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七章 諜中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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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 蘇瑛已經接近紂王宮。”

“嗯,訊息放出去了?”

“已經辦妥, 而且也有人暗中關注著‘莫惑’的動態。”

“別的人不用擔心,倒是茶修……讓‘莫惑’好好應付, 若那人知道真相,恐怕會節外生枝。”

“爺的意思是,要抹殺掉?”

“不,要解決茶家並不簡單,大動靜會打草驚蛇,小心應付就好。”

“是。”

“如果訊息傳到,蘇瑛也會有所行動, 隨時彙報他的動態。”

“是。”

陰沉樹影下兩條人影沉默了一會, 或許是確認已經沒有別的事情需要交代,站立的人甩甩衣袖,跪著的人躍起,迅速遠走。

留下來的人腳步輕動, 踏出樹影, 赫然是易了容的深紅。似乎正專注思考某件事,那張平庸的臉上堆滿謹慎與嚴肅。

但他只顧著將思緒擺在如何佈局上頭,卻不知道他動起來的同時,圍牆後另一條人影也悄悄地離開……要回去裝睡。

這一夜又如平日般普通,當晨光照拂大的那一刻,早起的莫惑和深紅又準備趕路。經過集市的時候,莫惑看到一街子小乞丐, 忍不住又將從客棧內帶來的乾糧分給了他們。

深紅知道莫惑好心腸,打從出門以後,經常因為不忍心看到這些小乞丐捱餓而將乾糧送出去。雖然一袋子饅頭包子對這些乞丐沒什麼意義,但莫惑要做,而他們的條件又允許,深紅也就不說什麼。

特地多打包的份量還是讓莫惑送完了,深紅只好嘆氣。

莫惑對深紅抱歉地笑:“還是沒控制住。”

深紅還能說什麼呢,這就是莫惑啊,溫和的大善人。他眺望不遠處的攤子:“這些送光了沒關係,我們再買,走吧。”

“嗯。”

莫惑沒有反對,跟著深紅往攤子走去。賣包子的老闆掀開篾織的蒸籠,騰騰水霧蒸起,氤氳中白白胖胖的粉團整齊排列。

深紅思量著午餐時可能趕不上下一個城鎮,就決定多買一點。聽著深紅為了幾個銅板在跟老闆殺價,莫惑淡淡地看著他的背影,視線緩緩移向不遠處的賭坊。突然感覺到衣襬被扯動,他垂眸一看,見到一張骯髒的小花臉,於是柔柔一笑。

“你沒有拿到饅頭?”

小乞丐少有聽到這麼溫和的話語,當下呆呆地頜著,滿目希冀。

莫惑輕嘆,又拿了兩隻包子,乞求般對瞪向他的深紅苦笑。

深紅無奈,這主人為了一個小乞丐竟然給身為僕人的他乞求?這算什麼?他頭痛地別開腦袋,眼不見為淨。

莫惑見他妥協,便把包子交給小乞丐,頓了頓,他又悄悄自袖中取出摺疊好的紙張遞過去,壓低聲音問:“能幫我送給那邊的人嗎?等我離開以後就送過去,好嗎?”

別看這乞丐年紀小,自懂事起就東混西混的,也混出了點花花腸子。拿了別人的包子,替人辦事也是理所當然。他不聲張,接過紙張捧著熱騰騰的包子就跑開了。

莫惑盯著小小身影沒入人流中,這時候深紅已經買賣結束,也不敢再交給莫惑,自己拎著布包就要求啟程。

莫惑應了一聲,牽著馬韁就跟在深紅身後,順著人流緩緩地離開了。

蹲在不遠處啃包子的小乞丐突然抬首,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人走遠了,這才迅速鑽過人群跑到賭坊前,將信紙遞給了看門的人。

高高城牆上,花崗岩雕刻的裡元二字,就是小鎮之名。莫惑排在出城隊伍中,不自覺地連連回首張望,即使不可能看到什麼。

深紅注意到了,以為莫惑又在思念蘇瑛,他心裡就不高興,催促:“公子,走快點,會擋到後頭的人。”

知道自己失態了,莫惑連忙收拾心情,他不敢正視深紅,安靜地跟隨。深紅以為莫惑這是依依不捨,心裡更為不滿,但是明白莫惑的情深,責備的話也只能往肚子裡吞。

深紅對付蘇瑛的決心更明確,他知道只要那個人仍存在,縱使隔了千萬裡,莫惑的心思也只會留在那人身上……必須要將蘇瑛抹殺掉。

莫惑是什麼人?要是問江湖上哪個人,恐怕還真沒有人知道。但偏偏關注他的人都非一般常人,也非善類。

自從‘莫惑’離開洛山的訊息放出以後,暗處有不少人靜觀。

茶修也是其中之一,在‘莫惑’離開以後,他一直關注著。但以他對莫惑的仰慕,又怎會甘於遠觀?他自有自己的理由。

他認識莫惑,打從喜歡上以後,他首先就徹底地‘瞭解’莫惑,所有的過去都巨細無遺。他認為莫惑是細心的人,像這樣謹慎的人會素著一張臉招搖過市,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中嗎?不太可能。

就因為這個認知,所以茶修一直靜觀。

如果這是偽的莫惑,那主使的人又是誰?如果是真的莫惑,又是打著怎麼樣的主意?

難道他傻的以為故意犯險就能引回蘇瑛的關心?不像。難道他準備犧牲自己,為蘇瑛分散敵方注意力?也不像。

關於莫惑的事情一直佔據茶大少的思緒,讓他心神不寧。端坐在茶家莊子內,茶涼了,手指敲擊光潔的大理石桌面,都快要花掉了,他就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佈置的人一直將莫惑的訊息送回來,頻繁得每個時辰有十來回通報,細得連隔多久上一次茅房都給報告了。雖然未看出哪裡不妥,但茶修的直覺就是不住地告訴他……這不是莫惑。

不妥,但不妥在哪裡?

正苦惱,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分散了他的注意。也不知道是何等特別的訊息,才讓他的下屬拔足狂奔了。

目光追隨進門的下屬,一直移到跟前。

風塵僕僕的信使單膝跪下,雙手遞上信件:“報,不夜城裡元分店來信。”

茶修知道裡元,那座小鎮離這裡也不過幾十裡的距離,那裡會有什麼重要的訊息呢?疑惑的同時,他接過信函,不緊不慢地拆開,抖開信紙。

從容的表情在認清字跡時生變,他迫切地閱讀內容,表情從早前的鬱悶到如今的詫異。

這是莫惑的信,他能確定這字跡。

莫惑的信並不多話,只是說自己在裡元,是易容後往莫家進發的。而且他已經知道偽莫惑的事情,請求茶修將消息傳遞給莫名,並請求茶修幫助莫名一起調查深紅的底細和目的。

“還真是他的作風。”茶修捧著薄薄一片宣紙,笑顏逐開。

他斟酌內容,知道所有問題大概就出在那名叫深紅的管家身上。茶修也知道深紅,在調查莫惑的時候,這人的身影從不缺乏。但在茶修眼中,這不過是莫惑的一名忠僕,無關緊要,因此也從未上心。只是自信中反饋資訊處處顯示這一回的事情與深紅脫不了關係,說不定一切還是這位僕人一手策劃的,而莫惑大概是打著探查真相的主意,留在深紅身邊了。

“就這樣輕忽自己的安危嗎?”茶修重嘆,話中帶著濃濃硝煙味。

“主人?”

茶家下僕困惑的輕喚讓茶修清醒了,他按著額角,迅速制定方案:“分配任務,裡元不夜城負責接觸莫惑,記得要錯開那名叫深紅的僕人。另外徹底調查那位深紅,我要知道真相。還要記住,這是不賣的訊息。”

能威脅到蘇瑛的人,究竟擁有怎麼樣的身份,茶修是十足的好奇。而且他準備獨吞真相,別的人花錢,他茶修也不賣了。

“是,主人還有吩咐嗎?”

茶修張了張唇,快要出喉的話又吞回去了,他揮手屏退了下人。

關於這事要不要告訴蘇瑛,他認為得慎重考慮。

換上來的茶,煙又淡了,茶又涼了。

“那小子,哪能總讓他交好運,他不在更好。”彷彿很滿意這個結論,茶修舒爽一笑:“蘇瑛啊蘇瑛,你為何要招惹莫惑呢……唉,作孽啊。”

話是挺無奈似的,但要是他的語氣不這麼的歡愉,要是他的臉上沒有笑意盎然,那或許更有說服力。

“來人,給我將‘莫惑’的訊息散播開去,越多人關注越好。”

雖然不知道主人打的什麼主意,但下屬是服從命令的,茶家勢力圍繞著此事開始迅速運作。

蘇瑛最重要的義兄正趕往大鑫莫家的訊息傳得如火如荼,有仇沒仇,有意無意的,甚至出外打醬油的都聽過這訊息了。

此時正有人在討論蘇瑛與他兄長的‘秘事’……實是以訛傳訛的強化版。

說到莫惑是怎麼一個苦大仇深的傢伙,蘇瑛與其那個糾纏不清之時,空中突然滴了幾滴甘露,涼著了幾名江湖人的頭頂。一幹熱血江湖漢子當下就拔刀舉劍,猙獰怒容對上二樓雕樓處。

仙宴樓二樓雕欄前依著一人,神情慵懶且面貌出色,手執行兇酒杯一隻,此時正因為主人殘忍的鬆手,已經摔落地面,粉碎了。

夏侯景蘭冷哼一聲,兩指一彈,將指上沾的酒液擊出,那勢頭像彈出一顆鋼珠,竟然入木三分。樓下幾人猶豫當頭棒喝,連忙結賬逃躥。

江湖行走,惹得起流氓地痞,可惹不起大俠高手,自然是三十六計的上上計——走。

夏侯景蘭出手嚇跑麻煩,也無意追趕。他暗暗消化剛才的資訊,正覺得有趣,突然注意到注視自己的視線,他輕笑:“怎麼?你不是一直想找他?這不是有訊息了。”

與他對面而坐的人只是抿抿唇,是沒說話。

“怎麼不說話?”

“哼。”

“單于嫣鳩。”

“我姓蘇!”嫣鳩終於說話,卻是惱恨的反駁。

“呵,他有承認你嗎?”夏侯景蘭冷笑著打擊道。

此言就像有力的一拳,打得嫣鳩胸中發悶,只是他堅持,他已經姓蘇了,絕對是。

見他一臉倔強,夏侯景蘭彷彿十分感興趣,觀賞了半天以後,他語帶嘲弄:“就想著你怎麼會喜歡蘇瑛,不過……就這樣比女人還美的臉,喜歡同性也不足為奇。”

長得美就要喜歡男人?就是喜歡又值得他這樣唾棄和不屑嗎?嫣鳩簡直不想與他說話……但自己落到他手中,不得不順從他。

當日私下洛山,他揣了一大把金子準備去找茶修交易,想尋到莫惑。哪想到才下山就被人暗算,醒來的時候已經落到夏侯景蘭手裡了。

嫣鳩不知道這個傻大個是什麼時候恢復的,但相處數天後,他覺得這個傻兒子品行惡劣並且心怪鬼胎,此時脅持他也不知道有何目的。

“飽了。”夏侯景蘭扔下銀子,也不管嫣鳩從剛才起連茶水都沒沾上,直接扣著他的手腕就帶走。

嫣鳩連忙伸手捉了一隻包子。

“哼,你不是不吃?怎麼堅持不了?連這點骨氣都沒有?”

面對嘲諷,嫣鳩咬緊牙關,忍了。與其生氣,他不如想想辦法脫離困境,他出來是找莫惑,而不是要被莫名其妙的人拐走。

“別急,你想找莫惑,我們就去找。”夏侯景蘭嘿嘿地笑。

嫣鳩聽得耳朵發軟,身上更是一陣寒毛直豎。他厭惡地瞪了夏侯景蘭一眼:“你捉我有什麼目的,我可沒有價值能讓你利用。”

牽扯到他這個什麼也沒有的人,嫣鳩大概也只想到這人是想利用他來威脅莫名罷了,可是:“你別以為我能動搖莫名,他才不會在意我。”

夏侯景蘭挑眉,只覺可笑:“看來你們不怎麼默契。”

這是一個讓人氣惱的事實,嫣鳩別開臉,不想看那副愉快的噁心嘴臉。

夏侯景蘭似乎不在意,他直接扣著嫣鳩的手腕,將人拖到門外,扔給了自己的屬下,這才吩咐:“看緊了。”

“是,宮主。”

手中熱力未散去,夏侯景蘭眉頭輕蹙,又對嫣鳩說:“有沒有用,還得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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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鳩瞪著他,卻無能為力。被拖拉著帶走,他心裡複雜思緒有一絲清明。他想:等……等到不得矣的時候,大不了就是死。死了,那個人總不得不思念我了吧。

想著,一抹絕境逢生般的狼狽笑意不覺上臉,他放棄掙扎任由別人擺佈。

看著被帶走的人,夏侯景蘭眉頭鎖緊,他不理解這是什麼,這些人的腦袋在想什麼,剛才為什麼要笑,有什麼值得笑。

他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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