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信了你的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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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永淳公主選駙馬雖然事急匆忙, 但到底誰更有希望, 大家都是心裡有數的, 高中元作為三人中的佼佼者,只要不眼瞎, 差不多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誰知道呢,皇太后老人家眼光與眾不同,最後的駙馬是謝詔。

譚昭站在原地, 將其中關竅梳理了一遍, 原主與永淳公主從未謀面, 也沒有私情,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而駙馬謝詔倒是有關係,兩人不僅是同鄉, 還曾同臺競技, 但……仍然非常牽強。

先不說謝詔看著不像是個心思不正之人,就說這為了害原主,兜了這麼大一圈實在太過費勁, 又是謀殺舉子又是搞風水, 殺雞用牛刀,完全沒必要。

“你在想什麼?”

譚昭搖了搖頭:“小生只是在思考剛才的問題。”

錦衣衛也不是沒有排查過高中元的人際關係, 白浚看過, 確實沒什麼可疑的,只是:“有問題?”

“沒問題,只不過……找到一條新的思路。”

白浚心思一動:“什麼思路?”

既然是有心要高中元死, 不僅設了風水陣,一看風水陣不成,乾脆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栽贓,這顯然帶著一定的感情因素,又或者……高中元是一顆必須死的棋子。

為什麼?

“你說,如果小生死了,對誰的影響最大?”

白浚心裡迅速劃過高中元的交際網,有一個人從他腦中劃過,但很快就滑了過去,想來想去,排除高中元的神妙能力,這人將自己藏得甚好,根本沒有任何結仇之人。

“猜不到,對不對?”譚昭沒等對方回應,就直接道,“既然猜不到,咱們不妨就試驗一下,如何?”

白浚立刻就明白高中元的意思了:“假死?”

譚昭點頭。

“要想瞞天過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浚雖然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但這背後之人顯然非比尋常,恐怕瞞不過去。

“雖然不容易,但也絕不是難事,幹一票,怎麼樣?”

案情毫無進展,這把火燒掉了太多的線索,白浚思索片刻,便點了頭:“好,你說該怎麼辦?”

“首先,拿出你們詔獄最嚴厲的那一套對待‘小生’。”

……你確定你不是受虐狂?

譚昭當然不是,他表示自己說的只是形容詞而已,錦衣衛所最不缺的就是嚴刑逼供和屈打成招了,詔獄之名更是“聞名遐邇”,這進了詔獄不脫層皮,那還是詔獄嗎?

大年初四,錦衣衛所傳出了“舉子高中元不堪受辱,自盡而亡”的訊息。

“聽說你不堪受辱,自盡而亡了?”朱厚熜瞧著堂下拿著塊糕點吃得開心的高中元,不無調侃地開口。

“哎,小生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自然是受不住這嚴刑拷打的。”譚昭兩手一攤,非常地光棍。

打從“高中元”進了詔獄,譚昭就進宮又當起了臨時錦衣衛,不談其他,皇宮的伙食還是非常不錯的。

“你這嫌犯,當得倒是不錯。”

譚昭立刻順遂地謝恩:“多謝陛下誇獎。”

朱厚熜一笑,連日來繁文縟節纏身的他也心情暢快了許多:“不過朕可是聽說高相公深藏不露,武藝非凡呢!”

“……”白浚這張嘴巴,就不能稍微收一點嗎?

“客氣,都是客氣話。”

“哦?朕可不這麼認為,白浚此人,嚴肅認真,他可不是會替別人美言的人。”

譚昭糕點一扔,認命地開口:“還請陛下指條明路。”

朱厚熜心道上道,立刻開口:“很簡單,朕想出宮去走走。”

……你這是在為難他,頭禿!

不過還沒等譚昭把頭髮抓成“謝詔”模樣,外頭就傳來了永淳公主求見的聲音。

朱厚熜看了一眼高中元,譚昭立刻心領神會地躍上殿中的房梁,年輕的帝皇撩了撩眼皮,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外頭的宮人應了一聲,門很快開啟,永淳公主神色略帶倉皇地走進來,她行了禮,兄妹倆明明該是最親近的人,卻陌生得很。

最後,還是永淳公主沒忍住:“皇兄不是答應臣妹,饒他一命嗎?”

朱厚熜是個一流的演員,說起話來半點不心虛:“永淳,你這是指責朕嗎?”

“臣妹不敢。”

“朕早已下令徹查此案,那高中元他自己沒用沒撐住,你竟還眼巴巴地跑進宮來質問朕?你倒是愈發有出息了。”

頭頂的譚昭:……哈?!什麼鬼?

永淳公主的頭幾乎要低到地上去了,今日她還準備在府中宴請賓客,就聽到了高中元自盡而亡的訊息,那一下她手中的杯盞都沒拿住,直接落了地。

“皇兄,您明明知道,為什麼……”

朱厚熜看著堂下的親妹妹,神色莫名:“知道什麼?”

永淳公主聽到皇兄冷漠的聲音,再也抑制不住悲傷:“明明知道臣妹愛慕高公子,臣妹只是想他好好活著,皇兄何至於此啊!”

“你認為朕是故意這麼做的?”

“難道不是嗎?”永淳公主落了淚,“當朝公主見異思遷,皇兄難道不是怕臣妹玷汙了皇家威名嗎?”

“沒想到,你竟是這麼想朕的。”朱厚熜聲音裡喊著落寞,但很快又疾言厲色起來,“來人,永淳公主御前失儀,帶她回公主府好生靜養,不得外出。”

永淳公主見到皇兄的態度,心裡愈發冰涼,她推開宮人,挺直了身軀離開了乾清宮。

房梁上的譚昭已經驚呆啦!

這特麼什麼神展開的節奏?高中元和永淳公主見都沒見過,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為什麼永淳公主會說愛慕他?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

他腳下一滑,差點從房梁上摔下來,就那麼一剎那,譚昭忽然福至心靈,那日去公主府赴謝詔的宴,有人在屏風後面偷看他,不會就是……

“還不下來,上面呆著就這般舒服嗎?”

……說實話,挺舒服的,這皇家秘聞聽多了,他是不是更加短命了?!

系統:2333,宿主你居然反應過來了,可喜可賀啊。

“陛下,如果草民說剛才什麼都沒聽到,您信嗎?”

朱厚熜送了譚昭一個和善的笑容。

“草民冤枉啊,草民與公主從未相識,真的,草民巨冤啊!”可以說是非常有求生欲了。

“哦?”朱厚熜支稜著下巴,一副看你演的表情,“皇家公主如此青睞你,你這心裡就沒有半分的得意?”

譚昭終於知道為什麼朱厚熜要一直留他了,合著是在這兒等著他呢,他也是傻,居然傻傻地往裡鑽,不過這神轉開,就是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高中元的死,可以離間皇家親兄妹的感情。

他抬起頭,直視過去:“沒有,草民雖不才,但也不需要以此來抬高‘身價’。”

要說高中元這人,剛是真的剛:“高中元,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說真的,你殺不了。

譚昭有絕對的自信,甚至他可以保下高家所有人,可以但沒必要,所以他給了另一個答案:“嗯,陛下不是那等濫殺無辜之人。”

系統:馬屁精!

馬屁精譚果然再一次緩和了氣氛,剛才那兄妹關係那麼緊張,朱厚熜卻看不出任何的失落與難過,反而又是想起了出宮的事情。

譚昭苦著一張臉:“能不出宮嗎?”

“你說呢?”

那當然是呆在宮裡吃糕點最適宜了,可做主的不是他,這做皇帝的想尋刺激,高相公人微言輕,只能帶著皇帝“越獄”。

兩人改頭換面,走在街上,就跟普通的富家公子一個樣了。

這一路逛過來,譚昭就是個付錢的主,等走得累了,就隨便上了一家茶樓吃茶,樓下還有說書先生在說書,場子搞得挺熱鬧的。

等茶上齊,下頭的說書人忽然就換了人,說的……居然是要為舉子高中元鳴不平的事情。

譚昭:……哈?!

“沒想到你自己這麼有名吧?”

譚昭點了點頭,那是真的沒想到,他是有一些猜到這事兒可能與公主府有關,但沒想到“他”一死,就有人開始替他翻供了。

這言之鑿鑿,說那河南府禮經魁高相公被人陷害,便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乃是高節,又是煽動舉子,論說禮法,舉子已經身有功名,顯然是劍指錦衣衛啊。

這番言論,帶有非常強烈的煽動性,如果譚昭自己不是當事人,他也會覺得挺有……個鬼道理啊!

他終於明白高中元必死的原因了。

以一己之身,挑動整個京城的局勢啊,這背後之人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來,給朕開個天眼。”

譚昭依言而動,只見朱厚熜抓了抓眼睛,順著往下看去,看了許久,眉頭進蹙了起來:“不對啊。”

“哪裡不對?”

“他說得活靈活現,朕還以為他有什麼神通,能親眼所見呢,無趣。”

……陛下,咱的視角,能不能切入得不要這麼清奇?他都差點沒跟上節奏!

朱厚熜託著腮,看了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京城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都忍不住想下場試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一日手札:宿主,能採訪一下嗎,這場壁腳聽完,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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