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扯起,四目相對,那人星眸璀璨的眼中,滿滿的怒氣,還有無盡的心疼,甚至還有一分炙熱的愛意,藏在眼底。
“無瑕,你不要再這般渾渾噩噩下去了,那人他不值得,他就是一個騙子!”
無瑕聞言,看向墨遙川的臉色,突然一變,“墨遙川,你愛我,我感受得到,可你知我心中只有堅哥哥,心中再難接納他人,若是,你自以為詆譭他,便妄圖可以將他從我心中抹去,那你便大錯特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男子看著被矇在鼓裡的無暇,難掩的心疼,“無暇,你說我詆譭他也好,別有所圖也罷,我問你,他可曾告訴過你,關於他的身份?”
“他自是說過,他乃天上仙君下凡,只可惜,仙妖不能相戀,他這才無奈回了天宮,我,我不怪他!”無瑕說完,背過身去,急忙抬手,掩去了眼角的晶瑩。
“那他可有告訴你,他在天上,身居何職,又闢了哪座仙府做行宮?”
面對男子的質問,無瑕無言以對,墨遙川見無暇一無所知的模樣,不禁痛極,語中不由得冷了幾分,“他的身份可不簡單,權勢更是極大,金闕四御是他的輔助,北極四聖左右佐護,神霄九宸大帝亦為他拱衛,他法身無上,統御諸天,統領萬聖。”
墨遙川說到這裡,猛地看向無瑕,只見女子滿眼的不可置信,一步步往石桌旁退去。
他不知為何,竟有一種自我凌虐的快感,他亦一步步朝女子逼近,“對了,他每日居住的宮殿,喚做玉清宮,每日當值的地方,名為靈霄寶殿,而他的名字亦不叫張堅,而是喚做太微,說來,他的名諱,三界眾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或許,你更聽說過,他被世人尊稱為玉帝!”
無暇猛地蹲坐在石凳上,她的眼中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太微其名,她如雷貫耳,那是世人口中的老天爺啊!怎麼可能?怎麼會?
她猛地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向男子,“不,不,我的堅哥哥,姓張,不是什麼太微,更不是什麼玉帝,你在騙我!”
“我為何要騙你?我怎會騙你?無暇,在你心中,我墨遙川,便是此等背後煽風點火的小人嗎?”
他緊緊握住女子的肩頭,逼視著她,看向自己眼中的真誠。
終於,她眼中由最初的震驚,不信,漸漸變成了動搖,再後來,她沉默了。
男子心有不忍,軟下了語氣,一如往常的溫柔,“無暇,你可知,他隱瞞身份,與你人間雙宿雙飛,他後來又為何棄你而去?”
這疑問,如何不是女子心頭的一根刺,若說仙妖相戀,有違天道,而今,得知張堅的真實身份,她猜想,他離開的理由,不會簡單。
果然……
她聽墨遙川道,“你可聽聞過西王母?”
她只覺呼吸一滯,似乎有什麼扼住了她的喉嚨,她呼吸困難極了,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道,“西王母,如雷貫耳!”
墨遙川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很清楚,無暇是信他的,他看著她痛苦的模樣,不忍再逼,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任由她這般渾渾噩噩下去,這一身修得的道行,將會因此而廢。
他咬了咬牙,“無暇,你若還不死心,再過兩日,便是正月初九,乃是玉帝誕,人間必然會為他舉行祭祀禮,到時一眾善男信女,亦會會為他供奉香火,他向來坐不住寡寂的天宮,必然會在此時下凡來,現出真身,不妨,你找他問上一問?”
他袖手一揮,一把黑傘,憑空出現在男子手心,他遞給了無暇,“這是遮妖傘,你欲進入廟中,必須躲在傘下,以免那莊嚴寶相的廟中道法,傷了你!”
無暇接過傘,墨遙川還不放心,按住無暇拿傘的手,“切記,唯有傘下,你才得安然!傘不可離手!”
無暇看著一臉鄭重的男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然而此時的墨遙川不知,這樣的提議,差點讓無暇魂斷玉帝廟,因為他忘了,多情的玉帝身旁,還有眼中不揉沙子的西王母。
一連兩日,在這煎熬中,無暇終於等到了正月初九這天。
果然,如墨遙川所說,玉帝廟前人山人海,無數善男信女,爭相前來上香,遠遠離玉帝廟還有數十裡,便早已擠抗不動。
然,無暇是妖,除了在張堅面前這一年裡,她為了隱藏身份,不曾動用過妖術,如今,她再不必遮掩給誰看。
她御起了風,一溜煙飛進了玉帝廟。
這裡時辰尚早,廟門尚為開啟,她急忙撐開了黑傘,踏入了她這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她乃是小有所成的荷花妖,能站在這,道法凜凜的神廟中,她想都不敢想,若非手中的遮妖傘?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傘,不禁握緊了傘柄!
然而,她左等右等,等不到那人,她不禁微微焦灼,雖然手中有這“神傘”護航,可那金光閃閃的道法寶相,依舊讓自己這等小妖感覺不舒服。
那是一種難言的壓迫感,就在她以為,墨遙川的話,也許落了空,張堅不會來了時,一道金光浮過,那莊嚴寶相的玉帝像,竟似活了一般,眨動了他的眼睛。
有一個人,猛地從神像中站起了身。
只見他,身穿九章法服,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腳穿蠶絲所制的青月靴,手持玉笏,端是睥睨天下的英姿。
然,他在見到無暇的一瞬間,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無暇,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就算早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眼前的張堅,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眼前男子,猛地揮了揮袖袍,又重新朝那神像原位坐了回去。
無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逃避,又怯懦的男子,竟就是天下最尊貴的玉帝。
她怒極,猛地一手指向那玉帝相,“出來!倘若你再不肯現身,我便大開這玉帝廟門,將你對我做下種種誆騙之事,告訴你的信民,再去找說書先生,將我們之間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他,相必他一定願意聽,有關玉帝的風流韻事,再讓他每日於大街小巷傳頌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道金光閃過,那神像上,有一個透明的影子,從神案上一躍而下。
他斂去了法身,只是著一身白色錦衣,手中握著摺扇,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一如無暇初遇玉帝時的打扮,一般無二。
“張堅?”無暇這兩個字,似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無,無暇,你,你怎麼會在這?”張堅,哦不,應該說是太微,他一臉的侷促,甚至是心虛,這樣的模樣,與在九重天上,靈霄寶殿中,那威嚴又傲視天下的模樣,相差甚遠。
無暇恨恨地看著他,沒有回答他的話,而太微自然是知道,她這般態度,是因他而起,他訕訕地道,“無暇,你都知道了?”
“是啊!玉帝陛下,無暇竟不知每日同床共枕之人,是這天底下,最尊貴之人!”無暇滿眼諷刺,話剛出口,淚已然滾落。
玉帝滿目心虛,不敢與之對視,“本座,本座,也是另有苦衷!”
“苦衷?是何苦衷?究竟是什麼樣的苦衷,讓你隱瞞身份,接近我,與我日日相伴,共枕而眠?又為何又突然拋棄我?你說啊!”
無暇猛地吼了出來,太微正要想著說辭,一道凌厲的聲音,猛地響起。
“他有何苦衷?若非說他有苦衷,見色起義,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