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付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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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榕說他沒有十五歲之前的人生。

被星探發現時,他還在某汽車維修店當學徒,聽到大人喋喋不休地問“你哪裡人”“怎麼不去上學”“你從幾歲開始幹這個的”時,他只從車下緩緩冒出頭,不耐煩地冷聲答:“你管我?”

“想跟你認識一下,我是醉歌娛樂的星探。噢,就是尋覓素人,簽約出道當明星的那種——”

“滾。”

“我不是騙子,你不信的話我先把名片給你,附近有網咖你可——”

“滾遠點兒。”付榕躺在地上擺弄頭頂的工具配件,“你擋著光了。”

星探自知礙事,閃到一旁尷尬地站立一會兒,最後只好把名片塞給這裡的老闆,說是等付榕感興趣了隨時聯絡。

回到公司匯報情況,楚譽只笑了笑:“下次讓裴俏試試吧。”

裴俏也不是每天閒得沒事幹,她最多的時間全花在了“帶孩子”上。儘管這個孩子已經是個初中生,但還跟七八歲小孩似的頑皮跳脫,屬於練習生裡最不好管教的型別。

沒辦法,誰讓祝漣真是楚譽最喜歡的孩子,再耍賴也得多慣著。

這天強制送祝漣真去學校後,裴俏和一個同事一起去了那家汽修店。可惜還不到付榕出工的時間,倆人只能先在對面的冷飲店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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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俏想跟汽修店老板打聽一下付榕的情況,但對方大部分問題都沒透露,不知是想保護員工隱私,還是真不知道。

最後只問出了付榕的上班路線,裴俏便提前去路口等。

付榕每天的出工時間是從下午到晚上,因為早晨要睡懶覺。簡單吃過飯,他叼著煙出宿舍樓,路過一家桑拿門口時,不出意外又被堵了。

這邊時常聚集小混混和老混混,付榕的身材長相很容易被盯上,但由於這條是上班最近的道路,他從來不繞遠。

這次堵他的,是為了要錢。而付榕的原則很簡單——性騷擾可以,要錢不行。

不過兩者的下場其實也沒多大區別就是了。

裴俏聽到街口騷亂的聲音後立刻趕了過去,到場第一眼就看見付榕把一個高瘦的男人踹在地上踩,只踩襠`部不碰別的脆弱部位,他每一下踢得似乎不算太重,但倒在地上的人早已連呻`吟痛苦的力氣都沒了。

總共也就五六下,可能是踹膩了,付榕蹲下來,指尖夾著煙去燙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膚。菸頭碾滅,飄散一縷藍灰色的煙。

付榕問:“錢,有多少拿多少。”

可地上的人哪裡還聽得清他的話,付榕只好嫌棄地伸手摸索對方的衣服口袋,搜刮出八十多塊和一個嶄新的打火機,揣上走人。

剛轉過彎,又被人堵了。

這次是個女的。

裴俏衝他扯出和善的笑容:“付榕同學是吧?打擾了,我姓裴。前幾天是不是有星探找過你?因為你一直沒聯絡,所以公司讓我再來爭取一下。”

付榕懶懶地掀起眼皮打量著她。

“現在談談可以嗎?我跟你們陳老板說過了,你要是不放心,咱們可以去店裡慢慢說。”裴俏試探道,“我不是騙你,我們公司也不會收費。”

聽到後半句,付榕眼神裡的警惕性才勉強降低,同意跟她找個地方坐下來細談。

裴俏不跟他拐彎抹角,說明完來意後,就直接攤開自己的想法:“是這樣的,公司現在準備打造一個偶像男團,就是電視上唱歌跳舞的那種你知道吧?所以需要招募到外貌條件初中的青少年,培養幾年,過程中包吃包住,不向你們收取一分費用,而且每個月還會發零花錢。”

裴俏微微一笑,繼續道:“說是零花錢,但其實也比你當汽修工掙得更多了。”

她知道,這個條件才是真正對付榕具有誘惑力。

來之前,裴俏就仔細看過了星探拍攝的照片。儘管那些都是在付榕工作時抓拍的,臉上總有好幾塊斑駁的黑色汙漬,但仍然能看出五官的秀美脫俗。

現在近距離觀察乾淨的付榕,裴俏深感賞心悅目,氣質與她見過的所有男孩都截然不同,冷淡又尖銳,帶回去絕對能和祝漣真他們產生化學反應。

“去那裡只用學唱歌跳舞?”付榕雙臂交叉疊在胸前問她。

“是的,有專業老師教你們。”

“很多人一起?”

“不,憑你的條件,會直接進入出道組。”裴俏說,“你的隊友現在有三個,他們都是頂尖的外表頂尖的水平。”

付榕沉思了幾秒,搖頭道:“我不想和別人一起。”

裴俏注視著他,問:“你的意思是不想和別人一起練習,還是一起出道?”

“練習。”

“啊……”裴俏想了想,“也可以,我們會讓老師單獨給你上課的。”

付榕抿起嘴唇,又搖頭,道:“我不想和任何人待著。”

裴俏無奈地笑起來:“你還真是孤僻。”

付榕沉默地望向窗外。

裴俏覺得他是在考慮,於是不再出口打擾。

這裡是容港周邊的一個小城鎮,街道裝潢落伍陳舊,住戶們的口音都帶著揮之不去的土氣。付榕明顯是個外來者,裴俏猜他是從南方來的,可年紀輕輕要想打工也該去大城市才對,搞不明白他幹嘛留著這種犄角旮旯學汽車維修。

“我問你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裴俏道,“你有家人嗎?”

“沒有。”付榕乾脆利落地給出答案,“死光了。”

裴俏看他反應平靜,便也不打算再委婉,“那熟人呢,瞭解你情況的人有多少?”

付榕說:“沒有。”

“你老闆為什麼留你?”裴俏問。

“老闆娘留的。我說搭個車,到了可以幫忙幹活兒補車費。”付榕淡淡地解釋,“待了幾天我覺得可以,他們正好也缺人手。”

“你從哪裡來的,需要搭車?”

“跟你沒關係。”

“好吧,那我問別的——你想上學嗎?”

“無所謂。”

“這件事很重要,你才十五六歲吧,正是該初中畢業的年紀。要上學的話,公司可以幫你辦到……你戶口在哪兒?”

“不在這裡。我不想上學”

“你這嘴還真嚴實……不上學沒關係,到了公司,文化課還是要補的,我們的藝人出道可不能是文盲啊。”裴俏露出笑容,“那你現在還需要考慮嗎?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帶你回公司的。”

付榕垂下雙眼,默不作聲。

裴俏見他似乎還有顧慮,便試著揣測了幾件事,問:“你剛才打人的事,會牽連到店裡的人嗎?”

“不知道。”付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在的話就不會。”

“哦,那我明白了。”裴俏點頭,“放心,醫藥費之類的我會出,你走以後我們也會有人幫你盯幾天,不會讓人找店裡麻煩的。”

付榕這才抬眼看她。

裴俏掏出手機給同事發了幾條說明情況的簡訊,然後問付榕:“還有什麼需要解決的事嗎?”

付榕想了想,搖頭。

裴俏:“那咱們就走吧,車在外面。”

付榕從來不會聽信陌生人的話——雖然世上所有人對他來說都是陌生人。不過上次星探來過以後,他去網咖查過了“醉歌娛樂”這個名字,也在網頁裡見到了裴俏的資訊,姑且能把她列為暫時能相信的人。

開車去容港市區大約兩小時,付榕下車仰望醉歌娛樂的大樓,沒他想象中高聳,像個四四方方的淡灰色盒子。

裴俏先領他去見楚譽,隨後給他安排住處。

“你說你不想跟別人待著,那就先自己睡一屋吧,鑰匙給你。”裴俏說,“合同擬好後就能籤了,你可以先住一段日子,跟著學學課程,適應以後再籤,我們不逼你。”

付榕環顧四周,宿舍一室一廳,還有獨立衛浴。

裴俏從包裡拿出盒子,裡面放了臺嶄新的手機和電話卡,“我聽汽修店老板說你沒手機,所以剛才讓同事幫忙買了一臺,有事聯絡我。記得住我名字嗎?裴俏。不出意外以後就是你經紀人了。”

付榕點點頭。

裴俏:“餓了吧?你先休息一會兒,等他們下課就帶你吃飯。”

付榕:“他們?”

裴俏:“你的隊友。”

付榕“哦”了一聲。

實際上,隊友們並不知道今天有新成員入夥,當他們聽到裴俏說明情況後,反應都不熱情。紀雲庭純粹覺得事不關己,範歌戎不屑一顧,而祝漣真抱以抗拒態度。

裴俏說:“是個長得很俊的小夥子,不愛說話,你們別欺負人家就好。”

“哼。”祝漣真不是在冷哼,而是切切實實把“哼”這個語氣詞念了出來,以為這樣能加重情緒。

裴俏戳破現實:“小傻子。”

祝漣真趾高氣揚:“我會讓他覺悟的!”

裴俏語重心長:“你可別招惹他,我看過他打架,可兇了。”

祝漣真胸有成竹:“我拳頭也很硬!”

裴俏打電話,叫付榕下來吃飯。

見到新成員的第一眼,幾人都微微一愣。紀雲庭挪不開眼,以為自己認錯性別;範歌戎雖被驚豔,卻故意不多看。只有祝漣真彷彿還沒開竅似的,除了簡單的驚訝,就是純粹的好奇。

他正大光明地打量付榕一路,到了餐廳,直接問出來了:“你是男的女的啊?”

付榕睨了他一眼,沒吭聲。

裴俏替答:“當然是男生,你又問廢話。”

祝漣真探頭,“你沒喉結啊。”

付榕的喉結確實發育得不明顯,低頭時沒同齡人那麼清晰,但這也只是暫時的,畢竟他才十五六歲。

只是付榕眼睛掃了掃面前的那個小矮子——你他媽不是也沒有喉結麼?

祝漣真接著又去看付榕的頭髮,差不多到肩膀的長度,現在挽起來扎了個糰子,更像女孩了。

“你喜歡留長頭髮呀?”祝漣真坐在旁邊胳膊腿都不閒著,亂動,“挺適合你的。”

頓了頓,又問:“你穿裙子嗎?”

付榕蹙起眉,厭惡迅速從眼底湧現,並非針對祝漣真,只是“裙子”這種東西令他反感而已。

“好了,你別問來問去了,以後相處機會還多著。”裴俏攔住祝漣真。

總共五個人,裴俏點了七菜一湯,還想著吃不完打包,結果最後盤子都乾淨了。付榕的飯量比他的外表豪邁,裴俏甚至還擔心他沒吃飽,離開餐廳後又去夜市逛了逛,買小吃。

祝漣真啃了一口糖葫蘆,“噫,好酸。”

裴俏:“你嚷嚷著要吃這種垃圾食品,現在又浪費?別養成這種壞習慣。”

祝漣真硬著頭皮吃掉兩顆,剩下的求著紀雲庭和範歌戎幫忙分擔,最後只剩一顆,裴俏才幫他吃完。

付榕吃著章魚燒,格格不入地跟在大家旁邊走,在聽他們聊天的過程中,慢慢記住了這幾位隊友的名字。

晚上回宿舍前,裴俏讓他們和付榕交換電話號碼。

祝漣真報了一串數字,問付榕:“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我——”

“知道。”付榕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

電話聯系人的編輯介面上,付榕全都簡寫了他們的名字,也就填個姓氏的諧音,裴俏是“陪”,範歌戎是“飯”,紀雲庭待遇稍好,是“隊長”。

所以輪到祝漣真,就是“豬”。

不過打下這個字後,付榕想起了小時候喂過的母豬,肥頭大耳渾身髒兮兮的,完全和祝漣真這種白淨俊秀的男孩關聯不上,違和感嚴重。

思忖後,付榕把這字變成了詞,於是祝漣真的備註就成了“豬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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