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番外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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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山下, 附近果然有一戶農家。主人是一對農民夫婦,看到他們到時, 並不驚訝,似乎早已知道他們會來, 呈上飯菜就迴避了。茅舍十分簡陋,且粗茶淡飯,令人食不下咽。蕭鈞天只胡亂吃了一些,尋思著之前讓王福成不可露出行跡,但若是像這般度日,實是苦不堪言,不如讓這王福成趕快帶著陪葬物去江南, 也可引開對他的死尚有疑心的人, 他則改道雲間國,再也無人知曉。

而那個人……自是再不能相見。即使能再重逢,心中雖會歡喜,但也避免不了彼此之間一味猜疑忌諱, 徒增煩惱。

雨勢漸大, 房裡的屋頂一滴滴地往下漏水,漸成細線。那農婦拿了幾個破碗來盛,水聲滴滴答答,響了一夜。蕭鈞天翻來覆去,竟是一晚上沒睡。

次日清晨,王福成已備好了馬。他吩咐王福成離開,王福成大吃一驚:“陛下, 你要老奴去江南,那梟騎該當如何處置?他們忠心不二,不能跟隨當今聖主,若不是陛下讓老奴設法將他們救出,只怕他們已……已不能活了。還請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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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是他之前留下的一條後路。掌權多年,一日放下,委實令他百般不適,何況梟騎眾人的確也跟了他多年。他沉吟一陣,慢慢說道:“三個月後,你帶著他們到賀城去,到時自會相見。若是等我不到,那便不必等了,讓他們散了罷。”

王福成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顫聲說道:“不知……不知陛下去往何處?老奴只願伺候您左右……”

“不必了。”他牽過一匹馬,看那馬十分神駿,心情也愉悅幾分,用手理著馬鬃,渾然不理王福成的哭哭啼啼。“陛下,你若是怪老奴伺候不周,自可辱罵老奴,為何要將老奴逐去……老奴心中實是……”

“你煩不煩?”蕭鈞天有些不快,翻身上了馬背。

“宮外不比宮裡,凡事都要銀錢,這是老奴帶的銀票,陛下千萬帶在身上……”王福成慌亂的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便要給他。他看了一眼,只見其中竟有十幾萬兩之多,只怕也是多年積存所得。這王福成雖然別的不成,但在這方面似乎已是個中翹楚。當下一笑,也不多言,隨手拿了一張:“剩下的你自己留著,用不完就給延青他們罷了。”他一拉韁繩,便已策馬揚長而去。

沿著官道無驚無險地出了外城門,一路向西北而行。京畿一帶十分繁華,走了五六天行人才少了一些,從早走到晚,也不過才路經一個小鎮。直到這時,他才隱隱發覺,一路上似乎有人跟蹤。此時身上穿的依舊是王福成當日拿給他的粗布衣裳,手中是在京城是胡亂買的一口鐵劍,而且他神情疲倦,滿面風塵,委實不像十餘日前手握天下大權的一國之君,這個樣子居然也會引起別人注意,只怕還是故人。難道是蕭棠手下的人?

微一沉吟,他便已知道絕然不是。此時正是新帝登基之時,縱是蕭棠對他還有一絲親情,知道他不死,也必然會趕盡殺絕,而不會讓人一直尾隨不輟。他已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跟蹤的人既然不出現,就也不去理會。

這一日縱馬而行,忽聞水聲潺潺,循聲而去,卻見不遠處一條一丈多寬的小河。河岸野花爛漫,青草鬱郁,忽然便覺困頓,於是下了馬,將馬牽去飲水,坐在岸邊一棵樹下遮陽。正要將乾糧取出時,忽然聽到蹄聲自遠處而來,轉身看時,馬聲長嘶,已然停下。

馬上的人躍下馬背,牽著馬緩緩走近。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玄色衣裳,馬卻白得毫無一絲雜色,膚白瑩玉,眉目如畫,依稀宛如當年,只是臉上的笑意更為陰沉。

“蕭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蕭鈞天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幾日尾隨在身後的竟然是北燕的細作,此時卻是沒有直起身,仍舊靠坐在樹下,只是握緊手中鐵劍,不緊不慢地道:“北燕政事怕是極少,連皇帝也這般遊手好閒。”

慕容離笑意不改,施施然撿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悠然說道:“你不是很怕死的麼,這幾年將皇宮弄得像鐵桶似的森嚴,讓我好生想念,卻又不得相見。如今怎捨得出宮了?是不是被小狼犢子給逼的?”

蕭鈞天見他沒有逼近,握劍的手卻沒有移開,緩緩說道:“總好過有些人,連兒子也沒有。”

慕容離再是鎮定,此時也不由臉色微微一變。他後宮中妃子爭風吃醋,即使有難得懷孕的,也被別的妃子害得小產,這幾年的確連一個皇子也沒有,唯一的一個公主也是一生下來就重病纏身。

慕容離悠悠一嘆,說道:“我後宮會如此紊亂,乃是因為少了一位皇后。不過日後若無子嗣,也自有兄弟,不勞閣下操心了。”

蕭鈞天看著這個仍不改輕佻的男子,不由微微皺眉:“不知慕容兄遠道而來,所為何事?若是想以此脅迫南朝當今皇帝,怕是打錯了主意。”

慕容離輕描淡寫地道:“蕭兄如今無後顧之憂,悍不畏死,我若再以性命相逼,豈不成了傻子?如今你自負無愧於人,撒手而去,卻不知那些之前你虧欠過的人,你又將如何對待?”

“不知閣下所言為何?”

“有一個人為了你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甚至為了你放棄舉兵南下,你卻對他冷言冷語,從來未曾好言以對,難道不是有所虧欠?”

蕭鈞天看了洋洋自得的慕容離半晌,無言以對,只得說道:“別人待我再好,那也是他心甘情願,與我何幹?當年你忽然退兵,乃是因為北燕各部族群雄背信,結盟一朝分崩離析罷?但在兵荒馬亂之時,你還能從容退兵,的確令人不得不服。”

“以你心性,理應御駕親征才對,想不到居然能忍住不出,實在令人十分瞧不起。”他眼角一挑,不像輕蔑的樣子,倒像是有些不悅。

蕭鈞天不由暗忖道,若是當初御駕親征,自是又會遇到這瘋子劫持。臉上神情卻是淡淡:“南朝殿上良將如雲,豈用我親自出馬?可惜閣下竟是退兵了。”沉吟一陣,終於還是問道,“不知你如何知道我未死?難道竟是有人洩密不成?”

慕容離當下只是一笑,說道:“這幾年我雖不能入你深宮之中,但卻有細作潛入皇城,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回報。知道你的死訊時,我傷心欲絕了一個晚上,想到以後不能與你共赴巫山雲雨,心中宛如刀絞。但後來一想,你這老狐狸怎會就這麼死了,定會留下後著,於是讓人日夜看著皇陵和城門。果然你這個人如此自負,連易容也沒有,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了皇城。”

此人滿口胡言亂語,但的確知他甚深。蕭鈞天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河邊,站定腳步:“如今你從北燕趕來,不會只是想對我說這幾句話罷?”

“那自然不會。”他微微一笑,“這次我帶了不少人來,你該不會以為可以水遁吧。”

蕭鈞天不由抽了抽嘴角:“這麼說來,你是一定要我跟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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