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幾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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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都城, 燕飛城。

前不久皇宮裡傳來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太子妃有孕在身。

燕國皇室人丁向來單薄, 燕皇除了兩位姐姐外本就無兄弟, 而他膝下也不只有一子一女。

別說滿朝官員日日憂心中皇帝開枝散葉的事, 就連尋常百姓都是議論紛紛, 皇帝膝下就太子殿下那麼一根獨苗, 若是太子出了什麼事,那這皇位....

皇帝不急的事情, 百姓都替他操心了。

所以太子妃有喜了,訊息從宮中一傳出,百姓便敲鑼打鼓高興的如同過節。

喜事來了, 壞事也就跟著來了。

燕皇最寵的獻妃前幾月隨公主殿下去青州避寒,原本好好的,可回來的途中卻不知染了什麼怪病,陷入了昏厥中。

明明有呼吸有心跳, 但卻醒不過來,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就連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

民間百姓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中了邪, 也有人說是沿途被人偷偷下了毒。

不過說來說去,百姓們對這個異國來的妃子也沒多少興趣, 談論了一陣子之後,便少有人再提起。

闊別幾月的景翎宮收拾了乾乾淨淨,以前總愛在殿前嬉笑打鬧的小太監小宮女們, 如今個個彎著腰不敢說一句話,老實的忙著手頭上的事。

如今的景翎宮氣氛壓抑冰冷,人人小心翼翼的,連走路都恨不得別發出聲音。

自從獻妃娘娘回宮後,青鴛綠阮姑娘的脾氣就愈發的差了,動不動就發怒。

在殿外老實掃地也會被罵一通,說是聲音太大會吵著娘娘。

小太監小宮女心裡嘀咕著,能吵著便好了,如今娘娘不是躺在床榻上醒不過來嘛。

若是真能被他們吵醒,指不定沒罰還有賞呢。

自從夏秋瀲回了宮,景翎殿的常客就變多了。

寵愛獻妃的皇帝自然不用說,每日都會照例來看她兩眼,詢問詢問情況,然後囑咐宮裡的人小心伺候著獻妃。

太醫院的小太醫和福安自然也是每日都要來的,特別是福安小太醫,每日至少要來景翎宮三趟。

而其他的,便是宮裡的妃子了。

打著關心的名頭成群結隊的過來看熱鬧,也不知多少人面上掛著一副悲痛的神色,其實一轉身就在偷笑呢。

唯一真正關心獻妃的妃子,恐怕就只有同為姜國人的葉昭音了。

她每日午時都會來一趟景翎宮,和夏秋瀲說說話。

這日,她剛巧來就碰見了來送藥的福安。

小太醫穿著那身淡青色的宮袍,頭上依舊帶著那頂不時往下滑的布帽,提著藥匆匆走來。

少了幾分無辜天真,多了幾分穩重安靜。

與青鴛綠阮打了聲招呼,葉昭音就跟著福安進了夏秋瀲的寢宮。

夏秋瀲雖然始終處於昏厥中,但是似乎並不是毫無直覺,至少喂藥和喂一些湯粥的時候,還能讓她張嘴咽下去。

也正是如此,夏秋瀲才不至活活餓死。

躺在床榻上的夏秋瀲面容紅潤呼吸平緩,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衣,雙手交疊在腹部,彷彿像是剛剛才睡下。

福安走到床榻邊,還不等她說話,綠阮就先一步小心翼翼的將夏秋瀲扶起一些。

葉昭音站在一旁,看著福安和綠阮合作,將那一碗漆黑的藥汁喂夏秋瀲喝下。

喂完了藥,福安照例給夏秋瀲把脈,白淨清秀的臉上眉頭緊緊的蹙著,絲毫沒有輕鬆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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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完脈,她放下手,一轉頭就對上了葉昭音的眸子。

葉昭音一身紅火的衣裙,豔麗雍容的像御花園裡清晨還沾著露水的牡丹,她向福安走近了一步,髮髻上的金釵上吊著的兩顆翠綠的玉石相撞,發出細微清脆的響聲。

她雙眸帶著幾分憐惜的看了夏秋瀲一眼,然後轉向福安,輕輕的喚了一聲。

“小太醫。”

以前被葉昭音一逗就臉紅的福安淡漠冷靜的抬眼,那雙清澈乾淨的鹿眼藏著幾分化不開的哀傷。

“昭妃娘娘有何事?”

葉昭音實在是有些不習慣這麼冷靜沉穩的福安,愣了愣然後低頭輕咳一聲。

“能否請小太醫移步一敘。”

福安不知道葉昭音要問她什麼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叮囑綠阮她再過兩個時辰還會再來一趟,便跟著葉昭音往外走去。

走到了殿前的那顆老桂樹下,葉昭音停住了步子,她轉頭看著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福安,終於忍不住問道。

“福安,秋瀲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她何時能醒來。”

福安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後移開目光盯著那顆老桂樹乾裂的樹皮,有些心不在焉般輕聲說道。

“獻妃娘娘只是舊患復發了。”

這不過是對外敷衍的理由罷了,宮裡的人都知道獻妃娘娘身子不好,但是又不知道她是有什麼舊患,所以只要說她是舊患復發也沒人會去懷疑奇怪什麼。

可葉昭音是知道夏秋瀲的舊疾的,也從青鴛綠阮口中知道一些,聽到福安敷衍的話,她眉頭一皺,面容上有些掩不住的不耐。

這些天,她無論問多少遍,福安都是這麼一句說辭,其他的一句也不肯多說。

她來回踱步,因腳步凌亂,頭上的金釵撞擊的聲音也愈發響了,彷彿是在昭示她如今的心境。

葉昭音冷哼一聲,瞪著福安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道。

“什麼舊患復發,你別拿蒙別人的那一套哪來蒙本宮。本宮在姜國的時候就聽過秋瀲她的舊患是寒疾,發病了也不過是通體冰冷,平日裡體虛易染病罷了。哪有這般陷入昏厥的,你老實跟本宮說,秋瀲她是不是中毒了。”

福安看著瞪著自己兇巴巴的葉昭音,身子一抖,往後退了兩步,脖子一縮終於恢復了一點本性,慫慫的咽了咽口水。

“娘...娘娘是哪裡來的訊息,什麼...什麼中毒了?”

葉昭音橫眉冷對,媚眼一眯銳光閃過,雙手在福安面前握拳,發出幾聲咔嚓聲。

“你就說是與不是。”

福安又退了兩步,雙手防禦似的擋在胸前,然後轉頭看一眼,一溜煙的藏在了桂花樹後,露出半顆腦袋,一雙鹿眼亮晶晶的,帶著幾絲提防害怕盯著葉昭音。

“不是,你別問我,我師父不讓我說。你就算是打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膽小懦弱的小太醫這回是真的咬緊牙關什麼都不說,只不過她態度越堅決,葉昭音就猜出夏秋瀲身上發生的事不簡單。

威逼利誘了好一會,也沒讓小太醫說出什麼,葉昭音看著躲在樹後藏起來,只露出了一截衣角瑟瑟發抖的福安,嘆了口氣放棄了。

“你出來吧,本宮不問你秋瀲的事了,問你另一件事。”

福安偷偷的探出頭,看著走到樹下石桌邊坐下了的葉昭音,還是不敢過去。

“我不出來,你就這麼問吧。”

看著慫到底的福安,葉昭音也沒法子了,她無奈的搖搖頭,而後輕輕咬著唇,神色黯淡了一些,語氣也輕柔了些許。

“你可知你師姐還好嗎,她...何時回宮?”

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問起了李鳳遊的事。

察覺到葉昭音的細微變化,福安探出半個身子,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老實道。

“我也許久未見到師姐了,不過前幾日師父才看了她寄來的書信。至於何時回來,這我可不知,得問問殿下。殿下想讓師姐何時回來,師姐就何時回來。”

葉昭音咬唇,眸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消失,她深吸一口氣,面上黯淡的神色驟變的有些惱怒,她冷哼一聲道。

“你師姐那個蠢人,活該一輩子當人家的奴才,叫她去送死送命她也去。”

她就是看不慣李鳳遊什麼都聽燕挽亭的,雖然知道李鳳遊是下屬聽令於燕挽亭,可她還是看不慣。

明明是宮裡的副統領,好好待在宮裡不就好了,非要隔三差五的跑出去然後帶一身傷回來。

每次她出宮,葉昭音就要提心吊膽,擔心她回不來了,擔心她又是滿身傷痕回來。

可無論她怎麼在意,心裡像有無數只貓在用尖銳的爪子撓一般,卻還是改不了那刀子嘴的本質。

以前明明是因為擔心帶著藥去看李鳳遊的,可一看到她那一身的傷還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她就生氣,恨不得狠狠的兩巴掌將她抽醒,叫她別這麼賣命了,叫她能不能稍稍顧及一下自己。

於是原本的擔心體貼到嘴就成了傷人的諷刺,李鳳遊有時也會生氣,只不過她總是憋著,無論葉昭音說多傷人的話,她也憋著對葉昭音依舊恭敬。

一想到李鳳遊此時的安危,一想到她身上不知添了多少傷,葉昭音就委屈的紅了眼,只是她倔強的咬著唇,出口的話依舊是傷人的。

“讓她死在外面好了。”

雖然福安跟李鳳遊經常因為燕挽亭的事有些不對付,還常常嫌棄她,但福安還是真心喜歡自己那位冷麵師姐的,所以當聽到葉昭音的話,她下意識的就要維護李鳳遊。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講我師姐,我師姐她才不是奴才。”

“她也不會死在外面,她武功高強天下無敵。”

福安聽不出葉昭音冷言冷語中的不甘和在意,她只覺得葉昭音對她師姐太壞太過惡毒,她漲紅了臉不滿的盯著葉昭音。

只是葉昭音冷冷一笑道。

“我說的不對嗎,她難道不是公主身邊的一條狗嗎?”

多日積攢的思念和怨憤彷彿在同一時刻爆發,葉昭音只顧著宣洩心中的不滿,卻絲毫沒有顧忌到福安。

福安聽見葉昭音這麼說李鳳遊,胸一挺,從樹後走了出來,她像一隻炸了毛的小公雞,昂頭挺胸的盯著葉昭音,一邊跺著腳,一邊彷彿恨不得撲上去啄她一口。

“你住嘴,你不許這麼說,你不許說!”

被了辭護著被燕挽亭讓著,更是被燕皇喜愛的福安是宮裡的小紅人,她從未真正怕過哪個封號高的妃子,也沒有誰敢去欺負她。

只不過因為性子軟,她時常被葉昭音欺負,而那種沒有惡意的欺負福安也不會去在意。

也是因此,身為一個小小太醫的福安才敢這麼毫無顧忌的回懟葉昭音,絲毫不忌憚她妃子的身份。

“你才是狗,你才是奴才。”

福安被惹急了炸毛了,葉昭音反而宣洩後冷靜了下來,她看著臉漲的通紅叉腰咬著牙的福安,面色反而慢慢平緩了。

面對福安無禮的話,葉昭音沒有絲毫的生氣,她只是挑唇一笑,那淡笑無奈中透著一股悲哀。

“普天之下,有幾人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太陽在天上掛了一整天,下午要下班的時候卻下雨了。

在公司門口等了一會,還是沒停,跑去便利店買了把雨傘。

然後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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