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Extra 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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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江城行

沈悅之又夢見嘉明了。

夢裡, 她匆匆從家中離開,心裡記得是六點半開始晚自習, 一定要在那之前趕到學校裡。結果一路上總遇到各種問題,大事小事地耽擱, 最後終於到校,天已經黑了。

高四的班主任不像羅阿姨那麼溫柔,而是個十分嚴厲的中年男人。他一皺眉,沈悅之就條件反射地準備寫檢討。

這裡沒有高三時那樣輕鬆的氣氛是的,相比之下,高三已經算得上輕鬆了也沒有曲璐璐那群可以和她一起上課摸魚畫五子棋的哥們兒。唯一一個和她一起復讀的是段龍,但兩人不在一個班, 也就在下午那個大課間裡, 兩人能一起打會兒球。

因為她選擇在嘉明復讀,學校裡依然流傳著她的傳說,說沈校霸當年如何勇猛,一對十根本是小事情。瞎話編了一堆, 最後傳到沈悅之耳朵裡, 同班的人和她求證,問是不是真的,她真有那麼厲害嗎?

她心裡空落落的,好像那裡有一個洞,一直鑽著陰風。

她在晚自習結束之後、一片空曠的操場上站著,心中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

沈悅之驀地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片亮光, 藍色的椅背、撐在她胳膊下面的小板子。左側就是窗子,外面是大片農田。正值夏季,有些地方的小麥已經收了,種下玉米苗。還有些地方仍未收割,一眼看去,就是金燦燦一片。

她仍然在北方。

旁邊的薛靜怡正靠在自己的位子上玩手機,見沈悅之醒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倆是一個系的同學,但是隔壁班的,只是都是江城人,才在考完試後結伴回家,兩人說不上熟悉。

薛靜怡佔了座位上的插口,沈悅之看看自己手機上剩餘19%電量的提示,拿出充電寶。

她上大學一年了。

這一年,第一個月,沈悅之幾乎夜夜都夢到嘉明。有很多次,她醒來的時候,眼角還帶著淚水。

她會擦一擦眼淚,喝口水,然後沒事兒人似的下床,還是那個院裡女籃主力、偶爾去女足混混,女子羽毛球賽缺人的時候也被塞上去湊數的沈悅之。在同學眼中,她體育很好,成績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對誰都笑嘻嘻的,人緣相當不錯。

之前學期末的時候,學生會換屆,她被導員直接點成下一屆體育部部長。

當時,沈悅之發了票圈,配著顏文字和自拍,和別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但只有她知道,她心裡有一個洞。

當時高考失利,她的成績剛上二本線,而謝青陽溫柔而殘忍地告訴她:“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沈悅之問:“如果我復讀呢?你會等我嗎?”

謝青陽沉默了一會兒,說:“每次看你打球,看你在課上看雜誌,看你課下也和曲璐璐嘻嘻哈哈,和我對著‘今天能不能不背單詞’的問題插科打諢我都覺得,咱們遲早要分手的。”

她說:“她說,我知道你喜歡我。”

“但我覺得,你還沒有那麼喜歡我。”

“喜歡我的話,難道不應該為了我而努力嗎?我沒要求你為我付出什麼,我只是希望你對自己的人生負點責任。可你在過去那幾個月……我不覺得你有認真對待高考。沈悅之,你會認真對待我們的未來嗎?”

“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

她說了那麼多話,一字一句,都化成尖刀,插在沈悅之心口。

伴著這些尖刀帶來的疼痛,復讀那一年,沈悅之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氣力。她總會想到最後一次見謝青陽時,少女姣好的眉眼中隱藏的失望。

如果她高三真的靜下心,如果她沒有總是覺得僥倖……是不是說,青陽就不會那麼決絕地斬斷兩人之間的感情?

從高三那個暑假開始,整整兩年,沈悅之都沒再見過謝青陽。午夜夢迴,她偶爾覺得,或許那個少女的存在只是自己少不更事時的幻想。

她的高四,是真的刻苦,連段龍都驚歎,說:“悅姐,你早這樣,肯定早考上了。”

沈悅之勉強笑笑,心想,我要是早這樣,我現在大概早和女票不對,是前女票,雙宿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她花了很長時間去想,謝青陽說的最後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後來,沈悅之慢慢覺得,青陽大約是真不覺得自己有多喜歡她。

那她高四那麼努力,青陽如果知道,或許會願意和她再在一起的吧?她明明……那麼看重她。

那是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而那個人,成了她對未來的所有期許和幻想。

沈悅之靠在窗子上,想了半天,心情慢慢壓抑。恰好旁邊的薛靜怡戳了戳她,笑嘻嘻地把手機遞到她面前,“你看這個!超可愛的!”

手機螢幕上是一張動圖,一扇緊閉的門,下面流出一道三四釐米的空隙。一隻貓慢慢擠進來,抖了抖身上的毛,飄然離去。

薛靜怡道:“這貓好肥,居然真的能鑽過去。”

沈悅之壓下心頭的苦澀,跟著笑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從前的模樣,眼睛彎彎的,兩個酒窩彷彿釀著最甘甜的蜜水。高三暑假,她就剪了短髮,一直到現在都是。薛靜怡看她這樣,有些被秒到,當即表示:“悅哥!來自拍一個!”

……話說回來,這種稱呼是怎麼就從高中一直保留到大學了啊!為什麼她班裡人和孫敏那麼心有靈犀一點通。

沈悅之一邊在心中吐槽,一邊比出一個v字。

她第二次高考時成績不錯,有六百多分,可以賭一把江大。

沈悅之賭了,沒上,而是落到第二志願西都大學。這也是所名校,她爸媽和旁人說起,亦是臉上有光。

她笑著陪薛靜怡自拍,完全沒注意到,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旁邊的走廊中走過。

拍了幾張之後,沈悅之再抬頭時,也僅僅是覺得遠處的背影有些隱隱眼熟。她沒來得及細想,肩上就被薛靜怡一拍。沈悅之回神,聽對方問自己:“這幾張,悅哥你覺得哪張最好?”

她認認真真地挑了半天:“嗯……這個吧。”

薛靜怡又對比了一會兒,結合雙方看法,最後挑出最順眼的一張,發上票圈。

在離沈悅之與薛靜怡十來米外的地方,謝青陽嘆口氣,發覺自己好像是走錯方向,要找洗手間,還得去下一節車廂。

不然直接去餐車買點東西吧她捏著手上的衛生紙,一邊往前走,一邊想。

果然再穿過一個車廂,就看到洗手間標誌,可惜兩間都是有人標識。這也沒辦法,謝青陽拿出手機,隨意刷了幾下微博,很快看到扣扣彈出提示訊息。

是這次志願活動的負責人在群裡問:大家都上車了嗎~

下面很快刷了一堆回覆,謝青陽看在眼中,微微笑了下,也在聊天框裡打字:上啦,已經從西都走了一個多小時了?(?^?)?

打完字,謝青陽選擇傳送,又抬眼看了眼洗手間。裡面傳來一陣衝水聲,裡面的人應該快出來了。

手機上的訊息還沒發出去,大約是路上訊號不好。這是常有的事,謝青陽也沒在意。

她見面前的門開啟,一個年輕女孩子從裡面出來。

謝青陽把手機塞在口袋裡,抬腳邁入洗手間。

那之前,她無意中往左手邊的車廂看了一眼。這一眼,讓她的步子微微一滯。

她是從右邊的車廂來的,待會兒還準備往左邊走。此刻,左邊的車廂裡像是出了什麼事,謝青陽聽到乘務員在問:“這裡有醫生嗎?”

兩三個乘務員圍在同一個座位旁邊,從謝青陽的角度,能看到其中一個高挑女性焦急的面色。除此之外,那個座位旁邊的人也相繼站起,去看那個位置。

謝青陽輕輕擰了擰眉,踏進洗手間,鎖上門。

她上了廁所、洗了手,再拿出手機看時,之前的訊息還是沒發出去。

螢幕左上角顯現出空格狀態。她試著開了下飛行模式,再把飛行模式關掉很奇怪,一點改變都沒有。

從洗手間的窗戶往出看,眼前是一片田野,偶爾還能看到遠方的村莊。又不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也沒有經過隧道,雖然高鐵上訊號不穩定,但也不應該這麼不穩定吧。

謝青陽心裡這麼念了句,又把手機塞回口袋,準備出門。

她的手都按在門鎖開關上了,忽然聽到一聲尖叫。這聲尖叫好像是一滴水,掉入滾燙的油鍋裡,洗手間外頓時人聲鼎沸起來。

謝青陽的手下意識一縮。

外面的聲音太過嘈雜,謝青陽一時不敢出門。她靠在門邊仔細聽外面的響動,似乎有人在喊……喪屍?

謝青陽的嘴角抽了抽,好吧,居然來到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大片了。

她想起剛剛自己看到的畫面,覺得別說,還真有點像典型的喪屍片開場。可要讓她真信這事兒,又有些不太可能。

總歸外面還亂著,謝青陽重新坐回去,刷手機咦,還是沒訊號?

她習慣性地咬著下唇,手指刷著聊天介面。這次來西都,是參加一個國際志願活動,主題就是邀請國外的志願者來中國給小朋友們講課,往往是在fb上聯絡,再向她們介紹具體專案。她算是江大這邊的接待者之一,組織在全國各個高校都有分佈,今年的主辦方是西都師範大學分部。

把志願者們帶到西都,再看完活動、將志願者們介紹給西都師範分部的同學,她的任務就算完成。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別的同學。大家直接從京大出發,再分別買票回家。

這會兒,手機迷之上不了網,右上角的訊號格彷彿被吃掉。謝青陽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在想:“哦,好像這也是恐怖電影開頭的必備訊號。”不過一般的喪屍片當然還是能用手機的,除非到了後期,訊號塔得不到維護,被那些行走在野外的行屍走肉破壞她一邊漫無邊際地想,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慢慢地,門外安靜了下來,多出一個聲音,似乎是乘警,在安撫群眾。

謝青陽慢慢放下心,準備出門。

而在這次將手按向開關之前,她又停頓了下,往窗外看了一眼。

在離高鐵線路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砂石廠樣子的地方。

謝青陽動作一頓,全身發涼。

剛剛驚鴻一瞥,她看到一個人滿身是血,躺在地上,而另一個人就跪坐在前者身邊,埋頭撕咬著他的血肉!那樣的畫面直直刺進她眼睛裡,放大再放大,明明高鐵瞬間就開過,可血腥的畫面彷彿依然留在謝青陽視網膜內。她渾身一顫,心跳不已。

怎麼會這樣!

謝青陽看著眼前的鏡子,勉強深呼吸了幾下,重新擰開水龍頭,開始洗手。她洗的很仔細,一遍又一遍,水流從她的手背上滑過,又墜入池中。

她再看窗外,還是那樣平靜的田野。

“應該是心理作用吧,應該是看錯了……離得這麼遠,我怎麼可能看到‘撕咬’?肯定是看錯了不過那個血人是真的,得報警吧,應該是兇殺案。”

她在心裡說了三四遍,才慢慢穩下心神。恰在此刻,有人敲了敲門。

謝青陽又是一震。

門外,有人說:“你好,好了嗎?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有點急……”

過了會兒,謝青陽道:“好了,等一下。”

她踏出門的時候,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夢裡。

剛剛鬧出動靜的車廂一片平靜,但謝青陽還是能從其中乘客的面上看出幾絲焦慮。她心中遲疑,不覺間還是走到其中最近的一排座位旁,問:“你好,麻煩問一下,剛剛這裡是出什麼事了嗎?我聽見聲音。”

她問話的物件是個年輕男生,大約也是大學剛放假。聽到她的問題,那男生露出一個後怕的表情,“有一個人癲癇發作了,站起來那樣子簡直像是喪屍,還想咬人”

他旁邊的女生推了他一把,看向謝青陽:“什麼喪屍啊。同學,別聽他瞎說,就是一個人生病,剛才發病了而已。”

謝青陽小聲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尖叫誒。”

女生有點同情的樣子,說:“好像是乘務員被她咬了一口吧。”

男生:“都咬人了,還說不是喪屍?!”

女生:“哦,那你是要怎麼辦,砸窗戶逃生嗎?”

男生:“……”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說了幾句,才像是想起旁邊站的謝青陽似的,說:“那個病人被扶到別的廂去了,朝那邊走的。”指一指身前。

謝青陽聽過,點頭道謝:“這樣啊。”她又問,“對了,你們的手機有訊號嗎?”

男生和女生互看一眼。他倆原本正各自拿手機看影片,並沒有注意這個問題。這會兒退出影片app一看,才一起驚訝道:“沒訊號啊。”

話一出來,再旁邊些的人跟著道:“你們也沒訊號?是移動還是聯通啊。”

“我電信……”

“我是移動。”

“雙卡的,電信和聯通都沒訊號。”

附近的人相互一說,覺得事情有點大條。

謝青陽看一眼時間。她是十點上車,從西都出發。這會兒是十一點二十,大約十二點能到下一站慄都。

她這會兒仍舊覺得是自己想太多,可如果可以謝青陽想,要不然乾脆在慄都下車吧?這兒是在高鐵上啊,萬一出了問題,難道還要繼續鑽洗手間?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自己所在的車廂走。一路都盯著手機,毫無意外,繼續沒訊號。

走到中間那個車廂時,有個老先生叫住她,問:“小姑娘,你從那邊過來,那邊剛才是不是有什麼事?”

謝青陽一怔。

老先生解釋,說他聽到很大動靜。雖然很快有乘警過來,說沒什麼事發生,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謝青陽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個人癲癇,咬到乘務員,才亂了一陣哦,說那個癲癇的人站起來了,樣子很像,很像一種怪物。”考慮到老人未必知道“喪屍”這個名詞,謝青陽換了種說法。

聽了她的話,老先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謝青陽也點頭微笑了下,繼續往前走。她一路都在看著車窗,心裡不由地想,難道是剛才看到的畫面,真的是她眼花了?

謝青陽搖了搖頭。

走到自己車廂時,有個乘務員迎面過來。

謝青陽側身避讓,心裡琢磨,癲癇的人真的能站起來嗎?

如果手機有網就好了,可以查查……對了,這麼大面積的斷網,還是三巨頭一起斷,真的沒問題嗎?

謝青陽猶豫了半秒,就開口,叫住乘務員:“你好。麻煩問一下,這條線上經常會沒訊號嗎?”

乘務員回身看她,很禮貌地說:“不會啊,一般除了進隧道的時候,手機會全程能上網的。”

謝青陽就道:“可我已經二十來分鐘沒訊號了。”

乘務員擰了擰眉,還是很有禮貌,道:“可能是特殊狀況吧,這個……”她也沒辦法啊。

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周圍的人便一個接一個地說,自己也是一樣的狀況。原本以為是手機出問題,現在看,根本是訊號商出問題?

還有人說,自己已經在西都到江城這一條線上坐過無數次,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狀況。

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吸引遠處座位上的人看過來,沈悅之就是其一。

她抬起頭,一眼看見站在人群中的謝青陽。

沈悅之手一抖。她原本正拿著手機,和薛靜怡自拍。這下手抖,險些把手機摔下去。薛靜怡很莫名其妙,問她:“怎麼了?”

沈悅之張了張口,心臟“咚咚”直跳,有如雷鳴。

她居然在這裡見到了謝青陽!

沈悅之睜大了眼睛,細細用目光描摹前方的少女。她苦澀而欣慰地想,兩年過去了,青陽換了髮型,臉上的妝容也精緻許多……剛分手時,她震驚又難過,一氣之下遮蔽了謝青陽所有訊息。隨著時間過去,她想看看對方的近況,卻已經沒有勇氣。

如果不是這會兒見到,她不會知道現在的青陽是什麼模樣。

也就更不知道,這兩年,對方遇到什麼人,有沒有交新的朋友,有沒有新的戀人。

薛靜怡見她不答,便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個和她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站在乘務員身前,兩人像是正在說什麼,周圍一圈人都在附和。她們的位置算是中間偏後,聽不清那邊的聲音。但在薛靜怡看來,應該不是那種會被答進“你在列車上遇到過什麼奇葩”的事。

她碰了碰沈悅之:“悅哥?悅哥?”

沈悅之慢慢舒出一口氣,倒在身後柔軟的座椅上,失魂落魄:“我看到我ex了。”

薛靜怡:“……什麼?!”

沈悅之:“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在首都上學嗎?”

薛靜怡還沉浸在“什麼原來悅哥是有過ex”的震驚裡。

她抬頭望那個方向努力瞄,硬是沒看到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的。

薛靜怡:“……”不是吧。

她開始看站在乘務員面前的那個女生,偷偷問:“悅哥哥,你ex……是男是女?”

另一邊,謝青陽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

她想:“要不然等到了慄都站再看吧?慄都好歹是個省會城市,如果到那裡還是大面積沒訊號,就肯定是出問題了。”

可如果真出了問題,她敢在慄都下車嗎?

謝青陽想到這裡,深呼吸了下,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手腳冰涼,大約是車裡空調溫度太低謝青陽一邊強行自我安慰,一邊走向座位。

就在這一刻,她與沈悅之對視。這一眼,彷彿蘊含著千言萬語,她從沈悅之眼中看出太多情緒。

謝青陽腳步一停:“沈……”

就在這一刻,她又聽到一聲尖叫!

謝青陽慢半拍地回過頭,見到許多人從位子上站起,與她一起看向後方。那她剛剛走到的車廂裡,許多人往滿面驚恐,朝這邊湧上!

謝青陽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麼果斷的時候。

她往前邁了數步,走到沈悅之身前,“走!”

沈悅之一臉懵比:“什麼?”

謝青陽擰眉,在沈悅之旁邊看到另一個女生。肢體語言不會騙人,在她走過來的時候,那個女生下意識就往沈悅之所在的方向傾身過去。

她心中倏忽升起一陣煩躁,恰好沈悅之與那女生旁邊沒人她直接低聲道:“前面出事了,去洗手間躲一下,快走!”

沈悅之莫名其妙,就被謝青陽拉起來。這一拉,她也看到往這邊跑來的驚恐人群。一股危機感漫上心頭,她比謝青陽力氣大,這會兒直接一手拉謝青陽,一手拉薛靜怡,往剛剛謝青陽說的地方衝。

對對對,洗手間,那裡有門,是一個閉塞的地方沈悅之滿腦子都是這些,她匆匆把ex和同學塞進洗手間,還好,這會兒是無人狀態。謝青陽手上居然不知何時多了個箱子,和三個人一起,艱難地擠在洗手間裡。

沈悅之將門鎖上。

“咔嚓一聲”,落在謝青陽耳中。她腿一軟,身體靠著旁邊的牆壁,心跳如鼓。

外面仍是喧鬧的響動,謝青陽艱難地平復著呼吸。

沈悅之還處在懵比的狀態下,剛剛跑,是身體先大腦做出反應。可到了這會兒,她聽著外面的尖叫,後知後覺:“到底怎麼了青陽?”

沈悅之下意識就叫出了從前的稱呼。

謝青陽更煩躁:“我怎麼會知道。”

洗手間裡地方太窄,放著箱子,連挪動的空間都沒有。她剛才完全是下意識,在路過自己座位的時候,直接把箱子拉桿撰到手中。也是恰好,她的位置靠著走廊,就在倒數第二排,又沒塞什麼重的東西,一拎就拎起來。

這會兒,謝青陽再次拎起箱子,把行李箱架在馬桶蓋上。她快速道:“我真不知道,沈悅之我剛剛去那邊車廂上廁所,看到乘務員圍著一個人。後來去問,說是那個人癲癇,咬了乘務員一下,還說那個人站了起來,之後被乘警送到別的地方去了,可能是餐車吧。再然後,你們也知道了。”

薛靜怡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等等,你說癲癇的人站起來了?是發作過程中站起來嗎?”

謝青陽耐著性子重複:“我不知道。”

薛靜怡咽了下口水,“我們班有個人也癲癇,上課的時候發作過一次,直接就到地上起不來了啊。而且當時口吐白沫,好像不能控制自己吧,嘴巴裡一直冒血。發作過程中定站不起來的。”

謝青陽:“……我真不知道。”

她疲憊地說。

外面的響動似乎過去了,又好像僅僅只是變得遙遠。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沒有勇氣打開門往外看。

薛靜怡擠在窗邊,心裡大半不安,小半尷尬。悅哥從剛才起一直沒說話,但眼前兩個人是彼此前任,悅哥還說這女生在首都上學……她側著頭,往窗外看。

薛靜怡的瞳孔驀地縮小。

在她左手邊,沈悅之先前的失魂落魄又有翻湧而上的架勢。而她對面,那個陌生女生低頭看著手機,眉頭皺的緊緊地。

薛靜怡磕磕巴巴地說:“我剛才好像真的看到喪屍了。”

那兩個人一起抬頭,看向她。

薛靜怡:“就是美劇裡那種,好幾個,站在外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你們看!又有了!”

沈悅之與謝青陽一起抬眼,望向窗外。

高鐵還在行進,速度很快,大約列車長還不知道車上的動亂。而在窗外,那些可怕的人影彷彿是在特地展示給她們看,甚至有一個就站在高鐵線路旁邊,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抬頭望車裡“看”。

薛靜怡手軟腳軟,心臟狂跳,近乎錯亂:“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就算有喪屍,怎麼會這麼快?她們從西都上車時,還一片安寧,結果到車上,忽然……外面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剛剛爆發病毒。

她聽到一個女聲,在她旁邊開口:“是不應該。”

謝青陽面色蒼白,提醒她們:“手機已經很久沒有訊號了。”

“現在是十一四十,半個小時前,手機就沒訊號,我問了很多人,包括剛剛和乘務員說話那陣,都在問人……所有人都說她們的手機沒有訊號。”

“這點很不科學。就算真的爆發喪屍潮,就算政府控制不住,可爆發總是有跡可循的,不可能一開始就三個營業商一起沒訊號。而且……”謝青陽咬著下唇,斟酌著自己的話,“大概就是在發現手機沒訊號的時候,我看到有乘務員在看那個‘癲癇病人’。不,可能是在那之前就沒訊號了,我收到的最後一條訊息是十一點的。”

她說了這麼一串,慢慢地,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浮上三個人腦海。

沈悅之望著謝青陽,問:“你是說,我們上了這列高鐵。然後,在十一點的時候,這班車開進了一個平行空間?”

大約是眼前的鋼鐵牆壁給了她們極大的安全感,哪怕窗外時不時飄過一個面目猙獰的“不死者”,眼下,三個人還是在勉強討論著現在的狀況。

謝青陽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沒說。”

沈悅之:“可是……”

三個人又開始沉默。

在這樣的環境裡,沈悅之看著謝青陽,心中一片酸澀情感。她有很多想說的話,可那些話,在眼下的情況裡,有那麼不合時宜。

她有太久沒有見過謝青陽了,以至於這會兒滿心滿眼都是對方,不知如何的現狀反而被推到第二順位,哪怕再緊急,她也不願意去考慮。或許是因為無法面對,或許只是因為,她想多看看謝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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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飛速前行,十數分鐘後,慢慢緩下速度。

這時候,謝青陽輕輕說:“慄都站快要到了。”

剩下兩個人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到站之後,車門會開啟。慄都站會大站,可能會停靠數分鍾。

果然,謝青陽問:“下車嗎?”

薛靜怡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沈悅之,問她:“悅哥,你覺得,你能對付得了喪屍嗎?”

謝青陽聽了這個稱呼,心中略覺驚訝。

她跟著看向沈悅之,補充道:“從剛才看到的那些看,應該不至於是《生化危機》那種。而且,我一開始不是在前面那個車廂見到那個‘癲癇病人’嗎,假設ta就是‘零號病人’,可以做兩個猜測。”

“首先,我從那邊的廁所出來,那節車廂的人看上去還挺平靜的,差不多是接受了‘癲癇’這個說法,這應該說明‘零號病人’的力氣和平常人差不多,被制住之後很快就能帶走,不至於被反抗掙扎太過。”

“其次,一般的喪屍片,”她吐出這個詞,喉間澀然,“設定都是被咬、被抓之後都會感染,偶爾會有設定只有被咬才會感染的。咱們做最壞打算,不能讓接觸的傷口出血……那時候,有人給我說,一個乘務員被咬了,但還是那句話,他們能把‘零號病人’帶走,就說明感染不是一下子就起效的,可能要過幾分鐘。”

至於是多少個“喪屍”,才造成了外面的惶恐,謝青陽猜不到。

她說完這些,道:“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麼在中途下車,要麼在江城下。江城是直轄市,這會兒又是暑假,人一定很多……”

薛靜怡小聲說:“慄都人也會很多的,那也是個省會。”

謝青陽道:“還有一站會停,彭家莊。”

從西都到江城,有兩班高鐵線,她們搭乘的是其中經停站少、能更快抵達目的地的一班。

這一班中,高鐵一共會經停四個城市。始發站是西都,經過慄都與彭家莊,最後抵達終點站江城。

在她們說話的時候,高鐵進站了。

站臺上空落落的,一眼看去沒有人煙,像是很安全。

可三人看著沒訊號的手機,一時之間,都沒動腳。

薛靜怡看向謝青陽,想聽她繼續分析。

謝青陽卻道:“等等,是不是有人下車了?”

她們一起湊在窗前,往外面看。角度所限,只能看到眼前一片,從最邊的地方望出去,才能勉強看到人影。

謝青陽抿著唇,手上出了一層冷汗。剛剛沈悅之說,她們是到了平行世界。謝青陽雖然沒有肯定,但說真的,她也贊同這個看法。

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根本沒有理由可以解釋

“啊!!!”薛靜怡尖叫,幾個人一起往後退去。一張慘不忍睹的臉貼在玻璃上,鮮血糊在上面,喪屍張牙舞爪,眼珠牙齒擦過玻璃,衝她們呲牙怒吼。

沈悅之捂住薛靜怡的嘴。

她們在窄小的洗手間內縮著,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高鐵再次啟動。慄都站臺被甩在身後,列車重新奔向蒼茫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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