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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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給我的臨別贈言是這樣的。

“心太軟了, 總有一天會死在上面。”

我默默無言。

果然他是不懷好意, 帶我來偷窺雲雀的夢境,就是想告訴我,快看, 他對你有一份連自己都說不明白的想法。不是老被他欺負嗎?利用這一點,狠狠的報復回來吧!然後他就可以在旁邊看笑話了——真不懂他為什麼對雲雀同學怨念很深。唉, 基本上那一幫子少年的關係就沒幾個正常的,不是愛得要死就是恨得要死。未成年人們不好好讀書努力學習, 一天到晚的琢磨這些幹什麼。社會風氣日益惡化也許就是因為少年們都不務正業胡思亂想的原因。

狠狠的一腳把他踢走, 我猛的睜開眼睛。自己還好好的睡在冰櫃裡,屋子裡非常的安靜,沒有任何異樣。坐起來看看牆上的掛鐘, 以為過了很久結果只是十分鐘不到的事情。回憶起發生的一切, 我按住太陽穴,覺得有點頭痛。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就不要一時頭腦發熱的去窺探別人的夢境了。現在可好, 沉重的罪惡感和愧疚感壓在心口,簡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我似乎,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情。探知別人的內心果然太不道德了。雖然很奇怪他是怎麼會知道未來的一切還清楚的保留了十年前本該不知道的記憶,不過,我的確沒有料到他會很在意未來的我會死翹翹這件事情。還以為他是沒有同情心沒有憐憫之情的冷血男兒, 對於我的遭遇最多也就說一聲:“太弱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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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負罪感和後悔,這樣軟弱的感情壓根兒就不會存在於他的身上, 我一直堅定不移的這麼相信。可是看到的一切扭轉了我的想法。如果那個夢境不是六道骸編造的——我想他也不會知道十年後具體的糾葛——那......就意味著其實他有點在乎甚至已經到了在夢裡也不斷重溫的地步?

我忽然覺得一陣惡寒。喂,十年後的那個雲雀,你一定是做了什麼手腳吧。一個穿越前和我沒有任何好感度的少年從十年後回來之後,突然就變得對我很有興趣,連做夢都會夢到那些未來發生的事。我絕對不相信其中沒有貓膩。

事到如今怎麼辦呢?我本人對未來那回事完全不怎麼在乎,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啊。只要不和他發生聯絡就不會有事,即使真的有事那也和他沒關係,都是我自己的命不好。生死什麼的,因為從小見慣了鬼魂怨靈,我一向看得很開。但要把這種命運強加於別人身上就有點過分了吧?說到底,十年後的我和他已經算是另外一個世界了,為什麼要讓另外一個世界的悲慘結果來影響現在的生活呢?裡包恩那家夥不會是向他灌輸了“男人要有責任感”,“她因為你才會死得淒涼所以你必須負責”這種不著調的思想吧?

如果他真的是這麼想的,我只能說,很驚訝,可是也很難受。要一個比自己小的少年來保護或者負責什麼的,實在是太丟臉了。也許,其中還有一點女性的自尊心作祟——你就是為了負責嗎?拜託,那是還沒發生的事情,你負哪門子責呀。我還沒有淪落到要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來可憐的地步。

對,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了。以前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現在明白了,就一定要把話和他說清楚!不過,我很懷疑能說得清楚嗎。而且,要去找他理論萬一不小心說漏嘴,被他知道曾經去偷看過夢境事情........後果不堪設想。再說了,我總不能很二百五的跑去拍著他的肩膀說:“啊呀,雲雀君,老師還用不著你來可憐,也不需要你為了以後的事情現在買單,我們只要互相假裝不認識就行了,啊哈哈哈哈。”

這種話,即使只是想一想都覺得很找打。

怎麼辦呢?我陷入了苦悶的沉思當中。

“神道。”窗戶一響,是叔叔,提著那把大鐮刀回來了。

“呃,那個,沒出人命吧?”我屏住呼吸問。

他神色古怪的看了我好久,最後搖了搖頭:“沒想到你會喜歡這種型別。算了,叔叔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你很喜歡的話,我也只好祝福你們了。”

我黑線:“等一下,這話題的跳躍性未免也太大了點。”

叔叔似乎還很有感觸:“人類啊,真是奇怪.......”

奇怪的人是你!兩個小時之前還是凶神惡煞的叫囂著要殺了他,現在卻說會祝福我們——祝福我們什麼?我才不要需要那種祝福!

“叔叔,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喜歡他,絕對沒有!”百口莫辯,我幾乎都想以死明志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倒反過來安慰我:“沒關係,雖然老師和學生聽起來比較驚悚,其實你們也只差三歲而已,嚴格的說,你的年紀也就是高中生,他馬上也是高中生,所以不算什麼。要是你爸爸反對的話,我會幫你說情的。”

“啊啊啊!都說了不是那麼回事你怎麼就不相信呢!”怒髮衝冠,我也顧不得那是從小最喜歡的叔叔了,狠狠的揪住他的頭髮一拉,“我不喜歡未成年人!”

叔叔扳開我的手,拉著個臉:“少騙我了,你書桌裡的那個戒指是從哪兒來的?都到了交換信物的地步還不承認。神道,做錯了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肯承認這個錯誤。他都有勇氣承認,你為什麼就不能痛快的面對現實?我又不會怪你,做都做了,還能怎麼樣。”

現實你個大頭鬼!我知道了,一定是他說了什麼才會讓叔叔深信不疑。叔叔啊叔叔,別看雲雀少年一臉不屑說謊的樣子,其實他很狡猾的。你就是太迷信人類真愛什麼的才會上當。

我氣得在地板上直跺腳:“沒有!全部都是假的!我真的沒有!”

“其實,從人類的角度來看,他還算比較強壯,勉強配得上你。”叔叔無視我的憤怒,語重心長的拍拍我的頭,“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這些事情。普通人類怎麼經得住你的寒氣?那些妖怪又配不上你。冷靜下來想一想,現在差距大,十年之後差距就不大了嘛。”

我已經被噎到說不出話,只能死命的抓住沙發上的坐墊抓抓抓,就怕一開口吐出一口血來。

“除了不愛說話性格極端一點,其他也還好,他現在還小,長大就好了。以我的眼光來看,以後他會是一個可以保護你的好男人。”

哀叫一聲,我撲進沙發。叔叔就是妖怪邏輯,認為只要能打就是好人,因為妖怪世界的定義就是這樣。你看走眼了,我已經見識過十年後的他,除了表皮長得比較成熟一點,殼子裡面的東西一點沒變。保護我什麼的,看看十年後我悲慘的下場吧!

試圖做最後掙扎:“叔叔,你不是說過我的未來命盤全部亂了嗎?他不是會危害到我未來的元兇嗎?怎麼可以和要害我的人在一起。”

他摸著下巴:“大概是妖怪的直覺.......我感到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未來才會安全.......很奇怪,但是我的直覺從來沒出錯過!”

掙扎不能,我裝死屍挺直了一動不動。任憑叔叔化身老母雞在耳邊嘮嘮叨叨叫我要如何如何。不管別人會怎麼說,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死也不要讓一切這樣發展下去。好不容易等他走了,我立刻跳起來上網,專門找那種婚姻介紹網站。隨便什麼都好,我要立刻找一個雄性來擺脫現在的詭異局面。要求不限,只有三點:一,男的,二,能走會喘氣的,三,年紀比我大的!

我要相親,我要嫁人!我寧願找一隻大猩猩也不要和那個誰有關係。啊呸,他把女人心當做什麼了,小小年紀就來成年男人的那一套。本人還不稀罕那些示好呢,算什麼?補償?預防?謝謝,我不需要。

之後的幾天,我趁著暑假還有一陣,陷入了詭異的相親活動之中。雖然天氣很熱快要把我烤化,還是發揚了不怕困難的精神,把約會見面的地點都定在了離學校比較近的咖啡館,時間全部選在晚上。這樣可以儘量保持我不會熱得死去活來。

但讓我沮喪的是,沒見面的時候聽說我是老師,相親的物件還挺樂意,一見了面他們的臉色就變得很怪異。隨便應付一下就找藉口跑掉了。可惡啊!我就有那麼可怕嗎!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嫁不嫁人的問題,這是為了維護我身為女人的自尊心。我豁出去似的去美容院重新做了頭髮,又去買了幾件女人味十足以前打死也不穿的衣服,晚上在家裡練習微笑到半夜。

最後的結局是碎了很多很多的鏡子.........

啊,我不想活了。這段時間和澤田少年他們相處得比較多,看他們都對我很平常的態度,還以為自己也變成正常人了。無情的現實告訴我,冰山面癱體質一點沒變,我依然彪悍的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絲絲寒氣。

難道,我的未來,真的就只有和那個誰糾纏不休了嗎?不要啊,即使是山本少年也比他好一百倍。

悲痛欲絕的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我氣呼呼的甩著手裡的皮包。可惡可惡,這已經是第十七次被相親的男人放鴿子了,虧我特地參照時裝雜誌把自己打扮得很時尚,波浪捲髮,粉色連衣裙,還專門化了妝。氣死我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混蛋!

鬱悶的我連學校都不想回,直接跑到一家路邊的居酒屋喝悶酒去了。果然酒是好東西,三杯下肚,我就覺得心情好起來,整個人也輕飄飄的。一個勁的向老闆大發牢騷。

“你說,我有哪點不好了,為什麼只是想找一個願意和我結婚的男人也那麼困難?去死吧,誰要嫁給自以為是的臭小鬼,他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我才用不著誰來可憐我呢!”

“這位小姐,您還是少喝點吧........”老闆為難的說。

打了個酒嗝,我把手裡的杯子往吧臺上一丟:“沒醉,我沒喝醉!”

這時,一隻汗膩膩的手放在我的大腿上,一轉頭,一個禿頭半醉的中年男人色迷迷對著我笑:“小姐,想結婚啊,叔叔我可以娶你哦。”

毫不猶豫一拳打過去讓他滾地,我口齒不清的說:“去、去你母親的,想佔我便宜,門兒都沒有!”

“你個死女人居然敢打我!”禿頭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張牙舞爪的朝我撲來想抓我的頭髮。

我搖搖晃晃的一腳揣開椅子站起來,拿著酒瓶往桌上一磕:“來呀,來呀,看我捅死你個死色/狼。”

後面的事情沒什麼記憶,好像我很嗨皮的在居酒屋裡又叫又跳,逮誰打誰,全身的怨氣一掃而光,覺得真是快樂得不得了。直到居酒屋裡的人全部跑光了,一群有點眼熟的飛機頭跑進來把我圍在中間,卻沒人敢上來動手。竊竊私語的討論著什麼“不好辦啊”,“委員長怎麼還沒來”,“聽說出去搶地盤了”之類的話。我覺得很無聊,再加上又很熱,把手裡的酒瓶一丟,開始解裙子上的紐扣。頓時引起一陣騷亂。

“不要,不要啊!”

“快拿衣服給她遮住!”

“別看,你想死嗎!”

醉醺醺的我不分東南西北,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了。對啊,我是雪女嘛!雪女想勾引個男人實在是太簡單了!於是隨手一撈抓著個人就撲上去,摸著他的臉笑嘻嘻的說:“我好寂寞哦,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山裡去啊。”

周圍發出一陣慘叫聲,還有人企圖把那個人拖開。搞什麼,這樣也要和我搶!我把他抱得更緊,譁啦一聲,寒冷的風夾雜著雪花向四處散開,把那些人全部都吹得遠遠的,自己也回覆了白髮和服的樣子。

“和我在一起吧,永遠的住在冰的世界裡。我會給你永恆的愛,直到世界末日也不和你分開。”伸出雙手我抱著那個人,聲音輕柔的說。原本還在拼命掙扎的人對上我的視線之後眼神呆滯起來,不再動了,乖乖的點頭。

“對了,這才是乖孩子。”我高興的說,“放心吧,我會把你做成最漂亮的冰雕,永遠陪著你的......”

隨著喀嚓喀嚓的結冰聲音,我陶醉一般的看著那個人被慢慢的凍在冰裡,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喝醉了的滿足恍惚表情。被雪女迷惑凍進冰裡的人不會痛苦,只會感到很幸福。我也覺得很開心,本來嘛,這就是我的本能,為什麼要和本能作對呢?

眼看著冰就要完全合攏,不知道哪裡飛出來一個東西,譁啦一聲把冰全部敲碎了,我不滿的大叫了一聲。

“隨便把人凍在冰裡,是違反並盛風紀的。”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少年站在一堆碎冰裡,冷漠的說。即使是喝醉了又處於妖怪本能佔上風的狀態,我還是打了個寒戰。奇怪,怎麼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你、是誰呀,少來多管閒事!”跌跌撞撞的撲在那個早就凍僵的人身上,我擺出死不放手的架勢,“這是我的獵物,不許你和我搶。自己一邊涼快去!”

他的表情更可怕了:“哇哦,看來首先要讓你知道,不管在什麼狀態下,都不能違反風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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