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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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丹溪一臉呆滯的看著陳信, 突然她大徹大悟,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陳梓坤的腦迴路那麼奇特了, 這絕對是遺傳,而且就變異的遺傳。

陳信被自家娘子看得心裡發毛, 他吶吶的問道:“娘子,你怎麼了?”

文丹溪便把剛才的大發現告訴了陳信,陳信一聽,立即高昂著腦袋,像只驕傲的公雞似的說道:“我的女兒像我有什麼稀奇。這天底下除了我,誰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來!”

說完他仍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追問:“娘子,你實說實說, 你是不是在諷刺我?”文丹溪無奈的給了他一記眼刀, 賭氣道:“你要真不行了,我就一腳把你踹下去,還用這麼委婉的諷刺嗎?”隨即,她又覺得話說得有些狠, 連忙抱抱他哄道:“好了, 別胡思亂想了。你任何時候都是威風凜凜。哪怕你的人老了,蘿蔔也不老。”

陳信實事求是的嘆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等人老了,蘿蔔也該康了。”

“撲哧。”文丹溪忍俊不禁。

誰知陳信又開始發神經了:“你再給我講一個有趣的故事,還得是大人的,講完咱們就睡覺。”

文丹溪疲倦無力的緩聲講道:“從前有一隻□□,他沒穿衣服……”

……

日子靜靜的流逝, 小梓坤一天天的長大。這幾年她陸陸續續的又添了不少弟弟妹妹。小梓坤也越來越有老大的派頭,每天帶著這些小豆丁們上天入地的胡鬧,將家裡攪個天翻地覆。陳信仍是半年征戰,半年在家。他們的地盤從六州增加到十四個州。其治下是一片物阜民豐的繁榮景象,士兵驍勇善戰,官員清廉,百姓安居樂業。

但稍嫌美中不足的就是,文丹溪的肚子這麼多年來一直再無動靜,她自己也看過,還特地請了郭夫人和郭大夫診斷,結果是兩人的身體都沒有任何問題。文丹溪糾結了一段時間後,便漸漸放下了。陳信表面上看去也不怎麼介意。

但是他們不太介意,有的人介意得很。這些人是指秦元和陳季雄等人。在梓坤五歲那年,趁著局勢相對較為和平,陳信便帶著妻女在自己的領地巡視了一圈,自然也去秦州看了義父,陳季雄見到孫女自然十分高興,不過,他言裡言外還是希望兒子兒媳能再生一個孫子。小梓坤本來十分喜歡爺爺,一聽這話,立即撅了嘴生氣不理他。陳季雄看小孫女如此敏感聰明,此後幾天便沒敢再提。

但是當梓坤六歲以後,秦元終於忍不住向陳信提這個問題了,他還讓李冰雁試探文丹溪的想法。文丹溪看著這幫人如此興師動眾,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到底是古代啊。

這日,李冰雁又過來陪文丹溪,幾個孩子一起到院中玩耍去了,姐妹兩人坐著說悄悄話。文丹溪見她眼中微有隱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笑著說道:“姐姐有話直說便是,咱們姐妹還有什麼要藏著掖著的?”

李冰雁囁嚅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咬牙說了出來:“其實還是關於子嗣的事情,妹妹到底是怎麼想的?”文丹溪心中明白,知道秦元又讓她來試探自己了。

她不動聲色的反問道:“姐姐說說,二弟有什麼想法吧?”

李冰雁的身子很不自在的椅子上扭了幾下,吶吶的說道:“妹妹,你可別怨他,我就照實說了吧。”李冰雁頓了一下,仍用試探的語氣小心的說道:“務觀說,實在不行,妹妹可給妹夫納一房家世清白,人口出眾的妾室,將來若是有了子嗣,可過到妹妹名下。再將那妾室送到別院休養,如此以來,也不影響你們夫妻的感情,妹妹你看……”

文丹溪聽了這話猶如當頭澆了一盆涼水似的。她心中一陣冷笑,儘管她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但親耳聽到心中仍是覺得刺得難受。讓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孩子,還口口聲聲的說以後不會影響兩人的感情!這真是荒謬至極。一剎那,她對秦元的觀感瞬間跌低,這個人,自己一直像對待親兄弟那樣對待他,他卻這樣逼迫自己。

李冰雁看到文丹溪臉色蒼白如紙,兩隻眼中閃爍著兩簇怒火,便知道她是徹底怒了。心裡頓時一陣忐忑和心疼,她喃喃喚道:“妹妹,你——你別這樣,姐姐再也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文丹溪冷笑數聲,緩緩地說道:“我知道姐姐也是受人所託,我不怪姐姐。姐姐既然問了,我就不得不答,請姐姐如實告訴秦元!”文丹溪連二弟也不稱呼了,而是毫不客氣的直呼其名。

李冰雁不知所措的點點頭。

文丹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微顫著手,端過一杯水,“啪”的一聲,將杯水傾灑於地,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如果他那麼做了,並且陳信也答應了——我不管他是什麼理由答應,我們之間就如同這水一樣——覆水難收!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再讓我回頭。姐姐此刻就去所這話告訴秦元和陳信還有他的弟兄們吧,若是他們做了決定,我看也不用納妾了,我直接帶著梓坤走開就是。他愛娶幾個就娶幾個。”李冰雁臉色大變,心頭一陣震撼,她囁嚅著,嘴唇動了幾次都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勸她。

文丹溪半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虛弱的擺擺手說道:“姐姐快去轉告秦元吧。”

李冰雁只好退了出去,回去將訊息告訴秦元。

秦元坐在書案前,手中握著茶杯,目光晦暗不明。他低聲問道:“嫂子真這麼說?”

李冰雁神色黯然的點點頭,然後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務觀,我求你了,別再插手這件事了。你真的要眼睜睜的拆開他們夫妻二人嗎?”

秦元的胸脯微微起伏著,他帶著隱隱的怒氣,沉聲說道:“冰雁,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大哥大嫂?子嗣可是一件大事。別說是大哥這樣的身份,就算是鄉間的田舍翁也會想盡一切方法去延續香火。嫂子那麼明理的一個人,為何在這件事如此固執執拗,不通情理!”

李冰雁也怒了,她忍不住提高了嗓門道:“我看不通情理的是你吧。妹妹和妹夫他們兩人都不急,你緣何急成這樣?”

秦元沒料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也不理解自己,他轉過頭來,冷聲說道:“我不像你這麼短視,我是為了我們河東十四州的百姓著想,為了大哥的將來著想!”

李冰雁竟是出人意料的毫不退讓:“我這麼說也是為了我的妹妹和侄女著想。你們為何不顧及她們的感受?”

“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就是不通情理!”

“……”

這對自成親以來幾乎沒紅過臉的夫妻今日竟破天荒的大吵起來。一向恭順的李冰雁更是毫不退讓,兩人越吵聲音越大。

兩人正咬得不可開交,就見秦元的一個親兵戰戰兢兢的在門口顫聲稟道:“二將軍,大將軍來了。”

兩人的吵架聲戛然而止。李冰雁低著頭走出書房,在門口正好與陳信迎面對上。李冰雁聲音僵硬的囑咐道:“妹夫,你可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別理他!”

“你,給我回去!”秦元在屋裡幾近氣極敗壞的吼道。

陳信驚詫的看看兩人,不明白這一對一向相敬如賓的夫妻怎麼吵成這樣?

陳信關上門坐在秦元對面,問道:“二弟找我有事?”

秦元兀自氣個不住,他略略平復了心緒,臉上露出一絲僵硬無比的笑意:“讓大哥笑話了。”

陳信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誰家夫妻不吵架,我和你嫂子有時也會吵。”

秦元深吸了一口氣,將一疊厚厚的紙張遞上去,陳信以為是什麼公文,連忙接過來翻看,這一看卻是大吃一驚。

原來這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簽名。上到秦元到洪大鬍子刀疤臉,再到周通韓師爺等一幫軍師幕僚,最後還有破虜軍的一些將領。這些簽名所為目的只有一個:勸陳信想法設法生兒子。理由很充分:沒有子嗣,河東無人繼承,軍心民心不穩。

陳信看罷勃然大怒,“啪”的一拍桌案:“二弟,你這是何意?這只是我家的私事,你怎的弄的像軍國大事似的?”

秦元從鼻腔裡冷哼一聲:“大哥竟然以為這只是私事?那我來問大哥,如若大哥沒有子嗣,那麼大哥百年之後,誰來承繼陳家的香火?誰來執掌河東十四州?我們河東百姓,三軍將士該何去何從?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這一點基業豈不是要拱手讓人?”

陳信不耐煩的揮揮手:“我們如今都還年輕,還有個幾十年的活頭。以後再說以後的事。”

“那幾十年之後呢?之後我們怎麼辦?做人不能只顧眼前!”秦元步步緊逼,寸步不讓。

陳信無話可答,只好拿出大哥的威風:“好了,別說了!”

秦元見氣氛有些緊張,忙話鋒一轉,稍稍放緩了語氣:“我就不信大哥做為一個男人不想有自己的子嗣。是以,還請大哥多多勸勸嫂子,我們破虜軍的弟兄們都希望嫂子能像以前那樣賢達明理。”

陳信停了一下,沉聲答道:“我和她成親前就答應過只娶她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就要算話。”

秦元立即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誰能想到,她以後不能生養呢。”

“我的女兒,你的侄女很聰明,你也說了,男孩子都比不過她。”

秦元想也不想的答道:“可是,她畢竟是個女兒身。再強又有什麼用呢。”

“你,你真是又酸又腐!”

“大哥難道在這件大事上也要懼內嗎?大哥你忍心讓我們弟兄失望嗎?”

……

繼李冰雁之後,書房裡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吵架,這一次比上次激烈多了。只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諸如“砰砰,噼裡啪啦”等各式各樣的聲音。在書房外伺候的幾個親兵個個面帶哭容,戰戰兢兢的站著,生怕殃及他們這些池魚。

再說文丹溪,她自從李冰雁走後,便一直心神不寧,她讓人去找陳信,那人卻稟報說,陳信已經被秦元叫去了。她自然知道對方叫走陳信是為了何事。她在屋裡轉來轉來,更加坐臥不安,她就等他的決定,他的決定一下,她的決定便也有了。這是他們認識以來最大的考驗。跨過去了,後面還有很多阻力,跨不過去,他們八年的夫妻感情也就付之東流了。她不甘心也捨不得,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一旦陳信觸了她的底線,無論她多麼捨不得,她都決不會妥協。

文丹溪想得非常入神,以至於女兒站到她面前她都沒有察覺。

“孃親——”陳梓坤今天出人意料的乖巧和安靜。

“寶兒怎麼來了?”文丹溪看著一反常態的女兒,心中一陣酸楚。也許,很快她就面臨一場艱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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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梓坤用黯然無神的大眼睛看著母親,她平靜的問道:“孃親,你是不是想問,如果爹爹要娶後孃,梓坤是跟著孃親還是跟著爹爹、”文丹溪心中五味雜陳,她什麼都沒給她說,但她都猜到了。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隱瞞了。她沉重的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陳梓坤緊緊的攥著小拳頭,恨恨地說道:“這些男人既虛偽又可惡,孃親平日對他們那麼好,關鍵時刻沒有一個人幫孃親說話。他們嘴裡誇寶兒如何如何聰明伶俐,心裡卻認為寶兒就是比不過男孩子。孃親,我長大了要把這樣的男人統統都殺光,把他們和那些看不起女人的書一起埋到易州城外的大坑裡。殺到他們都不敢這麼想!”

文丹溪嚇了一跳,這個孩子的想法怎麼那麼暴虐。她連忙溫聲安慰:“乖寶兒,他們這樣想,也不能怪他們,數千年來,人們都是這樣想的,於是一代代的就傳下來了。”

陳梓坤的憤怒不但不減反而越燃越怒:“那麼,孃親,為什麼沒有人反對呢?我們女孩子就該低人一等嗎?我受夠了!為什麼男孩子爬樹掏鳥蛋,人們就會一笑置之,覺得天經地義。輪到我時卻露出那樣大驚小怪的目光;為什麼我的書讀好了,先生不說別的,總是嘆道:可惜是個女兒身;還有那個郭承業,那個洪承繼做什麼都沒有我和璐璐聰明,卻在我們面前驕傲得不得了。就像一一說的,他們仗著自己多長了個小雞雞,就覺得高人一等!如今就因為我不是個男孩,他們就要逼著爹爹去娶別的女人!孃親,這太不公平了。我受不了!”

文丹溪心中黯然,梓坤說的都是事實,別說是在古代,即使是在幾千年後的現代,這樣的現象仍然大量存在。

她能說什麼呢?她只能無力的安慰道:“寶兒,你應該往好的方面想想,你自小到大,爹爹什麼都縱著你,孃親也不怎麼管你,你從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的處境要比別的女孩子好上太多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生活的。你做的這些事,她們很多人連想都不敢想。”

陳梓坤卻押擺手,一臉深沉的道:“孃親,你不會懂得我的想法的。天下人要管天下事,做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女孩子,怎麼能只顧自己活過痛快,而不去拯救她的同伴呢?”

文丹溪一時無言以對。

說完了這些,文丹溪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剛才的話題:“寶兒,如果有一天爹和娘要分開,寶兒怎麼辦呢?”

梓坤低下頭,似在思索著。半晌,她抬起頭來,目光堅毅的說道:“孃親和爹爹,我兩個都要!”文丹溪剛要開口,就見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擺擺小手繼續說道:“孃親以前說過,遇到困難不要總想著繞過去,要想著怎麼解決它。”文丹溪汗顏,自己還沒女兒想得透徹,可是她也明白這件事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

陳梓坤想了一會兒,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她抬起小臉,燦然一笑:“孃親,你之前給寶兒講了那麼多故事,寶兒已經八歲了,我想用自己的腦子幫孃親解決這個問題。孃親說過,滄海橫流,方顯女兒本色,孃親,你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文丹溪一陣欣慰,她慈愛的笑著將女兒攬在懷中。

陳梓坤突然掙了出來,啪的一下甩甩袖子,一本正經的說道:“孃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要快刀斬亂麻,在敵方還沒來得及站穩陣腳時,就要狠狠的的出手,一擊必中。女人就得狠,不狠站不穩。”文丹溪一陣愕然,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陳梓坤說完這些,胸有成竹的向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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