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賈母中午歇覺，鸚鵡回了廂房。見鴛鴦又在那對著一大摞點心方子抄抄寫寫，沒好氣的從袖子裡拿出十幾張點心方子拍在鴛鴦桌子上道：“給，今年府裡用過的點心方子到現在我可是都給你弄來了。你個死鴛鴦，為了給你弄這破方子我可被廚下的那些老叟婆子訛了好幾頓酒席。說說，你要用什麼補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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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原來的幾個大丫頭怎麼樣，反正現在的鴛鴦、翡翠、琥珀、鸚鵡四人因為鴛鴦的潛移默化‘女人就得有自己的私房錢’，除了交給家裡月錢，打賞一類的額外收入，並沒有像其他丫頭那樣不在意的買東西亂花了，而是緊巴巴的攢了起來，平常除非必要的開銷一個個可稱得上是鐵公雞。現在因為鴛鴦的吩咐，鸚鵡平白無故損失了一些銀錢，心裡不禁肉疼的厲害。

看著鸚鵡心疼的樣子，一旁的翡翠不由失聲笑道：“鴛鴦，你快告訴咱們鸚鵡姑奶奶吧，不然這個年你都別想好過。”

鴛鴦聞言反而是拿著一張已經有點泛黃的點心方子不確定道：“鸚鵡、翡翠，你們說這上面寫的真是宮裡御膳房傳出來的點心方子？大油、大糖我怎麼看著還不如姑太太送回來的點心方子精緻？”

鸚鵡、翡翠聞言湊近拿起方子細瞧了一下，結合最近看到的賈敏歷年送回來的點心方子比較，覺得還真是有點太膩了。

翡翠尋思半天道：“即問過我姑婆婆，又是咱們兩個親自從庫房找到的，應該不假。想來姑太太那些都是南面的方子，應該和吃食一樣就是比咱們京裡清淡。”

聽到兩人專門到庫房找點心方子，鸚鵡實在是好奇道：“鴛鴦，你到底又在折騰什麼呢？還到庫房裡找這些八輩子以前的東西，你也不嫌髒的慌。”

鴛鴦聞言手裡拿起一大摞發黃的點心方子，循循誘導道：“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鸚鵡聞言不屑道：“廢話，這不是府裡歷年來從宮裡傳出來的點心方子？你還在這裡稀奇什麼，這些點心府裡那是早就吃膩的不用了。”

鴛鴦實在是看不過眼的搖頭道：“你個笨丫頭，國公府裡這些是吃膩的，可外頭別說是平常百姓，就是普通的富裕人家這些東西也沒門道見識。”

鸚鵡聞言仍是不開竅道：“那又怎麼樣，這和你蒐羅點心方子有什麼關係？”

見鴛鴦被鸚鵡氣的直翻白眼，翡翠無奈開口道：“既然外面人沒見識過，那咱們有了方子不就能開點心鋪子做買賣？咱們以後嫁了人就算是手裡有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私房錢，可誰知道能用多久。鴛鴦這些日子把府裡的點心方子過了一遍，挑了不少好的方子出來，咱們四個人手一本，等嫁了不就能每人開一個點心鋪子當私房。”

聽到鴛鴦的打算，鸚鵡就算是神經粗大也不由感動。拿起鴛鴦謄寫好的一疊紙細細看過，好奇追問道：“鴛鴦你說你這心眼是怎麼長的，什麼事都能讓你琢磨出門道。”

鴛鴦聞言心中不由苦笑，誰不想舒舒服服、悠悠閒閒度日，可到了這個重男輕女苦逼的時代，萬事只能是自己先想到頭裡。這兩年透過書信來往。鴛鴦知道金家在王先生治下那個縣裡好好置辦了一份家業，而她爹孃也在心裡高興的通知她將來出嫁時，家裡會滿當當給置辦五百兩的陪嫁，讓她風風光光出門。

五百兩看著多，可那是所有陪嫁的總數，亂七八糟下來現銀能有一百兩就是好的。這樣說也不是埋怨金彩夫妻兩個，在這時代這樣的家境對待女兒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但對於習慣有錢財傍身的鴛鴦來說，心裡總是無法安心。這些年在賈母身邊，討喜賣乖折算上各類首飾的價值，鴛鴦自己也積攢了三四百兩銀子。自己手頭有銀子，如果再有些技術，開個鋪子源源不斷的賺私房錢自然是最好的辦法。結合手裡的資源細細打算了多半年，才尋摸出開點心鋪子這一條路。

迎著鸚鵡好奇的目光，鴛鴦慢慢解釋道：“不是我會琢磨，實在是只有這一條辦法能行得通。這些年咱們幾個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看著風光，可等出去了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又有幾條？伺候人？針線？安排事情、人手？離了這個榮國府咱們除了已經養成的一身氣度過好家裡的小日子，其他的真沒有能拿得出手來。不趁著現在風光時早早做好打算，等到人走茶涼了，庫房、廚房的那些婆子會這麼容易吐口拿出方子？有了這本外頭輕易得不來的點心方子，找幾個點心師傅，哪怕是開一個小小的點心鋪子，也是咱們幾個嫁人以後的一個退路。”

聽了鴛鴦可說是實際、蕭肅的一番解釋，鸚鵡、翡翠也不由沉寂。她們家裡也都是有兄弟、姐妹的，出嫁時陪嫁，家裡人也大多指著她們這幾年來自己積攢的私房置辦。以後出嫁了萬一有個什麼難處想要靠家裡支援，連想都覺得不可能。但要是能自己出銀子置辦個點心鋪子當私房時時來錢，到時在婆家必然會被高看一眼。

既然上了心鸚鵡隨即主動想招道：“鴛鴦你苦心替咱們四個做打算，那我這個管廚房的也支上一招。咱們四個雖說是伺候人的，可這些年在府裡也是當小姐養著，廚房裡的事一概沒經過。不如許給那些廚下婆子一些好處，從現在開始就在廚房練習著，練上幾年等到出府咱們廚下的功夫那可就是不一樣了。”

鴛鴦前世會做飯，對於下廚這件事還真就忽略了。怪不得賈府的這些二小姐丫頭一旦離開，就一個個尋死覓活的了無生趣。她們自六七歲入府學習端茶倒水伺候人，最多加上針線，其他的必要生存技能一概不會。在這等奢華的地方生活久了，連丫頭們都被腐蝕的嬌滴滴如金枝玉葉，除了不擇手段想辦法留下來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其他還真沒再好的選擇。

鸚鵡想了好辦法，翡翠也開動腦筋道：“其實我也想出來一些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聞言鴛鴦、鸚鵡同時道：“你說，我們聽聽行不行？”

翡翠於是講道：“我在洗漱上，雖說老夫人常用的是進上來的一些香料、頭油、胭脂、胰子那些東西，管事們也常採辦些外頭來的好東西。可我姑婆婆說其實各家府裡原先都有自己家好方子的，後來不過是掌事的太太、管事嬤嬤們嫌置辦麻煩又沒油水，還勞累自己人動手，就都省事、方便的從外頭鋪子裡直接拿成貨。要是咱們能尋摸出這些方子，是不是就能跟點心方子一樣出去開鋪子？”

對頭！紅樓裡別說是好做女兒事的賈寶玉，就是黛玉、探春、迎春、惜春們不也會自己動手做胭脂。既然這些主子們會動手做，那自然應該有方子在。要知道榮國府雖說不能和京裡的皇親國戚、達官府第相比，可對於中下層階級來說也是個有點能耐的地方。如金麒麟，道觀裡各個道士的好法器、收藏，都給賈寶玉當賞人玩意，那麼這些小主子們玩耍之作也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好方子。雖說開這類鋪子麻煩一點，可要是能找到這些，對以後也是一條路。

人家是挖社會主義牆角，她們這幾個辦法也有點涉嫌挖榮國府牆角的意思，雖然不好意思但鴛鴦聽後仍贊同道：“好主意，咱們幾個多想些辦法，有備無患對以後總是好事。快過年了要收拾庫裡，我負責整理紙張、賬冊這一類，到時翡翠你找個由子來幫我，咱們好好過一遍。”

看著桌子上抄好的點心方子轉了話題道：“這些我先抄出來，過兩年有新的再續上。這些東西放咱們誰屋裡都不便，我家裡正好空著，我出去順道捎過去放著在安穩不過。你們覺得怎麼樣？”

鸚鵡、翡翠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鴛鴦這幾個大丫頭挖著榮國府不在乎的牆角，可榮禧堂正房裡的王夫人卻因為沒挖成賈母的牆角反而被挖而生氣。

看著桌子上攤著的，周瑞家的私下抄來的賈敏給賈母的年禮清單，王夫人不由憤恨的咬緊了牙根。

聲音陰沉的詢問周瑞家的道：“你再細細說一遍那孫婆子的回話。”

周瑞家的聞言低頭小心翼翼回道：“孫婆子說老夫人交代了，姑太太上回知道了大房、二房內分家，年禮各置一份單獨送也是按規矩來的，奴婢按著禮單上的註明領了二房那份就行了。老夫人的那份是姑太太單孝敬老夫人的，不能再算到公中。至於回禮，府裡只是內分家產業還都在公中，自然還得太太置辦大頭，大房今年有了二奶奶置辦也定不會失了禮數。”

王夫人聽罷扔了桌上的禮單道：“倒是好算盤，二房回禮，禮單上這麼多貴重東西，我這當家太太該回那份？”

周瑞家的若無所覺的繼續道：“玻璃、玳瑁還有幾個婆子捎話回來，老夫人已經好幾次讓二奶奶看府裡的總賬和讓那幾個婆子指點管事的規矩。”

說完湊近幾步小聲道：“太太，老夫人看來真是有心讓二奶奶管家了。”

王夫人聽了卻問其他道：“銀庫上吳登新拿捏住了沒有？還有賬房管事的一會支一百兩給他，讓他回老夫人話時機靈著點。”

周瑞家的心中暗恨銀庫管事這等好差事居然讓和自己不對付的吳新登家得了，嘴上卻恭敬回道：“應該拿捏住了吧，奴婢昨個回去還看見銀庫上的小子們請賴大、吳新登到酒樓吃酒。不過他們到底不是太太您的陪房，到時會不會反咬一口？”

王夫人看了一眼周瑞家的吩咐道：“這些你不用管，只要盯緊你該做的就行。回去告訴你家裡的，莊子上的孝敬按今年的新規矩上，出了差錯你一家子賣出去填帳。”

周瑞家的聞言小心詢問道：“咱們府裡的好說，可和東府連著的皇莊子上都是老夫人的人手，該怎麼辦還得太太您拿個主意。”

王夫人聞言反而慢悠悠、笑盈盈道：“著什麼急，一下子拿捏住了反而讓人看出來。慢慢等著，那些人手都老了，和你太太我一樣，都該是退下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