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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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笠陽怕被奶奶發現陳恪青的事,解釋起來太麻煩了,索性臨時把陳恪青交給了秘書小麗。  小麗無語地說:“哇,老闆,我是秘書,我不是保姆啊。我還約了我男朋友的……”  何笠陽掏出陳恪青的錢包抽了厚厚一沓錢遞給她:“加班費。”  小麗麻利地接過錢:“好的,老闆。謝謝,老闆。”  陳恪青看到何笠陽拿了他的錢包出來,還掏空了,愣了一愣,什麼也沒說。何笠陽看他一眼:“有意見嗎?”  陳恪青無可奈何地說:“你開心就好。”  何笠陽摸摸他的腦袋:“小明啊,要聽小麗姐姐的話哦。”  陳恪青點點頭:“你走吧。”  陳恪青跟著小麗去她家,小麗問他:“小朋友,晚飯想吃什麼?姐姐帶你去吃肯德基兒童套餐?”她有點懶得做飯,想偷懶。  太幼稚了,但他現在就是小孩子。陳恪青裝成小孩子的樣子答應了。他很久沒吃這種快餐了,他記得以前他小時候,西式快餐很少,是很洋氣的東西,假如哪個小朋友去吃了漢堡,那是非常有面子。何笠陽第一次去,就是他帶何笠陽去的。  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懷念的,每次他都會把玩具送給何笠陽,全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他後來才知道何笠陽都會收起來。    把陳恪青送走以後,何笠陽稍微松了一口氣。  何笠陽還是有點慌,業餘偵探何宛月女士很可怕的好伐?她有好奇心、行動力、正義感,還有“我是老人家”的護身符。她以前有個朋友剛過世,她也不避諱過去看人最後一眼,結果發現了人是被毒死的,直接鬧了出來,把人弄坐牢了。  她說:“那人手段並不高明,沒被發現,不過是因為兒孫也都不在乎而已。”  何笠陽嚇得趕緊在她面前再三保證自己絕對會孝順奶奶的。  老太太疼么孫兒,她一進門,小雨高興壞了,小瘋子一樣跑過去,還去搶行李箱,可他人都沒比行李箱高多少呢,真是太貼心了,樂得她眉開眼笑的,一口一個寶貝兒心肝兒。    何笠陽還記得陳恪青第一次和老太太見面的事。  那是高中時候的事了,他們已經成了好朋友了,陳恪青經常邀請他去玩,朋友之間要禮尚往來,最後何笠陽還是邀請陳恪青去他家了。  何笠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隱瞞自己的家境,這在青春期是很讓他自卑的事情,他沒有爸爸,媽媽又是個瘋子,小學年代就是一路被嘲笑過來的,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他是刻意考到比較遠的學校的,為的就是不用再遇見以前的老同學,沒人知道他的過往,老師讓他填父母的資訊,他每次都會覺得很難堪。但陳恪青對他實在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朋友的話,他遲早得告訴陳恪青他家裡的情況,如果陳恪青不能接受,那還是早點了斷。  何笠陽都不明白陳恪青為什麼對他那麼好,好到他甚至心生畏懼,怕有朝一日會失去這個朋友。  有一天,何笠陽終於鼓起勇氣坦誠告知了自己的家境情況,陳恪青怔了怔。  何笠陽有點難過,果然大家都不會喜歡和一個神經病的兒子玩。陳恪青說:“你父母怎麼和你又沒關係。”  何笠陽問:“你為什麼會願意和我交朋友啊?”  “和誰交朋友哪有標準?”陳恪青說,“可能我就喜歡和你這個型別的人交朋友吧。我以前有個好朋友……和你給人的感覺很像。”  於是何笠陽進一步邀請陳恪青去自己家。    何笠陽很緊張,提前告訴了奶奶說他的好朋友要來家裡玩,奶奶買了只老母雞來煮了雞湯,燒了一桌子菜,準備水果,還穿上了她最喜歡的一件旗袍,打扮得特別漂亮。  何笠陽都有點被她的鄭重其事嚇到了。    “這是你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嘛。”奶奶說。  “你以前不是不怎麼準我交朋友嗎?”何笠陽懵愣地問。  “我什麼時候不準你交朋友了?”奶奶忽地說,“我只是不想要你和壞孩子交朋友,你這回帶回來這個小朋友這麼乖我就不會不準了啊。”  何笠陽呆呆地點頭,又開始擔心陳恪青會不符合奶奶給他規定的擇友標準,然後勒令他們不準繼續做朋友。    大概是奶奶的大架勢嚇到陳恪青了,何笠陽記得他一進門,見到奶奶就呆住了。  他問:“怎麼站在門口不走啊。”  陳恪青微微笑了一下,喊:“奶奶好。”  何笠陽再看,奶奶的表情好像也有點奇怪,她眯了下眼睛,點著頭說,“嗯……陳恪青?”  陳恪青回答:“是,是我。”  何笠陽有點奇怪:“誒,我還沒介紹呢?你以前就認識奶奶?”  陳恪青搖頭:“不認識。”  奶奶反詰:“你以前說過啊。忘了嗎?”    說過嗎?他也不記得了。好像有?  陳恪青誇獎了奶奶廚藝,又誇獎了她年輕好看,客套了一番,何笠陽邀請他去自己的房間。    陳恪青問他:“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  何笠陽不好意思地說:“沒有了,我媽媽……我媽媽以前犯病的時候都燒掉了。就只有有一張。”  陳恪青追問:“可以給我看看嗎?”  何笠陽找出那張照片給他看,那是媽媽帶他去爬山時的照片,大概是他六七歲左右時的照片,他的頭髮都被汗打溼了,臉也紅彤彤的,跟個蘋果似的,看上去特別老土。  陳恪青看著照片,好像有點難過的樣子。  何笠陽當時就挺奇怪的,他有醜到讓人覺得難過嗎?問:“怎麼了嗎?”  陳恪青抬起頭,笑了下:“沒什麼,就是有點好奇……你小時候還挺可愛的。”  剎那間我的臉就紅透了。  何笠陽覺得自己超挫的,只有陳恪青會覺得他可愛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有什麼從腦海裡飛快地一閃而過,他卻怎麼也捕捉不住。    在忐忑不安時,他又記起一件事,也是在高中,陳恪青陪他一起去瘋人院找過媽媽。  媽媽和照片上的時髦女郎完全不一樣,亂糟糟的短髮,蒼白而浮腫,面目痴呆,傻傻地坐在那裡,他捧著一束花,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喊了一聲媽媽。  媽媽聽到他的呼喚,慢慢地轉過頭,突然變了臉。  旁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她猛地撲上來,像是出了籠子的野獸一樣,失去了人性,恨不得將他一口咬死,“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他們的!”  他被嚇傻了,要不是陳恪青及時把他拉開,說不定他就受傷了。  他是沒受傷,但是陳恪青卻因為保護他被她的爪子撓到了,就在臉上,兩道血痕,特別觸目驚心,幸好傷不算深,當時又年輕後來沒有留疤。  他親眼看著醫生護士把她抓起來,按在床上用繩子綁起來,他們把門關上,他只站在門外隔著玻璃看她。  她那仇恨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釘死在地上。  然後醫生給她注射了安定劑。    世界終於恢復了平靜。    說實話,他對小時候的事記不清楚,那些痛苦的回憶他一概忘得很快,他的印象裡只有一個媽媽發瘋時的模糊影子,具體的他就記不清了,可能是因為事發那會兒他還太小了。  所以他才會去看她,後來他都是給錢找看護,卻不敢再出現在她面前了,醫生說他會刺激到她的病情,她的病似乎不是先天的。  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她說是他害死“他們”的,他們是指誰呢?他的外公和外婆在他未出生前就過世了,爸爸據奶奶說是為了救人而死的,那她指的到底是什麼呢?    不過這是他冷靜下來以後才考慮的了。  當時他回過神,很難過很難過,忍不住很想哭。    誰都想要個媽媽嘛。  去瘋人院看她那年,他才十七八呢,還是小孩子呢,心腸軟又脆弱。    陳恪青借了他一個朋友的肩膀,輕輕摟著他,他也有點哽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來的。”  何笠陽抓著他的衣角,深呼吸強忍著心裡翻江倒海的苦澀,硬是沒哭出來,“……沒有,是我自己非要來的,不怪你。你的臉受傷了,得處理一下。”    他們走出走廊,回到剛才的大廳。  那束花已經被踐踏的稀爛,掉在地上,還沒人來打掃,他過去半跪在地上,把花束的殘骸一點點撿起來,陳恪青陪他一起撿。  他深深低著頭,有一顆水珠從他眼睛裡掉出來,落進塵埃,馬上就不見了。  他吸吸鼻子。    陳恪青給他遞了紙巾。  他抬頭看他,他的臉被淚水模糊了,他看不清楚。    有那麼一瞬間,他遏制不住心底的衝動,握住了陳恪青的手。  只讓他握著手就好。  這樣就好像給了他一個柺杖,讓他能夠站起來,讓他知道至少自己不是孤助無依的。    “陽陽,想什麼呢?”  奶奶喊了一聲,他從記憶裡抽出神,傻傻地啊了一下。    “你給我過來。我和你說說話。”奶奶單獨站在露臺花園,對何笠陽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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