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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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李白

何時才能結束這場萬物荒涼的戰爭,黃沙蒼茫的一望無際,紅血白骨。

讓征戰的兒郎快歸家來,看著滿堂華彩,空有寂庭非人哉。

“你看看那個人,怎麼那麼嚇人吶!”

“趕快走,趕快走!這樣的人肯定是有什麼病,你看他這樣,邋里邋遢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可是,他好像在看我們……”

“千萬別被這樣的人看著,咱們趕快走!”

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她們的一字一句他都聽在了耳朵裡,他也從未有想過,自己還會有這樣的一天。

摸著面目全非的臉龐,它也曾是冷峻挺括的樣子,殘敗的左臂,也曾挽過強弓。

曾經降伏烈馬的人,現在只能坐在街角冷眼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都恨不得離他三尺。

這樣的屈辱,他第一次受到,並且這輩子也不會忘。

但是他不後悔,只要能活著,活著就有了一切,只要活著,他就能重回北夏,就能報仇!

“砰!”

臉前的彎刀又被過路的行人踢到了一邊,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不是真的在看。

剛想要起身去拿回那把曾經給他帶來榮耀的刀,可是還沒有過去,他就發現了從另一邊得街頭,走過來了兩個熟悉的人。

是莫然……

那是支撐他走到這裡的最大的力量。

可是他現在竟然沒有勇氣上前,急忙轉過了頭,其實,就算是他沒有躲藏,以他現在的樣子,誰也認不出來。

看著很是邋遢,還拖著一條不是很靈活的左臂,連提個東西都費勁的人,竟然會是天下的兵馬大將軍。

莫南。

“梅大哥,這個鎮子還挺繁華的。咱們今天是就在這裡停下了嗎?”

其實他們昨日為了送司清歌已經是耽誤了一些時間了,今日原本是想趕路的,但是看著莫然那麼喜歡這裡,梅良瑜也就讓大家停下來住一晚上。

走進來之後,她的眼睛就一直朝著各處亂看,眸色也清亮了許多。

他便命人到鎮子邊上找了家客棧,那是支族之前與漠北聯絡的地點,是最安全的所在。

“差不多吧,在這個鎮子東面有個客棧,是我們的老相識了,今日就是住在那裡,老衛已經過去了。”

“衛伯還挺快的,那咱們買完東西,也快走吧。”

莫然倒是真的很開心,雖然看上的也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甚至算不上什麼稀奇,都是些街上的常見的東西。

但是真正的讓她自己選擇自己要什麼,這是她最喜歡的。

在北夏的時候,宮澤坤總是會把自己認為最珍貴的東西“賞賜”給她,美名曰“送”。

但是那些東西,沒有一個是她真的想要的。

也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到底想要什麼。

珍珠,華服,珠寶首飾,奇珍異寶,從前的卿儷宮裡滿滿的都是這些。

但是或許,她真的想要的,只是這些木簪,布偶,還有不值錢的糖人兒。

“你喜歡?”

看著莫然一直盯著一個簪花發呆,梅良瑜開口問道。

“挺好看的。”

他拿了起來,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簪花而已,用的銀料還不是什麼純色的軟銀,簪出來的花也有些僵硬。

色澤,形狀,怎麼也不能與她之前所得所享的相比,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好看。

“喜歡就買下來吧。”又轉向了賣主,“這個多少錢,我們要了。”

“算了,算了梅大哥,我也不是那麼喜歡,不用買了,破費不說,拿回去也是擺設浪費了。”

自從進城之後,莫然買了那麼多的東西,說起來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價格也有高一些的,她也都沒有說什麼。

怎麼偏偏到這裡了開始客氣起來了。

“好,一切都隨你。”

其實,她也不是不喜歡,這簪花,是荼蕪花。

曾經是她最喜歡的花,也是她最喜歡的人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十四歲,她還是擁有一切的狐族天女,求禮得禮,及笄之禮,宮澤坤是連去的資格都沒有的。

偏偏就是她,甩下了眾人,與他一同去了狐族後山,那裡有他送的及笄禮。

“亦歡,這片荼蕪花,都是我種的,送給你,之後等我回了北夏,我要把北夏全部的荼蕪花都給你,誰也不能用!”

還是天真赤誠的年紀,只是那麼一小片的花海,就足以表達心意,足以讓她身心歸服。

年少時的單純,只是因為你說了我就信。

所以她信了。

曾經荼蕪花是她最喜歡的花,那個人是她最喜歡的那個人。

現在,也該讓他們都過去了。

――――――――

莫南一直跟著他們來到了那家客棧的街口,這裡接近鎮子的邊緣,沒有什麼人,梅良瑜雖然明面上沒有安排什麼人護衛,但是附近的房頂,小巷裡,偷偷藏著的人可是不少。

他本就受了重傷,行動不便,那些人看的又緊,他只能在街口遠遠的看著他們。

為什麼不上前呢?

他不敢,不敢那現在的樣子去面對他們。

看到她好,其實也就放心了。

在客棧裡。

“先生,外面有一個人……”

衛管家早就發現了外面那個人的不對勁兒,不僅一直跟著他們,還不斷的朝裡面看。

雖然看著是沒有什麼惡意,但是總歸讓人惦記著就是不好的。

“不用管他,他願意站在那裡就讓他站吧,讓暗衛們也別動手,如果他要進來的話,給他讓路。”

都是聰明的人,哪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梅良瑜就坐在客棧的大堂裡,半天過去了,門外的那人還是沒有打算要進來的樣子。

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就這樣等。

臨近傍晚的時候,他終於是起身了,卻不是進來,而是離開。

梅良瑜起身看向了他離開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為了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悲哀,還是因為惜才惜德的無奈。

“去把莫姑娘叫下來吧。”

“是。”

梅良瑜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莫然才領著似晨下來。

“似晨,你坐那邊。”

按著尊卑她是不能和莫然坐到一桌的,梅良瑜叫著衛管家把她領走。

“不,不去。”

“和你一起。”

莫然拉過她的手,把她又是領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好好,和我一起坐,好了吧。”

莫然徑直拉過她就坐了下去,沒有看到她的眼睛其實一直都在看著身旁的那人。

似晨謹記著梅良瑜的吩咐莫然就是她的主子,所以她沒有反駁,而是點了點頭隨著她一起坐下。

“老衛那你先過去,似晨就在這兒了。”

似晨的嘴角浮起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

“莫姑娘,似晨現在還不穩定,最好不要和她單獨待在一起,你要是想見她,可以和我一起去。”

他剛剛看著她們是一起從樓上下來的,倒不是不讓莫然去找似晨,只是她現在的力量波動太大,連自己也不會調節,只恐是傷到了莫然。

“沒事的,梅大哥,不過她好像很聽你的話,如果你能經常去看她的話,對她應該也會有好處的。”

“事務不煩忙的時候,我會去的。”

梅良瑜就是隨口應付了一句,似晨已經在支族裡十幾年了,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

只是一個是被當做最好的棋子培養,到現在能夠執掌支族。

而一個則是被當做最低下的人,圈養在支族最陰暗的角落裡,幾乎讓所有人都忘記了她的存在。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他願意費心去看望。

可是他不知道,就是他這樣的一句應答,卻是她半生的期許。

知道日後生生死死的那一刻,唯一的心願還是他能夠看她一次。

“開心。”

“似晨那麼開心?那咱們晚上去逛夜市好不好?我也是好久沒有逛過夜市了。”

似晨沒有回答,而是很惶恐的看向了梅良瑜。

“左右我晚上也沒有什麼事情,莫姑娘如果想去的話,我倒是可以陪你們一起去。”

“似…似晨也去。”

“好啊,梅大哥也來。”

――――――――

“皇上,皇上饒命啊!”

監牢裡,李公公戰戰兢兢的跪在宮澤坤的腳邊,渾身上下都在發著抖。

“你還知道朕想要你的命?!”

“皇上,皇上這一切的事情都不是奴才願意的呀,皇上!都是庭妃,是庭妃逼迫我做的,奴才不敢不做啊!”

“你怕庭妃要了你的命,難道就不怕朕要了你的命嗎?!那道假傳的聖旨是哪裡來的!”

“皇上,那聖旨,真的不是我拿給庭妃的,是那天,庭妃回來的那天,皇上的那道立後的聖旨……”

庭妃回來的那天……

立後……

那天,他把一張蓋了玉璽的空白聖旨交給了庭妃,讓她自己去寫立後詔書,是因為他真的下不了筆去寫要立她為後的聖旨,還要誇耀她的好處。

沒想到,竟然是那張。

“那第二日在早朝宣讀的?”

“……那是,那是一張空白的……”

因為第二日的早朝的時候,宮澤坤就在大殿上坐著,而且是他要李公公宣讀的聖旨。

所以自然不會有人懷疑聖旨的真偽,更不會有人去看這道聖旨裡面是不是空白的。

李公公冒著天下大不違,拿著一道假的空白聖旨在金鑾殿上宣讀,又拿著一道假的聖旨去元坤宮騙了莫然。

“你覺得你犯了這樣的罪,朕還會饒了你嗎?!”

“皇上,都是庭妃逼迫奴才的,饒命啊皇上!”

“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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