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禍水罪名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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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錦將燈籠遞給詹公公,詹公公笑笑地接了過來。趙灼然牽住芳華的手,一行四個人慢慢地走著。詹公公走在趙灼然身邊,為她打燈籠。素錦走在後面,時不時察看一下四周。前面的三人笑笑說說的,挺客氣的。到了沒什麼人影的地方,詹公公低聲說:“前些日子,皇上在娘娘那裡過夜,大半夜的吐了好多血,可嚇人了。”

芳華聽了這訊息,覺著沒什麼。今晚瞧趙子徹的神色,就應該知道他病得不輕。趙灼然皺了一下眉頭:“本王怎麼沒聽說過?”詹公公說:“這事,娘娘叫人封得死死的,連太後娘娘都聽不到一丁點的風聲。”趙灼然問:“只有這件事麼?”詹公公說:“奴才溜出來,當然不單是為了這事。娘娘這幾天,好像在忙些什麼,頻頻見了京城的護軍統領孫大人。”趙灼然的眉頭又是一皺:“這事,三皇子知道麼?”詹公公說:“知道,孫大人來長央宮的時候,三皇子都在娘娘一旁。”趙灼然問:“你聽見什麼了?”詹公公晃了晃腦袋:“每一回姑姑把人遣得遠遠的,我這個打雜的,自然是什麼都沒聽見。”

趙灼然“嗯” 一聲,並沒說什麼。距華章門還有好長一段路的時候,詹公公把燈籠遞還給素錦後,無聲無息地鑽到一旁的樹叢裡,消失了。

回到王府後,趙灼然第一次撇下芳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芳華知道她有事要忙,就自己先睡了。

九月初,秋高氣爽。

趙子徹是一如既往的不上朝,政事全讓趙灼然一個人管了。初十,託託跟拓拔昊打了起來,還能為什麼,還不是領土問題。拓拔昊狼子野心,擅自把兵越過燕支山,這一舉動惹惱了託託。兩軍交戰,流血是在所難免的,可壞就壞在拓拔昊的人把託託的兄弟一箭射死了,這下子,兩軍更加是水火不容,巴不得把對方的兵給殺光。

大齊朝不能坐視不理,這事只得落在趙灼然的頭上。本來,趙子徹的意思是讓羅錦去一趟的,讓趙灼然坐鎮京城。但想到託託跟拓拔昊不是好打發的人,再三思考之後,只得讓趙灼然率兵去一趟。芳華聽到這個事後,心裡頭是五味陳雜,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混什麼滋味。把她一個人留在京城,她是驚慌之餘,更多的是害怕。

芳華下了馬車,看著眼前一面面隨風飄揚的軍旗,心中是萬分的不捨。風吹起了她的頭髮,她伸手去撩了一下。回王府的人說,今晚趙灼然不回去了,在京郊的軍營留宿。她怕明天來給趙灼然送行時,趙灼然已經出發了就來了。一身軍裝的趙灼然向她走了過來,替她拉了拉披風,說:“風大,怎麼不多穿一件衣服就出來?”

芳華搖了搖頭,眼圈發紅,心裡是澀得說不出話來。她以為趙灼然這輩子都不會再穿戎裝的了,可還是穿上了。

趙灼然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摟住她,輕拍她的後背,說:“哭什麼呀,又不是去打仗,不就是到大漠一趟罷了。到了託託那裡,我向他要個十盒八盒上等的錦脂,省得你老說自己的錦脂沒宮裡頭的好。”

芳華被她哄了一下,心裡頓時沒那麼難過。她瞟了一下趙灼然,說:“誰稀罕那些錦脂?”趙灼然眯起眼,笑說:“你不稀罕,怎麼老搶在錦脂送進宮前,把好先留下來了?”芳華不認賬:“誰叫你讓人把錦脂先送到王府再運到宮裡去?”趙灼然說:“是,都是我的錯,要是宮裡的娘娘察覺錦脂沒以往的好了,你就說是我這個齊悅王私吞了。”芳華瞪了她一眼,招了招手,讓素錦把馬車裡的斗篷拿出來,說:“這是母后讓人送到王府的,叫你帶上。”

趙灼然接了過去,看了看,叫人收了起來,笑問:“母后送了我斗篷,你要送我什麼?”芳華連想都沒想一下,說:“沒有。”趙灼然遲緩了一刻,又問:“真沒有?”芳華說:“要送也要等你回來再送。”趙灼然問:“連說都不能說?”

芳華說:“不能。”頓了頓,繼續說:“趙灼然,我可告訴你了,到時候託託送給你什麼都行,你要帶什麼回來都行,唯獨不能帶女人回來!”趙灼然失聲笑了出來:“託託怎麼會送我女人?”芳華說:“就算不送你女人,少不了會讓女人陪你的。”趙灼然不可思議地看著芳華:“這種事,的確是少不了的。”想了一下,又說:“說實在的,我還真沒碰過其他女子。”

芳華怒瞪了她一眼,她才方笑說:“我說說而已,說說的。等我走了之後,你就讓你姨娘還有你弟到王府住,好做個伴。你有什麼事要人幫忙的,你就去找二哥,他會幫你的。”芳華“嗯”了一聲,埋首在趙灼然的懷裡,享受兩人的時光……

就要走了,趙灼然沒理由讓芳華一個人守空房。芳華見到她回來時,嚇一跳之餘,更多是開心。都說小別勝新婚,對趙灼然來是小別前更勝新婚,兩人是纏綿到大半夜才罷休。臨行前,芳華把一道平安符交到趙灼然的手心裡,說:“你要早一點回來。”趙灼然不捨地抱住她,嗯了一聲,說:“我會的。”

看著趙灼然上了馬,芳華眼酸酸的。她吸了一口,從心底確信過不了多久趙灼然就會回來的,因為趙灼然不會扔下她一個人在這裡的。

趙灼然這一走,芳華一下子閒了下來。榮涵很好帶,費不了她多少勁。偶爾,她會進宮給梁太後請安。

皇帝的病是一天比一天差,宮裡的氣氛是一天比一天凝重,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一樣,都木著臉,擺出一張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的臉譜。蕭貴妃這個寵妃一整天侍奉在旁,幾乎是寸步不離皇帝身邊。而其他妃嬪,連見皇帝一面都難,有時候連李皇后都吃閉門羹。趙灼然這一走,朝政本該讓丞相劉一正等大臣來辦的,可叫人奇怪的是,一向不過問朝政的梁太後居然在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掌控了整個朝野,牢牢地一群臣子握在自己的手掌心裡。

芳華將這事寫信告訴了趙灼然,趙灼然回信說太子沒立,只能這樣子。芳華從她的信中可以知道趙灼然對這件事並不意外。的確,在趙子徹登基之初,梁太後幫過不少忙,現在她身子骨硬朗著,自然也就有這個精力。

一天,徐貴嬪說想榮涵想的要緊,就懇請李皇后恩准榮涵進宮一趟。李皇后準了,大早上的,芳華就替榮涵穿戴好,帶著他進宮。先到長央宮請過安,方到如意軒。芳華見徐貴嬪抱著榮涵,那副模樣,叫她不忍心在這打擾,便說去給梁太後請安。

到長樂宮,芳華看到一大堆妃嬪在。規規矩矩地請了個安,坐到一邊去,聽著這些女人的一言一語。從長樂宮出來後,王昭儀硬是要與芳華結伴而行,芳華不好推卻,只得跟著她走。

繞了一個大圈後,芳華才知道王昭儀領著她去那裡,皇帝的寢宮,泰和殿。不來都來了,芳華只能硬著頭皮上。得到恩准後,跟著王昭儀進去了。進了內殿的小門,一股藥味夾著另一種並不好聞的味道迎面撲鼻,叫人難受。

趙子徹坐了起來,靠在軟枕上,精神不是很好。二皇子的生母穎妃子坐在床邊,用調羹輕輕地攪拌藥,輕輕地往碗裡吹氣。芳華跟王昭儀跪在床榻前,請了個安。叫芳華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坐在床邊的是穎妃而不是蕭貴妃?

穎妃擱下藥碗,福一福身,說:“既然昭儀妹妹來了,那就由妹妹來照顧皇上,妾身先行告退了。”趙子徹擺了擺手,說:“無妨。”穎妃這才坐了下來。

“皇上的氣色比上一回妾身見到皇上時好多了。”王昭儀說道。趙子徹說:“四寶,挪兩張凳子來,別叫王妃跟昭儀站著。”芳華跟王昭儀謝恩,坐了下來。趙子徹全然沒看見王昭儀那張關心切切的臉一樣,直接問芳華:“十五弟給你來信了麼?她有沒有說託託跟拓拔昊那邊怎麼了?朝臣嘴裡說的,朕太不相信。”

芳華說:“回皇上,來信,只說些問候,並沒提及託託單于跟拓拔昊一事。”趙子徹點了點頭,咳嗽好幾聲,說:“這事,朕終究是不放心,不放心。”王昭儀說:“皇上,你保重龍體才是,那事自有齊悅王為皇上打點。”趙子徹“嗯”一聲。王昭儀並不討皇帝的心,這一點,芳華跟穎妃都看出來了。穎妃柔聲說道:“皇上,來,先喝藥,不然要涼了。”趙子徹接了過碗,喝了下來,卻皺了眉頭,穎妃又說:“這藥苦的很,妾身去取一些蜜棗來。”說罷,穎妃站了起來,出去了。

王昭儀殷切得很,迫不及待想說上兩句話。豈料趙子徹皺了一下眉頭,說:“昭儀,怎麼不見你跟榮妃一塊來?”王昭儀說:“榮妃得了傷風,都病了好幾天了,連給太后請安都沒去。”趙子徹對她說:“你先下去,朕要一些要事問王妃。”

芳華嚇了一跳,心底把趙子徹要問自己什麼想了一遍,卻想不出個所以然。王昭儀有點不忿地福一福身子,退了下去。

“你坐近一點,朕怕說話你聽不清。”

芳華很不情願地站了起來,四寶立刻把她的凳子“咻”的一聲,挪到床榻邊上去,叫她不坐也得坐。她糾結了一下,想到趙子徹這個樣子,也不能對自己怎麼樣,便坐了下來。四寶出去了,還關上那小門,弄得芳華心慌慌。這屋子裡,就她跟趙子徹。鎮定下來,她等著趙子徹發話。一開始,她以為趙子徹頂多會問一些趙灼然在邊疆那邊的事,但沒想到他問的全是家常話。

“你回京多久了?”

“快一年了。”

“朕記得你上一次回來是你爹柏耿年過世。”

“皇上好記性。”

趙子徹笑說:“什麼好記性?真要論好記性,朕還是不如臨江王的。當年,連先帝贊過他,說他是過目不忘的,什麼都記得來。”

他這麼一說,芳華倒是想起了他篡位一事。趙子徹挪了挪位置,說:“臨江王,十五弟,都是先帝生前最疼愛的。”他有意地看了一眼芳華:“叫你嫁給十五,委屈了。當年,母后也是不得不這樣子,畢竟堂堂一個男子不成親,會叫人非議的。”

芳華底氣足得很,說:“皇上,妾身不委屈,也沒什麼好委屈的。”趙子徹笑了一下:“十五待你很好,這朕知道,連朕的妃子都羨慕你。連朕的妃子都羨慕你,這可不是容易的事。”芳華沒說什麼。這麼大的一個皇宮,就這麼一個男人,能享盡榮華富貴倒也還好,不是的話,還不如平常老百姓家的小夫妻。窮是窮,可人家只有一個夫君。

“聽人說,你在王府,連十五都敢頂撞,怎麼到了朕這裡就沒話說了。是十五太過放肆你了還是朕說的話不足以叫你開口。”

芳華是真心不想跟他說什麼,但誰叫他是皇帝。她勉強說:“皇上言重了。妾身嘴笨,不會說話。”趙灼然笑了起來,可立刻就咳嗽起來:“你嘴笨,可你把十五教得會說話。以前,十五見了朕是半天都沒一句話的,現在是好多了,話也多了,可就是沒一句是真心話。”芳華立刻護夫說:“她嘴笨,怎麼會說得了真心話?不怕不說,就怕說錯。”趙子徹嘆了一口氣:“是啊,人人在朕面前都怕說錯話。你能在朕面前說真心話麼?”

這一下子難倒芳華。

“你是不敢,不,你是不願。”趙子徹閉上眼好一陣子,方睜開,繼續說:“朕這三宮六院,沒一個會對朕說實話的。很多年前,榮妃會,但後來,就不會了。這麼一細瞧,你長得跟當年的榮妃有個三四分像。當日,你在宴會上,穿著榮妃的舞衣翩翩起舞,讓朕有那麼一霎那的錯覺,以為你是榮妃。榮妃年輕的時候,挺愛練舞的,”

芳華的心頭震了一下,好一會兒沒說話。她低下頭,細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十足一副文靜樣。可在她的心底,她的思緒已經來來回回十多次的,心一下子密得跟篩子眼一樣。她大膽地問:“皇上,你說妾身跟榮妃長得有三四分像?”

“嗯,是有個那麼三四分。”趙子徹繼續說:“早些年,榮妃性子也是犀利的,深得朕的歡心。可後來,越發沉穩,倒失去往日的風采……”

芳華只覺得心底一團火燒了起來,平日裡對榮妃的印象一下子翻了過來,變成對這個女人咬牙切齒。當日,在宴會上,沒榮妃說她琴棋書畫精通,想必這舞也不差,再好心好意地打著關心她的名義讓她穿上自己的舞衣……芳華甚至可以想到,這一切都是榮妃這個女人設計好的,自己長得跟她年輕時有個三四分相似,再舞上一段,這還不勾起皇帝對她年輕時所有的回憶。

要不是榮妃,芳華可以想到自己也不會這麼難為。那晚,她崴了,趙子徹對她表現出過分的舉止,幸虧趙灼然沒碰見,不然真如榮妃的意了:兄搶弟婦,讓梁太後對她更加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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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趙子徹捉住芳華的手,著實把芳華嚇了一跳。驚慌之下,她只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病著的趙子徹力氣同樣不差。

芳華怒視他,一字一字,無比清晰地說:“皇上,你搶了皇位已經夠了,請自重!”趙子徹咳嗽一下,看著芳華那張悻悻的臉龐。不得不承認,芳華這張臉的確叫他想佔為己有,把她納入後宮。漸漸地,他鬆開芳華的手,用皇帝的口吻,命令道:“今天的事,朕命你不要洩露一個字,一個字也不許。還有,把你知道的,全部給朕忘記,不然朕只能賜死十五。”

芳華不知道自己是走出泰和殿的,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心中只覺得難受極了,羞辱混夾憤怒中。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醒悟起,出泰和殿那會兒,她撞到了穎妃,一盤的蜜棗全掉到地上去了。她哽咽好幾下,使勁不讓自己哭出來。

連榮涵也沒接,芳華匆匆忙忙出了宮。當晚,趙子徹病重,而芳華是除了穎妃之外,跟他呆在一塊時間最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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