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西斯?”
“!”
蟲子的頭180°扭轉過去, 眸色中的殺戮盡數消卻, 星雲和歌升起來,讓它成為了陪襯。那填著星雲的眼眸很快靠近過來,滴答落血的觸鬚探到靜靜的手掌。
尖銳的觸角生物鋼直指四面八方, 刺一樣的銳利警惕著, 只有一條觸鬚水般那麼柔軟, 它小心地塞到她的手裡, 圓潤的尖端扭動著, 為她的到來而歡快慶祝。
靜靜低頭看著手掌中亮藍色的觸鬚, 它微微發著光, 那光芒讓靜靜發怔。
另兩條觸鬚將她捲住舉起來起來,蟲哥跑到一個大粘土堆邊躲好, 同時開始仔細檢查她。
“受傷。”
他對著她的頭皮說。
“你受傷。”
“怎麼第一句話就是說這個啊,笨蛋。”
靜靜抬手擦了擦眼睛,咧嘴笑了一下, 卻又愣了。
“咕?”
她的怔愣引起了蟲哥的注意。
“我……我沒事。”靜靜摸摸他, “你有沒有事啊?有好好保護自己嗎?”
蟲哥乖乖地回答:“我沒有受傷。你受傷。”他執著地重複著這件事。
“你受傷,我不知道。”
靜靜解釋說:“沒關係, 是我自己不小心, 下來的時候跌到地上了。”
可這個解釋明顯不能讓蟲哥滿意。
發出幾聲憂慮的窸窣, 蟲哥的幾條觸鬚伸過去,觸鬚伸進她的衣服下摸來摸去,把靜靜又翻來覆去的檢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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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定後,蟲哥喉管上的噴口開啟, 舔了舔她的頭皮,又舔走她額頭上的血,舔一舔她挽起袖子的手肘,她傷勢嚴重的手掌大魚際,最後則去舔她血跡斑駁的嘴唇。
“嗯!”
在他靠近過來時靜靜連忙捂住嘴搖頭。
“這裡不用的。”
“咕?”
蟲哥輕易相信了靜靜的話,可當她放下手,他金黃色的觸鬚條件反射又伸了過去。靜靜連忙抬手擋住他的觸鬚,溼軟的須須尖舔在她掌心上。
“咕?”
靜靜搖著頭說:“不用了。”
蟲哥說:“可是你受傷。”
靜靜笑著說:“一點點嘛,一點點痛沒關係。”
幾乎是立刻,蟲哥發出一串清脆的嘯叫,像螟蟲又像幼鷹。那聲音從他的軀體深處傳達出來,帶著很多疊加的情緒。
“很有關係。”他學她說話,“你受傷,一點點痛很有關係。”
靜靜愣了一下,睜大雙眼。
似乎……。
過了片刻,她擋在臉前的手掌慢慢拿下去。
“笨蛋。”靜靜的聲音輕輕的,“你想舔就舔吧。”
柔軟很快貼上來,觸鬚先輕輕舔過靜靜緊閉的雙唇,觸控過她的傷口,又舔食掉她的血液。舔去血液後還不算完,金黃的須須尖找尋到無法壓緊的嘴角,順著那裡悄悄鑽進去,撫摸過少女的牙床。
靜靜抬手啪地拍了他的眼珠,打的蟲哥發出一陣尖叫。
“喂!”靜靜在蟲哥的聲音中大叫,“誰準你把舌頭伸進去啦!”
蟲哥舉著她縮在粘土堆下,發出一聲委屈的鳴叫,表示自己只是想檢查一下裡面有沒有傷口。
雖然從沒有說出來過,但其實靜靜很愛聽他這聲鳴叫,於是她為這聲鳴叫綻開了一個笑容。
忍不住笑著探高上身,靜靜抬起手,抱住了蟲哥的大腦袋。
他頭上那個破爛的盆已經不見了,尖刺與硬甲露在外面,每根稍突出些的刺頂端都發出微弱的藍熒光,勾勒出他的輪廓。
靜靜上身靠著蟲哥閉起的眼睛,下巴貼在那些尖刺上,輕輕蹭了蹭。
好像鬍鬚一樣,有一點扎人。
可愛。
“我就靠一小會哦。”
靜靜自言自語一樣說著,輕輕笑起來。
“咕?”
她的笑的震動從體腔共鳴過去,這引起了他的好奇。那串笑傳導到了蟲哥閉起來的虹膜上,但他被靜靜遮住了半邊眼睛,看不見上面的情況,因而只剩下了兩隻警戒著外面。
“……”
“!”
忽然之間,索西斯聞到頭頂腥風掃過,一股巨大的衝擊向下壓來,他猛地繃直肌肉頂住了這波衝擊,離子刃條件反射抬起,擋住了巨獸下落的錘擊。
輕撥開靜靜的身體,睜開一隻眼珠朝上,索西斯在靜靜胸與肘的縫隙中間見到了她森然的面孔,還有撐開在獸齒間的小花傘。
“索西斯捲住它!”
蟲哥的觸鬚幾乎和靜靜的命令一齊出動,數十條鋒刃狠扎進巨獸的身體,靜靜踩著蟲哥的腦袋迅速跳上去,將身軀的重量全壓在小傘上。巨獸的咬合本就讓小傘承擔了巨大的壓力,靜靜一跳上去,傘面上立刻出現了魔法護痕。
“給我……撐住!”
單膝跪在傘面上,靜靜從包裡掏出粒子槍,扣動扳機單手上膛,微一歪頭,她瞄著傘骨打出了一槍。
這一槍,改變了一切。
黑粒緩緩沒入傘面,又緩緩從傘面中穿出來。
它輕柔地飛向前方,觸碰到了巨獸的咽喉,接著爆炸開來。
綠色的血霧輕飄飄的落向地面,卻在沒能落地之前便被風吹散開,吹向四面八方。巨獸的半身在剎那間氣化,只剩下下半隻被炸爛的肉碎,零星的掉在地面上。
喘著氣貼在蟲哥的胸前上,靜靜盯著地上僅剩的獸,大腦一片空白。
打出那一槍的瞬間她彷彿忘記了什麼,就像……像貼在記憶上的一枚本就不太清晰的貼紙脫落了。
她剛才還記得那件事的輪廓,也好像它很重要,可她現在完全忘了。
一陣分解般的劇痛突然襲來。
靜靜被這陣痛激得渾身汗毛倒起,忍不住地尖叫了一聲,叫聲隱沒在了戰場的炮聲背後。
她的尖叫讓蟲哥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可那陣劇痛卻轉瞬即逝,抓住蟲哥的觸鬚深呼吸,靜靜瞪著眼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正懵逼著,又一陣劇痛驟然侵襲。
“啊——!!!”
疼。
疼的要命。
靜靜抱著全身疼得彎下腰去,整個人對摺著癱在了蟲哥的觸鬚上。
這次,這陣劇痛並沒有消失。
它在靜靜軀體中狂亂的持續著,鞭打著她的內臟,疼得她連呼吸都覺得是負擔。靜靜的面目皺縮著,她隱約聽到旁邊蟲哥多足慌亂的刮擦聲,可她實在無暇顧及。
全身像要分解一樣,解離的膨脹感在大腦中穿梭,千百萬的因果從四面八方瘋狂竄進體內,它沉重得讓她幾乎站不起來。靜靜的太陽穴鼓跳,膨脹與分解不斷在體內衝撞,她大口喘著氣,感到自己的肺都要融化了。
手錶的滴滴聲尖銳刺耳,靜靜抓著蟲哥的觸鬚半靠著,卻發現自己的手上青筋鼓起,皮膚漲紅著,指甲上的美甲脫落,甲面開始成粉解離。
靜靜喘息著看著反覆看自己的手,卻連驚恐的精力也分不出來。
手錶的尖叫聲更加急促,更加刻不容緩,靜靜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巨獸在一個個消失,仍在撕打的蟲一個個因為對手的消失而停下了動作,還來不及分開的則全被帶走了。
先是最遠處的,然後快速的朝這裡遞進,一排排的,像浪潮在推進,也像……也像什麼東西在逐漸分離。
靜靜忽然明確的意識到,如果這一次分開,那就是永遠分開了。
她立刻回頭大叫:“索西斯!”不等蟲哥回答,她忍著五官的疼痛說:“我再也不能來了,我要走了!”
“!”
靜靜看到蟲哥四隻碩大的眼睛聚焦在她身上,眼眸中的雙瞳緊縮著。他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母艦,接著轉回頭來,觸鬚纏緊了她。
靜靜雙眼含淚,放聲大笑起來。
真是個笨蛋啊。
巨獸消失的推進線只是一眨眼,便來到了她們的面前,靜靜的笑聲發到一半,更劇烈的疼痛便使其戛然而止,像被人用鉤子粗暴地拽起來,靜靜帶著索西斯強行擠進了正在崩塌的時空裂隙。
因果的消解讓宇宙迴歸,宇宙的迴歸又讓一切錯位的因果消解。
窒息迅速將臨,巨獸的屍體碎片在通道中四處飄散,蟲哥全身的關節在進入的第一剎那便開始扭轉,彷彿被什麼擠壓撕扯著,宇宙分離的轟鳴靜謐,排斥著絕不可以出現的異物。
方才衝進靜靜身體中的因果,在時空裂隙中又再度被大量抽離歸位,靜靜感到自己全身的血都乾涸了,在時間的巨浪中她緊緊抱著蟲哥扭曲的身體,無聲地尖叫著。
她要碎了。
她感到他也要碎了。
他們要碎裂在不可穿越的地方了,他們要,死在一起了。
因果的大量釋放在他們周圍開啟了短暫的數個座標,每一個地方靜靜都去過,每一張面孔靜靜都認得。
她的朋友們啊,她珍貴的,即將遺忘她的……朋友們啊……
【——】
靜靜的額頭上忽然亮起了一個柔和的唇印。
魔女的咒印釋放出來,山川與大海從她身軀中生長,萬物萌生,梵高畫般的綠色的風從那個唇印中颳起,刮出來,輕柔包住了蟲哥和靜靜。
下一秒,手背上的唇印亮起了暗紅。
劍聖的祝福湧動,川流如江河的血液從那裡勃勃而出,灌湧進靜靜全身,舒緩她乾涸的血管。
接著,臉頰上的火焰跳動。
星皇新娘的生命之火在最後延續燃燒,大火熊熊而起,從外燒進內部,修復靜靜幾乎分解融化的五臟六腑。
然後是後背張愛國寫下的魔法,接下來是頸項上女王的誓言,還有毛蟲先生放進耳朵裡的鱗粉,胳膊上龍的嘆息,肚臍裡地精奶奶的睡眠。
還有。
還有在千百萬個因果視窗中,指出唯一正確座標的時空錨,和在迷霧中毫不偏移的,直引著那個座標的血石。
帶著千百個因果的祝福,靜靜拉著自己的愛情,朝著迷霧中唯一正確的航標,踏出充滿疼痛而堅毅的腳步。
那個腳步的名字,叫做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完結,先別散場,不過阿爸決定下場要一波錢。【伸出手】有錢的捧個錢場啊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