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一封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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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氣就猶如山裡娃娃的臉般,說變就變,昨個兒大雨傾盆,今個兒反而是雨過天晴,碧空如洗,端是個好天氣。

空氣中沁著淡淡溼潤,微風徐徐吹拂,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清香,庭院中綠樹叢生,繁花似錦,百蝶穿花,陽光穿過密密的樹冠,投下斑駁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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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內賈敏拿著精緻的梳篦正幫林玄玉梳理著柔順的黑髮,打趣道“如今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你這個淘氣包還是這般不喜將頭髮挽起,也不知道是誰給寵壞了。”

林玄玉坐在高高的紅木椅子上,晃盪著小腳丫,撇了撇嘴,心中暗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古代可的規矩不是一般的討人厭。”自從那日在觀音寺中被那小流氓奚落成散財童子後,林玄玉再也不讓丫鬟將自己頭髮綁成兩個小髮髻,索性一直披散著。

付嬤嬤插言笑道“還不是姑爺和姑娘寵的,如今倒怪起別人來了,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你們幾個丫頭也來評評理,嬤嬤這話在不在理。”

一旁伺候的初夏、白露、小雪、夏蟬、小滿皆捂著嘴,偷偷的笑著。

賈敏嗔了眼付嬤嬤,倒被付嬤嬤的一席話說得也笑了起來,將林玄玉的頭髮理順,披散在腦後,揉了揉林玄玉的小腦袋,說道“再過段時日,劉夫子來了後,可不能再像如今這般淘氣了,得跟著夫子學學問了。”

林玄玉皺著小臉,莫名想起那日寺廟偶遇的劉墉來,難道是他,轉念一想那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娃娃,如何做得了夫子。

賈敏也未多言,將林玄玉的衣服理了理平整,伸手點了點林玄玉的腦門,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道“瞧,這一說進學的事,就苦著張小臉,怪讓人心疼的,再不放你出去玩耍,怕是要哭鼻子。”順手將林玄玉抱下了紅木椅子。

賈敏吩咐照顧林玄玉的夏蟬、小滿仔細的照看著,又差了白露、小雪跟著,交代了下別讓他到處闖禍。

初夏端過來一碗溫度剛好烏梅紅棗湯,賈敏接了過來,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著,心中不禁想起那即將前來府中給林玄玉做夫子的劉夫子。

那劉夫子名喚劉致遠,乃江南蘇州人氏,是林如海的昔日同窗好友,曾在揚州任都轉運鹽使司一職,因得罪權貴,罷免了官職,家產充公,雖然案情得以沉冤得雪,卻也無心仕途,遂謝過了聖上官復原職的封賞,返回了蘇州老家。

林如海到揚州任職後,便給林致遠去了書函,望其能前來相助一二,林致遠思慮再三亦不放心好友在此是非之地,便應了西席一職,不日便前往揚州。

一招棋差,滿盤皆輸,官場從來都是風雲變幻,爾虞我詐,稍有不慎,便會招人側目,引人嫉妒。賈敏心中感慨,有這位對揚州鹽政事務熟悉的劉夫子暗中輔佐,對林如海亦有不可小覷的幫助,免得重蹈覆轍,落入有心人的圈套。

賈敏將烏梅紅棗湯喝完後,將碗擱置在案几上,拿出娟子擦拭了嘴角,問著下首的付嬤嬤“媽媽,眼下府中正是缺人的時候,你前去和林管家商量下,讓林管家去買些伺候的奴僕進府。”

經過這一次風腥血雨的大肅清之後,府中奴僕打發的打發,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去的去,雖也減少了兩位主子,家中伺候的一干奴僕仍有些緊張,眼下林玄玉也漸漸長了開來,再加上賈敏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兒,這府中人手方便便有些不足了。

府中原先那些大小管事也被皆數撤職發配出去,林如海將身邊林誠調回府中管理外宅事務,林忠跟隨身邊伺候,林磊跟著林誠學著打理,林如海又差人前去蘇州老家將林老管家接了過來,不日便會前來府中坐鎮。

付嬤嬤應聲道“我親自和林管家去挑選,姑娘只管安心養胎。”

有這一位飽經世,行事圓滑,眼光毒辣的付嬤嬤一邊幫襯著管家,軟硬兼施,一番震懾下來,賈敏管理家中事務也益發上手起來,當家主母的氣勢盡顯無疑。

這邊正說著話,門外守門的丫頭前來通傳,說是林磊管家求見。

經過一段時日的學習管理,林磊如今行事越發沉穩,林磊進來後恭敬的行了一禮,微微弓著身,將手中的信箋遞了過去。

初夏接過信箋,遞給賈敏。

賈敏瞧了一眼信箋的封面,眼中神色淡了幾分,拆開後,翻閱了起來,粗略的掃了遍,臉上神色漸漸肅穆起來。

賈敏將信折好,裝在信封中,遞了過去,林磊從初夏手中接回信箋,低著頭等著差遣。

賈敏一邊撫摸著腹部,一邊擺了擺手,說道“你快速前去將此信親手交到老爺手中。”

林磊應了聲走了出去。

付嬤嬤將賈敏攙扶起來,賈敏慢慢的房中踱著步子,初夏見兩人似乎有話要講,借收拾碗筷機靈的退了出去。

待初夏走了出去後,賈敏悠悠開口,語調有些低沉說道“過幾日賈府即將來人前來恭賀老爺升遷之喜。”

付嬤嬤老眉一挑,眼瞼下垂,眼中神色冷了幾分,說道“是哪幾個人前來府中呢。”

賈敏輕輕的撫摸著腹部,停下了腳步,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賈珠、賈璉兩個侄子並幾個管事等。”

付嬤嬤見賈敏臉色不大好,慢慢的將賈敏扶到一邊的床榻上依靠著,在她身下墊了繡花引枕,沏了一杯茶,端給賈敏,賈敏就著付嬤嬤的姿勢喝了一口,將杯子推了推,付嬤嬤將杯盞擱置在一旁的案几上,拍了拍賈敏的肩膀出聲安慰道“這俗話都說打折了胳膊自古都是往裡拐的,何況這筋連著筋,骨連著骨的血脈親情,姑娘心中顧忌著孃家也是在理,那姑爺何曾不也是顧忌著姑娘心中所想,方沒撕破了臉面,若是他們真心來恭喜也罷,但是若存了假意,起了歪心思,難不成姑娘還要念著親情置之不理,眼下姑娘你何苦操這等閒心,莫不如待來人過來後,摸清了情況再下定奪。”

多事之秋剛落下帷幕,府中事務慢慢走上軌道,眼瞧著賈敏的身體也愈發的好轉,臉上也瑩潤起來,付嬤嬤心中歡喜不已,卻未曾料到賈府迫不及待的前來揚州,見賈敏臉上寥落傷懷之色,付嬤嬤的心跟被誰拿刀一下一下割開似的疼了起來,心中狠狠的啐了賈府幾口。

賈敏心中厭惡賈府的王夫人行事歹毒自在話下不提,連帶著對賈府也漸漸淡了開來,那封家書字裡行間透著關心思念之情,乃出自賈母之手,賈敏昔日在家賈母多她向來疼愛,寵溺有加,吃穿用度皆是上等,沒少在賈敏身上花上心血,自由一番母女情分。想到此處,賈敏不禁潸然淚下,自嫁進林府後,因賈敏身體多病,鬱鬱寡歡,多年未曾回家盡孝道,一直都是書信往來,聊表思鄉之情,前端時日因忙於府中事務,而未曾提筆寫信寄回家中。而今日這封家書的到來,字字句句皆是思女情深,絮叨家常,賈敏心思通透,才情頗高,不難從中看出了些端倪,心中躊躇起來。

付嬤嬤將賈敏臉上的淚水擦拭乾淨,扶著賈敏躺下,拿了薄薄的錦被蓋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放輕了腳步走到外間,喚了初夏進來,悄悄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初夏點了點頭,應聲形色匆忙的撩起門簾走了出去。

卻說這廂林如海與沈修傑在書房中商討政事,分析當下形勢。

沈修傑端著散發著香氣的龍井茶,輕輕的嗅了口茶香,用杯蓋不緊不慢的撥弄著上下浮沉的茶葉,抿了一口,漫不經心的看著對過喝著茶水的林如海語中半帶譏諷的說道“別看京中表面跟一潭枯井似的,波瀾無波,風平浪靜的,裡下卻是暗潮洶湧,波瀾起伏,明爭暗鬥從未間歇。”沈修傑放下杯子,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如海,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

林如海將手中杯盞放下,一手婆娑著杯盞的邊緣,微微一笑,聲音不輕不重的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人生在世,無意不受皇權統治,今日深木皇恩,哪知明日是否還是榮極一時,眼下就算我不想趟這趟渾水,估摸別人亦不會放過我的,兄長這番話為弟自會記在心裡。”

沈修傑看著面前颳去了鬍鬚,面容清雅,尤其那唇角淡淡的笑意,恍惚間又回到了昔日同在窗下品茗的情景,不禁微微錯愕,垂下眼眸,斂起眼中淡淡憂傷的神色,有些事也許一輩子只能深埋心中,唯恐一不小心透露,連朋友之情也隨風飄散,再次抬起頭,臉上依然是掛著似笑而非的笑容,不甚在意地的說道“雖然你深處在揚州一隅,遠離朝廷,有些事情還是須早早做好打算,切莫再讓人有縫可鑽,暗中算計了去。”

林如海微微點了點頭,謝過了沈修傑的好意,沈修傑又將朝中最近發生的一切慢慢的說道與林如海聽。

林如海饒有興味的看著沈修傑,疑惑的問道“能讓兄長都覺得看不透徹的人,那豈會是平庸之輩。”

沈修傑一手優雅的端起了杯盞,手指輕輕的放在唇邊,做了個禁口的手勢,輕輕的抿了口茶水。

這時門簾被掀起,林忠走了進來將書信交給林如海,微微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林如海將信開啟,定睛看了看,沈修傑餘光瞥過那信封,眼中掠過不屑,嘴角微微彎起抹好看的弧度。

因是家書,林如海看完後,將書信摺好,叫了林忠進來,讓轉交給林磊帶回去。

林如海狹長的風眸微微下垂著,喝了一口茶水語調有些低沉說道“不日賈府即將登門造訪。”

沈修傑淡淡說道“哦。”,然後伸手將見底的杯盞再次注滿了茶水,順手將林如海已空的杯中倒滿,放下茶壺,眉梢上揚,彷彿不經意間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更何況是親戚上門,少不了有些助興的節目才好,方顯得不會怠慢了遠客。”

林如海舉著杯盞的手微微一頓,經沈修傑一提醒,方響起 ,前段時日,揚州同僚遣送了兩位歌舞伎與自己,因初到揚州不便推辭掉,再加上府中事務紛紛擾擾,繁雜擾人,便一直置放在別苑處。

林如海將林忠叫了進來,吩咐他前去別苑將那兩位歌舞伎帶回府中,交給賈敏處理。

沈修傑笑了笑將桌子上的杯盞端起,大口的喝上一口,看向窗外,一陣清風佛過,微涼的溼潤透過窗欞飄了進來,夾著舒爽的氣息。

同一時間,林玄玉正指揮著幾個丫頭灑水,鋤草,播種,好一番忙碌,守在門外的丫頭進來通傳,說是太太身邊的初夏有要事進來通報。

林玄玉見初夏行色匆匆的走了過來,眼中神色黯淡了幾分,待初夏靠近,臉上卻是透著天真無邪,純真的笑容。

初夏將付嬤嬤的話說了遍,林玄玉小腳丫不停的掂著地面,有節奏的敲打著,待夏蟬捧了一個雕花花瓶,瓶中插著一枝芬芳的粉色荷花,林玄玉慢慢的邁著小短腿,向賈敏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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