此處,突然一怔,隨即心似僵住了一般,有些澀有些難過。他其實一直裝的都很像,像個閒散王爺,像那麼的喜歡自己……

飯後與吳肅同車回門去方家,如夏吃飯時便有些心不在焉吃的甚少,即便上了車也覺意興闌珊,索性閉目假寐,幸好吳肅僅握著她的手,如此倒也安然一路。

下車時,吳肅很殷勤地扶了她下馬。抬頭看到大司馬迎侯在外,晨光下大司馬一臉笑意,絲毫不見驚訝與慌張,想必早已知道她昨晚未曾給吳肅下藥。

其實如夏從未認真仔細地瞧過大司馬,而今迎著晨光瞧去,竟不由自主心生好感,說不出為什麼,或許是這身體血濃於水,也或許是這位老者笑得坦蕩無畏滿身朝陽讓人心生欽敬。

吳肅帶了許多回門禮,幾乎將方家門庭堆滿。大司馬迎了他們進廳,三人在廳中說了會兒話,溫馨平和的就像一家人。如夏望著平和的吳肅和笑若春風的大司馬,越發意興闌珊,每個人都擅長偽裝和演戲,可演的再好又能如何?依舊不能掩飾內裡的千瘡百孔。

吳肅中途起身去更衣,大司馬進了後堂不一會兒抱著個盒子走了出來。

大司馬將手中盒子放下,先遞過來一個小瓷瓶:“或許是天意,你將這藥丟棄,卻被為父無意中尋回,吃了它,你就能完全做回原本的自己。”如夏接過瓷瓶,恍然間有些明白,為什麼方白曉身為女兒身卻聲音似男性還有喉結。

大司馬開啟面前盒子,自內取出一對暖玉鐲子,“這是你母親生前之物。”他在手中摸了又摸,不知想到了什麼眸中含笑,遞與如夏卻並未多說。

如夏只見盒中有厚厚的一疊紙張,大司馬也未細說,只將盒子重新蓋好整個放到如夏手中,“你成親時的嫁妝多是魏王所備,這些才是為父給你的嫁妝。”

如夏一時也不好意思問這些是什麼,卻也並未推辭。

大司馬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這麼多年,你一直是為父的一塊心病,而今終於看著你出嫁了,為父甚感欣慰。為父不日便要動身回京,你且記住,即已選擇嫁給魏王便是魏王的人了,從今往後,事事要以魏王為先,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何事,即便事關為父也不能忘!”

大司馬語氣嚴厲,目露滄桑,此中輕重,如夏自然知曉,一時想到其中厲害,不由得竟為這番話有些哽咽,沉聲答了聲:“是。”

她之所以未毒殺吳肅並非選擇嫁給他,只因他是殷東,這些話自然無法與大司馬說,但其實某種意義上這種選擇無疑已經背叛了凌皇還有父親,大司馬原可強求於她,但他沒有,不僅讓她自己抉擇,還提醒她一旦走上這條路便絕不可回頭,即便是因為父親,而他的潛臺詞自然是不會怪她。對於心疼自己女兒重於一切的大司馬,如夏心中感佩,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在方府用過午膳,如夏便要隨吳肅回魏王府了。臨出方府前,大司馬將二人送到門口。午日陽光刺眼,大司馬對吳肅說得最後一句話是:“老夫將女兒交與魏王,是相信魏王的真心,也相信魏王能護她一生。”

吳肅拱手深深一拜,肅聲道:“吳肅必將傾盡一生護她愛她。”

如夏想相信這一切這誓言,可終究想到了那不留餘地的漫天箭雨。她俯身跪拜,真心實意給這位老者磕了三個頭。

大司馬將他們扶起,隱有千言萬語,出口時卻僅是:“去吧。”

回了魏王府吳肅去前廳處理事務,她抱著盒子回到了新房。

喜字還貼在窗楣,她在窗下開啟了盒子,裡面擱置的是一張一張蓋有印章的紙,一張一張翻看,卻越看越吃驚。粗略數過,房屋地契足有五十餘張,而銀票至少十萬兩。猛地蓋上盒子,如夏狠狠吞嚥了一口口水,捂著胸口仰起了頭,只覺有些喘不過氣,錘了錘胸口,忽又面色灰敗,長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些要是能帶出幻境該多好……”

正捂著胸口有點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鉅款,便見吳肅開門走了進來。他關好房門走到她面前,見她神不守舍似乎根本沒察覺他的靠近。索性抬手撩起她鬢邊碎髮纏繞,發現她還沒回神,便用指腹順著她的面頰一路劃到了唇角,見她終於回神羞惱瞪著自己,方斂眸輕聲道:“我剛收到訊息,大司馬已經啟程回京,現下想必已經出了邯梓城。”

這麼急?

吳肅自後擁住她:“想必他就是不想讓你相送,既如此,你便體諒他一番苦心吧。不要去追了。”

其實她本來也沒想追……

見她默不作聲,他得寸進尺地又將下巴擱置在她肩上,毫不知羞地在她臉邊吐著氣道:“府中這些侍婢多是太后、皇上所賜,這些美人當中自有他們安插的心腹,不留在府裡,他們不能安心,幸好也為我擋去些許麻煩,便一直留在了府裡。這些年太后與皇上多次為我指婚,諸多緣由都未能成,直到他們指了你來,正和我意。如今有了你,我已吩咐下去,儘快將她們打發了,省的你食不下咽。”

吳肅邊說邊得寸進尺,如夏一躲再躲躲到臉紅不止,腦子發熱,下意識囁嚅著道:“留,留著吧,也能為我擋去些麻煩。”立刻便聽吳肅道:“看來得儘快將她們打發了。”說此話時,唇角已觸到她的……

連續兩日,如夏如坐針氈。吳肅沒有逼問凌皇的下落,但與其相比,另外一個問題更加讓她不知所措。吳肅這兩日越來越放肆,尤其昨夜同塌而眠時不僅鑽進她的被窩還對她又親又摸竟說些下流話。昨晚實在急了,想要下床跑出去,卻反被他壓在床上,急切間一腳將他踹下了床。他喊了一晚上的疼,讓她覺得自己是有點過分……最後還是忍耐著被他攬進懷中睡下。其實吳肅在人前看著滿正經的,也不知怎麼人後就變成這樣。正暗自煩惱,便聽屋外有人道:“王爺!”

“何事?”吳肅就在門外?她方才心思不定未曾留意吳肅已經回來,聽聲音現下就在門口,果然下一刻門已然被他推開,而他身前不遠處立著的正是他的近身侍衛杜中。

杜中透過門扉望見了她,面色有絲古怪,便聽吳肅道:“你可直言。”這顯然是無需避諱她的意思。

便聽杜中道:“濱州小校來報,大司馬一行昨夜在濱州遇伏,一行三十六人全部遇害。”

“大司馬呢?”吳肅疾聲問。

“已故,屍體已由濱州衛收殮,等候王爺示下。”

吳肅厲聲問:“濱州衛調查是何結果?!”

杜中道:“大司馬一行自出邯郅城後連夜趕路中途未曾歇息,約在昨夜子時在濱州的鵝嶺山荒郊遇害。濱州衛到時,大司馬一行三十六人無一生還全部遇害,現場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但對方未留一絲線索,濱州衛封鎖了方圓十里,正在抓捕疑犯。”

聽完這些吳肅回身朝她望了過來,卻見她目無焦距,猶豫著問道:“我要親自去一趟濱州,你……要不要與我同去?”。

如夏恍惚地搖了搖頭。

吳肅不忍,走至近前將她攬進懷裡,溫聲且堅定地道:“在家等我,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站在魏王府最高的樓角,遠眺吳肅一隊人馬衝出街道,急切地已全然不顧驚擾路人。如夏只覺迎面而來的風透著涼意。

除掉太后、皇上之後,那麼他又該除掉誰?

大司馬那麼急切地想趕回京,是為了凌皇還是為了逃命?

大司馬那句:“事事要以魏王為先,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何事,即便事關為父也不能忘!”是否又已然預料到今日之果?

還有那漫天絲毫不曾手軟的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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