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Extra 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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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臺上的畫面一閃而過, 很快窗外又成了金燦燦的麥田。

只是這回,因為有玻璃上的血跡在, 洗手間裡擠著的三個女生再不能自我欺騙。

薛靜怡眼中含淚,被嚇得說不出話。到後面, 不用沈悅之捂住她的嘴,她自己都不敢再發出聲音。

她咬著自己下唇,聽謝青陽說:“別咬了,別流血。”

薛靜怡悚然一驚,連忙摸了摸嘴巴。

還是那樣死一樣的沉默,等車駛出站臺十分鐘後,沈悅之才輕聲問:“青陽……?”

謝青陽:“站臺上有喪屍。”

剩下兩個人一起咽了咽口水。

謝青陽:“剛剛車子開得很快, 又糊, 我只看到有人在往高鐵出口跑……人太多,看不清在最後的是人還是喪屍。”

沈悅之咬著指甲,和她一起回憶:“肯定是有喪屍的,不然他們跑那麼快對, 都有落單的能砸在咱們玻璃上, 那邊人更多,不可能沒有情況。”她看看眼前的一片血跡,“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謝青陽說:“我們也要自求多福。”她開始和沈悅之一起咬指甲。

緊張、焦慮、恐懼……種種心情壓過來,三個人近乎被壓垮。可沈悅之看著謝青陽,總會想,她總算又遇到這個姑娘了,她怎麼可以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她想起謝青陽剛才的話, 說“零號病人”的力氣應該和普通人差不多。

沈悅之捏了捏拳頭。

“算了,不想這些。”謝青陽忽然開口。

大約真的是太過害怕,腎上腺素分泌過多,她反倒覺得好了些。

她拉開了自己的箱子,剩下兩個人儘量往旁邊挪,讓她能把箱子橫著放。裡面亂七八糟,塞了很多東西,最多的是衣服,還有化妝品和書籍……居然還有一雙拖鞋。

謝青陽拿了三條褲子出來:“沒帶長褲,最長的也七分,你要不要換一下?”最後一句話是對薛靜怡說的,她的短褲只到大腿一半地方。

薛靜怡顫巍巍地點頭,兩個人一起穿衣服。

沈悅之是長褲,就在一邊看。

穿到一半,謝青陽想起什麼:“還有,那些東西的牙”她儘量回想著剛才的畫面,可當時太過驚懼,那些血腥的場景在她腦海中已經是一片空白。她皺皺眉頭,問剩下兩個人:“只穿褲子夠不夠?要不要把書撕一點貼在身上?”

薛靜怡磕磕巴巴地說:“貼、貼吧?”

沈悅之想了想,贊同:“但要怎麼固定啊……”她說了一半,見謝青陽從箱子角落裡翻出一卷垃圾袋,試著把那當成繩子,把撕下來的紙捆在小腿上。

眼下是夏天,沈悅之是三個人裡穿的最多的,都是短袖長褲運動鞋。她胳膊光溜溜露在外面,似乎很容易被咬到。

可要說纏書,又有些不方便活動。

她看著青陽和薛靜怡一起在各自身上搗鼓,最後,謝青陽還在箱子裡抽出兩件長袖。一件是薄薄的外套,另一件是塑膠防曬服。她把第二件遞給薛靜怡,薛靜怡沒說什麼,趕忙穿上,總是聊勝於無。

最後裝備完,三個人身上非關節的地方都至少塞了一層紙,沈悅之胳膊上則是找了兩件謝青陽帶來的短袖,拿垃圾袋捆上。

她們看看彼此,再看看鏡子。

沈悅之:“我總算知道君莫笑是什麼樣子了……”她這麼說了句。

謝青陽道:“外面就是行李架,其實我們可以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可是每節車廂之間都是通的,哪怕一眼看過去並沒有喪屍在,也不能在外面久留。

薛靜怡儘量不看窗戶,口中道:“那、那我們要在彭家莊下車嗎?”

沈悅之沒說話,看向謝青陽。

謝青陽坐在馬桶上,低聲說:“我不知道……”她頓了頓,很快又道:“我沒去過彭家莊,現在又上不了網,真在那裡下車的話,下車以後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都不知道。但是江城,江城車站裡的人真是太多了,不敢賭啊。”

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那兩個人卻好像是把選擇的重任交到她肩上。

謝青陽:“周圍那麼多……喪屍,你們說,這輛車的駕駛員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嗎?不然車子怎麼會繼續往前看呢?我們真的會到江城嗎?”

沈悅之與薛靜怡被這句話問住。

之前,沈悅之已經提出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這裡並非她們從西都出發時所在的世界,如果她們真的是到了另一個地球。這裡還有江城嗎?

幾人相互看看,不寒而慄。

沈悅之抿了抿唇,道:“我也沒去過彭家莊,但那是個地級市……”一個有高鐵經過的地級市,“人不一定真的少。”

謝青陽道:“總比江城少。”

沈悅之:“但我們不知道去哪裡。”

謝青陽:“可江城地鐵站在北郊,我家在市中心你家在南郊,咱們回去以後不也得就近找地方住嗎?”

沈悅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這個世界成了這樣,國家呢?政府呢?肯定會組織救助啊。”

謝青陽:“不……”她喃喃地說。

薛靜怡與沈悅之一起問:“什麼?”

沈悅之繼續道:“肯定會有專門的組織救人啊,江城畢竟大一點,有安全區不管叫不叫這個的可能性肯定也更大。”她忍不住想,如果青陽放假以後直接待在首都,那時候,以京大學生的身份,肯定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救助。可現在想這些也來不及了,再說,如果青陽那時候待在首都,不上這班列車,說不定根本不會遇到這種事。

謝青陽道:“不,我是說,如果真是在有‘國家’的情況下,情況根本不可能發展的這麼糟糕。病毒不是憑空出現的,”雖然車上的“零號病人”出現的就很憑空,“發展需要一個過程,喪屍也是血肉,也會自然腐爛,這裡的喪屍沒有《生化危機》裡那麼誇張,就是普通人變成會咬人、把人感染的怪物而已,不可能控制不住!”

沈悅之與薛靜怡心下一涼。

謝青陽:“我在想……”她腦海中漸漸形成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測,“要不然,這個地方沒有‘國家’,沒有任何暴力機器,只有像咱們這樣無意間闖進來的人可能不止有咱們一輛高鐵進了這個地方要不然,這裡的喪屍是在一瞬間大規模爆發,有無數人都是‘零號病人’,這樣的話,只要進行很短的傳播,就能將整個政府系統摧毀。無論如何,這兩種情況下,都不可能有大規模的安全區在。可能有小範圍的倖存者吧,”她擰了擰眉,“我們……真的有必要下車嗎?”

她是在問沈悅之與薛靜怡,也是在問自己。

“如果不下車,不久餓死了嗎?”沈悅之道。

謝青陽輕輕“嗯”了聲。

她側過神,去看窗外的景象:“可如果下車,我也會死啊。”

薛靜怡:“……”心裡拔涼拔涼的,非常想哭了。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才能遇到這種事。

三個人又安靜了會兒,沈悅之靜靜地看著謝青陽,心中難過又憐惜。

眼下這情況,如果只有她和青陽兩個人沈悅之想,自己絕對不介意所有事都聽青陽的,哪怕她真想在這裡餓死,沈悅之也別無二話。這裡不是她生長的地方,這裡也沒有她的父母。

想到自家老爹老媽,沈悅之後知後覺地問:“那,這一輛車都在這裡啊。一輛車開在路上憑空消失,網上得炸開鍋了吧?!”

薛靜怡原本很害怕,聽了這話,忽然有點想笑。

沈悅之又開始咬指甲:“你們說,要是真這樣,咱們還有可能回去嗎?”

薛靜怡:“當、當然能啊!”她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越說越快、聲音越來越大:“之前不是有那種新聞,一輛飛機失蹤,幾十年以後忽然又回來,結果上面的人還是很年輕,和失蹤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嗎說不定咱們到了江城的時候,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她動作的時候,身上的塑料袋跟著晃來晃去,發出輕微的沙沙響聲。

沈悅之跟著勉強笑了下:“那樣最好啊,咱們也是見證奇蹟的人,說不定會見到傳說中的特殊部門。”這當然是胡話,“那照你這麼說,咱們真的別下車了?”

薛靜怡糾結了。半天後,她看看沈悅之和謝青陽,沒再提剛剛的痴心妄想,轉而考慮起現實問題,道:“我家離北站也遠,”是說江城的高鐵站,“但高鐵站不是直接通地鐵嗎,咱們能不能從地鐵出去?”

謝青陽看著她倆,嘆氣。

高鐵依舊急速行駛在路上,如果從天空一路俯視,會發覺,這輛穿行在大地上的白色長龍在慢慢拐彎。

西都與慄都都在北方,而下一站彭家莊,已經是南方城市。

在十二車廂的洗手間裡,謝青陽還是妥協了。

她低聲念了句:“被咬到應該很疼吧……”聲音很輕,完全是自言自語。一邊說話,一邊在行李箱中取出一個小書包,開始往裡面裝東西,口中道:“要下去的話,我也建議到江城,至少不會看個地鐵線路圖都一頭霧水。但如果是瞬間爆發的情況,別看現在外面人少,地鐵站肯定爆滿,你們真的確定要下去看?”

薛靜怡與沈悅之為難。

謝青陽翻出箱子裡的小零食,只有幾個藍莓派了,還是之前的同學分給她,她覺得不好吃,就一直沒拆開的。再有就是常備藥品,感冒靈阿莫西林和貝洛芬謝青陽順便吞了一顆膠囊,還問薛靜怡和沈悅之:“吃嗎?止痛的,不過真被咬了肯定沒用。”

沈悅之&薛靜怡:“……不不不。”

沈悅之望著謝青陽一點點往包裡塞東西,不由想,青陽為什麼要隨身帶止痛藥?高三的時候,青陽明明

謝青陽又拿了個自拍杆出來,塞在沈悅之手上。

然後是兩把傘,一個雨傘一個太陽傘,她和薛靜怡一人一個。

沈悅之和薛靜怡懵比,謝青陽道:“就這麼點東西了,湊合著看能不能當武器吧。沈……你應該比我們厲害一點,先拿這個。待會兒咱們還是把門開啟看看,這個門是內開的,只要外面的喪屍沒多到一定程度應該不可能咱們都能立馬把門再推上。”

沈懵比和薛懵比一起說:“好。”

謝青陽挑挑揀揀,又往包裡撒了餐巾紙和創可貼,最後把沒剩多少的垃圾袋也塞了進去。隨後,她又拎起箱子,把行李箱放在地面,口中問:“準備好了嗎?”

沈悅之:“準備……”她話說到一半,看著手上的自拍杆,靈光一現。

半分鐘後,六號車廂的洗手間被開啟一條縫隙,沈悅之舉著自拍杆,上面架著她的手機,開著後置攝像頭的錄影,慢慢在外面轉了一圈。

在這過程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和洗手間的門的距離,謝青陽和薛靜怡則抵在門上,防止突發狀況。

這麼轉了一圈,沈悅之收回手機,提心吊膽地點出剛才的影片。角度限制,其實沒錄到多少東西,但至少其中並沒有喪屍。

謝青陽拿著紙幣,畫了張簡單的示意圖:“之前乘務員把‘零號病人’扶走,應該就是去了餐車,也就是九號車廂。咱們這裡是十二號,剛才那些人是往再後面的地方跑了等等。”

她想了會兒,道:“當時情況太亂,但我還在十號車廂和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在十一號車廂也耽誤了一陣,還有十二號,和乘務員說話總有幾分鐘吧。這期間一直都沒出事,從‘零號病人’發作到那會兒,少說也有半個小時,咱們才看到那群人衝過來。能造成這種情況,肯定也是喪屍數量一下子加大了,乘務員控制不住局面,說不定已經沒有乘務員倖存。”她想來想去,忽然靈光一現:“如果餐車一開始沒什麼人呢?雖然那是午餐時間……不過高鐵剛從西都出發,還沒到第二站,肯定原本就沒坐滿,所以才讓大規模爆發時間退後了。”

說到後面,謝青陽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語:“咱們剛剛在慄都站,是看到前面的車廂有人下車,這個也很正常,喪屍不可能專挑咱們這塊兒的人咬。也就是說,其實往十號車廂的方向走,可能反倒會安全一點?九號車廂是餐車,又有很大可能是最開始爆發的地方,很可能那裡的喪屍已經跟著兩邊的人跑空了。”

在紙上塗塗畫畫了半天,她在列車兩邊標了“危險”,危險係數則隨著離九號車廂的距離遞減。之前沒關注後面車廂的人有沒有下車,如果真的下了,對她們來說也算好事,至少列車越空曠,她們就越安全。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兩邊聚集的人多,說不準反而是吸引了大量喪屍上車。

謝青陽把紙筆都塞進小書包,背在肩上,問沈悅之:“路上肯定還有零碎喪屍,咱們是先去九號車廂看看,還是一直呆在這裡,等到江城站就下車?對了,這裡不是有行李架,如果擔心的話,咱們可以把兩邊的通道堵一堵,然後就翻一翻車廂內那些行李裡的東西。”

薛靜怡眨巴一下眼睛:“這……不太好吧?”

謝青陽:“那……你來幫忙望風?”

薛靜怡心裡也知道,說白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活著。

她咬著下唇,道:“行,不過咱們還是仔細再錄一圈外面吧。”

沈悅之:“……我手機快沒電了。”充電包落在座位上,根本沒帶。

謝青陽一頓,道:“先用我的。對了,待會兒咱們可以找個座位,先充會兒電。”

先前那根自拍杆又伸出洗手間,顫巍巍地在周圍照了一圈,再被拿回來。

三個女生湊在一起,仔仔細細地確認一遍,才小心翼翼地開啟洗手間的門。

她們一出門,就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跡。

旁邊就是行李堆放區,沈悅之把幾個大個的行李箱搬下來,摞在狹窄過道最開始的地方,還給她們保留下來了洗手池。

在這期間,謝青陽和薛靜怡一起,從兩側的行李架上拖起各種包,一起堆在行李箱旁邊。做完這些,三個人已經渾身冷汗,相互看看,乾脆又一起回到洗手間裡。

門一鎖,才有安全的感覺。

謝青陽說:“還有一個問題,那些喪屍是怎麼找到人的?剛剛那個,”她往車窗上的血痕方向抬了抬下巴:“它不可能聽到或者聞到什麼,可如果說看到……”她想到之前被喪屍擠在玻璃上的眼珠,很懷疑那兩顆東西還有沒有看東西的功能。

薛靜怡道:“唉,可喪屍這種東西本身也很不科學啊。這方面有很多猜測,比較科學的一種是寄生蟲說,就是說有個寄生蟲寄居在這些‘人’的中樞神經裡,指揮它們去做事,這樣也勉強能無視掉它們的身體了……對了說不定不是‘喪屍’看到了咱們,而是‘指揮它們的傢伙’看到咱們?”

她原本想說寄生蟲,可這個表述一出來,沈悅之與謝青陽皆一個激靈。

最後,謝青陽道:“這個世界的確太奇怪了,也許我們之後會瞭解這裡一些吧。”

休息了一陣,幾個人準備繼續出去,看看另一邊通道。最好能像謝青陽猜測的那樣,從這裡到九號車廂都沒有喪屍。或者就算有,也不要太多,只有一兩個。

沈悅之捏捏手上的自拍杆,很愁。

總覺得這玩意兒太脆了,稍微用點勁兒,就得折咯。

謝青陽說:“一般設定下,把喪屍腦子打穿就行。”她看看沈悅之的裝備,也覺得這種事不太可能,改口道:“或者打斷脊椎骨……你等一下,再在手上包點衣服吧。”

沈悅之點點頭。

謝青陽拿出箱子裡的最後兩件短袖,還是拿垃圾袋纏在沈悅之手上。沈悅之定定地看著謝青陽,鼻翼間似乎還能嗅到少女的髮香。這一幕和從前多麼相似,她這時候才恍然覺得,其實她真的非常、非常思念謝青陽。

謝青陽給沈悅之綁完裝備,抬起頭,視線恰好與對方相撞。

兩人看著彼此,目光中的悸動像是穿過兩年時光,直直落在彼此心口。沈悅之忍不住叫:“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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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怡在旁邊拼命降低存在感,假裝自己是空氣。

另一邊,沈悅之抬起手,摸了摸謝青陽的頭髮。

在剛才那一刻,她很想親親她。

沈悅之開啟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右手邊不遠處,就是剛剛堆出的行李小山。從這裡往後面的車廂望,的確能看到晃動的人影她不敢細看,連忙側過頭,往左邊走去。

這一路上,幾個人都很小心,幾乎是走一步,就要在左右兩邊看上七八下。

謝青陽時常去看車廂前方的螢幕,她不確定這車什麼時候在彭家莊停,只好用這個辦法。高鐵停下之前,會有幾分鐘降速。

一路走過,十一號車廂內確實空無一人。

三個人相對看看,沈悅之抿了抿唇,低聲問:“去前面嗎?”

謝青陽想了想:“還是看看吧。”

她們繼續往前走去。這一回,終於異變突生!

剛一踏入十號車廂,沈悅之就嗅到一陣腐臭味。腥風襲來,她連忙躲避。一個女喪屍朝她撲來,看服裝,還是車上的乘務員。

對方力氣不及她。

沈悅之在輕鬆錮住那個喪屍的雙臂時,心裡這麼想到。她覺得有點慶幸,還好出來之前青陽給她手上包了一圈衣服,不用直接接觸。

女喪屍被限制了行動,但還是鍥而不捨,朝沈悅之身上撲。

撲到一半兒,忽然頭一歪,牙齒還在“咔嚓咔嚓”的開合,口水順著嘴角流下,身體卻沒了動作。

謝青陽拿著她那把傘,站在女喪屍身後,身體顫抖。

沈悅之驀地鬆開手上女喪屍的胳膊,往前一步,將謝青陽抱在自己懷中。

清除了這個女喪屍,再往前走,一行人更加小心。

謝青陽一邊走,一邊回想,之前她來這裡,大約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人……她想到和自己講過話的那對男女,她們都在插著耳機看影片,真的出事時,能不能留意到身後的動靜?

慢慢地,幾個人到了餐車。一眼看去,就見到兩個在餐臺前晃悠的喪屍。

謝青陽皺了皺眉,慢慢往後退。退之前,把一個餐桌上的餐布拿了下來,抱在手上。

沈悅之和薛靜怡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她們退到十號車廂與十一號車廂之間,不遠處就是剛剛被謝青陽拿傘骨敲斷脊柱的女喪屍。

敲完之後,謝青陽那把傘也算報廢了,這會兒被她捏在手上,試著把傘骨掰回去。

謝青陽低聲道:“我有一個想法。”

她們拿了幾個行李架上的箱子,把十號列車中間堵上,然後翻起左右兩邊的包,給沈悅之和薛靜怡各找了個書包背上,裡面主要塞些填肚子的食物。中途找到兩條女式長褲,謝青陽和薛靜怡直接套在外面了,還好套的上。

在這期間,她們還看到幾個插在座位下面的充電器,甚至剩下幾個手機,能直接解鎖的全都被謝青陽直接塞進包裡。她很快覺得自己的書包太小,便也跟著找了個大包。但一時之間來不及騰東西,就先彆彆扭扭地把兩個包都背上。

此外,翻行李的過程中,她們遇到兩包衛生巾,謝青陽看著粉紅色的包裝,楞了一下,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們幾號來例假?我前兩天剛來完。”

薛靜怡的臉白了白,道:“我還有一個禮拜吧。”

沈悅之道:“我上個禮拜來的。”

幾個人同時意識到,很多時候,血腥味不是不受傷了,就能沒有的。

薛靜怡把那兩包衛生巾塞進自己背後的包裡,站起來,“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又看了兩個行李袋,謝青陽忽然看到,車廂前螢幕裡的數字變了。

她面色一冷,直接把旁邊架子上還沒看的行李袋一起扯下來,沈悅之拎四個,她和薛靜怡一人拎兩個,趕緊往回走。

幾個人又縮回剛剛躲了很久的那個洗手間,為了騰地方,謝青陽把自己箱子裡剩下的東西都倒在地上,也不管會不會髒了,然後就把箱子丟在外面,關上洗手間的門。

高鐵慢慢進站。

吸取之前的教訓,三個人一起蹲在地上。又覺得這樣不太方便,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實在阻礙接下來的判斷,便又用上自拍杆,把手機架上去,還是錄影片。剛剛在外面撿了三個能直接解鎖的手機,加上她們自己的機子好歹也各充了十來分鐘的電,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

幾分鐘後,高鐵再次啟動。

三個人就著蹲在地上的姿勢,圍在一起,看起之前錄的影片。架手機的時候,她們只露了個攝像頭在外面,角度就有點低。能看到在站臺上晃悠的零星喪屍,還有列車啟動後看到的、顯然是活著的人。

“有人在這兒下了啊。”薛靜怡小聲說。

謝青道:“可能本來就是慄都人,對這裡比較熟悉。”

她蹲的腿有點麻,這會兒又穿著從別人袋子裡翻出來的東西,便直接坐在地面上。上面零零碎碎,有她的護膚品化妝品,還有一些書本、一些旅行紀念品。

謝青陽最後撿了兩根口紅,幾根皮筋,一起塞進新撿的包的側包,然後把原本小書包裡的東西騰進去。

薛靜怡和沈悅之見她這樣,也開始看剛拿回來的八個袋子裡的東西。

其中大多是衣服,洗漱用品,書,還有一個單反沈悅之歎為觀止衣服中,長袖的都被三個人各自收起,現在身上這麼多東西,她們都很熱,可這些都是必須的,誰也不想承受被抓傷的風險。沈悅之甚至拿起一件外套,直接套在身上,壓住手臂上一直亂飄的塑料袋。

她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這會兒抬手擦去,邊擦便“喲”了聲。在開始那場動亂之後,露出第一個真心實意地笑。

她敞開手上的袋子,給薛靜怡和謝青陽看。

裡面是滿滿一袋水果零食,還有兩盒自熱火鍋。

在場三個人一起咽了咽口水,看看前方的洗手池。

不久後,狹小的洗手間內,就飄起一陣辣香。兩個盒子當然只配兩個叉子,謝青陽主動說:“你們吃吧,吃完剩一點給我。”然後就啃起了那個行李袋中的麵包。

沈悅之道:“不,還是你吃……”說到一半,就見到謝青陽抬眼看過來。

自熱火鍋內有很多肉,當然比不上店裡吃的,但在眼下這情況裡,已經是補充體力的最好選擇。

謝青陽心平氣和,說:“你是主要戰力啊,一定得保證你有力氣。”

沈悅之眨了眨眼睛。

謝青陽看著沈悅之,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再看別的什麼。

兩年前的沈悅之,似乎也是這樣,總用一雙無辜的狗狗眼看自己。她心裡明明覺得不滿意,可對上沈悅之的眼神,又往往什麼都說不出來。後來沈悅之說她估分估的不是很好,謝青陽第一反應就是:“你當然考不好了,平時都是那樣。”

饒是如此,沈悅之的分數依然比她開學的時候高了三百多分,羅老師似乎還特地誇了她幾句。

謝青陽洩了力氣,靠在背後的門板上,默默吃手上的麵包。

沈悅之看看熱騰騰的自熱火鍋,再看看謝青陽。明明是高高的個子,這會兒卻顯得手足無措,像是被遺棄的幼犬似的呸呸呸,悅哥怎麼可能是幼犬呢,就算玩梗,也應該是威風凜凜的拉布拉多啊!

薛靜怡心裡這麼想。

她總覺得,要是沒有她在這兒,這倆人應該已經親上了……

薛靜怡主動道:“那就悅哥吃一份,我和你分一份唄,正好這裡還有這麼多零食,可以扛一扛的。”

謝青陽看著她,微微笑了下。

薛靜怡有些被這個笑容驚豔道,忍不住想,難怪悅哥會一直念念不忘她當然能看出來了,從這倆人遇見開始,沈悅之整個人的狀態就不對,哪有半分平常在運動場上瀟灑恣意的樣子。

薛靜怡道:“對啦,我是不是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薛靜怡,安靜的靜,怡寶的怡。”

謝青陽眨了下眼睛,睫毛輕輕顫動,像是振翅的蝴蝶似的:“怡寶?那你小時候還沒有怡寶,是怎麼說的?”

薛靜怡笑了下,心裡繼續驚豔,口中說:“‘怡然自得’的‘怡’啦。”

謝青陽道:“我叫謝青陽。”

她說的平平淡淡,聽在沈悅之耳中,卻讓她手一滑,差點沒把那份自熱火鍋打翻。

隨著這句話,無數回憶翻湧而來。兩年前的夏天,她在教室裡百無聊賴,和曲璐璐一起抱怨天氣太熱、日子太長,不知高三什麼時候才是盡頭。羅老師領著一個陌生的少女進來,沈悅之一眼看到轉校生細白的長腿她正好坐在走廊邊。

那時候,沈悅之想了很久,都沒想出這個轉學生身上的衣服到底算什麼顏色。

那真是太久之前的回憶了。

她覺得轉學生好白,然後仔細去看對方的容顏。陽光從窗外照入,給少女面上鍍了層淺淡的金色。那女孩子的睫毛顫動,在羅老師的鼓勵下開口,說:“我叫謝青陽。”

這一刻,謝青陽的嗓音與沈悅之的回憶重疊在一起。她痴痴地看著謝青陽,聽她和薛靜怡解釋:“青色的青,陽光的陽。”

薛靜怡“哇”了聲,說:“好像男孩子的名字啊。”

謝青陽道:“嗯,是有點像,不過‘青陽’有‘春天’和‘希望’的意思”

這句話,同樣與沈悅之的回憶重合。

她唇角不自覺地帶出一點笑,溫柔地凝視著面前的少女。謝青陽這會兒其實穿的很奇怪,那身裙子還是不倫不類地掛在她身上。可陽光從窗外照進,她心愛的少女還是從前的模樣。

沈悅之倏忽覺得,眼下這恐怖的經歷,或許就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第二次機會。她會用盡自己所有力氣,去將謝青陽護在身後。

她要保護她、照顧她,做那些兩年前沒有來得及做的事。當時她心浮氣躁,覺得單詞太煩、地理太難,可現在,面對更加困難的挑戰,沈悅之絲毫不懼,甚至想要迎頭而上。

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她的姑娘。

薛靜怡:“……”哇,我說了什麼,為什麼悅哥哥是現在這個眼神!口怕,還是安靜如雞地吃牛肚吧。

她們默契地沒有繼續用手機。下次能充電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當然得節約一點。

運氣好的話,剛才彭家莊站沒有喪屍上來,她們就還能再出去充會兒電。可要是運氣不好幾個人嘆了口氣,回想著車票上的時間。

現在是下午一點半。

離到達江城,還有一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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