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成眠。星期天的早晨, 熊貓眼朱莉再次去看哈利的時候, 他已經出院了。朱莉掀開布簾,站在科林的床邊,靜默了好一會兒。看著他還保持著給自己照相的姿式, 古怪的倒在床上,心裡全不知是什麼滋味。雙手合什, 卻不知道該向哪位神靈祈禱。雖然是蛇怪造的孽,但朱莉總覺得有點對不起科林, 他要不是看自己戴了新眼鏡的話, 肯定想不起來給自己照像的。或者自己要是不同意,也許……就不會現在的結果了。
“吃點早餐吧?”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朱莉一回頭,就看見龐弗雷夫人微笑地看著自己, 道:“別難過了, 是叫……霍爾吧?你看你,臉色這麼不好, 不必為他擔心。他一點事都沒有, 等斯普勞特教授把曼德拉草培育成熟,他就能醒來了。這期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呃……是的。”朱莉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對於這樣溫柔的人,朱莉完全沒有招架之功,就算是愛自己至深的老媽瑪姬也絕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愛。所以, 等朱莉在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開始喝粥了。
儘量做到優雅的餐桌儀態,慢悠悠地喝完粥, 朱莉禮貌地一躬身,才在龐弗雷夫人充滿大愛的目光中逃離。
朱莉在學校裡轉了一圈,發現自己無處可去。習慣了上課之餘都去斯內普那裡之後,突然休息下來立刻沒了目標,感覺空蕩蕩的。本來想在圖書館混上一天的,卻意外地遇見了珀西。
不過是舊識相遇,朱莉很自然的打了個招呼。但之後的經歷,就算朱莉再遲鈍,也能知道,這位格蘭芬多的級長,自己只見過幾次面的紅髮少年,莫名其妙地對自己產生了非常強烈的興趣。
因為在圖書館裡不方便說話,在朱莉矜持地表達了想安靜看書的慾望之後,珀西學長就非常順從地閉上了熱情的嘴,坐在朱莉的對面,雖然他面前攤了好幾本書,甚至其中一本不不停地跳著字,提醒他看,可是這位珀西同學除了朱莉什麼都看不見。不時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朱莉。如此,雖然他沒有更明確地表達出追求的意思,但光那個赤 裸裸的熱切目光就足以讓朱莉拔腿而逃了。
被人這樣死死盯著,怎麼可能看得下去書?!而珀西,作為級長,在霍格沃茲裡顯然很有名氣。而朱莉因為與德拉科交好,還有上次訓斥羅恩事件之後,也還算出名。兩個名聲響亮的男女生,這麼明顯的情景,一時間圖書館裡嗡嗡嗡嗡,成了八卦舞臺。朱莉只覺得被無數目光盯得頭都快冒煙了。
聽見第一百三十次“追求”這個詞之後,朱莉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對珀西微微一笑,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離開。走到圖書館外的一瞬立刻摸了門鑰匙,轉移之前,還聽見珀西親切地叫著自己的名字跑過來。站定之後,朱莉按住心口,暗道,幸好!
斯內普的辦公室。朱莉站在客廳裡,看了看四周,意外的是,斯內普不在。朱莉被一個珀西搞得精神緊張,這一放鬆之下,竟感覺有些疲憊。軟軟地攤坐在沙發上,想起今天的事。自己才十二歲,算一下,珀西也不過十五六歲吧?還不過是個少年而已,……外國人真是早戀成性啊~朱莉這樣感嘆的同時,完全忘了自己這一世是個百分百的英國人。
不過,也許越是這樣年輕的感情越是純真越是難以忘懷?比如羅密歐與朱麗葉?比如梁山伯與祝英臺?
朱莉仔細回想自己上一世這麼大的時候在幹什麼?好象也暗戀過什麼班長之類的某男生吧?但經過這麼些年,連他的樣子都忘了,更別提名字這麼複雜的事。可是,可是……為什麼當年也是這樣年輕的斯內普就可以把這麼年輕的感情一輩子放在心的最深處呢?可以為它無怨無悔地付出生命呢?他怎麼會跟自己的區別這麼大啊?難道這就是情聖跟普通人的區別?
想像著年少時的斯內普,那些勉強記得的一些故事片斷,讓朱莉眉頭緊鎖,兀自出神。連故事主人公進屋都不知道。
看見朱莉正看著天窗發呆,斯內普腳步頓了一下,才緩慢上前,在椅子上坐定,過了好一會兒,才象從前一樣,口氣輕慢地提醒了一下正在出神的朱莉:“霍爾小姐?”
“啊!”朱莉坐直身體,突然發現自己腦中徘徊的人竟然具現化出現在自己面前,嚇了一跳。這一瞬,自己也不知為什麼,臉突然紅了。朱莉暗自猜想,可能是剛才還在想眼前人的隱秘情史,他就突然出現,讓自己有種被窺破的尷尬感的原因吧。朱莉呆了一秒,才趕緊站起來,行禮道:“斯內普先生,你回來了?”
“廢話。”斯內普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噎死人的話,習慣性地一與朱莉對話就按起了額頭,口氣譏誚地道:“霍爾小姐白天到我這裡來,是突然覺醒到自己的白痴程度,打算來以勤補拙了?”
朱莉臉一僵,低下頭去,很想罵人呢。剛才還在心裡為你柔軟得一塌糊塗,下一秒你就親自上陣直接幻滅了少女夢想。好嘛,自己難得地少女了一回,轉眼就被直接打回了原形,這世界……太真實了,煞不可愛!
“不,先生。我是為昨天的事來的。”
朱莉的話一說完,斯內普冷氣大盛,挺直了背,冷冷地看著朱莉,一字一頓地問道:“昨天的事?霍爾小姐,你有什麼需要補充說明的?”
好久沒被凍成這樣了。朱莉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突然聽見斯內普的冷哼聲,連忙停住,小小聲道:“不。先生,我只是擔心你。鄧不利多校長……”
說到這裡,朱莉突然發現自己也許說錯了話,雖然自己確實很想知道鄧不利多對自己的說辭有沒有接受,也想知道那只老狐狸有沒有為難斯內普。但是,自己……一個十二歲的女生,應該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瞭解鄧不利多的。把他視為偶像才正常。自己現在要如何問……唔,應該說,如何把問題問下去,而不被再次懷疑呢?!
“鄧不利多校長……怎麼?”斯內普聲音滑滑的,聽起來似乎沒有一點壓力,卻意外地讓朱莉覺得危險,喘不過氣來。
偷偷深吸一口氣,道:“我、我只是覺得鄧不利多校長和先生你的關係不太融洽,我害怕先生你因為我的事,被校長k。”
“k?”
朱莉聽見斯內普的反問,立刻意識到自己一急之下又開始說起了超草根的“流氓”詞彙,如果是德拉科在這裡,一定能明白,不過,自己面對的是嚴謹的斯內普。朱莉咳了一聲,尷尬地臉紅了一下,小聲解釋道:“就是被長輩訓斥的意思。呃……我們小時候經常在私下這麼說。”
“哼!難怪個個都這麼白痴,僅有的一點腦容量都讓你們來創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斯內普口氣雖兇,但已沒有了剛才的陰沉險戾。剛才著實嚇人。聽見斯內普這樣罵人,朱莉頓時輕鬆不少。
誒……只不過,朱莉不知道斯內普口中的“個個”是指的自己和哪些人。不過,在斯內普口中,沒幾個不是白痴就是了。朱莉給自己安慰了一下,明智地沉默不語。
讓朱莉意外的是,自己沉默,斯內普也跟著沉默。空氣如同凝結一樣,屋裡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連斯內普的呼吸聲都難以察辯。這樣的感覺讓朱莉一下又緊張起來。為什麼斯內普的情緒變化這麼異常啊?朱莉想來想去,完全沒有頭緒。
過了足有三千年,斯內普的聲音突然打破冰面傳出來,帶著些讓人不解的疲憊,低沉地道:“霍爾小姐,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問要如何處理那只蛇怪呢?”
!斯內普的話如同一個大錘一下把朱莉打了個通透。是的,是的。照正常邏輯來說,被蛇怪驚嚇的自己應該第一時間關心蛇怪的去向,霍格沃茲是否還安全,被嚇得一晚上睡不安穩的少女很可能會哭喊打包回家,而不是說些有的沒的,什麼k呀,什麼融洽呀,這些全都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事!斯內普他……他一直在等自己問吧?終於還是等不到,才把問題問出了口。
自己太……疏忽了!!自己幾乎是本能地就覺得,蛇怪這種東西應該是哈利的事,自己不必去操心!可是,這種置身事外的態度,除了有先知的人,哪個會有?!自己竟然笨到連個理由都沒有給自己留下來。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朱莉低著頭,只敢讓斯內普看著自己頭頂的旋。自己現在肯定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朱莉過了很久,才緊著嗓子,聲音有些尖利,象被誰掐住了脖子,說道:“有鄧不利多校長在,我相信他是可以保護我們學生安全的。”
這話有多麼官冕堂皇,多麼虛情假意,在坐的兩人都知道。說出它來,不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象剛才一樣,沉默之後,再接著還是沉默。
挽不回了?朱莉手腳冰涼,身體微微顫抖,腦中轉了又轉,千萬個念頭,卻沒有一條可以挽回自己在斯內普心目中形象的,沒有一條可以讓自己重新變回之前清白無遐的朱莉的。自己,自己竟然讓斯內普知道自己對他說謊了!而且,是這麼大的謊!這事……遠比想像中可怕!最可怕的是,這個謊自己還不得不說下去。如果讓斯內普知道自己不過是活在某位麻瓜的小說裡,而且還是個配角中的配角……朱莉完全不敢想像後果會是如何!
仔細往心裡推敲,朱莉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害怕被扣上“先知”的帽子嗎?唔……也許是有點怕。一旦被扣上“先知”的帽子,讓自己的人生肯定與現在的平靜安穩就要告別了,必然會陷入自己最不喜歡的危險與麻煩當中。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現在滿心關注的好象並不是這個……
真正讓朱莉慌亂揪心的是,以斯內普的個性,他能接受一個對自己說謊的學生嗎?!就算能勉強接受這樣的學生,但他在覺得自己對他說謊之後,還能象以前一樣完全信任地對待自己嗎?!朱莉腦中一團亂麻,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鎮定地說出口。很,很害怕斯內普現在的態度,沉默代表什麼,自己根本不知道!這樣坐等,等著斯內普對自己判決,這感覺……非常可怕!
如果他不能接受……不,不,不!朱莉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裡,不敢面對。
“算了……”也許沉默得太久,斯內普的聲音比剛才多了一份沙啞,懶洋洋地道:“霍爾小姐,你儘管放心,你不願意的話,我是不會給鄧不利多校長說的。現在……你可以先回去。我,想安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