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民國諜影(36)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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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諜影(36)

林雨桐不動聲色的坐著, 閒著沒事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指甲。

徐媛看了林雨桐一眼, 才對王坤道:“你過來坐。”

王坤看看林雨桐,再看看徐媛,之後的目光停留在兩人所在的主審位上。然後失笑了一瞬, 看看曾經坐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審訊椅, 那是鐵的, 緊緊的被焊接在水泥地面上。他一步一步艱難的走過去,每走一步,腳鐐手鐐就發出沉重又刺耳的聲響。然後是他一聲近乎於恍然的話:“原來是過審呀?”他在審訊椅上坐下, “怎麼?酷刑撬不開嘴, 叫你來了?是想打感情牌嗎?曾經是友軍戰友, 是獄友,如今……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是……這次我是以私人身份來的?”徐媛起身朝前走了兩步, 卻不再敢上前:“我一直想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撐不過那段日子……”

“不用謝,我也沒做什麼……”王坤低著頭, “那種情況下,只要是同胞, 都會出聲說話的。出頭的人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但我忘不了。”徐媛往前走又走了兩步, 蹲下來仰視著王坤,“現在局勢不同了,rb人被趕走了。你只要隨便對那些審問你的人說的什麼, 哪怕是只有一個態度,甚至是無所謂你說的東西到底是真是家,只要你肯說點哪怕是編造的關於工黨的訊息,我也能把你救出去……”

王坤看徐媛,然後再看看林雨桐,只覺得這話可笑,因此也就只笑笑問徐媛說:“你們倆,是你做主嗎?”

徐媛愣了一下,有些難堪的搖頭,然後扭臉看向林雨桐,“你曾經說過,你只會說實話。那麼你說實話,如今軍tong 還關著工黨,是對還是錯的?”

林雨桐頭都沒抬一下,“如今在促成和談,在這樣的基礎上,扣押著r統時期的工黨政|治犯,當然是錯的。但就眼前這件事,我只能說,我不知道你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他到底是不是工黨。也不能確定,他在關押期間,有沒有說過背叛的話,因此上,你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我需要調查之後才能給結論。但是顯然,你我此行的目的跟工黨一事無關。今兒來,我是不知道要來監獄的,更不知道你要見什麼人。徐媛,你有點脅迫綁架的嫌疑,非要將我綁在你的戰車上,為你的徇私保駕護航。”

徐媛沒有否認這個話,而是站起身來,“林雨桐,雖然查來查去,都沒查出你是工黨。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絕對不那麼清白。要麼,你跟你男人都是工黨,要麼,他是工黨,你被他赤化了。正因為這一點,我帶你過來。是!我是要徇私。不管怎麼樣,我要救王坤,為此,再救其他人一起出去,我也認了。到了現在,我也不妨告訴你,滬上軍tong戰,有人要私下處決他們這些工黨政|治犯。之前好似已經處決了一批,你知道的,便是工黨問起來,這邊只要推給rb人就好,然後來一個查無此人,想來工黨也是無可奈何。工黨的軍調代表一直在要求釋放他們的在押人員,這個你知道的吧。我不知道王坤有沒有運氣被放出去,我擔心萬一……他也上了處決名單,我這輩子都會不安的!”說著,她就看向王坤,話卻是對林雨桐說的,“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我的目的很明確,只要能救王坤,我願意配合你的工作。你的搭檔王曼麗……他是戴老闆的人,她和你的親密關係,在政治立場不同的情況下,稍微一碰就散了。比起她,我覺得你更應該相信我,我是個生存主義者,我無所謂黨派和信仰……但做人最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鑑於你還懂得知恩圖報,那麼,今兒的話我就只當沒聽過。你要怎麼做,我不管。”林雨桐說著就起身,一副要往出走的架勢,“畢竟嘛,私自扣押工黨人員,就是錯的。這話就是在老闆面前,我也敢這麼說。對誰,我也能這麼說。我的態度一貫如此。因此,你怎麼做,我不管。但是,越權的事,我也不幹。我這次任務是什麼,我就做什麼。別的我不摻和,跟我也不相干。”說著,她又回過身來,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的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提醒你了……”她的胳膊伸出去,把手張開,手心裡放著一個不大的黑黑的東西。

竊聽器!

徐媛的面色大變,“剛才……”

林雨桐又走回去,將竊聽器放在徐媛的面前:“你放心,就這一個。藏在桌子下面,我坐下的時候就給摳下來了,你的話沒人能聽見。”

徐媛瞬間汗溼了衣衫,頹然的坐下:“謝謝……”

“不用客氣。”林雨桐說著,就轉身,背對著徐媛,一副要走的樣子,“我是幹這個的,習慣於在安全的環境裡講安全的話……”說著,她的眼神就跟王坤碰上了,她接著道:“我不輕易相信誰,也不輕易相信什麼事……但是凡是我認可的人,我都會全心的信賴他們。就像是王曼麗,她是我的戰友,我的同志……我信任她們,我相信,不管我身處何種險惡環境,她們如果知道知道我的訊息,都會想辦法去營救我……”這般說著,就又回頭去看被嚇的明顯有些不輕的徐媛,“所以,別在我面前說她們的壞話,再有下一次,別怪我不客氣。”

話一說完,扭身就走。

坐著的兩個人都有點愣,徐媛真不知道這麼定點大的地方,處處都是陷阱。而又不得不佩服林雨桐,她都沒動,就一眼能看出這些陷阱,且神不知鬼不覺的給掐了。今兒自己說的那些話,若是叫人家聽見去一句半句,自己都活著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而王坤卻若有所思,尤其是那句看似說給徐媛的話,他卻感覺到,那就是說給他的。她說:他是我的戰友,我的同志。我信任他們,我相信,不管我身處何種環境,他們如果知道我的訊息,都會想辦法營救我。

是的!這句話是告訴自己,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訊息,且知道了他們這些陷在大獄中的同志們的處境。她會把訊息遞出去,叫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同志,要耐心等待,他們會積極救援的。

徐媛懷疑她是工黨,而她確實是自己的同志。

她今天的這番話,可以說是非常冒險的。徐媛遲早就想明白這話有傳遞訊息的嫌疑。一個潛伏到敵人心臟的同志,不管是組織還是他們個人,都付出了很多。要是因此,暴露了她,這得是多大的損失。

因此在徐媛看過來,林雨桐還沒徹底的走出去之前,他笑了:“你們這戲演的可真不錯。先是打感情牌,再是上演了一出雙簧。想要幹什麼?”他看向林雨桐,“你不是工黨,你身上沒有工黨的味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但不管你策劃什麼,你都休想成功。我這雙眼睛,識人無數,我自信我不會看錯。”

林雨桐回頭看著他,他卻只露出幾分輕蔑來,但手指卻在只林雨桐能看得見的方向不停的動著,他說:不要管我。

然後他收回視線,看向徐媛,“咱倆還算是有緣分。我再提醒姑娘一句,你算計不過她的。你覺得你給她設套,其實,她的套路比你深。你倆也別在這裡給我演戲了,要是沒有別的事,送我回牢房吧。還有什麼招數,儘管招呼,你要是能從我嘴裡得到什麼,算我輸。”

林雨桐如何聽不懂這意思,前面的話是為了掩護她,後面的話是給她寬心,告訴她說,你放心吧,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看著王坤從眼前被帶走,徐媛坐在那裡再沒說一個字,看向林雨桐的眼神也都是複雜。

出去的時候,徐媛警告監獄長:“王坤牽扯到一件工黨間諜案,你最好保證他在你監獄裡是活著的,也最好不要叫人再提審他。否則,引起任何不可預知的後果,你負全責。另外,不小心毀壞了點你們監獄的設施,要是需要賠償的話,回頭給我列個單子出來。”

監獄長點頭哈腰:“哦?是嗎?也沒什麼貴重東西……”

“那你們可真夠財大氣粗的。”徐媛不輕不重的懟了一下,跟著林雨桐就上了車。

林雨桐朝司機說了一聲:“走吧!”

在車子緩緩離開之後,這監獄長還有點納悶:“我在哪見過那個女人?比那個妖狐的牌面還大,牛氣什麼呀。”

他身後跟著的就道:“您忘了……那個徐家的小姐,那時候在牢裡……”

這監獄長面色大變:“是她?”

是她!

徐媛一路上都沒說話,到了酒店了,她才說了一句:“你不餓嗎?去餐廳一起吃點?”

林雨桐急著跟四爺說今兒得到的訊息,jun統這邊要清理當日的工黨□□,這事不是玩笑,稍微耽擱一天,就是十幾個幾十個人命。可越是這種時候你就越是不能著急,也確實是過了吃飯的點了,也真的餓了,“那就簡單吃點。”

吃的是西餐,西餐廳的環境比較安靜,徐媛肯定是有話說。

“你給我設套了?”隨便點了吃的,等侍者走了,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問。

林雨桐一臉詫異的看徐媛:“我告訴過你,我只會在安全的環境裡講安全的話。那種地方,就算是你把竊聽裝置拆了,但也有可能隔牆有耳。牆這東西,打眼一看,是看不出來薄厚程度的。我提醒過你了,那裡不安全。你又怎麼會認為我在那裡說的話是真話呢?”

徐媛無言以對:“我還以為你暗示王坤你會聯絡你的組織去救她。”

“我到底是什麼人,那都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林雨桐搖頭,“但既然你認為我是,那他要是也認為我是,那個時候……或許我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也不一定……做戲而已,當真便真,當假便假唄。”

“你說的收穫,指什麼?打個比方我聽聽。”徐媛看林雨桐。

“比如……”林雨桐這兩個字拉著常常的音,然後身子猛的超前一傾,聲音也放的低低的,一臉的促狹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把人晃悠一下,在徐媛惱了之前,她又道:“套路這種東西,要是都告訴你了,我還怎麼混呢?”說著,就抬手叫侍者,“剛才點的餐,再加一份一樣的,將我那份和加餐,一起送到客房。你可以去問一下前臺,兩份一起送到兩個多小時之前剛入住的一位姓金的先生房裡,謝謝。”然後起身,朝徐媛擺手:“我要跟我先生一起吃飯,對不起徐小姐,恕不奉陪。”

看著林雨桐雙手插在褲兜,腳步不緊不慢的遠去,徐媛猛地端起桌上玻璃杯裡的水,一口氣給灌了下去,然後將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念了個名字:“林——雨——桐!”

對方將自己的老底摸了個清楚,但是自己對她的定位反而越來越模糊了。

聽她說的話,那明明就是句句給王坤暗示的話,可細想的話,她的那些話在她之前的那句‘安全的地方說安全的話’中,全變成了別有用心。

可你說她不是工黨,對王坤的事不會置之不理的時候,你又覺得她所謂的套路全是扯淡,是掩飾。只聽說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從來沒聽過‘明度陳倉暗修棧道’的。

相比起俞敏慧,林雨桐倒是不怎麼懼怕徐媛。就像是徐媛自己說的,她是個生存主義者。其實論起聰明,她聰明嗎?她很聰明。她對國黨談不上忠誠,也未必在意誰是工黨。就像是她對自己的身份始終存疑,但在不牽扯她的利益的情況下,她不會深究真相是什麼。她會屈從大家的理解,大家的意見。大家在那麼多的證據面前,覺得林雨桐不是工黨,那她就欣然接受這個結局。反正於她又沒有什麼影響。

“在當時調查的時候,徐媛是想趁機撈取功勞。如果抓住工黨對她有好處,她就努力。但若是抓的這個工黨會叫她得不償失,她是絕對不會去冒險的。”林雨桐在跟四爺說的時候,是這麼說徐媛的,“她同情的不是工黨,而是工黨裡的某個人,比如王坤。她在被rb人羈押期間,一定是受過王坤的恩惠……於是,在n京那邊她不知道從什麼途徑知道了jun統極個別的人的計劃,於是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救下這個人。為此,她不惜在我面前把底子給抖摟乾淨。她不是確認我是工黨,她是知道我對工黨的態度,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覺得我不會去壞了她的營救王坤的計劃,畢竟她是知恩圖報的。”

對!

桐桐同情工黨的事從來不是秘密,軍tong扣押工黨□□並秘密殺害,這本就是錯的。相比,徐媛做的事卻是對的,她再有多少不招人喜歡的地方,但有一點知恩圖報這一點,在她看來,以桐桐這種自帶俠義性格的人,是不會在這事上咬著她不放的。

就像是桐桐自己說的,她不做錯的事。

四爺明白桐桐想說的意思,又提醒她:“你有沒有想過,她帶著你,處處推你在前面,一方面是想利用你。假如你真不是工黨,假如你真的就是假裝看不見她的行為放過她,那她就是利用了你救人。但另一方面,她隨時準備著,推你出去做替死鬼。”

只要威脅到她的安全,以徐媛的為人,確實會反咬一口,將罪名推過來的。

就是知道這一點,要做的事才越發不能叫人看出這裡面有自己的手筆。

當然了,怎麼救人,那都是後話了。主要是看,這訊息得趕緊傳遞到老家去。

可怎麼傳遞?

滬上這邊的地下黨組織,他們兩人是聯絡不上的。只能用最危險的辦法,想辦法弄個電臺,然後直接給言安發報。

四爺這邊是沒有電臺的,他們這一組有什麼訊息可以藉助當地駐軍,別人想用也用不到。

而林雨桐那邊倒是帶了一臺過來,可惜這部電臺是在王曼麗手裡的,想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弄貓膩,可有些不大容易。

但這救人又是在是迫在眉睫,一點都不敢耽擱。

怎麼辦?

“還是得用王曼麗那部電臺。”林雨桐就道:“叫她來發報,不發給言安,而是發給平津。”

“你想發給冷子秋?”四爺跟此人接觸不多,“你能確保她能明白你的意思,且遵從你的意思去辦?”

不是太肯定。

但值得一試,“如果這個辦法真的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於是,吃了飯林雨桐就又點了餐,給王曼麗送過去,她果然剛補眠起來,問林雨桐:“徐媛叫你去幹嘛。”

去了哪裡幹了什麼,監獄那邊根本就瞞不住。因此,不需要在王曼麗跟前說假話,“去了第三監獄,見了一個疑似工黨分子的人。”

“嗯?”王曼麗皺眉,“工黨分子?她要幹嘛?”

“一個對她有過恩惠的人,大概想救他……”林雨桐指了指飯,“你先吃著吧。沒事,她想利用我一把沒利用成,正窩火呢。”

“早知道她是這心思,我就不叫你跟著她去了。”王曼麗懊惱的不行,“這女人還真就不能給點好臉,可真會順杆爬。”

之前王曼麗說徐媛,那是言語間多有忌憚。如今再說徐媛,半點也不避諱言語中的輕慢。

這說明徐家現在確實不行了,也說明王曼麗在戴面前的地位不同了。

林雨桐語氣隨意:“說不準還是個坑,她跟俞敏慧的關係一直就不錯。這倆女人不坑我就見鬼了。跟她出去,我能不小心嗎?”

也是!

王曼麗一邊吃飯,一邊問道:“你今晚跟誰睡,跟我還是跟你家那位?”

“我家那位。”林雨桐不理她的調笑,就道:“白雪梅的事你知道的吧?”

“知道。”王曼麗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聽說她叫老嚴給你們撐場子去了?”

“嗯!”林雨桐嘆了一聲,“我是到了地方才知道的,她也真是……不過老嚴那人對她也確實還不錯。”

“我知道。”王曼麗一口一口扒拉著米飯,就道:“她最開始跟老嚴在一起的時候,就找過我,跟我說過。可你也知道咱們這一行的規矩,要想找男人,難呢。想要家庭,就更難。我也不瞞你,當然了,也沒瞞著她。她跟老嚴的事就是我告訴老闆的。老闆順勢叫她留在老嚴的身邊,這不,現在也算是圓滿了。”

這話,林雨桐不是很舒服。白雪梅如果叫你告訴戴,那是一碼事。但她作為朋友,作為生死可以託付的戰友將私事,將終身大事告訴了你,你轉臉卻去做了彙報,這又是另外一碼事。這種感覺,真不是很舒服。

王曼麗一看林雨桐的表情,就知道她不高興。她嘆了一聲:“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是……我在老闆身邊呆的時間最久,我知道怎麼做是在保護你們。白雪梅的事情我不說,老嚴身邊也有人會彙報的。所以,你該知道,有些時候我沒的選擇。”

“知道!”林雨桐就說:“這事就只冷子秋還不知道。白雪梅不叫我說,她想親自告訴冷子秋。不過如今,彼此想見一面也難了。”

“分分合合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一起共事了。”王曼麗說著,就看林雨桐,“最近跟冷子秋聯絡了沒?”

“沒顧上。”林雨桐說著,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我正要打電話給她呢,有件事還得託她給我辦。”說著,就抓桌上的電話:“我用一下。”

“從滬上打到平津,酒店的電話不行。”王曼麗指了指牆角的電臺:“有急事就發電報吧。”

“也行!”林雨桐一邊擺弄電臺,一邊道:“還記得寇冰嗎?”

記得呀!但是從滬上逃出去,多虧了帶著兩個孩子,一路上連個懷疑的都沒有。

“那母子是滬上人,當時的情況是不得已,這才跟咱們走了,也是背井離鄉的。如今的情況不同以往了,得叫冷子秋過去問問他們去,要是願意回滬上,就叫她託人再把人給送過來。趁著咱們還在這裡,也好把人接過來,順便幫著安頓安頓。人說故土難離……今兒我出去,從火車站那邊過,看到人烏泱泱的,這都是逃到鄉下的人又回來了。這才想起這麼一碼子事來。”

說大事也不是大事,說小事也不是小事。

王曼麗還是知道林雨桐的,從她對那母子的細心安排上就知道,她在意這種事。

於是就笑:“那你就發吧。回頭找人便宜點給買個逆產查抄的房子,安頓安頓。”

林雨桐是在王曼麗的眼皮子底下發報的,明碼發給冷子秋的。

平津那邊的情報處現在在許麗的手裡,晚上這個點,她都下班了,結果辦公室的電話打來,說是收到一份電報,是原林站長發給冷站長的。

敢明碼發過去,那就是沒什麼不能叫人知道的事。

但許麗還是謹慎的去了一趟,將翻譯過來的電文看了一眼,大致就是安頓故人的事。她更謹慎的將電報拿給胡木蘭看了,胡木蘭掃了一眼就明白了,“我知道她們這電報裡說的故人是誰,小事,不用管。給冷站長送去吧。”

冷子秋接到電報的時候不動聲色,但心裡已經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電報上叫自己問故人回不回滬上,看似是在問寇冰母子,其實壓根就不可能。因為走之前,林雨桐特意叮囑過她,照顧好寇冰母子,寇冰在學校正兒八經的按時上課了,寇冰的母親也在大學的食堂裡找到了一份工作。她也明確叮囑過,將人就留在平津。平津這地方,一則,她能照顧的到。二則,金汝清給幫會那些人的關係在,別人不敢輕易欺負這母子。他們如今在平津安居樂意的,反倒是回滬上,那裡勢力交錯,又有貓兒那孩子這樣的身份,回去不是什麼好主意。兩人就這麼問題說過不止一次,她知道林雨桐的想法。而她又是個拿定了主意就輕易不會改的人,所以,完全沒有必要跑到滬上去專門給自己發電報這麼麻煩來說這些廢話。

因此,她篤定,這個故人不是指寇冰母子。

那這個故人是誰?能稱之為故人的,只有一個——肖馭。

林雨桐那邊一定是出了什麼緊急的事情了。

冷子秋的表情還真有點複雜,失笑了一下,想著還是得儘快的見到肖馭。

肖馭如今是軍|調代表,他們住的地方都是jun統安排的,當初給裡面安排了服務員清潔人員廚師司機等等,當然了,這都是外勤人員偽裝的。

對方的訊息倒也靈通,裡面的每個人的簡歷,人家都知道的相當的清楚。

這說明什麼,說明軍tong內部還是有工黨人員,可突然之間平津站卻沒有了查詢的方向。如今這站裡,總該是換了一遍高層吧。吳先齋死了,林雨桐和金汝清都調走了。剩下的人裡面,就剩下一個楚秘書,一個週一本和邱香山。這三個人要是都不是,只能從底層查了。可底層能知道這麼多的資訊嗎?

因此,胡木蘭都已經開始再查原來平津站保留下來的三個人的底子了。

對這件事,冷子秋也是疑惑的很,她只是在幫林雨桐,而不是工黨的人。因此上,她並沒有透漏過任何訊息出去。所以,軍tong 的訊息是怎麼洩露的?

但這不是她能管的事。畢竟站長是老師,哪怕她是副站長,那麼也別扎翅,也別提意見,老師說什麼便是什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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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管的事情有很多,不管是jun統內部洩密的事,還是如今軍調代表住處被監視的事,都不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這就意味著想找肖馭,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怎麼辦?

有什麼辦法叫肖馭出來見一面呢?

這事還得抓緊,最好馬上行動。林雨桐要是不著急,不會用這樣的辦法聯絡自己。

她換了衣服夜裡出門的衣裳,然後將書房的燈亮著。這個點,遠不是自己睡覺的時間。距離自己平時休息的時間,還有四小時。她得在四小時之內回來。內部監視如今越發的嚴密了,她這邊晝夜都有人盯著的。

從窗戶上翻出去,再翻牆,然後去了寇冰家,再翻牆進去,找寇冰。

這小子年紀不大,但膽大心細。這會子,他還沒睡,正在練字呢。見冷子秋進來了,馬上露出幾分驚喜來,“秋姐姐……”

“噓!”冷子秋食指壓在嘴唇上,“別讓你媽和貓兒聽見。”

“好!”他讓出椅子讓冷子秋坐:“是不是有事叫我去做。”

冷子秋點頭:“是你的女先生安排下來的事,我需要你幫忙,能做到嗎?”

能!

“好!”冷子秋招手,“你附耳過來。”

這天晚上,街上多了好幾個年少的孩子。這幾個孩子像是在比賽背詩。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

一群孩子,鬧哄哄的,嬉笑著從大馬路上過去。你背一句我背一句,細聽的話,懂點的都能聽明白,人家這比賽是有限制的,每一句都帶著‘秋’字。

沒錯,冷子秋叫寇冰叫了同學一塊,給了寇冰錢,叫他請同學下館子吃飯。

當然了,館子在軍調辦事處的跟前,從那邊過,必然是要從軍調辦事處的門口過的。而辦事處實在是不大,兩進的院子很緊湊,就算是住在最裡面,孩子的聲音大了,也是聽的到的。

夜裡本就靜悄悄的,而為了保險,一般軍調這邊都是在院子裡說話開會的,電話是被監聽的,其他什麼地方到底有沒有監聽這個也說不好。排查了一次,但最擔心有漏網之魚,所以便是下雨,也是搭個帳篷在院子裡開會的,從來不去屋裡。

這邊剛開完會,遠遠的就聽到孩子背詩的聲音。

幾個人都相視一笑,彭主任就說:“要爭取和平,和平了才有太平日子過,咱們的娃娃們才能安下心來好好讀書。你聽聽,這郎朗的聲響……好聽!”

幾個人都沒動地方,像是怕打攪了孩子們的興致一般,重新坐回去默默的聽著。

是啊!這世上哪裡還有比讀書聲更悅耳的聲音。

可聽著聽著,肖馭覺得不對了,這裡面一句一個‘秋’,沒間隔幾個,總有一個孩子會出錯,因為他的詩裡,總是帶著一個‘冷’字。

像是‘冷露常時有,禪窗此夜虛。’‘冷曹孤宦本相宜,山在牆南落照時。’‘冷暗黃茅驛,暄明紫桂樓。’

聽那聲音,錯的總是同一個人。這帶不帶秋,是一目瞭然的事情,怎麼總是錯呢?這麼明顯的錯誤,不該犯呀。如果是所知道的帶‘秋’的詩用完了,他會出現重複別人背過的錯誤,但不會總出現這種跟‘秋’壓根就不相關的錯誤。況且,用的那些那麼冷僻的詩句。

一個冷,一個秋。

再加上這麼晚了,這麼一個被人監視著的不算繁華的地方,突然來了一群少年學生,大聲的背誦著詩。

所有的不正常連在一起,他就想到了一個人——冷子秋。

她一定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找自己。

於是他站起來,“彭主任,借一步說話。”

彭主任愣了一下,朝另一邊走去,問肖馭:“怎麼了?”

肖馭把猜測說了:“……肯定是有事……”

“可她不是咱們的人。”彭主任有顧慮,“不能冒險。”

肖馭有些為難:“她不是咱們的人,但我卻覺得此人能信任。而且……有很多我不方便說。您看這樣可以嗎?您現在就發報給總部,將我的猜測發過去,因為牽扯到冷子秋,我希望是絕密。若是這個人可爭取……”

彭主任點頭:“你稍等。”肖馭明顯是有不能說的秘密,這是符合保密條例的,他不能深問。

那邊發報呢,肖馭就去了門口,那一隊孩子正進了距離這裡不遠的小飯館。他就叫警衛:“去買一份雞雜回來,順便再打一斤米酒送那些背詩的孩子,告訴他們說,入了秋了,天氣冷了,喝點酒暖暖身子,別在外面晃悠,早點回去吧。”

看著遞過來的米酒,寇冰眼睛一亮,他明白,他要傳遞的訊息,對方已經收到了。

而彭主任這邊,也收到一份打著‘絕密’二字的電報。

電報的內容讓他瞬間正大了眼睛,竟然是她,是他們。

所以,總部的判斷,一定是他們有訊息傳不回來,才假借他人之手傳遞情報,並要求自己這邊做好配合工作。

他將電文馬上燒了,然後才出來叫肖馭,“你這麼出去肯定被人跟蹤……這樣,我打個電話給駐防軍李司令,說有要事要協商,請他們馬上派車來接,你呢,趁著亂離開,我大概能給你爭取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夠嗎?”

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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