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廉政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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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君嫁去薩摩藩, 若年寄迦納久通大人是籌備總管,代理大佬崛田正良送嫁, 沒等送嫁隊伍到薩摩藩,皇室居然也應景的派了個親王做特使, 去主持婚禮。至於這臉面是給薩摩藩的還是給幕府的,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這件婚事沸沸揚揚的,在民間熱鬧了許久。從送嫁的規格,到薩摩藩的強盛,還有將軍大人是否獨自飲泣,甚至細枝末節到各家大名敬獻了多少, 都為大家所津津樂道。倒是給島國各地, 帶去了不少歡樂氣氛。

而負責“修”行宮的江戶能工巧匠,在春末,由偽裝過的三郎佐順利帶回了江戶。

這些技術人員,初到薩摩藩就被監視了起來。島津繼豐在婚事上, 裡外裡吃了很多虧, 氣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而這些匠人,每天在她的藩主府不遠處,叮叮噹噹的敲個不停,每一下都像在提醒她,她有多麼愚蠢。

其實不用島津繼豐派人看管,因為工期趕得急,這些匠人本身也沒有時間閒逛。這些匠人裡面, 也沒有什麼間諜。身份可疑的,也只有三郎佐一人,可是,有巨勢家和龍造寺家兩家幫襯著,哪還用他親自出手。那三郎佐這段時間在幹什麼?他可是個頂尖的木工,因走南闖北見識得多,可沒少提有價值的意見。這個從天而降的總監,也就慢慢取得了大家的尊重。

至於他為什麼來薩摩藩,等行宮修好,他已經琢磨透許多事情了。龍造寺家的優勢,也逐漸沒那麼明顯了。於公於私,三郎佐都不希望龍造寺家在東九州獨大。所以,能領軍打仗的人才,可遇不可求,他們有戰略眼光,看事情自然長遠。

只是,後來行宮慢慢建好,島津繼豐倒捨不得讓這幫人走了。薩摩藩重武輕農,更不用說工匠了。本沒覺得有什麼,只是看著那精緻的工程,島津繼豐不禁想到了在海上遭遇的那艘巨大的船。當年聽說還是紀伊藩藩主的吉宗發展土木,鼓勵耕種和人們農閒學些手藝時,島津繼豐還曾譏笑過她。可現在看看,這才幾年,不說紀伊藩,就只坐在御城的吉宗,也是富得流油。

這種富倒沒讓島津繼豐豔羨,畢竟,他們島津家可是“強藩”代言人。可是,看看薩摩藩境內貧瘠的土地,窮苦的榨不出油的人民,荒廢的工事,甚至被吉宗斷了道的外財,這些,都讓她渴望能擁有一隊好工匠。不用付出,直接收穫,多好啊。島津家強大的不只是武力,還有臉皮!

可當她假惺惺讓人去“策反”這些工匠時,人家卻一個都不肯留下。江戶人有江戶人的骨氣,“義”字當先!而且,說的實在點兒,沒來薩摩藩之前,好歹覺得這是除加賀藩外的第一強藩,可來了看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除了武士特別跋扈,再沒什麼比江戶強的了。要地沒有,要男人也沒有,看看這兒的工匠,幾乎絕跡。他們是江戶女兒,她們驕傲,自豪!

島津繼豐收到答覆竟然如此,氣得捏碎了一隻杯子。等她派人去硬留下這群人的時候,這些人早在三郎佐的帶領下,上了一艘大船,順風而去。看著那艘船,島津繼豐覺得有舊傷的胸口,更疼了。

海上風平浪靜,遷徙的候鳥一路相伴,等三郎佐一行人到達江戶的時候,四季不算分明的江戶,已經進入夏季了。

三郎佐許久未見吉宗,心裡十分惦記,和來接他們的人簡單交接了一下,就策馬往御城而去。三郎佐滿心喜悅,還有一些擔憂,也不知道竹的遠嫁,對吉宗是否有很大的影響。本來心無旁貸的三郎佐只一徑往吉宗可能所在之地去,可走著走著,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咳,這,這是。”三郎佐見了形形色色的大名老中,終於見到了大忙人阿圓。平時著裝簡單的阿圓一身橘色吳服,倒成了他這一路來遇到的人裡,穿得最體面的一個!

阿圓冬天怕冷,夏天怕熱,又極為忙碌,此時已經是一身薄汗。她從袖籠裡掏出汗巾擦了擦,喘了口氣。

“你可回來了,主子在中奧書房呢,你快去吧。”說完,還衝三郎佐擠擠眼,一副你知我知的樣子。

可是,三郎佐沒有調侃的閒心,指著遠處來來往往的大名,問“這,這,禁奢令我在薩摩藩的時候也有耳聞,可沒想到,御城竟然是如此光景。”

阿圓歪頭看了看那些大名,輕輕哼了一聲,笑著說“讓他們掏錢,都哭窮,現在主子頒佈了禁奢令,豈不是替他們省錢。還好意思一個個哭喪著臉,好像主子不讓他們花錢是多大的罪過似的。這些人,就活該數著錢進墳墓,活著的時候,一個都別花。”

三郎佐自然也知道吉宗的節儉,可是,那誰誰家的大名,也太誇張了些,小倉布的裙褲都穿上了;還有那誰誰誰家的大名,這是夏天,但您是進御城回事的,不用穿個浴衣就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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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只是沒想到。這些人,這些人”

“你只是沒想到他們連臉面都不顧忌了是吧?你也追隨了主子這麼久,如果讓這些人捨棄什麼,估計他們最不吝惜的,就是自己的臉面了吧?”阿圓忙裡偷閒和三郎佐說了幾句,已是極限。“我忙去了,晚些再聊。”

三郎佐看著那些不體面的大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簡單,但還是一身兒。眼見這些大名,連浴衣都湊不齊一身了!他摸了摸鼻子,尷尬的咳了咳,抬腳就往吉宗所在之地去了,這次的步伐,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幾倍!

他有太多太多話,想和吉宗說,也有太多疑問,還有,更多的思念。

守在書房外的御小姓見了三郎佐,直接鞠躬,拉門。不是他們自作主張,這是吉宗交代的。不然,三郎佐總走窗戶,影響不太好。

吉宗一身深藍的浴衣,三角形拉成的豎線,沒來由的讓人覺得清涼,一如還在紀伊的時候,怕熱的她就總是這麼一身。

吉宗聽見拉門的聲音,自然的轉頭看過去,和大步跨進來的三郎佐眼神撞了個正著。御小姓體貼的從外面把拉門合上,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鐘,同時露出了笑容。許多擔心,話語,都在不言中了。

“我回來了。”三郎佐抱臂而立,沒有行禮,沒有上前,低啞了嗓音,整個人好像此時才完全放鬆了下來。

吉宗點點頭,一手拿著書,一手扶著桌面,抿唇笑了“你都曬黑了。”

三郎佐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黑沒黑不知道,鬍子是有點兒扎手了。在船上的時候明明剃了的,這才大半天的功夫怎麼又冒出來了。

“呵,黑不黑的,我沒照鏡子也不知道。不過,這次去薩摩藩,我木工手藝可進步了不少,哪天有空了,咱倆切磋切磋。”

吉宗呵呵的笑出了聲“讓你去看看有什麼異樣的,誰讓你去幹活兒了。要我說,就是你自己喜歡做這些,才不務正業的。”

三郎佐倒不介意被吉宗取消,他歪著頭,靜靜的看著她,希望時間就此靜止。吉宗笑了一會兒,被三郎佐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閃去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臉,問

“可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對?”也不知道三郎佐這個時候回,一身的汗,現在她有些後悔三郎佐出入不用通傳的命令。若是有了通傳,她好歹提前洗個臉啊。邊問,她邊不自然的攏了下頭髮。

三郎佐有些憨傻的笑著,眼睛都沒有離開吉宗片刻,連眨眼睛都不曾。“沒,我就看看,好像自打你當了將軍,天天捂著不出屋,皮膚都白了。”

吉宗一愣,嘴角剛揚起,又抿直了,好啊,在這兒等著她呢,不就是說他曬黑了麼,吉宗嗔怪的橫了三郎佐一眼。

三郎佐被她橫了一眼,覺得整個人都酥麻了。屋外的倆御小姓偷偷相互遞了個眼神,吉宗的笑容本就少見,更何況是自打竹君出嫁,又施行了禁奢令,將軍大人整個人就沒鬆懈過。可和三郎佐在一起,將軍大人總是閒適放鬆的。兩個人點點頭,得把門看好了,現在什麼公事私事一概都不能去打擾將軍。

“一切都順利吧?”吉宗每天都會收到傳遞來的訊息,可是,短短的幾句話,除了公事大事,什麼也沒捎帶一句。她想問,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現在見到了三郎佐,他一個人全須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又什麼都不用問了。

三郎佐聽了,微微嘆了口氣。“竹君很好,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也只能走下去。你放心,我安排了人,全天盯著,有問題隨時能傳訊息回來。”

吉宗見三郎佐誤會她是在問竹,直言道“竹的情況我掛心,可是,這些傳來的訊息多少會有。我想問的,是你。”

吉宗見三郎佐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放下了書,從桌後站起走向了三郎佐。

“我每天就見你短短幾個字,簡短的匯報情況,其他一概不提。你在薩摩藩是否安好,有無危險。任務完成了,你是開心,還是疲憊。”

她邊說邊走向三郎佐,後者已經石化了,吉宗伸出手,輕輕搭在了三郎佐環著胳膊的那只手臂上。吉宗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日日記掛你,你卻連隻言片語也沒想著給我,好在你人好好的回來了。我關心你,你卻攀扯別人,三郎佐,你可知罪?”

吉宗說著,眉毛都立了起來,好像真的問罪於三郎佐一般。而此時的三郎佐,嘴巴微張,被吉宗搭著的手臂滾燙滾燙的,他想換個姿勢,卻怕抖落了吉宗的手,可是就這麼站著,他自己都覺得傻。不過,吉宗的話在他腦子裡滾了幾遍,初時沒有分辨出什麼意思,因為他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腦袋,所有的知覺嘛,都在吉宗掌下那一巴掌的地方。等他回過味兒來,理解了吉宗話裡的意思,整個人都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圍了。

“我,我,我有罪,有罪!認罰,你說,怎麼罰。”

三郎佐結結巴巴的討好道,吉宗強忍住笑,偏頭做思索狀,想了一會兒,道“嗯,就罰你在我看書的時候,替我扇扇子吧。”

“啊?”三郎佐驚呼“就,就這麼簡單?”

吉宗心想,這人真是傻的不成,難道要罰他去做工麼?她就手拉著三郎佐的胳膊,把他往桌子那兒扯。三郎佐看著吉宗抓著他的手,嘿嘿嘿的傻樂出了聲。吉宗回頭,白了他一眼,把手鬆開,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了書。她是要罰他,又不是獎勵他,看把他樂得。

三郎佐有些遺憾,被吉宗搭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還有些癢,他忍不住蹭了蹭,笑著替吉宗打起了扇子。

時間在兩人之間靜靜流逝,一個人嘴角含笑看著書,另一個人臉都笑僵了,手卻不停歇的扇著扇子,真是一對傻孩子。

“將軍大人,有事稟報。”門外的御小姓出聲道。

吉宗皺眉看向拉門,門外的御小姓隔著門板子都能感覺到殺氣,可是,事關重大,他也不敢拖延啊。

“說。”吉宗抬手,示意三郎佐停下。她關上門罰他,這是二人的情趣,但若是在外人面前如此,就折損了三郎佐的顏面。她在意的人,傷不得半分。

“主子”拉門推開,是阿圓跪在外面,正色道“您一直等的第一個違令者,出現了。”

吉宗不去看阿圓對三郎佐遞上的無奈眼神,皺眉問道“誰?”

答案其實在吉宗心裡,無非是有反心的尾張,或者奢侈慣了的加賀。不管是二者中的哪一個,都是吉宗盼望的。倒不是吉宗希望她們明知故犯,而是各藩和幕府這種假和諧的狀態,需要點兒催化劑,改變改變了。

阿圓自是猜到了吉宗的想法,只是她並不點破,笑了笑,給出了答案

“違例者,紀伊藩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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