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楚天樂看到我手上的紙條微微一頓,又笑著對我說,“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嗎?當心著涼。”
我看著眼前微笑的楚天樂,慢慢搖了搖頭,再一次堅持道:“咱們談談好嗎?”
看見我的堅持,楚天樂又是一頓,他側頭掃了小五一眼,看著我點點頭:“好,那到屋子裡去說好麼?”
聽見楚天樂的回答,我又回頭看向摟著我的小五。小五見我看他,微微抿了抿唇,然後乾脆利落的一把抱起我向身後的屋子走去。
“師兄!”雪墨仍然很激動的聲音傳來。
“你先回去。”小五言簡意賅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師兄你——”雪墨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小五的一個眼神秒殺。
“哼——”雪墨看著我,很大方的送給了我一個惡狠狠的單音詞,轉身瀟灑而去。
“屬下告退。”冷刃那和記憶中一樣的聲音也淡淡傳來。
“小五,放我下來吧。”我看著小五爭取著自主權。
小五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依舊抱著我進屋,然後將我輕輕的放下,再在我詫異的目光下拿起一旁不知何時送來的一件外袍小心的給我穿起來,那輕柔緩慢的動作,謹慎小心的表情,彷彿他正在將馬王堆漢墓裡出土的素紗蟬衣穿到秦始皇兵馬俑身上。= =///
我看著眼前認真到詭異的小五,剛想出聲阻止又頓了下來:算了,還是穿上吧,萬一不小心感冒了灌藥的還是我。我可不認為現在去招惹雪墨對我會有什麼好處,我現在算是知道一句名言是多麼正確的了:本來沒有病,招惹醫生的次數多了,也就有了病。
就像上次那樣,本來就沒什麼毛病,雪墨非要以我內弱體虛需要調養為由而灌了我好幾天的藥水,喝的我一見他端著碗過來的經典形象,嘴裡就條件反射般的發苦。再說也正好可以趁次機會整理一下思路平靜一下情緒……我的心好像……跳的有些亂了……
“旭,你知道嗎?我們遇到了……”楚天樂微笑著想對我說些什麼,卻被心亂如麻的我打斷。
“楚天樂,回答我幾個問題好嗎?”做了幾個深呼吸依然沒辦法將混亂的心情搞定的我,無奈的看著面前還在有條不紊給我整理衣服的小五,打斷了楚天樂的話。
“旭……你想知道什麼?”楚天樂靜靜的看著我。
“我想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我把緊緊捏在手裡的紙條遞到楚天樂面前。
放在我腰間,正低頭給我端正著那正的不能在正的腰帶的幾根手指猛地一停,又熱火朝天的開始了工作。
楚天樂看著我手裡的紙條,目光霎時一閃,又歸於沉寂。他緩緩伸出手,抽過那張紙條,慢慢放到自己眼前。好像那紙條很重,重到必須用盡全部的力氣才能拿得動一樣。
“旭,”楚天樂只飛快的掃了一眼紙條,就將它輕輕一捏,紙條頓時破碎,一片一片,像冬天飄落的雪花般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氣。
“旭——”楚天樂低嘆般的叫著我的名字,聲音輕柔飄渺,似乎經歷了無數曲折波瀾彷徨不安,從他心裡最深處逸出。
“旭,”楚天樂凝視著我,透著掩飾不住的哀傷和……乞求……“你一定要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麼嗎?”
我呆呆的看著楚天樂,有那麼一瞬,我真的很想搖頭,告訴他我不想知道,什麼都不想知道;有那麼一瞬,我真的很想撲到他懷裡,像以前他告訴過我的那樣告訴他——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可是……可是……耳邊又一次隱約傳來一陣陣的大笑聲,像以往聽到過的每一次那樣,讓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難道那些暗器並沒有被默金全部打掉,還剩一顆順利完成任務了嗎?我苦笑一聲,緊緊咬住嘴唇,看著楚天樂,慢慢點頭。
“三哥……”小五終於放下了手頭工作,轉而輕輕摟住我坐在凳子上。
“三哥”,小五摟著我,淡然的聲音顯示著他的堅決,“那是暗樓的機密。”
“所以不可以告訴外人是嗎?”我張嘴,平靜的聲音裡透著疏離,小五承受不住的疏離。
“不,不是,三哥,三哥……”小五摟著我的手霎時緊了起來。
“唉——”我低嘆一聲,分不出是疲是倦,“小五,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不是要攻打藍顏宮?為了我?”
“旭,你——想不想我們攻打呢?”楚天樂看著我反問道,從來沒有過的認真,認真到我幾乎無法回答。
我微微搖搖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抱著我的那只手在我沒有察覺的時候輕輕一顫,又迅速恢復原狀。
“三哥,事情並不是像雪墨說的那樣,也不僅是為了你,那是——”耳邊傳來小五的解釋。
“小五,如果——”我打斷小五的話,堅定的看向他,一字一頓,“如果,你能誠實的回答我的問題。那麼,我也會誠實的回答你的問題。我現在——不需要時間了。告訴我,是不是要攻打藍顏宮?為了我?”
聽了我的話,小五猛地一僵,他直直的看著我,驚喜、詫異、不安、緊張、慌亂……最後終是說出了一個字:“是。”
“為了你,旭。”楚天樂拉過我的手,放在掌心。
“如果,如果,我讓你們不要去呢?”我澀聲問道,不敢再看任何人的低下頭。
“三哥,為什麼?”小五的聲音傳來,在我耳邊徘徊。
“雪墨……說……”我無意識的攥緊握著我的那隻手。
“旭,我們想聽你說。”楚天樂從來沒有過的鄭重聲音傳來,讓我不由自主的望著他。
“我在那裡過的很好,認識了很多人,還養了一隻小麻雀,雖然它老跟我搶東西吃但還是很瘦。大家都很照顧我。藍零……藍宮主也沒有為難我……他給了我很多……綠豆……小黑罈子;還帶我去打獵,幫我抓過一隻兔子,不,那不是他抓的,他抓的是老鷹和野雞;恩,還陪著我,放了不少的斷線……風箏……,不,那是我剪斷的。他……他……”
我看著眼前的楚天樂,不知為何越說越亂,最後終於再也說不下去,以一句“我過的真的很好”結束自己的發言,把目光迅速調離。
“旭,為什麼你要讓我們放棄?”楚天樂依舊看著我,重複著小五的話。
“楚天樂,我已經……”我有些不解的望向楚天樂,在意識到自己正緊緊攥著楚天樂的手時恍然明白,那些還……不夠,不夠他們放棄幾乎已經萬事俱備的計劃。
“我……我……”我欲放開楚天樂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暗歎一聲,輕輕低下頭閉起眼睛,緩緩吐出一句話,“他……他是……藍盈兒的……哥哥。我……我不要……”
握著我的那隻手微微一頓,更緊的把我握住。
“三哥——”低低的聲音傳入我的耳內,似訴似嘆,讓我不敢碰觸。
“三哥,我們……放棄,好不好?”一會兒之後,傳來小五的聲音。
“好。”我輕輕的窩在小五懷裡,那裡,真的很溫暖。
“旭,累了嗎?要不要去吃點心?”楚天樂放開我的手,含笑看著我。
“好。”我也笑著點頭,手腳利落的從小五懷裡爬出來:對於吃的,我向來不會拒絕。民以食為天就是俺的座右銘。頭可斷血可流天是絕對不能丟。= =///
“我想吃芙蓉糕好不好?”我眼冒紅心的詢問道。
“好。”楚天樂點頭同意。
“恩,我還不累,吃完點心我們去玩好不好?”我乖寶寶狀詢問道。
“好。”小五點頭批准。
“恩,乾脆你們帶我去轉轉好不好?我還沒怎麼轉過呢?”我忐忑不安的詢問道,轉而又慢慢搖搖頭笑著說,“算了,你們要是有事……”
“不,旭,現在,我們已經沒事了。”楚天樂輕輕點頭。
我靜靜的望著眼前的楚天樂,兩年沒見,他一如初見時那般永遠的風淡雲清,永遠的飄逸如雲,永遠帶著溫潤的笑容站在我身邊,從來不曾真正拒絕過我什麼,從來不曾欺騙過我什麼。心裡霎時湧出一股熱流,暖暖的,就像很久以前給過我溫暖的那個太陽,讓我再也無法拒絕,無法逃避……
“我……永遠呆在這裡好不好?”我垂下眼簾,輕輕的說。
周圍頓時一片安靜,緊接著身體猛地一緊,我再次進入剛脫離不久的懷抱,耳邊的心跳那麼明顯,不複方才的平穩。
“三哥……” 勉強壓抑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炙熱、瘋狂、夾雜著幾許疑惑,幾許不安。
連再問一次的勇氣都沒有嗎?心裡微微泛酸,我反手抱住面前微微顫抖的小五,堅定的說:“我陪你——永遠。”
“站住!你給我站住!”遠遠傳來一聲雪墨氣急敗壞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不小的喧譁。
伴著喧譁,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推門而入,在轉身看到我時似乎被嚇住般傻傻愣住,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抱住同樣發愣的我大哭起來:“嗚嗚嗚……旭哥哥……嗚嗚……嗚嗚……”
“你跑什麼跑,不知道這裡不可以隨便進去嗎?”雪墨氣勢凌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終於使我回過神來。
看著在我懷裡哭的酣暢淋漓的小家夥,我不由暗歎一聲,頗為頭痛的開始了重操舊業:“郝奇乖啊,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嗚嗚……旭哥哥……走了……嗚嗚……”郝奇繼續往我身上澆灌著體內多餘的水分。
“乖,旭哥哥這不是在這兒嗎,不會走的,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的頭開始發痛。
“嗚嗚……郝奇找……好久……找不到,找不到嗚嗚……”小家夥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郝奇啊……”別無它法的我只放棄疏導政策,一邊心痛的瞅著肯定要報銷的衣服無聲,一邊輕撫哭的正在興頭上的小家夥。
一會兒之後,看著眼前哭的鼻子紅紅,眼睛腫腫,還在小聲抽泣委屈無限的郝奇,我不由一陣心疼。
“喂!你哭什麼哭,他有什麼好讓你哭的。”一旁雪墨憤憤的聲音傳來,成功轉移了郝奇的視線。
“旭哥哥,他是誰?”郝奇指著雪墨問道。
“我是誰?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是誰你剛才幹嘛還要叫我哥哥?”雪墨氣急敗壞的跑到郝奇面前大聲嚷道。
“難道你——不是哥哥?”郝奇詫異的打量了一下雪墨,又立馬乖乖道歉,“對不起,姐姐,你穿著男裝,我以為你……”
“你!你!你——”聽了郝奇的話,雪墨的臉霎時通紅一片,他顫巍巍伸出手指,卻激動的一個字也說不下去。
“旭哥哥——”郝奇不安的看著我。
“郝奇啊,他叫雪墨,你就叫他雪哥哥吧。”我看著眼前手指抖的越來越厲害的雪墨急忙解釋。
“雪哥哥,對不起。”郝奇怯生生的叫了一句,成功的阻止了雪墨的爆發。
“郝奇啊,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潛在的危險已經消除,我急忙轉向郝奇問道。
“旭哥哥不見了,”郝奇說道這裡眼睛裡的薄霧又開始聚集。
“然後呢,郝奇就出去找旭哥哥了麼?”我趕緊轉移注意力。
“恩,我走了好多地方,找了好久,還碰到好多人,就是沒有旭哥哥。有一天,我撿到一個風箏,上面有旭哥哥畫的畫,我拿給三表哥看,然後三表哥就把旭哥哥找到了。”郝奇大大的眼睛裡含著淚,看著楚天樂開心的笑了起來。
風箏……畫……我猛然想起那只被我畫了兩隻王八的風箏,原來是這樣,還真是巧呢……飛兒……
“今天三表哥帶我來這裡找旭哥哥,等了好久都沒有見到,我就自己來找,旭哥哥……”郝奇又是一把抱住我,將臉使勁兒往我懷裡蹭。
“喂,他這麼髒,你還去抱。”雪墨厭惡的瞟了眼我身上的衣服。
“郝奇,抱歉,旭哥哥出去玩,一不小心迷路了,到現在才回來。所以郝奇以後出門要小心哦,否則要是迷路了旭哥哥也會很著急。”我拍著郝奇的背,歉意的看著楚天樂,他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吧,可是我卻沒有給他機會說。
“不會,我從來不會迷路,旭哥哥不要擔心。郝奇從今後要跟旭哥哥在一起,旭哥哥就不會迷路了。”郝奇小家夥看著我認真的說,和以往一樣可愛。
“哼!笨死了。”另一個小家夥一如既往的鄙視。
“不可以說旭哥哥笨,旭哥哥很聰明,雪哥哥要道歉。”有了粉絲就是好,我大感欣慰的看向一臉認真的郝奇。
“哼!——”雪墨表示無視。
“你,你犯了錯還不承認,你,你,我不要叫你雪哥哥了。”郝奇堅決捍衛我的智商。
“什麼?你敢!”雪墨看著郝奇開始跳腳。
“好了郝奇,雪哥哥已經道過歉了。只不過你不知道……”我笑著拍拍郝奇的肩膀,迎著小家夥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每當雪哥哥哼的時候,就表示他在道歉。這是雪哥哥的習慣,以後你就知道了。是吧雪墨?”
我獰笑著看向雪墨: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對我哼!忍你好久了小子,這年頭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怕有靠山的。我現在既有靠山又有粉絲,遠的沒慮近的沒憂精力充沛前途光明明天大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是嗎?”郝奇也疑惑的看著他。
“哼——”雪墨習慣性的哼了一半,然後在郝奇瞭然的目光下狠狠瞪了我一眼,點頭。
“主人,擅自闖入樓中之人已被屬下們拿下。”忽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我難得的好心情。
“什麼人?”小五看著眼前單膝跪地的黑衣人簡單的問。
“屬下不知,那人說只要拿著個給主人和楚公子看,必然明了。”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物。
雖然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在我看見黑衣人所呈現出的東西時,還是呆呆的愣在原地——
那是一塊金牌,一塊我並不陌生的金牌,一塊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利的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