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去死。”
費文勳不輕不重的說道,視線落在鬱靜怡低垂的腦袋上。
“當年你受了刺激,對孩子做出那番舉動,我不相信這是你真實的表現,現在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看著子俊這樣下去,”
“別說了!”
鬱靜怡抬起頭看著費文勳,冷聲道:“你現在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和你生個孩子。”
“是,我承認,我想要救我的兒子,可是子俊也是你的兒子,你做母親的難道沒有責任去救這個孩子嗎?!”
費文勳壓抑不住怒火,出聲怒斥。
“我很清楚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所以我並不想再生一個孩子出來作孽。”
面對質問,她依然冷靜的回道。
“說到底,你還是對當年的事情有所怨恨!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能夠答應?”
費文勳冷笑著說道。
“費文勳,你打算和我再生一個孩子,藍卿卿知道這件事情嗎?她答應嗎?”她避而不答,只是反問。
問及此處,費文勳臉上有了一絲緘默,很快的,他再次說道:“卿卿她很疼子俊。”
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鬱靜怡只是冷笑的看著,再疼愛,再大方,藍卿卿那樣心高氣傲的女人如何會接受?怕也只是無奈罷了。
費文勳被鬱靜怡這副嘲諷的表情弄得有些狼狽,他避而不談此事,只是甩下一句:“鬱靜怡,你消失五年,恐怕不知鬱家此時的境況。當年你可以為了鬱家嫁給一個一無所知的陌生人,現在只是一個孩子,你考慮清楚!”
門再次被緊閉上,鬱靜怡撐著手坐在沙發上。鬱家,她如何不知自己的哥哥並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當年剛剛接任公司作出的第一個決策,就導致公司嚴重的財政緊缺,為此,她嫁給了剛剛因為藍卿卿逃婚而狼狽不堪的費文勳。
不,或許不應該說費文勳狼狽不堪,即使是那個時候的費文勳,她也是高攀不上的,若非費老夫人看中了她的乖巧,加之當時費文勳心灰意冷的無所謂,她如何有機會進入費家。正是這份差距,所以在藍卿卿反悔迴歸之後,她變成了多餘,偏偏當時她還懷孕了。
鬱靜怡已經想不起當時自己的心境了,慌亂,肯定是有的。她當年是那麼的單純無知,從小被家人保護的不經歷一絲風雨,驟然遇到這樣的情況,如何面對,如何抉擇?她只記得那個時候母親拉著她的手告訴她,藍卿卿不能夠生育,她只要有肚子裡的孩子,她費少夫人的位置就不會動搖。
可笑的是,當時的她也愚昧的相信著,而費文勳的不動聲色,也讓她相信了,可是她卻忘記了即使孩子從她的肚子裡出來又如何,她不可能永遠將孩子懷在肚子裡,與她成為一體,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的價值也就失去了,就像是代孕媽媽一樣。
費文勳說她對曾經有怨恨。說到恨,沒錯,她曾經真的很恨,在她臨盆之際,藍卿卿告訴她她不過是個生孩子的工具之時,她恨費文勳恨得要死。在藍卿卿對她做了那些事情後,她也想過與藍卿卿同歸於盡。可是她到底是沒有那樣做,那些事情既然已經熬過來了,而她現在也過得很好,那麼她就不想再去恨,也不想要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擾到她的生活。
可是偏偏老天就是看她不順眼,要再次打破她平靜的生活。
這五年來,她刻意讓所有人都誤認為她搬到了國外療養,隱瞞著她所有的行蹤,在另外一個城市裡安靜的生活,過著最尋常也是最幸福的平靜生活。當母親病危的訊息傳來時,她並非鐵石之人,五年來從未有過任何聯絡的父母,依然能夠牽動她的心,所以決定回來。可是她完全不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只是為了引她出來的圈套。
當她看到病房裡不僅僅有她的母親,還有費文勳時,她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而費文勳告訴她引她出來的真相時,她真的很想要冷笑甩手走人,與她何干!
可是她說不出來,也逃不走。
鬱母聲聲切切的和她說著那個孩子的可憐時,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她記不得自己是怎麼被帶回了費家,又是如何抗拒費文勳的接近與親熱,所有的記憶只餘最後她手忙腳亂之時,拿起放在床邊櫃上的那盞檯燈敲在費文勳的頭上,而他捂著腦袋看自己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電視裡正在播著很紅火的一檔綜藝節目,臺上五個主持人與節目嘉賓還有現場觀眾的起鬨歡叫聲帶著冷清的房間彷彿也多了一絲人氣,鬱靜怡有些心緒不寧,她想到自己的旅行箱還有手機都在費文勳的手中,她不知道他會不會開啟,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現什麼。她也擔心自己突然失蹤,會讓關心她的人擔心成什麼樣子,現在她唯一可以安慰的是,下了飛機的時候,她有打過電話報平安。
當然當務之急她著急的還是該如何度過今天晚上。汪管家果然不愧費家人如此的信賴,昨晚發生的事情他很快就採取了防範措施,房間裡只要她能夠拿得起的、可以被稱之為利器的擺設全部收拾乾淨,只怕她今晚再次傷到他的少爺。
明明就是很不利的局勢,可是她現在的心情卻出了奇的平靜,她也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的腦中在想著什麼。
房門“卡擦”一聲被開啟,費文勳穿著浴袍走進,鬱靜怡依然安之若素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彷彿方才在身後聽到的動靜不過是幻覺。
費文勳見她這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也不發怒,只是坐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安靜的看著她。
此刻,兩個人的心情無疑是平靜而帶了一絲詭異,如此安然的相處,兩個人恐怕是第一次,而費文勳如此清楚的觀察著鬱靜怡,恐怕也是第一次。
即使曾經做過夫妻,有過世上最親密的一段關係,可是兩個人之間似乎也僅僅像一對熟悉的陌生人一般,他們能夠認得出對方,可是若讓雙方回憶對方的模樣,似乎就有了困難,總像是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
這樣想著,似乎多了一絲尷尬。費文勳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考慮好了沒有?”
鬱靜怡低頭把玩手中的遙控器,並不看對方,聲音冷冷清清:“我不需要考慮根本不會答應的事情。”
“你……”
費文勳心中的怒火被她這副不冷不淡的樣子瞬間勾起,他瞪著她,並不理解鬱靜怡如何會變成這副摸樣,以前印象中的鬱靜怡很淡,卻永遠都是乖巧柔順的模樣。他不禁又想起了她產後精神失常的模樣,他曾經雖然不以為然過,但那時也只當她是因為受刺激太深,才會對孩子如此,才會有這番表現,可是現在看來,恐怕這才是她的真性情,連自己孩子的生死鬥可以不顧,這是有多冷血才能夠如此!
可是,鬱靜怡能夠不管孩子,他卻是不可以,可能是從一開始就把子俊當成了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他從小就將他帶在身邊親自照顧教育,投入了最深厚的感情。子俊也很出色乖巧,一次都沒有讓他失望過,一想到這個孩子將來可能會死去,他就有種剜心般的痛。
想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你究竟如何才肯救孩子?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費文勳是個商人,自然知道在談判中提早將自己的底線亮出來有多不利,可是想到孩子,他已經顧不得了,鬱靜怡可以等,可以拖。可是他和子俊等不起。
鬱靜怡把玩遙控器的手微微一頓,但是片刻之後,卻仿若無事般又自顧自處。
“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答應?”費文勳壓抑住想要將這個女人掐死的衝動,怒吼道。可是依然沒有用,這次鬱靜怡連最起碼的反應都沒有給他。
費文勳雙手緊握成拳,突然猛地將鬱靜怡壓倒在沙發上,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你是不是覺得不給反應,我就拿你沒辦法。”
費文勳已經做好了她會有激烈的反抗,可是被壓倒在沙發上的鬱靜怡卻不同昨晚,她完全沒有反抗,一雙清澈的眼睛只是望著他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卻突然冷笑問道:“如果我說,讓你和我結婚,不再和藍卿卿來往,你會同意嗎?”
她的話讓費文勳的身體猛然一僵,而鬱靜怡卻趁機將他從身上推下,她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看著坐在地上帶著幾分狼狽的費文勳,嘲諷道:“你放心,我只是開玩笑的。”
開玩笑?
費文勳此刻真的有些糊塗了,他的目光落在鬱靜怡的身上,卻見到她伸出自己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對他道:“我已經再婚了。”
他清楚的看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小小的鑽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