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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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家宴上,聽著屏風外賈赦、賈政、賈璉的喝酒聲,再看看眼前笑容滿面的兒媳婦、孫媳婦,不服輸、不認老的賈母清了清嗓子,場面一片寂靜後開口道:“有件事我打算了也有些日子了,今天家裡人都在就說一下。”

轉頭看向王夫人道:“老二家的,一晃眼你也是祖母了。”

王夫人聞言站起身心底冷笑,面上恭敬和善道:“都是託了太太的福。”

屏風外的賈政聽到賈母意有所指的話,瞟了一眼大房父子,心中有所覺得皺了下眉頭。

賈母說完看了一眼旁邊桌子上被李紈默默抱著的賈蘭,紅了眼圈惋惜一嘆道:“真是個好孩子,要是珠兒還在一大家子和和美美那該多好。”

賈母這番嘆息、哀憐的話一出口,賈政、賈赦、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賈璉等趕忙開口勸慰道:“太太保重、祖母保重。”

鴛鴦、琥珀、翡翠等見狀,上前細心為賈母輕拭眼角掉落的眼淚,王熙鳳也討巧的湊近安撫賈母。而王夫人卻是眼神嚴厲的狠狠瞪了李紈母子一眼,才和邢夫人一起湊近賈母。

一番人仰馬翻後,賈母擺手揮退身邊的丫頭,慈眉善目囑咐王夫人道:“當初府裡一直是璉兒他娘打理,然後就是你接手。現在璉兒娶了媳婦,也是該學學管家了。正好你們是親姑侄,她小孩子家有什麼不周到的,還得你幫一把手。”

賈母本以為王夫人會找藉口推脫一二,說知王夫人聞言一臉輕鬆道:“太太說的在理,我也正有此意。年前盤賬讓人好好整理了一下,想著等過了年府裡不忙就叫鳳丫頭過來幫忙,現在有了太太的吩咐,正好能光明正大交給鳳丫頭。”

王夫人說完,賈母先是詫異,接著便是一臉的滿意。邢夫人咬緊牙關黑了臉,王熙鳳卻是一臉的興奮。屏風外,賈赦滿臉笑意的得意狀,賈政面色平平看不出喜怒,最應該高興的賈璉聞言則是微挑嘴角,滿眼的譏諷。

看見賈母滿意,王夫人接著提議道:“府裡大小事務眾多,時時有人、有事得拿主意,鳳丫頭現在住的院子離得挺遠實在是不方便。太太您看不要讓鳳丫頭和璉兒搬到這邊來,到時不僅回話方便,就是太太那裡鳳丫頭也能時時過去。府裡的產業、交情需要的人手頗多,璉兒成家立業正好能過來幫著老爺,。”

讓賈璉、王熙鳳搬到二房來的事,王夫人可說是煞費苦心。王熙鳳要是住在大房管家,給眾人的印象是襲爵榮國府的嫡媳婦理所當然的管起了榮國府的內務。可要是賈璉夫妻都搬到二房住,卻會變成賈璉、王熙鳳小夫妻過來幫忙二房管家,模糊了榮國府襲爵規矩上的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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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一番王夫人頗為好心的提議,在賈母旁邊低頭侍立的鴛鴦不由好笑起來。幫忙!真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菩薩人,多麼體貼親侄女、親侄兒。這樣一番體諒後,王熙鳳就算是貼上再多的陪嫁,也不過是幫著二太太管家的侄兒媳婦,地位應該和周瑞家的、賴家的這等體面奴僕不相上下吧,要不明明是嬸孃,王熙鳳卻和哪些奴僕一樣口口聲聲稱呼太太?既然媳婦都叫了二房當家夫人太太了,賈璉可不就得叫賈政這個叔父為老爺!

雖然不知賈母明不明白這裡的貓膩,可作為一個掌家幾十年的老封君,鴛鴦不相信賈母連王夫人這點道行都看不清。

沉思一會,賈母笑著開口道:“難為你為他們小夫妻想的這麼周到,可這事還的璉兒他老子、娘說了算。”

對於王夫人的提議,一心覺得姑母是在為自己著想的王熙鳳滿心滿眼的同意。去了二房住,看太太這個繼母還好不好意思沒事就把自己叫過去訓斥一氣。不僅如此,藉著管家忙碌的名頭,每日的請安伺候應該也可以避過的輕鬆一些。沒了名正言順的婆婆,在老夫人、自己姑母跟前,日子真是好不快活,想到這裡王熙鳳恨不得邢夫人、賈赦趕緊點頭自己馬上就能搬過來。一腔興奮的王熙鳳想著不由焦急望向邢夫人,等看到邢夫人拉的老長的黑臉,隨即提心吊膽不已。等到邢夫人暗暗朝她瞪了一眼,一顆心更是放在嗓子眼的生怕邢夫人吐出一句不行。

眾人不開口都等著賈赦這個大房的老爺說話,要是作為沒有讓賈璉接手大房產業那會的賈赦,王夫人這個讓大房重掌榮國府的提議,那是高興萬分的點頭。可是已經舒舒服服享了兒子兩三年旱澇保收孝敬的賈赦,此時卻是萬分的猶豫。每年雷打不動的三萬兩銀子,再加上不時的好東西,賈璉這個兒子把大房的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自己這個老子只用想著法的花銀子玩樂就成。

要是兒子去了二房,誰知道能不能保證大房的收益不變。這麼一想,賈赦不由開口道:“這是璉兒他們小夫妻的事,還是讓璉兒自己決定吧。”

聽到賈赦這大老爺連問都沒問一句自己這個大太太的意見,邢夫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滿心焦急的王熙鳳,聞言則是恨不得視線能穿透屏風看到賈璉的死命看向屏風。難得能收攏榮國府大權和擺脫邢夫人這個繼母,兩人舒心過小日子的機會,賈璉這個夫君應該不會犯傻吧?

幫忙?自從三年前便對王夫人忌憚不已的賈璉一聽到王夫人故意強調卻又故意模糊的這個詞,心中就有了決斷。

聽到父親讓自己決定,溫和開口道:“二嬸一番心意,孫兒這裡道謝了。我和二奶奶是晚輩,孝敬老爺、太太責無旁貸,要是搬到了二嬸那邊,耽誤了請安、伺候孝道有虧,孫兒心中惶恐,傳出去對咱們榮國府的名聲也不好。二奶奶年輕,身子結實,有什麼事來回多跑幾趟沒什麼大不了。要是老夫人真的心疼,在院裡給她安排個地方管事,您又能看著提點一番,她又能時常孝敬您,豈不是兩全其美?再有我知道老夫人、二嬸惜貧憐弱,可府裡養那麼多人,主子不方便要他們多跑幾趟腿,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停頓一下繼續道:“至於二嬸說得幫忙府裡產業的事,璉兒就更不敢受了。我既已經成家最是應該好好孝敬父親大人,大房產業孫兒都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生怕出了什麼差錯,那裡還敢摻和府裡的基業。那些產業是榮國府的立業根本,二嬸、二叔手下的奴才多年幫忙看顧,每年報上來的收益俱是不錯,有這些忠心的人經營著,我們大房兩父子當然放心,那裡還用孫兒這個沒用的去插手。”

賈璉的話一出口,賈赦、邢夫人一臉的滿意。王熙鳳滿臉的失望,王夫人面無表情,賈政深深看了賈璉一眼,也轉為面無表情。

賈母聽了賈璉這番話剎那間不由露出驚疑的神色,這個從小貪花好色、不愛讀書的孫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明了?不住到二房卻在我的院子要個地方,這不明擺著讓我這做老夫人的給他正名、撐腰。不過也好,省的這老二家媳婦越來越會耍心眼,以為我這老夫人真是個活擺設。

賈母轉向王熙鳳,和藹詢問道:“鳳丫頭,璉兒說的話你可答應?”

此時的王熙鳳還不是後來的囂張跋扈、陰險毒辣的二奶奶,賈璉又是從一開始就擺足了大男人、當家少爺的譜,聞言只能不甘的圓場道:“我聽二爺的,府裡也多大,多跑幾趟費不著什麼事。”

事情就此決定,回到榮禧堂,賈政不理趙姨娘笑容滿面迎過來的噓寒問暖,抬腳直接到了王夫人屋裡。

王夫人起身迎了,又親自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然後靜坐不語。

賈政喝完茶憋了半天終於開口道:“你心裡有數沒有?”

王夫人聞言沉靜回到:“老爺放心,該做的我都做了,該轄制的也交代出去了,別說她只是幫著,就是當家了,二房也穩穩當當的立在榮禧堂。”

賈政這才放下心思,吐出一口氣道:“累了,安歇了吧”

王夫人見狀忙叫丫頭進來伺候兩人洗漱、擺設鋪蓋等。

坐在炕上滿腹委屈的王熙鳳見賈璉進門,揮退屋裡的丫頭,見平兒擔憂的頻頻回頭,安撫的微點頭。

賈璉略走幾步隨意靠在錦椅上,慵懶吩咐道:“把丫頭們都攆了出去,那就勞煩二奶奶你給我倒杯茶來吧。”

王熙鳳聞言氣的柳眉倒豎道:“二爺這話說得,還想要丫頭服侍倒茶,咱們不淪落到沒吃沒喝就是老天爺開眼、祖宗保佑了!”

賈璉聞言嬉皮笑臉調笑道:“二奶奶這話從何講起,二爺我平日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二奶奶不是歷來就得意孃家嫁妝豐厚,就算你相公我養不起了,再不濟也有嫁妝讓你過活吧?”

王熙鳳聞言更是氣怒到:“沒見過二爺這麼沒皮沒臊的,打女人的嫁妝主意,這等公侯公子做派真是讓人佩服。榮國府終歸是二爺的,連姑母都願意讓出管家的大權,二爺反倒是扶不起的推了,說不得我以後還真的擔心自個兒的嫁妝夠不夠花!”

賈璉聽到這裡嘴角一挑諷刺道:“你放心,你那嫁妝包管會有人讓你花個不停的。”

王熙鳳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的衝到賈璉跟前質問道:“二爺什麼意思,今個兒還是說明白最好。”

賈璉聞言冷了臉子沉聲道:“什麼意思?你是大房的兒媳婦,就安安分分給我待在大房。二太太是你姑母,有自個的兒媳婦,不必你這個侄女不顧臉面的去伺候、奉承。你不講體面,爺還不想讓人戳脊梁骨呢!”

王熙鳳還從來沒被人這樣甩臉子過,聞言不由氣哭道:“姑母好心照應、提點,怎麼就成不顧臉面、不講體面了,你給我說清楚。不然咱們就是鬧到老夫人那裡,我王熙鳳也要討個說法,沒得讓你這樣欺負王家女兒。”

賈璉冷聲道:“我說清楚?你想清楚才是大事吧。你要我怎麼說,到二嬸跟前回話,一樣一樣的回稟事情,這是府裡什麼人做的事?明知道兩房內分家還要搬到二房去住,名不正言不順的,你要想和哪些管事婆子一樣,沒人攔著你。沒聽到是讓你幫著,幫誰?幫二房,放著大房的少奶奶不幹,搶著去當個下賤婆子,這就是你嘴裡王家女兒的威風?”

王熙鳳不傻,她也不是不懂這裡的些說頭,可是搬到二房既能早點掌管榮國府的內務又能逃脫壓在頭上的公婆、規矩,自然往好處想。

現在被賈璉直愣愣的捅破,隨即減了哭聲的小聲哽咽道:“我這麼費心巴力的攬下這些為了什麼,為我自個我的嫁妝足夠花一輩子了。還不是為了咱們大房能早點掌了府裡,省的將來摻和不清?二爺你這話太傷人心了,我怎麼不要體面了,誰家媳婦不是在太太跟前和管事婆子一樣伺候、回話,怎麼到我這裡就成了下賤?我嫁進來快一年了,太太沒松一句嘴讓我學著管家,現在好不容易姑母願意教我些本事,到了二爺嘴裡倒沒一句好。”

知道王熙鳳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認死理主,賈璉也懶得說王夫人的小算盤,省的讓人覺得自己不識好人心。聞言只是拿大道理、規矩說話道:“二嬸是你姑母,可在府裡卻是隔房的嬸子。要是沒內分家,隔出大房、二房,誰願意管你這些。管家管到隔房嬸子家去,這是哪個的道理,你也不怕傳出去壞了名聲。現在不搬過去,在老夫人院裡安排事情,別人聽了也只以為是老夫人在教導孫媳婦。讓我也跟著搬過去,沒了老爺的產業讓它們絆住腳,你以為你還能收著那幾千兩銀子?”

好吧,賈璉自從成親以來隔段日子便抱回來銀子、銀票,到現在已經不下五千兩。管著府裡的事情,雖說也能落下不少好處,可是一開始就想要得這些利,卻是不可能。相比白花花的銀子,每天多跑幾趟路,就當是多給老夫人請幾次安了。至於太太那裡,有老夫人這個靠山在,想來伺候、請安上有些微的疏忽,應該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想通了的王熙鳳拿帕子抹了眼淚,體貼的給賈璉倒了茶奉上,看賈璉臉色緩和了忙叫丫頭進來服侍洗漱。

等到臨睡,賈璉想起事情的吩咐王熙鳳道:“趙嬤嬤一家除了我身邊的二小都要脫籍出去,正好你要管家,關照著妥當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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