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紅從一開始就一直默不作聲的躲在周太夫人的身後,她有心想要阻止周太夫人和那個叫澤蘭的女人發生口角爭執,可是卻一直沒有插嘴的機會,這會兒見周太夫人被堵的沒有了話說,她這才開口解圍道:
“郡主還請息怒,我們太夫人不過是性子有些耿直,說話便有些直,這,我們太夫人一會兒還要回營帳一趟與家主商議一些事情,恐怕不能與郡主您久談。”
澤蘭聽到連紅說話,這才順著周太夫人的身後,看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連紅,她有些啞然的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連紅,方才站的這樣近,她竟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周太夫人身邊的這個女人。
澤蘭心裡感到有些驚訝,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那突然出聲的連紅,連紅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任由澤蘭打量,她的態度越是沉著大方,澤蘭越是感覺到有些違和和好奇。
什麼時候這四公主的身邊竟然有了這樣深藏不露的侍女?澤蘭收回看著連紅的視線,她本就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見那個叫連紅的侍女率先服了軟,她也就不再計較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等到澤蘭離開之後,周太夫人這才一臉不滿的轉頭看向身後一臉深思的望著澤蘭遠去背影的連紅,她想要質問連紅剛才究竟是為什麼對澤蘭服了軟。
可是礙於這附近都是豎著耳朵等著看他們的笑話的世家夫人們,周太夫人只好強自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和不滿,轉身沉聲對著連紅丟下一句:“還不趕緊跟上,若是你對那澤蘭這麼上心,乾脆別跟著我了,跟著她去算了。”
連紅回過神來,看著周太夫人怒氣衝衝的走遠的背影,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收回視線,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周太夫人一路沉著臉走回了營帳之中,沒想到一推開營帳的入口簾子,就對上了早早的等在那裡,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的周揚。
周太夫人的腳步頓了一下,很快就若無其事的繼續往裡面走,一邊走她一邊皺著眉頭抱怨道:“你怎麼又來了?”
雖說方才情急之下,連紅撒謊說周太夫人要回去與周揚商量什麼事情,但是周太夫人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假,她哪裡有和這個周揚商定好要一起談論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推開營帳的門簾子之後,竟然發現周揚真的已經坐在屋子裡面等候了許久。周太夫人說完這句話,周揚就將眉頭一皺,不答反問道:“這麼長時間,你又去了哪裡?你身後這個女人又是誰,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可是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的。”
周揚站起身來,走到周太夫人的身前,眼角掃過從後面推門而入的連紅,皺了皺眉頭。周太夫人見狀,便拿起自己早就與連紅商量好的理由來搪塞周揚。
“不過是我身邊的僕從之中的一個罷了,我有那麼多的僕從,你怎麼可能一一見過,我不過是叫她給我送些首飾過來,我帶來的那些花樣太少了,不夠我配騎裝和宮裝的。”
周太夫人一臉理直氣壯的說道,周揚見狀便也相信了下來,因為周太夫人從雲翎和親而來的時候可是帶了不少的僕從,別說是他自己了,恐怕就連周太夫人自己也不一定能夠記得每一個僕從的身形樣貌,因此他只是斥了一句“荒唐”,便沒有再說什麼。
“你先給我出去。”周揚頭也沒有抬得對著那周太夫人背後的小小侍女說道,連紅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周太夫人,周太夫人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再說。
連紅點頭退下,也沒有走遠,出了營帳之後就守在門後,側耳聽著屋子裡面的動靜,以免那個看上去就不好對付的周揚真的動起手來傷了周太夫人。
雖然在來之前連紅已經多少打聽到了一些,這周太夫人和周揚之間的事情,可是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對著其中的緣故她還是有些不甚了解。
這個周太夫人和周揚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這也關係著她接下來要如何與這個周太夫人接觸,若是兩人之間真的如坊間傳言那般,有著那種關係,那麼她主子的計劃,只怕就不能利用這周太夫人來進行了。
也不知周揚和周太夫人關起門來都說了些什麼,另一邊的澤蘭在擺脫了那周太夫人之後,也沒有了四處走走的心情,她一邊走著,一邊四處看著,現在時間還早,眾人都只是在準備東西打點行裝,要到晚間才能開始洗塵宴會,第二日下午才是正式進圍場狩獵
而祭天大典就放在最後一日的早上,祭天之後就可以離開圍場,返程回到皇城。這樣一下子就佔去了三天時間,可是澤蘭他們此次出使一共也沒有多少日子可以在畢方逗留,在祭天狩獵之後,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準備返程的事情了。
可是澤蘭的神色有些凝重,這麼多日子下來,她始終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青雀的訊息。就連在皇城之中也幾乎聽不到有人談論到皇太女青雀失蹤一事,彷彿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可見這皇城已經在二皇子青宿的鐵血手腕之下被遮擋的嚴嚴實實,整個朝堂都幾乎變成了二皇子青宿的一言堂。
澤蘭心裡清楚,時間拖得越久,青雀她回來之後所要面對局面將會有多麼嚴峻,他們現在必須爭分奪秒的去尋找青雀的下落。
澤蘭正滿腹心事的想著這些,一時之間也沒有注意到她究竟走到了哪裡,等到她被人叫住,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有些陌生的眼睛。
“夫人,夫人再往前走可就要出了這圍場的範圍了,外面沒有防守多是飛禽走獸,夫人還是小心為好,以免被傷到。”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澤蘭的耳邊響起,澤蘭順著那雙眼睛的主人往下看去,心裡閃過一絲異樣,這人竟然是一個不良於行的年輕女子。
她坐在特製的輪椅之上,眉目淡然,眼含笑,看上去整個人都溫和淡泊的不可思議。澤蘭眼裡閃過一絲驚豔,可是心裡卻是止不住的為她感到可惜。
這樣一位龍璋鳳姿,氣度不凡的女子,卻不能行走,實在是天妒英才,太過可惜了。好在這女子生在畢方這樣民風開闊的地界,身為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作為,若是在旁的地方,只怕難以儲存現在這份泰然自若的心性。
“多謝這位……姑娘提醒。”澤蘭看了看那女子的裝束,有些不確定的喚了她一聲姑娘,沒想到那女子竟然笑著搖了搖頭,眼裡沒有一絲陰霾的糾正道:
“你喚我一句夫人也不為過,我早年成過親,只是福分淺,嫁過去不久,夫君就因病去世了,我現在寡居在家,倒是許久不曾出來過了。”
那女子說著,眼底漸漸湧上了一些惆悵和懷念,讓澤蘭也不由得有些憐惜起來,她開口寬慰道:“夫人節哀順變,不知夫人是何處府邸?怎麼會隻身一人出現在這裡?”
面對澤蘭的詢問,那女子不答反問道:“不知這位妹妹又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見那女子眼底促狹,澤蘭微微有些發曬,她恍然道:
“原來這位姐姐也是無意之中走到這裡來的。”澤蘭見那女子不置可否的看著自己,便以為她已經預設了自己的猜測,當下便有些擔憂的出聲詢問道:
“這裡距離回去的地方還有些距離,姐姐要如何回去?”
澤蘭看了看周邊的天色,已經臨近午時,眼看著日頭就大了起來,雖說現在已經開始入秋,可是午間的太陽依然十分曬人。
那女子笑著對澤蘭歉意的說道:“一時不查就走到這裡了,不知能否麻煩這位妹妹送我一程?”
澤蘭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這位夫人看上去氣質溫和,說話也十分得體,澤蘭對她心生好感,自然是不會拒絕和她結交一番。
“自然是卻之不恭的。”澤蘭說完,便走上前去,從後面推著那女子的輪椅,熟練的推著那女子往回走去。
那女子本以為澤蘭初次接觸她這輪椅只怕會手忙腳亂一番,她已經做好了忍受顛簸晃動的準備,卻沒有想到澤蘭竟然十分熟練的將輪椅推得十分平穩,就連拐彎都十分靈便。
那女子有些訝然的開口問道:“妹妹竟然對這輪椅如此熟悉,真是讓人有些驚訝,莫不是妹妹家中也有人如我這般不良於行?”
澤蘭知道自己對這位夫人這麼容易就心生好感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要歸咎於這把十分熟悉的輪椅。
澤蘭一看到這女子坐在輪椅之上,就想起了最初的時候見到的商陸,商陸那時也是坐在這輪椅之上不能行走,對那一段記憶,澤蘭十分感觸,自然也就對著同樣被困在輪椅之上的這位夫人感到感同身受。
見那位夫人出聲詢問自己,澤蘭便笑著說道:“曾經我的夫君也是不良於行,只是後來堅持用藥,每日敷藥按摩,終於痊癒了。夫人也不要太過灰心喪氣,既然我的夫君可以重新站起來,夫人也一定可以痊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