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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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盆大雨過後,陣陣涼意透人心底。

芳華拉著榮涵的手,在後院子裡溜達。她一鬆開榮涵的手,榮涵就把腳往積水裡踩,還不忘回過頭咯咯地笑。芳華由著他,畢竟小孩子哪有不圖玩的?再過些日子,他們一家三口就得搬去江南了。本來,趙灼然想把榮涵捎回都城的,讓那邊的王府代為照顧,但芳華說什麼都不同意,說孩子還小,沒她在身邊照顧不成。

打從芳華跟李太後見了一面之後,只進過一次宮,還是太后召見才去的,還是為了戚如意的事兒,說這鎮南王的三郡主不求跟她平起平坐,當個妾也可以。鎮南王的另外的三個女兒都有了著落,唯獨戚如意還沒找到好婆家。戚如意抱著非趙灼然不嫁的死心眼,讓芳華恨不得罵她一句:缺心眼。大齊朝的男人這麼多,非得看上趙灼然,看上了也算了,還得非嫁不可,沒門。

別說是妾了,芳華連個侍妾的名分都不會給這個三郡主。當下,她笑著對太后說:別說是妾了,就算三郡主要當正妃,妾身也沒什麼怨言,畢竟三郡主出身比妾身好。太后是出於一片美意,只是,這種事,妾身怎麼好替王做主?她要娶,妾身是攔也攔不住的。這事哪,依妾身看,太后您還是先跟太皇太后說一聲比較好,省得她老人家倒是又不高興了。她老人家高興了,王又是個孝子,三郡主要過門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梁太皇太后那裡,壓根就沒有趙灼然納妾這一說,太后只得把這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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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芳華對戚如意沒什麼不滿的,但現在,她著實對戚如意是牙癢癢了。為什麼?話說大半個月前,宮裡設宴,等趙灼然回來後,渾身的酒氣不說,還不知從哪裡沾惹上的胭脂粉味道。細問之下,才知道趙灼然跟戚如意處過,讓趙灼然老實交代是怎麼一回事,趙灼然渾渾噩噩的,問她東回答西,沒半點的老實,芳華一怒之下,拿起茶杯就砸了過去……

為此,趙灼然三天沒上朝。但外面紛紛謠傳,說齊悅王叫王妃給打了,不敢上朝,省得讓人笑話。

鎮南王是見過芳華的,聽說了之後,以為芳華是潑婦一個,不由得勸戚如意放棄嫁給趙灼然的念頭,畢竟當妾身沒什麼地位可言的,尤其碰上一個連丈夫都打的正室。戚如意倔著,不聽勸。郡主耍起小性子,鎮南王也沒法子,最後只得讓趙灼然親自出馬,說她答應過芳華這輩子不會納妾的。沒過多久,戚如意就定了下來,定國公的二世子。相較之下,同樣庶出的四郡主戚如敏,飛上枝頭做鳳凰,成了老十一的長山王的正妃,蕭太貴妃的兒媳。而戚如蘭,這個蕭太貴妃不惜害死榮太妃也想要的兒媳婦,卻嫁給了太后的親侄兒。

兩天前,趙灼然已經把帥印交還給皇帝,兵權暫由黃大將軍掌管,過不了多久,羅錦就會頂上,成為大將軍。說起交還兵權一事,也是一波三折的。皇帝不想趙灼然過早地卸下重擔是情有可原,畢竟他才登基還不夠一年,但連梁太皇太后也一味勸說趙灼然別太早卸任就讓人匪夷所思了。折騰了一個多月,兵權才還了回去。

看一下天色,芳華計算著去了宮裡看望梁太皇太后的趙灼然也快回來了,便趕緊喚榮涵,說:“榮涵,別玩,你爹要回來了。”榮涵一聽,唬得趕緊把腳縮了回來,乖乖地走回到芳華身邊。芳華溺愛地責備說:“你看看你,連衣服都弄溼了,我們進屋換衣服。不然,讓你爹看見了,又得捱罵了。”

跟芳華的溺愛放任不同,趙灼然對榮涵很是嚴厲,簡直把不滿三歲的孩子當成軍士來養了。只要趙灼然眼一瞪,這孩子自會收斂,比芳華在一邊苦口婆心說教強多了。

等趙灼然回來後,芳華讓奶孃帶榮涵出去,又讓素錦打來洗澡水。趙灼然泡著澡時,她一面替趙灼然揉太陽穴,一面問道:“你跟母后說了沒?”昨晚,趙灼然說今兒下朝後就去長樂宮一趟,給梁太皇太后說一下離京的事兒。

趙灼然不太開心地“嗯”了一聲。芳華瞧她神態不對,又問:“怎麼了?”趙灼然說:“沒什麼,只是離開京城後,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了。”

芳華當然知道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日才會回到京城,沒準就是這輩子都與京城無緣了。她抱住趙灼然的脖子,全然不顧袖子浸在水裡,說:“你要真放不下這裡,隔幾年回來一趟不就好了麼?”

“不是放不下,只是在這裡經歷這麼多事,現在要離開了,還是有一點不捨的。”她跟老太后說離京的事兒時,老太后歲沒說什麼,但言語神態中是不想唯一的女兒這麼快就離開的。相逢難,分別更難。她問芳華:“柏府怎麼辦?你一走,柏府可要空置的了。”柏耿年除了芳華這個外嫁的女兒外,已經絕後了。

“我已經把忠叔請了回來了,叫他好好地看管柏府,初一十五的替我上香給祖上,清明祭祖。等榮涵長大了,他喜歡怎麼處置柏府就由他去了。”

趙灼然拍了拍芳華的手背:“為難你了。”芳華笑了一下:“為難什麼?”趙灼然說:“要不是我,柏家不至於絕後。”芳華撇了撇嘴,說:“你就要好好地對我,不然我爹不放過你。”趙灼然笑說:“我哪裡對你不好了?上回你一個茶杯砸過來,我對外人可是說自個兒磕的。”

芳華不客氣地拍了兩下她的手臂,兇巴巴地說:“你還好意思說,你也不問一下揹著我幹了什麼不見得光的事?”趙灼然說:“這個真不能怪我。你也知道,宮裡女人多,一來一往的,難免沾上胭脂味。還有,挑個日子,我們把榮涵帶進宮,讓他跟徐太貴嬪磕頭跪別,畢竟他們是母子。”芳華說:“你不說我也會。”說罷,她的臉蹭著趙灼然的臉,挑逗地咬了一下趙灼然的嘴角。

趙灼然當然知道她想要幹什麼,很是配合……

齊悅王即將離京的訊息不脛而走,碰上再過半個月就是芳華的生辰了,府上的禮是堆積如山。實在是沒辦法搬走了,趙灼然將這些禮變成銀票,好為日後的日子謀算一下。到了真正芳華壽誕那一天,王府只是簡單宴請一下,沒大肆鋪張,畢竟還在先帝的一年的喪期之間。

臨江王連帶女兒女婿一起登門祝賀,連玳見了芳華格外的開心。芳華壓根不用問她都知道了,因為連玳都寫在臉上了。她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羅錦也沒再當木頭愣子,琴瑟和鳴。本來,芳華想告訴羅錦春兒生了一個女兒的,但想想,還是算了。早晚有一天,羅錦會跟拓拔昊在戰場上碰面的,到時候縱使她不告訴羅錦,羅錦自個兒也會查得一清二楚。

芳華聽趙灼然說,託託單于跟拓拔昊開戰了。趙灼然說,現在大齊朝最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拓拔昊一天,託託強大不起來。反過來,有託託在,拓拔昊不見得能一統草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私底下,臨江王跟芳華說了一下李太後,還說了芳華她娘,都是一些當年的事。臨江王說,要是李太後當年沒嫁給先帝,現在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天朗氣清。

早早的,芳華帶著榮涵進了宮。先是到了長樂宮,讓榮涵給梁太皇太后請安。老太后精神抖擻,腰板還直直的。見了芳華之後,沒有什麼不悅。芳華行了一個跪禮後,就站了起來。老太后掃了她好幾遍,讓芳華渾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走出去。老太后這才把目光放在孫子身上,見到孫子兩隻大眼骨碌碌的瞧著她,立刻招了招手,笑說:“榮涵,來皇奶奶這。”

上一回,榮涵來長樂宮已經多久之前的事了,芳華都不記得了,更可況是一個小孩?

榮涵目不轉睛地看著芳華,芳華推了推他,他還是一動不動,無奈之下,她只得牽著他的小手,讓他到老太后跟前去。老太后對芳華說:“你也坐下吧。”芳華是又驚又喜的,畢竟老太后少有對她這麼客氣的。

榮涵坐在老太后身邊,見了床桌上一款款的的糕點,伸手就去抓。老太后用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問:“好吃麼?”榮涵點了點頭:“好吃。”看了看老太后,後把自己手中的紅棗糕遞給老太后。

“奶奶不餓,榮涵自己吃吧。”

梁太皇太后逗了一下榮涵後,讓姑姑帶他下去玩了,一併屏退左右。

氣氛一下子不對勁起來了,芳華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低著頭。

老太后捶捶膝蓋,說:“兒女自有子女福,既然然兒決意要離開京城,哀家說什麼都沒用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麼?”芳華答道:“謝母後關心,一切安排妥當。”老太后說:“你要真謝哀家,就把榮涵好好地撫養成人。經歷這麼多事,哀家已經不指望趙灼然還會想以前一樣,事事順著哀家的意思。以後,哀家不會過問你們之間的事,也沒這把力氣管你們的事,你們愛怎樣就怎樣。但你要視榮涵如己出,盡心教養。”

芳華明白這已經是梁太皇太后最大的讓步,趕緊跪下來磕頭,說:“謝母後成全。”老太后說:“起來吧。”芳華站了起來,老太后又說:“有什麼需要就儘管開口,哀家能為你們辦的會替你們辦了。”芳華說:“一切已經打點好了,母後不用費心。”老太后繼續說:“然兒生性沉悶,什麼事都擺在心上,你在她身邊,凡事多留個心眼。”芳華說:“兒媳會的。”

趙灼然下朝後,來了長樂宮,與芳華拜別老太后。

等她們出了長樂宮之後,梁太皇太后自個兒到了宮門口,含淚目送她們離開,直到連背影都都看不見了,還愣站著。姑姑勸說她:“太皇太后,我們回去吧。以後,您要是想見王,傳召到京城便是了。”姑姑一面攙扶著老太后,一面不忘替芳華說好話好寬主子的心:“王妃是個有心的人,她會把王照顧好的,您犯不著煩心。她們倆在一起經歷這麼多,以後定能相濡以沫。”老太后說:“盼是這麼盼。”

姑姑笑說:“太皇太后,女人一輩子不就是圖個一心人,王妃也是個聰明人,怎麼會不曉得?”

在徐太貴嬪那裡呆了一個上午,芳華才跟趙灼然帶著榮涵出了宮。徐太貴嬪不捨得兒子,但也沒辦法。臨走前,她把一塊白玉佩送給了芳華:“這是我外曾祖母傳下來的,算不上什麼好東西,王妃你收下吧,算是報你和王對榮涵的撫養之恩。”

芳華推送回去:“既然是這麼珍貴的東西,娘娘更應該留著才是。”徐太貴嬪笑了笑:“我留著將來只會帶進陵寢,倒不如送給王妃,日後你也可以送給榮涵的妻子。”芳華收了下來,她想,這玉佩的確可以留給榮涵,叫他不要忘了他還有一個孃親。

十多年後,徐太貴嬪病重時,讓人捎給芳華一封信,說自己一直以來給芳華送的胭脂裡攙雜了麝香,為的就是怕她懷上了威脅到榮涵的地位,至今想來,後悔莫及,希望芳華原諒她。少量的麝香不會讓人懷不上,但長年累月地用,終究會傷身子的。芳華回信說,當年她下江南的時候發現了胭脂裡混有麝香,早就沒用她送來的胭脂。榮涵是她徐太貴嬪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

在華章門之前,芳華回過頭瞧了一眼皇宮,宮殿樓臺亭閣,已經遠離她了。走出華章門之前,她對趙灼然說:“我第一次進宮,就是從這華章門進去的,現在終於從這華章門出來了。”頓了頓,又說:“跟你成親那一天,也是從這門進去的。你還記得我們成親那一天麼?”

趙灼然裝傻:“這都多少年了?記得不清了。”芳華瞥了她一眼,悠然自得說:“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拜堂時我把你壓倒了。這一壓啊,就是一輩子了。”

順元初年七月二十八,一支軍隊浩浩蕩蕩從十里街出發,向著南大門走去。軍旗上還是那個大大的“趙”字。

芳華坐在馬車裡,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下,街邊食肆酒樓上,全是人,其中不乏女扮男裝的俊俏姑娘。主帥沒騎馬,而是窩在馬車裡,手帕自然而然仍不到主帥的臉上了。

出了京城幾十裡,在歇息的那一會兒功夫,芳華下了馬車,往路邊抖了一抖袖子,星星點點的碎玉掉了下來。這是那一晚,趙灼然逼死先帝的證據,她扔掉了,把心底最後的包袱一塊扔掉了,從此心安理得。

在回到都城之前,軍隊在鳳凰城駐紮了半年。在這半年裡,沒人見過芳華,更加沒過趙灼然。半年後,再見到她們時,是騎著駱駝回來,芳華更是一身的奇裝異服,說著幾句大齊人不懂的話。

順元二年,立春,一輛馬車從鳳凰城悄然駛向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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