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正月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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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正月新年瑞雪兆非年

辭舊迎接,華燈璀璨,鑼鼓齊鳴,爆竹聲此起彼伏。雖未得到韓家的認可,能得到二奶奶的信任已使胭脂心中欣喜不已。阿娜與一干韓府的丫鬟們點炮仗煙花玩上了癮,根本不願與她回到冷清清的幽蘭苑。她只得獨自回去,在推開院門時,一張紅字小箋從門縫中掉落,拾起一看,落筆蒼勁有力,字跡如北風入關深沉冷峻。

一切安好

她欣慰的笑了,原來人生無數貪嗔痴怨,到頭最想看到只是牽掛之人的一句‘一切安好’。目前雖然不知韓家能不能接受她這個媳婦,前路渺茫未知,不過身邊有至愛之人不離不棄;有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大哥;有古靈精怪的卻將她視為親人的小妹,人生已然無憾。原來她要的並不多,只是世間些許的溫暖。

“流昔,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從未離去?”胭脂將紅字小箋在燭火中點燃,看著它化做灰燼,隨風飄走。她想起了在夏家被杖責的那夜,夏沐風打在身上的竹杖竟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只是心似乎已經隨著流昔被雨水沖走的骨灰慢慢死去。一步錯,全盤輸。這是流昔經常說的話。一入風塵便再也洗褪不掉身上恥辱的印記。

一陣寒風攜帶著雪花吹開了緊閉的大門,吹滅了案上的燭火。灌入肺腑的北風格外清新冷冽。都說除夕之夜的瑞雪若是能一直下到正月初一,便是來年心想事成的好兆頭。胭脂在心中默默許願,流昔姐姐,若是韓家的人能夠接受我,便請讓這場雪下到明日吧。

韓軒翔穿著黑色氅裘從門外走進來,將發愣的小女人一把擁在懷中,“五兒,怎麼不關門?”

“你不是在主屋暖閣那兒陪著爹孃及大伯守歲嗎?”胭脂格外眷戀這個熟悉溫暖的懷抱,吹了好一陣冷風,直到被他擁在杯中才感覺到身體幾乎要凍僵了。他帶著甜甜桂花陳釀的氣息令她心神迷醉而恍惚起來。

“腳長我身上,我愛去哪去哪。東西他們可以搬走,人是搬不走的。”韓軒翔捂著她冰涼的小臉,“五兒把我的心偷走了,不能只要心不要人啊。”

胭脂挑眉道,“我若是只要人,不要心呢?”

“小東西!”韓軒翔用力握緊了她的腰貼向自已,精緻的錦緞小襖下楚腰纖細,似乎能夠被輕易折斷,“不過幾個時辰不見,便開始不定份了!今夜在母親大人房中吃的年飯可還好?”

“二奶奶對我很好。”

“錯啦,是娘。”韓軒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母親大人可有對你說些什麼?”

胭脂猶豫了陣,決定還是把方才的事情告訴給狐狸聽,“她要我助她從老太太那拿回掌握韓家內務的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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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母親大人還是對往事耿耿於懷。”韓軒翔環顧著屋內的擺設,低嘆道:“母親大人在我七歲那年去到英倫之後,便在幽蘭苑中足不出戶住了十年。”

“軒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娘對舒穆祿家成見如此之深?”胭脂隱隱約約感到事情遠不止她想象中這麼簡單,能夠讓當事人三緘其口的事情,只能是家中醜事。她不禁再次犯疑,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令狐狸如此難以啟齒,莫非是爬灰,養小叔子,男盜女猖等此類醜事?

“別著急。”韓軒翔安慰道,“我想母親大人這幾天內便會將事情的來由告訴你。還有就是――”

“嗯?”胭脂揚起了長長的睫毛。

“明日晌午我便與大伯去一趟天津,大約正月十五才能回來。”

“哦。”她將臉埋進了他胸口搖頭輕蹭著埋怨,“討厭,吊我胃口。”

“非也非也,現在明明是五兒在吊我胃口。”韓軒翔揉捏著懷中玉人柔軟的肌膚,湊近她耳畔吹著暖氣,“夜深了。娘子,咱們就寢去吧。”

胭脂想到每每被他折騰得骨頭都散架了,他還真是精力十足。再說她已睡了一個白天,哪還睡得著?“我想去看阿娜點炮仗玩,你要困便先去睡罷。”

“外頭炮仗聲實在吵得人睡不著。”韓軒翔轉身從後頭的箱中拿一件毛皮披風替她披上,“走,我帶你一道看舞龍舞獅去。”

“舞龍舞獅?”胭脂興奮的睜大了眼睛,在京城已經八年了,她還真沒見過。她撫摸身上白裘披風的柔順毛皮,“狐皮裘?”

韓軒翔頜首,“母親大人送你的。”

“好珍貴的。”這件狐皮裘不帶一絲雜色,幾乎可媲美門外的白雪。胭脂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她都沒能送些像樣的好東西給二奶奶。如今只有極力協助她完成心中所願。只是心中依舊不安,“軒翔,你說娘會不會嫌棄我的身份?”

“母親大人不會害我們,這點你大可放心。”韓軒翔看出了她的憂慮。

她急忙解釋道:“我沒說娘會害我們!”

“你是不是覺得母親大人在禮貌客套之下實質冰冷難以接近,拒人於千里之外?”

胭脂猶豫一陣,點了點頭,“和你一樣。”

“哦?原來小爺在五兒心中居然是這般印象,看來五兒是在嫌小爺不夠賣力了。”韓軒翔看著她漲紅了小臉準備反駁,不由得笑道:“不逗你了。母親大人年輕時被人陷害過,所以對人戒心很重。不過五兒是我的人,她肯定放心。不然也不會叫你一起去房中吃年夜飯,而且對你甚是滿意,派人送來了這件狐裘披風。”

“我早想把狐狸皮穿在身上了。”胭脂語意雙關,笑得極燦爛。她原先做夢都想剝了眼前這只狡猾狐狸的皮,現在算是了一樁心願。

“不許叫小爺――狐狸!”他重重的掐了下懷中小女人柔軟的胸口,帶著得逞的快意看到她在輕聲驚叫中敏感的繃緊了身子。

胭脂捂緊了胸口叫道:“你偷襲,耍賴!”她暗中磨了磨牙,盯著他胸前厚厚的紫色緞襖。

韓軒翔得意的笑著搖了搖她的下頜,“小東西,別尋思著咬小爺。就你這小牙咬上緞襖,連個牙印都留不下來。”

胭脂氣惱得一聲不吭,狐狸的笑容中不經意流露出的邪佞輕狂與韓家大爺的感覺很想象。全都是運籌帷幄,擲地有聲的熱血男兒。

“昨夜你咬在小爺肩膀上的牙印還在呢,小爺今夜要從你身上連本帶利討回來。”

“肯定不是我,你冤枉我。”胭脂真不記昨夜得做了這樣的事情,只記得她極快樂,他引領著她跳出三千世界,在半夢半醒間逍遙沉淪。

“那是誰咬的?”

“豬咬的!”

“哦……”韓軒翔頗無奈的用食指點著她的領口,又點向自已,“豬―咬―我。”

胭脂知道自已又吃虧了,為免輸得更難看,她掙脫他轉身向門外奔去,“不理你了!我自已看舞龍舞獅去!”

“你知道怎麼走嗎?”

韓軒翔的話使胭脂停下腳步,回頭看到他一臉好整以暇抱著手臂,只得灰溜溜的回頭環抱著他的腰,一臉乖嬌的表情央求道:“爺,妾身錯了……”

“看在五兒誠懇認錯的份上,小爺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這樣好了――”他像妖怪般壞笑著在她耳邊嘀咕了一陣,她的小臉越來越紅,終於忍不住捂著耳朵叫道:“不要!不要!……太邪惡了!”

韓軒翔猛地將她打橫抱起,“五兒既沒興趣,我們直接去睡覺好了。下回再想看只能等到明年除夕。”

“好嘛好嘛……”胭脂算來算去,似乎眼下的情形似乎更吃虧,“我答應你啦,不過……可不可以不用紅綢……”

“那就用白綢好了。”韓軒翔感覺到懷中的小女人害羞得直往她懷裡縮,笑道:“通共都要吃下肚子,何必在意是清蒸還是紅燒?”

望著從幽蘭苑中牽手奔出的兩個身影,一個躲藏在牆角的身影走了出來。漫天焰火倒映在他深邃幽黑的雙眸中,無限繁華寂寥交錯。白雪簌簌的飄落在他頭上的朝帽與黑色大氅之上。

他握緊了腰間的青鋒劍,緩緩轉身離開。

一張紅字小箋被風雪捲入空中。

曾經滄海難為水

胭脂興奮的趴在窗前望著滿院積雪,她記得昨晚向流昔許下的願望,伴隨著陣陣春雷,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整夜。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分外純淨。

流昔,果然是你的在天之靈一直在保佑我嗎?

“軒翔,正月十五你便能回到京城嗎?”胭脂為韓軒翔扣著制服領口的銀扣,他突然攬著她的腰拉向自已,在她耳邊吹著熱氣,“怎麼了,捨不得我?”

“嗯。”胭脂認真的點了點頭,“沒人幫我暖床了。”

“貧嘴的小妖精。”狐狸的笑容意味深長,捏了捏她粉潤的雙頰,“昨晚是誰哭著求我的?啊――!”

胭脂面無表情的鬆開他的手,虎口處多了一圈細細的牙印。

韓軒翔甩著手,痛得他嘶嘶倒吸冷氣,蹙眉嚷道,“你是甲魚嗎?張口就咬人!”

“兵不厭詐,分明是爺掉以輕心。”她拾起他的袖口,扣起上邊的銀質圓扣。

“很有長進嘛。”韓軒翔用手指輕撫著她嬌豔的唇瓣,“今日我帶你去見母親大人,便是要將你正式託付給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過外出半個月,難道韓家還會把我賣了不成?”她不滿的撇了撇嘴。

“栽贓嫁禍,私通姦夫,偷盜竊取,□□迷藥,這些手段足矣另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子銷聲匿跡。”

“你是不是戲文看多了?”胭脂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她抬頭看到狐狸一言不發,神色愈來愈嚴肅,心中不禁緊張起來。難道全是真的?這些只在皇宮聽說與戲文裡才會發生的事情。

“確實是一屋子的獅子。若是不小心便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韓軒翔凝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我前頭本來有兩位哥哥,全都沒有活過十歲。”

“難道……”胭脂不可思議的掩著嘴,常聽說宮中女子為了自已的孩兒將來能做上皇位而鬥得你死我活,皇子們更是為了奪取帝位而骨肉殘殺。沒想到民間大戶人家亦是如此。她輕聲問道:“兇手抓到了嗎?”

“兇手很可能不是一個人。害來害去,說不定哪天就馬失前蹄斷送了自已的卿卿性命。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遇見鬼。這也是我多年也不願淌混水的原因,但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必定會身不由已。”

胭脂想到本想毒害狐狸卻被他無意中發現並調換毒酒而香消玉殞的白芍師姐,又想起二奶奶蕭氏所說萬一老佛爺將予寧重新指婚和韓家的話,不禁愁緒千萬。世間怎會有如此多的煩心瑣事?“娘說有人要害你……你可知是何人?”

“戊戌年那年,想取我性命的人確實很多,有後黨,有失敗的維新派人士,還有因變法而損失大量錢財的商人。”韓軒翔輕撫著她烏黑的髮髻,安慰道:“放心。我若是當真如此愚笨,性命早丟了不知幾回。”

那麼妾身唯有在那些想傷害夫君的人未動手之前,先行結束了他們的性命。胭脂暗中握緊了手中的象牙梳。

南廂房內,二奶奶蕭氏靜靜的輕抿著茶盞中的黃山毛尖。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已經不是她摟在懷中的小小嬰孩,也不是那個面目冷清的少年。他已經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且身邊已有了想要保護的女子,他的妻子。無數個孤寂的日日夜夜,她對鏡揣摩撫摸著自已的容顏,想念著遠在天涯的骨肉,從妍姿俏麗的少婦逐漸變成今日沉默寡言的二奶奶。

“母親大人。”韓軒翔拉著胭脂跪在地上,“孩兒不孝,從未設身處地體諒過母親大人的難處。”

蕭氏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說道:“軒翔,我們母子已經十八年未說過一句話,全憑書信溝通。我還為此生此世你都不會再原諒為娘。”

胭脂注意到蕭氏注視著韓軒翔的目光憂鬱且充滿痛苦。究竟是怎樣的變故使這對母子十八年來未說過一句話?十八年前,不正是狐狸七歲,動身去英倫那年嗎?

“若不曾親身經歷,又怎能體會至愛被奪走的切膚之痛。請母親大人原諒孩兒當年的愚昧無知。”韓軒翔暗中用顫抖的手暗暗捏了捏胭脂的手,“此次臨行前,孩兒想將至愛之人託付給母親大人。”

“你願將至愛之人託付予我,全然信任我,是否預示著我們母子之間已經冰釋前嫌?”蕭氏從榻上起身,捧起韓軒翔的臉頰,兩滴眼滴落在他胸前的藍色制服上,喜極而泣,“真沒想到我還能活著等到這一天。”

蕭氏眼中如同濃霧般化不開的悲傷感染得胭脂的鼻子酸酸的。子欲養而親不待。狐狸有著這麼一位美貌而溫柔的孃親,他怎麼一點也不珍惜呢?他俊美淡漠的臉看起來很痛苦,強忍著眼中的淚水轉頭對她哽咽的說道:“五兒,去給母親大人磕頭。”

胭脂恭恭敬敬的並擾十指,呈八字狀擺放,並俯身以額頭輕觸手背,對著蕭氏行了一個叩禮。她是韓軒翔的母親,也就是自已的母親。這般鄭重的禮節,她受之無愧。

韓軒翔扯了扯她的衣角,“快叫娘啊。”

胭脂抬起頭怯生生的望著蕭氏,遲遲不敢開口。她看到蕭氏向含淚向自已頜首微笑時,終於放下心來,低低喚了一聲娘。那聲音恐怕比蚊吟還要小聲。

“快起來。”蕭氏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一同坐到了軟塌上,撫著她的小臉笑道:“軒翔,你挑的這個媳婦,我很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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