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喝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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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蓮口中的黃公子就是他那位舊友,家中是開鏢局的,揚州秦淮一帶,繁華富庶,商賈往來頻繁,經常會有運送貴重物品的客商需要找鏢局押運,因此當地幾家老字號,在外行走有幾分薄面的鏢局都生意興隆。

黃公子家道很是殷實,他又為人熱情,前些年去京城時,以武會友,結識了柳湘蓮,兩人都是爽俠的脾氣,十分投緣。

柳湘蓮一年前到蘇州採辦貨物時偶遇了這位舊友,兩人重逢自有一番喜悅,當時就蒙他幫了不少忙,黃公子本還打算過段時間再去京城拜望他,不想沒幾天柳湘蓮又來了他的老家揚州,說想要在此地買房置產。

黃公子很是高興,著實下了一番氣力,跑前跑後地幫他置辦,自此好友就長居揚州,隔三岔五的便能相聚小酌了。

到了這日晚間,果然由黃公子出面,租了燕春樓的一艘小畫舫,載了柳湘蓮,賈環還有那位於大老闆,並四個水靈靈的花娘,一起喝酒遊湖。

於大老闆大約有個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中等身材,相貌平和中正,加上略微有點發福,因此別人看他總覺得溫和可信,值得一交。

他家中幾代都是揚州的大鹽商,他自小跟著東奔西走地做生意,見過不少市面,為人十分活絡,如今在揚州也是數一數二有頭臉的人物。

於老闆前一向發現,賈,柳二人新開的的酒莊很有特色,不太賣本地酒,而是專門從北方運口感香醇的各種燒酒來賣,竟是生意奇好,只是他們看來人手十分有限,每次運回來的酒都不多,經常是供不應求,於老闆想到自己運鹽的商路應該是有一部分能和他們運酒的路線重合的,本著有錢大家賺的原則,就打算來和這兩人談談合作的事情。

費了一番心思,打聽到黃公子和柳老闆是好友,他便請黃公子出面幫他們說和說和,黃公子欣然同意,這就在給柳湘蓮接風洗塵時也請了他一起作陪。

晚風漫拂,花木飄香,燈光點點,笑語聲聲,幾個人酒過三巡,慢慢說到正題,柳湘蓮只管和黃公子兩人邊聽花娘唱曲兒,邊推杯換盞地暢飲,生意的事情全部交給賈環去拿主意,他旁聽聽,覺得沒有什麼大問題,便不去多管。

賈環聽說於大老闆想要合作,頓時來了精神,他也正在發愁自家人手不足,白白的放跑不少生意,實在是有些可惜。

立時就拉著於大老闆細細地盤問起來,於家的鹽隊走的都是哪幾條路線,每隊規模多大,都有若干人手馬匹,每年會走幾次,若是順道運酒,那每趟能運多少,利潤打算怎麼個分法。

於老闆‘棋逢對手’,見這位小賈老板這麼認真仔細,也顧不上喝酒了,開動腦筋,一問一答地和賈環商談了起來,費了不少唾沫,覺得嘴皮都磨薄了一層,小賈老板這才敲定下月就先走兩趟試試,若是發現此法可行,那就再接著細細商量合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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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子在一旁聽他二人談妥了,就舉杯笑道,“賈兄弟和於老闆可真有耐性,我想著三言兩語就該能說好的事情,硬是被你們兩個說了一晚上,我剛還在擔心照你們這個細發勁兒,今晚只怕談不出個結果了,來來來,在下敬二位一杯,祝你們這趟生意馬到功成,我這牽線搭橋的就算沒白忙活,柳兄弟就更不用說了,可以跟著一起發財的。”

幾人大笑,一起舉杯,正要喝,忽然一聲悶響,身下巨震,不知畫舫撞到了什麼,賈環身量輕,最是不穩的,翻身仰倒,幸虧柳湘蓮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他,不過酒水灑得滿身都是,狼狽得很。

黃,柳兩位公子一齊大怒,搶到船頭喝問怎麼回事。

艄公點頭哈腰地賠罪,卻原來是他一時走神疏忽,蹭到了迎面開過來的一艘大畫舫。

這卻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撞上的那艘也是燕春樓的畫舫,不過比他們這艘大了很多,有上下兩層,十分穩當,和這艘小畫舫蹭了一下並沒受什麼大影響。上層中依然紅燭高照,衣香鬢影,陣陣絲竹聲悠揚動聽,還夾雜著客人的說笑聲和女子的嬌聲燕語。

白天在賈環店中買酒的李頭兒三步並作兩步跑上船頭作揖賠禮,可見此船上應該是揚州知府劉大人的公子和他宴請的貴客。

黃公子幾人身上酒水淋漓的很是火大,怒道,“你們這是怎麼開的船?艄公都是睡著的不成!這般慢的速度也能撞上?本公子請客人來是喝酒的,不是來給酒水淋的,這一身溼漉漉的,酒氣沖天可如何收拾!”

這兩艘船都是燕春樓的,不管是哪邊的艄公理虧,都是他們的不是,李頭兒連忙痛罵了兩個艄公幾句,要給黃公子消消氣,抬頭看見賈環也走到船頭看熱鬧,連忙求他,“賈老板,原來你也來了,幫幫忙,我們這真不是有意的,小的回頭這就再奉上兩壺好酒賠罪。”

賈環這倒不太介意的,便笑道,“我們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好酒倒是不必再送來,只是這衣裳溼漉漉的難受,你派人劃個小船把我們的隨從送一個上岸,回家去取乾淨衣裳來。”

話音剛落,就聽李頭兒身後的畫舫上層哐當一聲響,好像打翻了什麼重物,李頭兒嚇得一縮脖,暗道黃公子這邊還沒勸好呢,上面這是又怎麼了,趕緊應承了賈環,一疊聲地叫人趕緊劃小船過來,把小賈老板的隨從送一個上岸去,又好聲好氣地把黃公子等人勸回了船艙裡,仍是捧上了兩壺好酒賠禮,看著他們的船慢慢劃開了,這才擦著汗回去看看剛才自己這邊是砸了什麼東西,怎麼搞出了這麼大動靜。

於老闆是個好脾氣的,賈環不太講究,黃公子和柳公子雖都有些火爆,但也不是不講理之人,看人家一個勁兒地賠不是,說了兩句也就算了,回去坐下接著喝酒聽曲兒,只待家人取了衣服來,就各自換好回家去了。

賈環因等的時候無聊,他又不怎麼愛聽那花娘咿咿呀呀唱的曲兒,認為聽著很有些牙酸,左顧右盼的,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杯。

上岸被冷風一吹,就有些東倒西歪,那三人也都各自有了七八分酒意,乾脆也不回去了,於老闆和黃公子一人摟著一個看順眼的花娘去燕春樓開房休息。

柳湘蓮一貫的眼光高,作陪的幾個花娘他都沒看上,不過看看賈環醉得路都走不好了,他便也不自找麻煩,架著醉鬼回去可是個苦差事,於是跟著黃,於二人一齊去了燕春樓,讓收拾兩個舒服房間出來,他們睡了,明日再回家。

賈環走到半路就扒在柳湘蓮身上睡了過去,隱隱約約聽他埋怨這什麼酒量啊,太差了點吧,也不介意,料他不能把自己扔在半路上不管,放心大膽地墜入黑甜夢中。

這一路睡得極不踏實,總覺得被人搬動來去,也就是他實在醉得睜不開眼睛,不然肯定要罵柳湘蓮,不帶這麼折騰人的,最後好容易穩當下來,被放在了床上,伸伸手腳,感覺竟還有一個溫熱的身體躺在身邊,靠過去抱抱,迷迷糊糊地想黃公子待客可真是周到,自己都這樣了,還給弄個花娘來陪著,這女子今晚的銀子掙得也恁輕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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