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開封府內,喵喵樓前的花園裡。
石桌邊,聚攏了一圈人,正在翻閱妖王從宮裡帶回來的那本名為《無面鬼荷》的戲譜。
這個故事寫成於南北朝時期,具體是哪一年不可考,作者也不詳。
戲譜其實是擴寫的,真正的故事相當的簡單,在戲譜的第一頁,用寥寥幾行字就寫完了。
說是某曠野之中有一口泥潭,某日突然長出了一株荷花。
這朵花妖嬈豔麗,且只在夜間綻放。
曠野無人,偶有行路旅者經過,被荷花吸引,覺得泥潭也不大,就想採摘。泥潭總共只有兩步見寬,荷花長在正中間,伸手摘不到,必須往前誇一步,踩在泥潭邊沿,才可勉強碰到。
每當有人嘗試摘花,只要腳踏入泥潭,就會迅速下陷,彷彿泥潭裡有一隻手正在拖拽……直到摘花者整個陷入其中,消失不見。此時若旁邊有其他人施救,無論多少人、多大力氣,都會被一同拖拽入泥潭之中。
那小小一個泥潭,彷彿地下有個什麼深淵巨口,不斷地吞噬靠近之人。而吞下去的人越多,那朵荷花,就長得越豔麗……直到有一天,那朵荷花變成了一位美貌的婦人,走出了泥潭。
這位婦人就是無面鬼荷,此女子擁有千面,可以隨意更換面容,只要是掉進了泥潭裡的人的臉,就會成為她的臉。
她離開泥潭之後便四處作惡,所到之處常會發生連續的兇案。但因為她千變萬化的容貌,以及從來沒人能記住的臉,始終無法被抓獲。
無面鬼荷生性兇殘邪惡,嗜好殺戮。
“所以是個荷花精麼?”
“第一次聽說荷花成精……”
“看著更像是水鬼。”
“水鬼能上岸害人的麼?”
“那就是荷花精和水鬼的串兒。”
“鬼和妖精的串兒?”
“好傢伙!那是什麼?”
“鬼精?”
“鬼和妖精有區別?”
“鬼是附身妖怪是變身,不一樣的吧。”
“那驅鬼和抓妖是用的同一套法術麼?”
吃完了飯,溜達到院子裡的包大人見桌邊圍了那麼多人,就想湊過來看看最近年輕人都在聊什麼。
聽了一會兒,大人搖著頭默默退了出去。
故事雖然是語焉不詳的一個梗概,但戲譜卻是闊寫得很詳細。
公孫從頭到尾讀完,就有些懷疑地問,“這個寫戲譜的,自己是不是也殺過人分過屍?”
展昭也贊同,“寫得的確是太詳細了,有點可疑。”
“可是書裡的荷花是個鬼……或者妖精。”霖夜火覺得重點是,“這次這個荷花總不至於不是人吧?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有讓人無法記住容貌的能力啊。”
白玉堂瞧了瞧小四子——但的確這次連糰子都沒法看見臉。
小四子還配合地點點頭,小手在眼前劃拉了一下,表示——有東西擋住的感覺!
“會不會是精通易容,或者戴著什麼面具?”趙普推測,“真見過她臉的都被殺了之類的?”
公孫覺得有點難度,“可是看她之前分屍的手法,應該是不會武功……”
“其實不會武功,反而比會武功要危險。”霖夜火提出自己的看法。
這一點其他人倒是也同意,會武功的話,應該對她會有所防範,倒反而是不會武功的,容易疏忽。被害的還都是孔武有力的大老爺們,像謝飛花孫落葉那種江湖門派的掌門,自然不會提防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反而可能還會對她有保護欲,更容易被暗算。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展昭說,“黑塔塌了一百多年了,大皋是困在地下,一百多年後被救了出來,還是早就出來了,在別的什麼宿主身上住了一百多年,才被鬼荷找到利用?”
“還真別說……”趙普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我剛到黑風城的時候,就帶人去查探了原來的鷹王朝舊址。按理來說,一個一百多年前才毀滅的皇朝,那麼繁榮,即便是整體塌方了,殘垣斷壁肯定是不少的,對不對?”
眾人都點頭,也知道趙普想說什麼……他們都去過昭城,的確遺蹟幾乎是沒有,鷹王朝差不多整個被抹去了的感覺。
“在西域的一些舊貨市上,經常能發現帶有鷹王朝章紋的東西。”霖夜火說,“但卻沒有特別值錢的東西,按理來說,鷹王朝應該有很多寶貝的。”
白玉堂想了想,也點頭,“的確,買古玩的時候,沒見過有人賣鷹王朝的東西。”
眾人想了想,都回頭看一旁跟天尊妖王一起淡定喝茶的殷候——老爺子知道家裡寶貝都去哪兒了麼?
殷候喝著茶,全當沒聽到,似乎並不在意關於鷹王朝的一切。
幾個小的彼此瞧了瞧,又聚到一起嘀咕。
趙普問,“會不會是老爺子以前打仗的時候拿來當軍費了?”
“當軍費那市面上也能看到流通的寶貝吧。”五爺倒是覺得,都埋在地下的可能性更大,“畢竟鷹王朝感覺所有大型建築的地基支撐都是龍膽樹,可能也做了什麼機關在裡面……以至於大皋能被藏了一百年之久才出現。”
“意思是……”展昭小聲問白玉堂,“鷹王朝原址地下,有寶?”
白玉堂讓展昭那小眼神給逗樂了,瞧他——貓兒,要去挖麼?繼承祖產做開封首富,以後再也不給衙門打工了!
展昭眼睛睜得溜圓——開封首富?!
五爺指了指花圃邊靠牆擺著的鐵鍬——現在就走!咱們坐著么么去西北挖寶!
展昭想來想去都覺得不虧,問——現在就走?
五爺點頭,順便提出自己的建議——走都走了對不對,乾脆去西北之前咱們先去趟陷空島住半年怎麼樣?
展昭掰了掰手指頭——半年……
五爺繼續提議——再去映雪宮玩一玩?天山小住?極北歇會兒……么么一直飛也怪累的,坐船走吧,沿途各州府逛一逛,白府哪裡都有別院的,哪裡都小住個半年……
展昭瞄了五爺一眼——那寶貝呢?
五爺眨眨眼——什麼寶貝?
展昭嘆氣——小白堂,一心只想放假……
……
小四子比這幫瞎猜的大人有效率得多,直接跑去問殷候。
殷候就見糰子爬上凳子,湊到他跟前問他,“殷殷,鷹王朝舊址地下真的有寶貝麼?”
殷候想了想,點點頭,“嗯,應該是有的吧……”
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了,一起跑過來問,“老爺子,真的有寶?那不去挖麼?祖產啊!老爺子果然是有家底的人!”
殷候無奈地看著這群眼珠子都成錢眼的,問,“殷王朝原址現在是什麼地方?”
眾人想了想,“大漠啊……”
“對啊。”殷候接著問,“那裡有西北最大的流沙區……你們準備上哪個流沙坑裡去找寶貝啊?”
眾人都著急,“被捲進流沙坑裡了,所以找不到了麼?”
“其實啊……”
“其實啊,我們當年都尋過的。”
殷候話說一半,就被銀妖王給截走了。
妖王說,“鷹王朝不止有值錢的寶貝,還有一些用錢買不到的禁忌之物,別的不說,就萬字典籍這樣的寶物,就不止一樣。”
孩子們一聽更期待了——真的啊?
妖王連連點頭,還給他們舉例各種稀世珍寶。
一眾小的都被銀妖王給吸引了,都沒注意到天尊和殷候一臉困惑地看著妖王。
“流沙坑把東西都卷去了哪裡至今無人知曉。”妖王神神秘秘地說,“但這次大皋的確叫荷花給找見了是吧?”
那幾個小的多靈啊,一點就透,“所以只要找到這個荷花,就可能知道當年鷹王朝的寶貝都被卷去了哪裡,對不對?”
妖王滿意點頭,“對……”
眾人立刻幹勁滿滿,去商量怎麼抓這個荷花了。
展昭說,看荷花的行事手段感覺不像初犯,可能是個經驗老到的兇手,她應該不止一次害人。
公孫提議,“去龍圖閣找找卷宗吧!”
一群人風風火火就跑龍圖閣去了。
院子裡,妖王端著茶杯“呼嚕嚕”一口,滿意地微笑。
一旁,天尊和殷候都瞧著他,“鷹王朝的寶貝不是早就都找見了麼,當時還是你說不準拿,讓這些禁忌長埋地下的……你又忽悠孩子們幹嘛呢?”
妖王眨巴眨巴眼睛,還挺無辜的看著自家醬油組——誰忽悠孩子啦?這叫鍛鍊!不鍛鍊他們能長能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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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龍圖閣裡的燈亮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管事兒的老陳頭開門進來,就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小四子蓋著本卷宗,正靠著展昭伸懶腰呢……雖然孩子圓得根本沒腰。
老陳無奈地看著熬夜差卷宗的眾人,“你們這是又怎麼啦?又有新案子了?又找見屍體啦?還是又撿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一眾高手抬頭瞧了瞧老頭,同時伸手捶書架……敲敲木頭!
展昭收著卷宗……雖然他們查了一宿,但開封城近幾年的治安非常好,屍體都讓展昭撿完了,別說新案子了,陳年舊案都被破得差不多了。另外,開封城裡的山啊、地啊、基本能挖的都被挖過一遍了,河道都疏透過,大小池塘都被抽乾過至少一次。
用趙禎的話講,你們要不然去外邊挖吧,我開封城地下土已經很鬆了,或者你們給朕蓋個地宮吧。
那荷花也不像年紀很大的樣子,近幾年也沒有手法相同的連續兇案發生,更沒有誰提起什麼看不到臉的女人……龍圖閣裡線索全無。
別說展昭他們不好使,這次連小四子都不好使了,公孫和展昭聯手晃了好久,也沒晃出線索。
眾人也都挺好奇,這荷花莫不是克銀狐?團王的神通在她身上一點都沒發揮出來呢!連臉都看不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對了。”老陳頭過來戳了戳展昭,問他,“你不出去瞧瞧麼,街上可熱鬧了。”
展昭聽著外頭似乎是有點喧譁,就問,“出什麼事啦?”
老陳笑說,“好像是對門一戶人家辦喜事,有人搶親。”
“搶親?!”眾人都爬起來往外跑——這可是新鮮啊,開封城裡頭一回發生這種事。
小四子卷吧卷吧昨晚當被蓋的案卷放回書架,拉著小良子的手往外走,還挺好奇地問老陳,“陳爺爺,這搶的是新娘子還是新郎官啊?”
老陳直擺手,“聽說搶的是丈母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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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都一驚,“誰搶丈母孃?”
“好像是新郎官的爹,跟親家母是失散多年的原配。”老頭兒還挺八卦,捂著嘴小聲說,“所以新郎和新娘就是……”
“失散多年的兄妹?!”
孩子們震驚不已——竟然真的有這種事……好慘!
老陳頭抱著胳膊搖頭嘆氣,“看著兩家還都有點江湖背景,街上打成一片了!另外兩個老伴兒都不幹了呀,都說要去開封府打官司……”
良辰美景四個小孩兒都驚呆了,一旁方天悅“嘖”一聲,“那展大哥這會兒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孩子們都抬頭看老陳——老爺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
果然,這會兒大街上都是人,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層……
兩方穿著紅衣掛著綵綢的親家一家一邊,拔河似的拽著展昭的胳膊,“展大人你給評評理!”
展昭被兩邊拽得跟只螃蟹似的來回跨橫步,左看看右看看,無奈嘆氣——昨晚就該扛著鐵鍬跟小白堂去陷空島!:,,