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夜
步入四月, 街道兩邊的飛絮翩翩起舞,一些花粉過敏的人戴上了口罩,惱人的小飛蟲光挑人煩躁的時候到處飛。
律川拍走一個蟲子, 突然意識到自己站在樹下太傻了,於是在廣場上尋了個公共座椅坐下。中央的噴泉一成不變, 幾個玩鬧的孩子把手伸進去,迎來的是他們媽媽的巴掌教育。
右側有人在街頭賣藝, 彈著尤克里裡,唱著歡快的曲子;左邊有人在擺攤, 冰淇淋、薄餅、咖啡,應有盡有。情侶們對著噴泉上的雕塑拍照, 孩童們在雀躍的奔跑。
暖洋洋的陽光下,一幅快樂的春日遊在上演。
律川坐了一會兒, 覺得十分沒意思。
來黑主學院的時間不長, 但幾次出門都遇上了……嗯, 不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雖沒到這個地步,但律川很理智的不去偏僻的地方。
出來半小時, 他便要無聊的要回去了。黑主學院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娛樂設施幾乎沒有, 有時買點什麼還得去隔壁大城市。這就是生活在小鎮的不便之處。
律川揉了揉曬得滾燙的肩,愜意地行走在人流中。
“咦?那是……錐生零?”
律川停下了腳步。
錐生零一襲深色的風衣,銀色的髮色在人群中十分特別。他身姿提拔,容顏精緻的與街上的的人格格不入。這樣看來,他到更適合夜間部。
由於黑主優姬的關係, 他和錐生零算得上是熟人了,見到了不打聲招呼不太好。思量間,律川腳底打了個彎,循著錐生零而去。
錐生零的步伐十分快,弄得律川不得不小跑跟上。
“喂,錐生?……跑哪兒去了?”
眨眼的功夫,竟然不見人影了。
算了,回去吧。
律川腳步剛抬,倏爾聽見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沒等他緩過神,一聲槍響伴隨著淒厲的尖銳嘶吼聲遽然出現。
等一下……聲音的方向……是錐生零消失的地方……
槍聲——
錐生零是有槍的!
律川身形一僵:“不……是吧……”
槍聲……莫非是錐生零發出的?!
報警嗎?找救護車嗎?
還是……
律川撥打了黑主優姬的電話,手機立即被接通,黑主優姬甜美的聲音就在耳畔。
“遙學長,找我有事嗎?”
律川沒有多廢話,直接問:“錐生零今天出門了吧?”
“誒?……是,有……”
律川打斷她:“他帶槍了嗎?”
“槍?”
“我在街上看到他了,之後聽見了槍聲。”
對面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和誰交談,下一秒便聽黑主優姬道:“你在哪兒遙學長?我馬上來找你!對了,還有誰聽見了嗎?”
律川:“應該沒有。不過我剛剛報警了,也叫了救護車,我怕有人受傷。”
“呃……好的!你待在那兒別動,遙學長我馬上來!”
黑主優姬掛掉電話後,立即飛奔去找黑主灰閻。
天吶,天吶!又得找理事長了!
啊啊啊啊啊!零這個笨蛋!執行任務時就不會注意周圍麼!
是的,錐生零在執行獵人協會的任務。
一隻墮落的level e在他的名單上。
他來的很碰巧,這只吸血鬼正在獵食一個少女。他撲在她的身上,興奮地吼叫。在那之下的,是少女膽怯的啜泣。
她嚇得閉緊了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少女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救她的人單手握著牆,銀色的槍身上刻著銘文,有幾分華麗之感。
少女見危機不在,她起身朝錐生零走去,鄭重地道謝:“謝謝你救了我!”
被吸血鬼壓制時不曾察覺,吸血鬼死後的血飛濺出來掩蓋了,當少女走近時錐生零才驀然發覺:這個女孩,非常的好吃。
和優姬一樣,特別特別的好吃!
淡紫色的眼睛剎那間變成危險的紅光。
少女腳步一聽,不住地後退。
“吸……血鬼……”
若是別人,律川理當是老老實實地呆著,等警察來做個證人口供。但他懷疑開槍的人不是旁人,是錐生零。
同校學生,熟人,再加上一層玖蘭優姬的關係,讓他安安靜靜地等著,有點心虛。
萬一……真的發生了不好的事……
律川有些頭痛。
他不是個捨己為人、不顧生死的人啊。
點下“結束通話”鍵,律川在糾結中。雖然,黑主優姬叫他在原地別動。
槍聲之後,那個地方再也沒別的動靜。
安靜的空氣中,律川的心臟忽然震動一下。
——好奇怪啊!
他注視前方,腳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別……求求你……不要……!”
哀求聲……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女子。
少女的雙臂被鉗制住,驚恐地別開眼睛。
禁錮她的人嘴唇發抖,控制不住地露出獠牙,迫不及待地欲往少女的血管中刺去。
雙手收緊力道,少女發出一聲痛呼。
他的手,要把她的骨頭捏斷了。
他在抗爭——他在與他體內的野獸爭鬥。
少女發現了。
錐生零轉過頭去,死死咬住唇。血腥味瀰漫,少女的手臂擦破了,絲□□惑直往他的鼻子裡鑽。
“優……姬……”
他在說什麼?
少女冷靜下來,細細聽他在說什麼?
“……優……姬……優……姬……”
手陡然掐住肩膀,少女隱忍地嚥下了痛呼,她懇求他能冷靜下來。
錐生零猛地推倒少女,跪在地上,捂住嘴。
少女快速地向後退去。她貼著牆壁行動,見銀髮獵人喘息著不動,抓緊時機立刻朝門口跑去。
“啊——”她的身軀摔了出去。
錐生零站在她的面前,眸子閃爍著紅光,冷冷地盯著她。
少女瑟縮著向後退。
——近了,近了。
——還有一個人,有個好吃的人類來了。
——他要把兩個都殺掉!
——不,不行!
——住手!
按住自己的手臂,錐生零控制不住自己的腳。
少女緊貼著牆。
他們聽見了腳步聲,逆光中,一個人影出現。
“你們在做什麼?!”
律川走近封閉的房間,一眼就瞧見了錐生零。
“錐生零你……?”
“別過來!”少女大聲道。
律川反射地停下,這才注意到屋內有另一個人。
他掃了一眼牆角的少女,心中疑竇叢生。
“錐生零,我找了你……”
說話時,門外來了第二個人。
“停下,別過來,他是……!”少女頓時瞪大了眼眸,目光定格在來人身上,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深邃的眼眸如冰,沉寂在深海之下。
“零!”
律川回頭,看著黑主優姬跟在玖蘭樞的身後。
律川正也要往錐生零的方向走,卻被拉住了手。
逆卷修。
他的視線走走停停,最後落在了少女身上。她方才說什麼來著?
逆卷修鬆開了律川,邁了一步。
少女抱著自己發抖,話音抖抖顫顫,不知是因為太驚訝還是別的。
“修……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金髮吸血鬼冷漠的目光下,少女黯然低下頭。
律川:“你們認識?”
“啊……嗯……”
少女的答案模模糊糊,逆卷修壓根沒理他。
律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錐生零的身上,正巧聽見玖蘭樞說:“別擔心,他昏過去了。”黑主優姬半抱著錐生零,神色複雜,幾次對玖蘭樞欲言又止。
“他怎麼了?”律川問。
黑主優姬勉強地笑:“沒事,他生病了。”
他轉頭看了看玖蘭樞和陌生少女。
兩相無言,沉默是金。
“呵。”
律川恍惚置身一個奇妙的世界。
在場的四個人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有著一個共同的秘密,共同地瞞著他。
這個世界,唯獨他,隻身在外。
律川瞅見了少女手上的手臂,他邊走去邊問:“你還好嗎?需要去醫院嗎?”
越近,奇妙的香氣越來越濃。
少女乖巧地搖搖頭:“謝謝,不用了。”
玖蘭樞過來了,他牽住了律川的手。
“你沒事就好。嚇著了嗎?”
律川說:“我什麼都沒看見,你覺得我會被什麼嚇著了?”
“……”
手被捏了一下。
律川淡淡微笑:“我們先送這位小姐去醫院吧。”
玖蘭樞:“不了,我們先走。”他拉著他便要離開。
背後的少女忽地高聲喊道:“等一下!他……”她在對律川說話。
——他是吸血鬼啊!
玖蘭樞似有若無地輕笑:“你的父母打電話來了,我們去找理事長。至於這位小姐……”他的血色紅眸掃向了逆卷修:“就勞煩你了。”
逆卷修並未出聲,保持他遺世獨立的姿態。
他們出去後,兩個夜間部的學生進去,幫忙把錐生零抬走。
房間裡只剩下少女和逆卷修了。
“呵。”
她聽見他一聲輕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小森唯。”
…………
冷冰冰的語調,小森唯聽見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水紅的眼睛睜睜閉閉,良久,她抬頭問道:“你又為什麼在這裡呢?……修先生。”
逆卷修不屑回答這個問題。他走到門口:“跟上。”
小森唯撐起疲乏的身體,一步一步地跟在後面。
律川遠在歐洲的父母果然給他來了電話。
他的母親病了,很想念他,跟他說說話。律川心態很好的同他們交流了一陣,幾月下來,這種事他得心應手。
電話已結束通話,就聽理事長黑主灰閻帶著低齡的活潑說:“既然這樣,你太回去休息,零又給你添麻煩了!”
話筒放在了座機上,律川揚起了笑容:“不,有件事需要詢問理事長。”
“是什麼?”
“錐生零到底得了什麼病?”
“這個啊,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病。律川同學不用擔心。”
這就要打發他了嗎?
律川微笑著問坐在沙發上的玖蘭樞:“你也不知道嗎?”
下著象棋的手收回來了,玖蘭樞抬起暗紅的眸:“你想知道什麼?”
律川:“我什麼都想知道。”
一陣沉默。
黑主優姬見氣氛僵持,連忙道:“那個,零的病情有點特殊,樞前輩也不太清楚。遙學長不要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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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川輕笑。索性,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
“我的意思是,有病就去治。請假也好休學也罷。身體上的,就去大城市找醫生,要是精神上的,就去精神病院。”
“……”
黑主優姬不敢相信,遙學長怎麼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的語氣,他的神態……如此咄咄逼人!
“遙學長你怎麼能這麼說!零他……”
“那個女孩手臂上的傷是他造成的吧。”律川打斷她,“病情已經到如此嚴重的地步,為什麼不去治療?傷到了別的學生怎麼辦?”
黑主優姬很是受傷地看了他一眼。她胸膛起伏,卻無力反駁。
律川不鬆口,執意要個答案。
黑主灰閻看到平時要好的兩人現在誰也不讓誰,不禁嘆氣,正要開口,卻聽玖蘭樞忽然道:“既然這樣,讓錐生同學轉到夜間部來。我會看著他。”
不等黑主灰閻表態,黑主優姬馬上否定了玖蘭樞的提議:“不行!”零,零他那麼討厭吸血鬼……
“不可以!”
“優姬。”玖蘭樞說,“你明白,轉到夜間部是最好的選擇。”
律川幾欲發笑:玖蘭樞你真厲害啊,還能兼職醫生。
……到底,沒把上面火上澆油的話說出來。
律川站在原地,看著黑主優姬單方面的爭執。
要吵起來了嗎?
作為罪魁禍首,律川感受不到絲毫的心虛。
最終,黑主優姬紅著眼睛大聲說了一句“我討厭你們!”,然後跑了出去。
“哭了啊……”律川輕聲說。
他直起身子,餘光瞄到了神情不變的玖蘭樞——他一慣高深莫測。
“別討厭了……抱歉理事長,我無意惹你們不快。我收回之前的話。”
律川離開了。
沉重的大門關上。黑主灰閻推了推眼睛:“只要一直在他身邊,不可能察覺不到。”真相,會主動送在他的眼前。
如果主動不見他,他們能做到嗎?
…………
夕陽西下,黃昏的橘色光芒映在天邊,一天即將落幕。
出了黑主灰閻的辦公室後,律川在校園裡晃晃蕩蕩。
從“第一把小提琴”那件事開始,處處都透著不尋常。
什麼出去遇到了殺人犯搏鬥失憶,再到遊樂園事件……
他天真地相信了他們的說辭。
不,應該說,他發覺其中種種不合理之處,但他選擇沉默。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疑是保險的自保方案。
他們不讓他知道,他又何苦自尋煩惱探究呢?
渾渾噩噩的活著,當個小傻瓜,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惜,不知為何,律川今天突然不準備當傻瓜了。
他觸控到了,他們秘密的邊緣。
那麼,要踏過這條線嗎?
他之前說得狠話,傷到了少女的心,若是繼續追究……
律川停下腳步。
算了,不過是學校。呆個一年半載就畢業了,何必鬧得不開心。
不過,一旦與他們接觸,哪怕他不去刻意剖解,他們隱藏的,會自動出現。
藏著心事,律川回到宿舍。
林原見他回來,連忙把餃子熱了。
下午吃的食不知味,這一回,律川仔細的嘗了,然後狠狠誇讚了林原媽媽的手藝!
總算炫了一把媽媽廚藝的林原,開心地多給律川夾了兩個。
“這麼晚了,不必等我了。”
“哎,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兩人把餃子吃完,律川端著飯盒去洗。
扭開水龍頭,流出來的不是透明的自來水,而是鮮紅的血液。
“啊!”
律川撞在了衛生間的門上,手中的飯盒“嘭”地掉地。
“怎麼了?”
林原探頭進來:“你叫什麼,蟑螂還是老鼠?”
律川扶著門,慢悠悠地撿起飯盒。那裡——水龍頭,流出的不再是血,是水。
或許,始終都是水。
他捂住了頭。
林原瞧他沉默地模樣把他推出去,自己動手洗。
方才一瞬的驚嚇還沒緩過來,心臟砰砰地跳。這時,一股熟悉的香氣傳入了鼻間。
是那個女孩身上的香氣。
房間裡怎麼會有呢?
律川開啟抽屜,精巧的香囊整齊地擺放著。以前的香囊……是這個味道嗎?
為什麼沒發現?
律川拿起一個放在鼻間,香味四面八方地鑽。
真的……很香啊……
…………
小森唯入校了。
就讀黑主學院夜間部,和黑主優姬、錐生零同班。
當黑主優姬問她家在哪兒時,她很迷茫。
逆卷、無神還有……月浪兄弟,都不是她的家。她不過是個提供血液的食物罷了。她身上的傷痕嚇到了他們,讓她進黑主學院讀書。雖然有吸血鬼的存在,但不會有危險。
修先生……穿得是夜間部的校服啊……
她認出了錐生零他們是在遊樂場的人。有過一場交集,她和黑主優姬之間熟了很多。錐生零和黑主優姬對她道歉了,並保證不會有下次。許久不曾與人類正常接觸的她,稍稍安心了些。
上了兩天學後,小森唯遇見了差點被無神皓咬了的人。
她準備去打招呼來著,可對方好似沒看見她匆匆走了。
同班同學看她欲言又止,便問:“小森,你認識律川學長?”
腦中有根線繃斷了,小森唯訥訥地問:“你剛才說,他叫什麼……?”
“律川遙學長,怎麼你不認識他啊?我看你要去打招呼的樣子。”
小森唯低下了頭:“見過幾面。”
“他最近在忙樂團的事,應該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啊,沒關係。”
律川遙……可能嗎?
不可能!
容貌、體型、聲音全部不一樣。
小森唯在樂團室門口等到了律川。等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出現。
“你好。”
換了隻手提琴,律川禮貌道:“你好。”
小森唯心裡有點澀澀的:“你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
對面的少女好像有口難言,律川體貼地等著下文。
“謝謝……還有對不起……”小森唯拘謹地說。
律川不太明白她指的是哪件事。他禮貌地告辭,正要越過她的身側。
那股奇異的香氣瞬間撲鼻。
腳步邁不動了。
他低頭看了看算不上明媚開朗的新學妹。香氣從她的身體裡散出。
律川彎下腰,輕輕嗅了嗅。十分誘人的氣味。他抬手捻起一縷髮絲,指間觸及她的下頜。
“你好香……”
小森唯霎時僵直不敢動。待她要擺脫律川之前,律川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輕浮舉動,幾乎算得上性騷擾了。
他連連後退,向她道歉。
小森唯大度地表示不介意,好心地告訴他洗髮水的牌子和香型。
律川不敢多待,趕快走了。
花灑沖洗著出汗的身體,水珠順著皮膚滑下。
律川把溼漉漉的頭髮撥到頭後,抹了把眼睛。
他的手心變得粘稠,很不舒服。律川睜開眼睛,之後驚懼地發不出聲音。
他的手心是黏稠的血液……他抬頭,花灑中噴灑出的是一滴滴鮮紅的血水。
——他正在用鮮血沐浴。
不……這是不可能的。
是幻覺,
甫一閉眼,再睜開,一切恢復正常。
果然是的……
但繼續洗下去是不可能了。律川關了花灑,扯過毛巾擦頭。頭頂、臉上、脖頸……再看,手上的毛巾被鮮血染紅。
他嚇了一跳,毛巾掉地。鏡子裡,他的身體乾乾淨淨,除了不斷滑落的水珠。
林原穿著睡衣坐在床上:“你最近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顯然,他聽到了浴室裡律川小小的驚叫。
“可能沒睡好。”
他不管溼潤的頭髮,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林原扔給他吹風機:“把頭髮吹了,小心明天頭疼。既然累了就別折騰了。”
吹風機的聲音響起。
“我說兄弟,你悠著點啊。馬上考試了,別因為樂團掛科。”
林原不清楚樂團的事,他以為他是太累了。
“嗯。”律川應了一聲。
頭髮幹了,他的頭仍是疼。
開啟抽屜,將香氣依舊濃郁的香囊放在枕邊,這下頭痛緩解了。
玖蘭樞答應了讓錐生零繼續留在日間部。黑主灰閻幫錐生零刻了咒,與黑主優姬手上的手鍊相對應。一旦他有吸血的渴望,黑主優姬就可制止。
錐生零的留下她固然高興。可是,律川好多天沒去琴房彈琴了。偶爾在校園見到他也是匆匆忙忙地走,有急事的樣子。
黑主優姬認為律川在生她的氣,她為了零說了過分的話。最後,玖蘭樞妥協了。聽理事長說,她跑了之後,遙學長立即道歉了。
黑主優姬想找他和好,卻怕他生著氣。
“唉……”
“在為律川學長煩惱嗎?”若葉沙賴問。
“是啊。”
“我覺得,律川學長不是小氣的人,有誤會的話,解開就好。”
“我也這麼覺得。”小森唯坐在她旁邊,輕輕地安慰,“說開了就好。”
“可是……遙學長很多天沒去琴房拉琴了。逆卷前輩在琴房也沒見過他。”
似乎觸碰到了記憶中的某個點,小森唯抿唇,細聲細氣地問:“律川學長經常去琴房彈琴嗎?”
“對呀,以前幾乎天天去。”
“他很厲害呀,彈得什麼。”
“鋼琴和小提琴。逆卷前輩和樞前輩很認可他琴技哦!”她像誇讚自己一樣,笑眯眯地回答。
修……先生……
小森唯:“修先生經常和他在一起嗎?”她不安地搓著衣角。
“算是吧,經常能看見。”
小森唯輕輕道:“是麼……”
若葉沙賴給黑主優姬出主意:“你們是因為錐生同學鬧得變扭,不如請錐生同學和律川學長請在一起,好好解釋。我相信,他一定能理解的。”
後座的錐生零直接以冷哼回應。
黑主優姬無視他:“真的嗎?”
“試試吧,優姬。”
“小唯你認為呢?”
“啊?我……我也覺得很好……”
午間,黑主優姬一下課就跑去逮人。
律川剛出教室就被抓住了。他望著拉著他跑得少女,心下嘆息:“你跑什麼,再跑,別人要以為我倆要私奔了。”
黑主優姬立即剎車,鬆開律川:“你說什麼呀,遙學長!”
太好了,和往常一樣,看來沒生氣。
律川理了理衣袖,問:“找我有事嗎?”
黑主優姬又拽著他跑:“請你吃午飯!”
“我中午有事啊……”
“不行,吃了再走!”
於是,愜意的午飯時間。律川坐在校園咖啡館裡,跟對面的錐生零大眼瞪小眼。左側是小森唯,右側是黑主優姬。由於小森唯是當事人之一,所以黑主優姬把她請來了。
片刻後,律川率先移開眼睛。
比不過,比不過。你的眼睛大。
律川端起歐式茶杯,微微晃動茶水,在入口之際,手腕一僵,然後順其自然地放下。
…………
…………
大家有些沉默呢。
黑主優姬突然拍了手掌,燦爛地笑道:“最近都沒看見遙學長去琴房,有什麼事嗎?”
“同樂團一起訓練。”
“哦是麼。”
氣氛再次冷場。
“啊……逆卷前輩還託我問你來著。”
“哦?是嗎?”律川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逆卷修,那個懶癌才不會多嘴問他去哪兒。
“呃……”黑主優姬低下了頭,這個問題是她編的啦。
律川瞥了一眼茶杯,沒有再動。他的視線不經意間瞟向了他左側的小森唯。
縈繞的香味糾纏著他,不能不讓人不去在意。
“喂,遙學長……”黑主優姬拉著他的袖口悄聲地叫他。
律川把身子傾向她。
黑主優姬湊在他的耳邊說:“你別在盯著小唯看了,她的臉紅了。”
嗯?
律川愣住了,接著他朝小森唯歉意一笑。
黑主優姬攪動著奶茶,眼神不安分地在律川和小森唯兩人見亂竄。
莫非……遙學長看中了小唯?早織學姐沒機會了嗎?
黑主優姬迷迷糊糊地思考著,突聽錐生零冷淡的聲音:“你很癢嗎?”
黑主優姬順著錐生零的視線而去,卻見律川不停地磨搓他的左手小臂,布料把皮膚都蹭紅了。
律川彷彿才意識到,他掩蓋住通紅的一片:“被蟲子咬了。”
黑主優姬關係道:“在宿舍咬的嗎?有殺蟲劑嗎……”
律川不答,起身道:“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遙學長……等一等……遙學長!”
錐生零撐著臉:“別喊了,他走遠了。”
律川毫不留念的背影,令黑主優姬惆悵了。
接下來的日子,律川避開了黑主優姬他們獨來獨往。沒事會宿舍,有事去樂團,吃飯是林原帶回宿舍。
黑主優姬每次看到他都在忙忙忙。
錯覺嗎?遙學長似乎在疏遠她……
黑主優姬有點委屈,十分傷心。她不希望失去一個朋友,一個兄長般的人。即便相處時間不長,但體貼的遙學長已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結果,錐生零見到了一日比一日憔悴的黑主優姬。
而小森唯是輕鬆的。沒人肆意地傷害她,吸她的血,就連修先生也在那天之後再也沒見過。
至於律川……
他更不好過。
他的幻覺範圍變大了,時間更長了。
他洗手時流下的是血紅,浴缸裡,泡著的是血,茶碗裡,流動的是血……
“我是不是該去看心理醫生……”他頹廢道。
樂團的排練,讓他不用去上課。律川提著琴走下樓,拐角平臺處,黑主優姬等著他。他不準備敘舊,剛要點頭示意時,黑主優姬伸出手臂攔在他的身前。
“遙學長……”
律川旋即停下腳步:“有事嗎?”
黑主優姬雙手垂下,忐忑道:“是我惹你生氣了嗎?是零的事嗎?……對不起!”她彎下腰,姿態擺的很低。“對不起,我對你和樞前輩說了很過分的話,請你原諒我。”
律川放下琴扶起她:“你誤會了,我沒生氣。那件事是我不好。”
“不……是我的錯。”
律川嘆氣:“優姬,我真的沒生氣。你別這樣。”
黑主優姬:“那我以後能繼續去音樂室聽你拉琴嗎?”
律川:“……”他開不了口,他不喜歡說謊。在他注意到他們之間存在的界限時,他就打算抽身。他現今的理智,不允許他繼續忽略下去。
危險,他腦中有聲音在提醒他。
玖蘭樞、逆卷修……他同時在避開。效果不錯,他們從沒遇見過一次。而日間部……黑主優姬就不容易迴避了。
“對不起,我今後估計會很忙。除了學業和樂團,我得開始考慮大學的事了。”他提起琴,“我先走了。”
黑主優姬扯住他的衣袖。
“優姬……”
“我……做錯了其他的事了嗎?我惹你討厭了?”
“沒有。優……”
她哭了。
眼淚刷刷地流,視線都模糊了。
黑主優姬擦掉一串串淚珠。
律川想拍拍她的肩膀,下一秒,他僵硬地收回手。
映在他眼中的,黑主優姬在流著血淚……紅色的血液不斷流出,手背擦拭掉,此時,她早已滿手是血了。
“我、我得走了。”
他步伐慌張,好似後面有怪獸在追趕。
黑主優姬愣愣地盯著自己的影子。遙學長收回了手……他不想碰她……
她的心好難受,好痛苦!
她連忙上前攔住:“對不起……我煩到你了嗎?”
“沒有!”律川別過臉,“不是你的原因。我最近有點累,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你別走,別留我一個人……”
“抱歉,我趕時間。”律川抽回了手臂。
黑主優姬不敢置信地後退一步,淚珠似崩了線,不停地下落。
好痛,好痛!頭好痛!
她扶住窗臺,凝視律川冷淡的側臉,她爆發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留下我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在這裡!!!”
——我在說什麼,為什麼會對遙學長說出這種不明所以的話……
“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呆在這裡!你為什麼不陪著我!”
“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離開!”
“為什麼!不要丟下我……不要……”
“我想和你在一起……”
——這不是她想說出的話。
黑主優姬捂著臉,淚水不住從指縫中流出。
突如其來的質問,律川呆愣愣地看著坐在地上哭泣的少女。
“優姬,你怎麼了?”他扶住她的肩膀,“哪怕不舒服嗎?”
“好難受……”
“哪裡難受?”
講不出來……巨大的空洞凝聚在心臟,抽泣著,哀怨著。
紛亂的情緒啃食她的理智。
“我不要在這兒……”
“我找不到他了……”
“啊!啊——!”
她陡然尖叫起來。
刺耳、鋒利、刮破他的耳膜。
“嘶……”律川單手捂著耳朵,試圖起身。但尖叫並未停止,驟然疼痛的心臟制止他的下一步,他倒在地上,耳畔刺耳的聲音迴盪。
班級裡,正在和同學們上課的小森唯突然捏住胸前的衣襟。她咬出唇瓣,忍下出口的痛苦呻-吟。
若葉沙賴靠近了她:“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老師!小森唯不舒服!”
一雙粉色的唇已然煞白,在老師關切的詢問下,小森唯直直倒在他的面前,身體與地板重重的撞擊——
“啊!小森!”
“小森同學!”
“心臟痛嗎?”
眾人的驚呼已經模糊,視線中映不清任何東西。唯有不斷疼著、宛如被什麼東西握緊了的心臟在提醒她活著。
這種痛苦的感覺……似曾相識……
“快,送醫務室。”
“可以隨便移動嗎?!會不會有事?”
心急的同學已經跑出去找人了,錐生零去了窗臺,這個時候,翻窗更快。
“我的天!這裡還有兩個!”
一個男生大喊。
“老師,還有兩個人倒了!”
嘈雜聲過於大,別的班級有人出來了。
“是律川學長和……黑主同學!”
“來人,他們昏倒了!”
“啊!律川學長在吐血……!”
“快來人!”
一聲比一聲高地呼喊,錐生零渾身發冷。
他推開眾人出去,奔向心心念念牽掛的人。
“優姬!”
作者有話要說: 一萬,愛我嗎?[微笑]
晚上,咱們繼續相約五千,不見不散!
上章修改了,增添了玖蘭樞的一段,有興趣可以再看一遍,不看也不影響。
律川聽見了槍聲和尖叫——覺醒在即,五感靈敏了。
錯字病句見諒,有空修。其實能早點更新的,但我腦補劇情的時候補到其他世界大後期了,把自己虐到了。然後腦洞總是時不時放飛,總是把魔爪伸向女主們。覺醒後的劇情總能腦補都床戲我也是醉了(羞愧掩面)。
剩下五千字順利的估計能寫到覺醒。
啊啊啊啊啊我好興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