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我半靠在一棵樹下,瞅瞅經過樹葉的層層剋扣而剩餘下來的一縷縷陽光;看看頭頂上那只因排洩完畢正拍著翅膀引吭高歌,爽的一塌糊塗的灰鳥;再瞟瞟手旁已經被灑上了點點鳥糞,裡面還有一小塊綠豆糕的碟子……閉上眼睛默唸一遍:這個世界是多麼美好,我一定不能如此暴躁,這樣很糟糕,很糟糕。不就是一隻鳥嘛,人有三急,鳥有三忙,可以原諒,可以原諒。
默唸片刻,感到差不多了的我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鎮定一下緊縮的神經;左右看看沒有人,緩和一下鬱悶的心情;微笑的注視著樹上那只正拍著翅膀的鳥,輕輕拿起裝綠豆糕的碟子——狠狠扔了過去,你爺爺的,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不注意公共衛生,隨地大小便破壞社會和諧的鳥了。竟然敢毀了我的綠豆糕,嗚嗚……我還有一塊兒沒吃的綠豆糕啊——= =///
想當初我上大學那陣兒,去食堂的一條必經之路上就安家落戶了不少的鳥。每當我們去食堂吃早飯時,總能看見它們大清早忙忙碌碌的身影。那時路兩邊樹上可是相當熱鬧,好幾個品種的鳥起起落落,吼的喊的叫的嚷的嘰嘰喳喳一大片。
但經過那條路的人誰都沒有心思在那裡稍作停留去欣賞難得的“百鳥初醒圖”,反而能走多快走多快迅速往食堂裡躥。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天上落下幾滴排洩物之類的東西,有時就算跑的快運氣不好也會中標,所以後來也不知是學校裡哪個有才的牛人給那條路起名曰——天屎之路。
“嘎——”樹上已經爽完,正扯著脖子打算再來上一小段兒調調嗓子的灰鳥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麼,一個鯉魚躍龍門從樹上彈起來就想向天空流竄。
“還想跑!看我怎麼燉了你!”一擊不中的我不由大怒的順手從地上抓起一個石塊兒,也是一個鯉魚翻身,起身抬手射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某笑:瞄準呢?你還沒有瞄準呢? 某人:啊?忘了!= =///)
只聽“砰——”一聲,好,碟子掉下來了。
“當——”一聲,很好,石塊兒掉下來了。
“咚——”一聲,非常好,那只糟蹋糧食破壞我心情的灰鳥也下來了。
哈哈,我就說憑咱的本事,區區一隻鳥算什麼啊,就算不瞄準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照樣被我搞定——我瞅著不遠處那只已經被我完美擊落的鳥,心裡“咕嘟咕嘟”的冒起了得意的泡泡。
獰笑著慢悠悠走過去,剛想下手去抓,但又仔細看了看地上那只雖然大勢已去,仍“普拉普拉”拍打著翅膀負隅頑抗的鳥——我不由詫異的愣在原地。
這——這是剛才樹上那只灰色的鳥嗎?雖然從遠處看整體顏色也是灰濛濛的,可走近就能明明白白的發現,那只是因為它身上沾了不少的土才顯得灰罷了,其實人家還是根正苗紅的純白色。而且——怎麼好像長大了不少?嘴巴也變短了,腿也變挫了?這……這……難道它這麼快就——整容了= =///?
還有它——怎麼被打成這個德行了?羽毛凌亂,翅上帶血,明顯受傷不輕。我記得我剛才只是扔過一個碟子和一個石塊兒啊。並且那個碟子還打空了,難道是那個石塊幹的?我什麼時候變的那麼厲害了?彈指神通?
我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掃了掃地上的石塊,再看了看還在“撲騰”的灰,恩,現在應該說是,白鳥,更加疑惑的搖了搖腦袋。
“咕咕——咕咕——”在地上努力了半天,仍沒撲稜起來的鳥再接再厲的給自己加油吶喊著。
恩?“咕咕”,不是“嘎嘎”嗎?再說這叫聲怎麼那麼耳熟,這不是——鴿子的叫聲嗎?我說怎麼看著這只鳥怎麼眼熟呢,原來是只鴿子?可是鴿子?剛才那只好象不是鴿子吧。難道它不僅整容,還——變種了?= =///
哎呀不管了,反正都是鳥,逮誰不是逮燉誰不是燉啊!而且湊的這麼巧,誰知道這只鴿子和剛才那只灰鳥之間是什麼關係啊?萬一是一個英雄救美的……,我就成全了它嘿嘿……= =///
決定下手的我甩甩腦袋,笑的更加猙獰的一步步往地上那只蹦q不了多久的鴿子逼去。
“咕咕——咕咕——”那鴿子一見我朝它走過來,不由大叫著雙翅捂胸,咳,拍地的一步步往後退。
“姑姑?你叫楊過也沒有用。竟然你自己想當英雄充好漢的站出來以身相代,那就得有犧牲的覺悟。要不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啊……”我一邊教訓著眼前那只又是血又是土髒的亂七八糟的鴿子,一邊脫下衣服一個泰山壓頂的把它包住:
哈哈搞定!所以說英雄不是誰都能做的,美不是誰都能救的,沒辦保險的人想要見義勇為是需要再三考慮的。
不過,這鴿子交給誰來燉呢?小五和楚天樂——自從那晚以後,我每天都早出晚歸,勤快的不能再勤快的躲了他們好幾天。雖然是答應了……可我……真的還需要點兒時間。
至於他們,也真的遵守著約定給我時間,這幾天裡都沒有出現在我面前。
可是現在怎麼辦?我和廚房的那幫人又不熟……什麼?自己來?開玩笑,這又是拔毛又是動刀的,也太殘忍了,我哪兒下的了手啊!= =///
正在為難之際,忽然出現的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不是——“雪墨!雪墨!”我大叫著走過去。
聽見我的叫聲,雪墨稍帶疑惑的轉過頭,然後發現是我後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咦?他怎麼啦這是?不會——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吧。
想到這個可能,我不由也有些鬱悶:挺漂亮的一個娃你說你心眼兒怎麼就這麼小啊?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理也賠了歉也道了,歌也唱了舞也跳了,你要是再生氣可就真說不過去了啊。
“雪墨,你幹嘛呢?不會還再生氣吧?我已經唱過歌了。”我疾走兩步跟到雪墨後面。
“你!——”聽了我的話,雪墨像是被點炸了的爆竹一樣猛地轉身,兩眼死死盯著我,慢慢抬起了右手。
“雪,雪墨,我,我不會武功,也不會,不會還手的。你,你……”看到眼前散發著狂暴氣息的雪墨,我抱緊手中的鴿子,害怕的睜大了眼睛。
“你,你這個——”雪墨抬起的那只右手依依不捨的看著我,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半天終於恨恨的放下。
“雪墨……你,你忙,我,我就不打擾了。”確定危險暫時已經解除的我不顧稍微有些罷工的腿腳,當機立斷的往後退。
“站住!你害我挨了罰,就這麼走了。”雪墨怒視我。
我說他怎麼那麼氣不順呢,鬧了半天是挨罰了,不過——他挨罰?我害的?
我吃驚的看著雪墨,怎麼也不相信這詭異的結論。
“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被師兄關起來,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師兄怎麼會主動跟別人說話,以前他一天都不會說一個字;要不是你,師兄怎麼會笑,以前他從來都不笑;要不是你,師兄也不會認真吃飯,以他前總是拿著筷子發呆;都是你!你,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雪墨怒指著我,大出我意料之外的紅了眼圈。
我呆呆的聽著雪墨那對我不合常理的控訴,心裡一陣陣發酸,小五……你……果然那麼累嗎?
“雪墨,對於你受罰我很抱歉,但是我很慶幸我能來這裡。你覺得你師兄他不說話,不笑,不吃飯很好嗎?”我看著雪墨嚴肅的說。
“可是為什麼會是你,你不會武功,膽小怕死,一無是處!”雪墨猛地一頓,又衝我大聲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我。”我看著雪墨,輕輕的說。
聽了我的話,不知為何正在生氣的雪墨忽然平靜下來,他緊皺眉頭看著我,張嘴想說點兒什麼,卻被我懷裡的鴿子發出的聲音吸引。
“那是什麼?”雪墨微帶詫異的看著我手上的布包。
“哦,這個啊,我逮到一了只鴿子。跟我一起去喝清燉鴿湯怎麼樣?”我看雪墨終於繞開了原來的話題,不由大舒了一口氣趕緊開啟了包裹邀請道。
“我才不要……”聽到我的提議,雪墨不出我意料之外的乾脆拒絕,但不知為何又忽然住口。他緊緊的盯著我手上的鴿子,臉色慢慢變青再變青,然後又緊緊看向我,咬牙切齒的一字字道:“你說什麼?清燉?”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面色越來越青的雪墨,一時間摸不著頭腦,愣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說:“要不……紅燒?”
誰知我不說還好,一說這話雪墨那本來就發青的小臉一個深入發展瞬間變黑,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最後衝著我大聲吼道:“這是暗樓的信鴿!!!你既然敢紅燒!”
啊?!信……信鴿,聽了雪墨的爆吼,我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不……不會吧,“你,你憑什麼說這是信鴿?”一時接受不了現實的我皺眉問道。
“沒看見它腳上有信筒嗎?”雪墨斜了我一眼,抱過我手裡的信鴿,從它腳上取下來一個細長的竹筒。
哦,還真有一個竹筒,我臉色微紅的低了低腦袋,轉而又忿忿起來:這怎麼能夠怪我呢?誰看一隻鴿子會看它的腳啊,再說我逮它的時候是脫了衣服直接套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不過—— “信鴿不都是飛的很高很快的嗎?怎麼會被我用石子打下來?”我不可置信的說。
“用石子打下來?就你?”雪墨一邊從那個竹筒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卷開啟閱讀,一邊不忘忙裡偷閒的鄙視我一眼,“給你一筐石子你也別想!這是暗樓最好的信鴿——飛羽。就是我都不一定有把握能把它打下來,沒看見它本來就受傷——”
雪墨說著說著,忽然呆呆的愣住。他抬頭茫然的看了看我,又迅速低頭看了眼信,死死咬著下唇, 臉色漸漸變白。
“那……上面……說什麼?”我看著從來沒有透出這種表情的雪墨,小小聲問道。
“……攻打……藍顏宮。”雪墨喃喃的說。
“不要!——”兩聲大叫響起,我和雪墨詫異的互看一眼。
不,不要——我不顧雪墨詫異的表情,一把躲過他手裡的紙條,只見上面划著我看不懂的奇怪符號:“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我焦急的看著雪墨,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不告訴我?”雪墨並沒有搭理我,他咬了咬牙驀然轉身向南跑去。
我也顧不得再問,心慌意亂的攥著紙條拼命跟在雪墨身後。
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跟著雪墨跑了一段路,才終於沒有被甩掉的我遠遠就看見雪墨跟一個守衛爭執著什麼,不由加快速度一低頭狂衝了過去。
“站住!”身後傳來嚴厲的呵斥聲,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我用勁所有力氣使勁向前跑著,只聽的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由暗暗著急起來。
“什麼人?”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緊接著一個黑影襲來,我的胳膊被一雙手牢牢按住,再也動彈不得。
吃力的抬頭一看,卻又呆呆愣住:黑色的勁裝,硬挺的濃眉,銳利的雙眼,略薄的雙唇。冷然不含任何情緒的蟄人眼神,天塌了都不會變色的面癱,咳,剛毅面龐——“冷刃”。我吃驚的看著眼前很久都沒見過的男子。
“炎旭?!”大概是沒想到會見到我,冷刃也微微頓了頓。
“三哥——”小五的略帶吃驚的一聲喊聲吸引了我的目光。
愣愣的看向小五,我忽然發現他長高了,依然是絕美的一張面容,眉目間的稚嫩青澀不知何時已被沉穩內斂所代替,在陽光照射發著淡淡的光,整個人清澈通透不染一絲纖塵仿若謫仙。
為什麼會是我?我忽然想起雪墨的話。
“三哥?三哥?”小五輕輕摟著我,用手給我理順耳邊的散發。
“放開我!讓我進去,我要見師兄!”遠處傳來雪墨的聲音驚醒了我。
“小五,你——”我抬頭看向小五剛想發問卻被雪墨打斷。
“師兄,你為什麼要攻打藍顏宮?它——”雪墨看見小五不解的問道。
“雪墨!”小五慌亂的看了我一眼,皺眉打算阻止雪墨開口。
“師兄,藍顏宮跟我們實力不相上下,萬一打起來兩敗俱傷。而且我們跟他們有些事情還連在一起,你——”雪墨不理小五的高壓,繼續勇敢的說道。
“雪墨,沒有弄清楚一件事情之前,還是不要亂加猜測的好。”楚天樂的聲音傳來,平靜無波,卻成功制止了雪墨的勇氣。
“旭,你怎麼來了?你的衣服呢?”楚天樂走到我面前,微微皺眉看向我。
恩?衣服?好像先是被我用來逮鴿子,然後就被雪墨扔了。
我不知該怎麼說,無語的看著楚天樂。
“唉!——你啊——”楚天樂輕嘆一聲,伸手欲拉過我,“走吧,去穿衣服,當心著涼。”
“楚天樂——”我躲過楚天樂的手,抬頭認真的看著他,再看看身旁的小五,舉起手上那張我看不懂的紙條,以從來沒有過的語氣嚴肅的說,“咱們談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